榜下贵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时辰尚早,明舒又跑了趟卫家。
卫家大门虚掩着,丁宣着一袭丧服站在门前向两个小厮吩咐事情。两个小厮听命自去行事,他才转身要进宅门,便听旁边传来声:“丁管事。”
丁宣转头,完好的那半张脸对向明舒:“陆娘子?”
明舒两步跑上前,向他问了声好,丁宣还了个礼问她:“陆娘子来找二夫人?”
“嗯。”明舒点点头。
“我带你进去吧。”丁宣便道。都是熟人,他也不打算让明舒在门外等候通传。
明舒却摆摆手:“不不,我不进去了,就想同二夫人说两句话,烦劳丁管事替我转达。”
她是来找刘氏,但又不想见刘氏,怕刘氏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可受不住。
“请说。”
“麻烦转告二夫人,我去开封府衙问过了,卫二爷现下尚好,并未受刑,应寻应捕快也正加紧查探卫指挥使的命案,定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请二夫人宽心,别想太多。”明舒道。
“陆娘子有心了,我会转告二夫人了。”丁宣点头,又温声道,“在这节骨眼还肯施以援手,陆娘子是个心善的。”
“过奖了。”明舒忙道。
“陆娘子可还有其他事?”丁宣笑笑,又问道。
“没了。”明舒摇了摇头,待丁宣回身要进门时却忽然间想起一事,又叫住了他,“等等,丁管事,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你。”
“娘子请说。”
“就是……国公世子夫人撞‘鬼’那天夜里,是你交代灵雪绊住许夫人的丫鬟,好方便你行事吗?”闹“鬼”的事已经真相大白,没什么好遮掩,明舒直接问道。
她先前只是解开了丁宣装鬼吓人之事,倒是忽略了那天夜里杜文卉的丫鬟灵雪。
丁宣闻言思忖道:“灵雪?我没交代过她做那件事,她是吕妈妈的人,只听吕妈妈吩咐行事,不归我管,我也使唤不动她。”
不是丁宣指派的?明舒眉心微拧——那是巧合吗?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陆娘子?!”丁宣见明舒忽然发起呆来,便叫了她两声。
明舒回神,丁宣这时才道:“小人手上还有几件急事要处置,陆娘子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没事了,你忙,告辞。”明舒没再留他,只怀揣满腹疑虑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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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曾氏正忙着收拾阁楼里的行李箱笼,准备先运去新宅子,正忙得不停。明舒自然不能让曾氏独自辛苦,一回来就给曾氏打起下手来。
心里的疑虑并没消除,明舒边收拾边想卫家的事。
丁宣扮鬼吓许氏,挑的是许氏单独在屋里的时候,丫鬟只是出去倒水,应当很快就回来,他本没有太长时间吓许氏,但偏就这么凑巧,丫鬟倒水迟迟不归,给了他充足的时间。
这不像是巧合,如果丁宣没有说谎,这更像是有人在暗中帮丁宣。
不对,不是在帮丁宣,是在帮杜文卉。
明舒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又想起那天在卫府看到杜文卉和吕妈妈时,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论理吕妈妈是卫献派去监视杜文卉的人,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杜文卉惧怕吕妈妈,这样的关系,杜文卉怎会在卫献死后还让吕妈妈照管全府?那天的杜文卉似乎对吕妈妈十分依赖信任,这很奇怪,不是吗?
再加上丁宣扮鬼那日,灵雪突然绊住许氏的丫鬟帮了他一把,而灵雪又授命于吕妈妈……
会不会,吕妈妈明面上在帮卫献监管杜文卉,暗中却在协助杜文卉?
而杜文卉的证词可信度之所以高,是因为她与吕妈妈之间并不是正常的主仆关系,而是监管与被监管的关系,按照常人的认知,杜文卉完全没理由帮助吕妈妈。
但现在……如果杜文卉与吕妈妈并不是他们所想的关系,那么关于吕妈妈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了。
她想,也许应寻可以从杜文卉这里着手,单独再找她问话,兴许可以突破。
“阿娘,我要出去一趟。”明舒茅塞顿开,恨不得立刻就找到应寻,把这细微的发现告诉他。
“天都黑了,你要去哪里?”有人推门进来,正巧听到明舒的声音。
陆徜回来了。
明舒这才发现,屋外的天已不知不觉黑沉。这时间去找应寻,确实不适合了。她只能把满腹心思咽下,唤道:“阿兄。”
陆徜今日似乎也有些心事,并没对明舒究根追底,一进门就往楼上去。明舒在后头瞧见了,两步跟上,盯着他手里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他手里抱着个上锁的木匣,匣子上贴着两道官府封条,看落款应该是大理寺之物。
“大理寺?有要案?”陆徜还没回答,明舒已经眼尖看到了封条落款。
大理寺,那可是专门负责各地刑狱案件的官署,地方但凡发生重大案件,都要送到大理寺复核。
“别碰!”陆徜声音很沉,他在自己房门前停步转身,将明舒推出门外,“我有机密要事,晚饭不必叫我,你们吃吧,今晚也不要来找我。”
他说话间关上了门。
明舒听到里面传来落闩的声音,陆徜竟然把自己锁在了屋中。
那匣中所放,到底是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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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沉,陆徜将屋中能点的烛火全都点起,门窗俱都关牢后,才将木匣放到桌案上。
他站在桌前一动不动盯着木匣良久,才伸手挑开封条,打开铜锁。
匣中是一叠厚厚的卷宗。
卷宗封面是朱红的字——
江宁府江宁县简家灭门劫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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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害得她醒来时脑袋发沉。
睁眼在床上缓了一会,她才起身洗漱下楼。走到楼下时,她正好瞧见陆徜出门的背影。
“阿兄?!”她唤了声,陆徜竟没回身,径直消失在门口,手臂下仍夹着昨晚那个木匣。
“神神秘秘的!”她不满地走到厅中,“阿娘,阿兄这是怎么了?”
曾氏正好将早饭端出,看到陆徜已经不在厅中,也是诧异非常:“这孩子怎么了?晚饭不吃,早饭也不吃?”
明舒耸耸肩,坐到桌边道:“他不吃,我吃。”
一边说,她却一边望向门外,陆徜的身影早就不见。这样的陆徜很少见,也不知是不是遇上棘手事了,她心中有点担心。
吃完早饭,明舒也匆匆出门,又去开封府衙找应寻。
但她仍旧跑了一趟空,应寻一大早就带人去了卫家。明舒也不知应寻是找到了什么破案关键,她不作多想,也往卫家去了。
急匆匆赶到卫家时,倒是凑巧,她刚好看到应寻带着几个衙役从卫家大门出来。
“应捕快。”明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边。
“怎么又是你?今天我可没功夫和你废话。”应寻脸色沉凝非常,语气也极差。
明舒不计较他的态度,只以最快的速度道:“我有些线索想告诉你,杜文卉和吕妈妈之间的关系可能不是我们所想的那般,她的证词不可信。”
应寻闻言却没有任何诧异,只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吕春莲跑了。”
吕春莲就是吕妈妈的闺名。
明舒先是一惊,而后一拍脑袋,记起先前听许姨提过的,吕氏已经向杜文卉请辞,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早天没亮。”应寻回答道,又飞快吩咐手下衙役:“你们再找些兄弟,分头跑一趟东西城门,看看吕春莲出城没有,如果出城,查查看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如果没有,就在城门守着,看到她就给我带回来!”
几个衙役得令分头散去,应寻这才转头又看明舒。
明舒眨眨眼,啥也不说,只用目光询问。
应寻无声叹气:“跟我进来吧。”
第74章 秘辛
听到应寻的话, 明舒忙不迭跟在应寻往卫府走去。瞧应寻这副阵势,必是昨日有大发现,明舒很想问他, 然而刚张嘴, 字都没吐出, 就听应寻冷冷道:“让你进来,但你不许说话, 不许问问题。”
“……”明舒又闭上嘴。
两人在卫府下人异样的眼光里走了片刻, 应寻忽问:“你为何说杜文卉有问题?”
明舒抿唇看他, 摇头——不是不许她说话吗?
“我问的时候, 你可以说话。”应寻冷瞪她一眼。
明舒立刻把昨夜的推测与应寻说了遍,最后见缝插针加了句:“那你发现了什么?”问完就在他的目光里马上又闭上了嘴。
榜下贵婿 第73节
“昨天已经找给卫家诊治的大夫和当年替卫家接生的稳婆问过话了。”应寻这次倒没为难她, 边走边回答了她的问题。
昨日离开静康坊后, 他就去找这些年替卫家上下老小诊治的大夫问话。卫献此人用人不疑,那位大夫是宫里出来的老御医, 姓李,替卫家诊病已经有十多年时间,从没被替换过。大夫虽说是个嘴紧靠得住的人, 但架不住应寻逼问, 卫献又已被杀, 便都交代了。
“卫献有隐疾, 祖上传下来的毛病, 生不出健全的孩子。”应寻全然不管明舒是个女儿家,想到什么就直说了, “杜文卉和他的头胎就是天生痴愚。当时他尚不知症结何在, 为了延续香火, 因而又纳了两房妾室, 其中一房就是黄杏枝,另一房姓尤。这两个妾室差不多同时期有孕,都由李大夫诊平安脉。”
脉象没有问题,黄尤二人的胎也怀得极稳,一切本来很顺利,两人的产期前后脚,尤氏先发动,李大夫也被请到卫府坐镇。
生子过程并没遇到什么难处,尤氏很快就诞下一个男婴,然而这个男婴,却是个畸胎,出生没两个时辰就夭折了。卫献大怒,将尤氏锁在房中断其水粮。黄杏枝与尤氏同院而住,见状受到惊吓提前发动,李大夫与稳婆来不及离开卫府,就又被请去给黄杏枝接生。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黄杏枝生下的孩子,也是个面容怪异的畸儿。接连三个孩子都有问题,卫献再也坐不住,除了震怒之外还十分惊恐,向李大夫质问原因。李大夫连夜翻查追溯卫献往上三代人,终是发现卫家祖上已有相似记录,此症根结不在女方,而在卫家,且此症遗传后代约是五五开,所以卫朝躲过,然而卫献却没避开。
故而自那以后,卫献再不纳妾,亦不生子。
“那……黄尤二人与两个孩子呢?”明舒忍不住还是提了问题。
“大夫只管诊查卫献之症,大人生子后他就没再插手,他并不知道后事,但是稳婆……”应寻提及此事时也是一顿,不由转头看了眼明舒——她神情无异,真不像个姑娘。
“稳婆亲眼所见,卫献震怒之下,亲手摔死了黄杏枝所生之子。”
那个孩子出生后虽说面容有异,可哭声响亮,并非早夭之象,却死在亲生父亲手上。
“……”明舒闻言脚步终于一顿。
“事后,卫献给了大夫和稳婆一大笔钱,让二人保守卫家秘密,私下又拿住稳婆家人身家性命以威胁稳婆令其闭嘴,所以这些事未在坊间传开。另外据稳婆说,去年夏已经有卫家人上门找她问过当年之事。根据稳婆描述,那个人当是吕春莲无疑。”应寻说完全部才发现明舒落后了两步,于是转头,“你还好?”
明舒飞快跟上,深吸两口气:“没事。”她再顾不上应寻先前警告,又道,“卫献能够摔死亲生子,恐怕对黄尤两个妾室,也不会手软。”
应寻点点头:“这就是我来卫家找杜文卉的原因。”
杜文卉是卫献正室,两个妾室之死她肯定知道些什么,而吕妈妈的嫌疑也越来越大,所以应寻这趟带人前来一则为了找杜文卉问明此事,二则也打算将吕妈妈带回开封府衙再审,却不想吕春莲已经先一步离开。
如今在找到吕春莲前,他只能先审杜文卉。
————
明舒跟着应寻走到花厅外,杜文卉已经坐在花厅内等候了,身边站着两个不常露面的丫鬟。应寻站在门口打了个招呼,带着明舒进了花厅,两个丫鬟便领命退出花厅,这时便显出明舒的作用来,有明舒跟着,他一个男人独自面对杜文卉倒没那么多顾忌了。
“卫夫人。”明舒跟着行过礼后就乖乖退到旁边,垂手静立,暗暗观察起杜文卉来。
杜文卉仍旧孱弱苍白的模样,战战兢兢坐着,颤抖的手捧着一盏茶,茶碗发出轻微脆响。见到应寻进来,她才颤微微地将茶碗放到桌上,勉强打起精神望向应寻。
“应捕快,不知……吕妈妈犯了何事?”显然,杜文卉已经听到风声。
应寻并没立刻回答,只用鹰一般凌厉的目光盯着杜文卉。杜文卉只是个内宅妇人,又受卫献多年囚束,心志早就被搓磨得薄如纸页,现在唯一能替她拿主意的吕妈妈又不在身边,她全无章法,被应寻多看几眼就已经受不住地瑟瑟低头,也不等他问,就开了口:“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别问我,别问我。”
“我找你,不是为了问吕春莲的事。”应寻终于开口,冷酷冰冽,并没因为杜文卉是个孱弱妇人而有半点怜悯,“我是来查卫献两位妾室的死因,如果夫人知晓内情,还请如实说出。”
一听事关妾室,杜文卉的神情并没好转,反而整个人往椅子里一缩,又伸手去捧那盏茶。看得出她在力求镇定,但颤抖得越加厉害的手却泄露她几近失控的情绪。
“妾室……黄氏和尤氏死了近十年,是因为……因为难产……”
“难产?不是因为产后失调吗?”应寻道。
“也是产后失调,一个难产,一个失调。”
“哪个难产?哪个失调?”
“黄氏难产,尤氏失调。”
“不对,我听说是尤氏失调,黄氏得的时疫,夫人难道记不清了?”应寻声音渐厉,语气渐疾。
杜文卉颤得更加厉害:“是我记不清了,尤氏失调,黄氏病故。”
“那她们生的两个孩子呢?”
“出生便夭折了。”
“这么巧?两个都同时夭折?”应寻继续问。
“是……”杜文卉垂头不敢看他眼睛。
应寻上前半步,沉沉阴影落在她身上:“你在撒谎!我们已经查明,黄杏枝的孩子,是死于你丈夫卫献之手!”
砰——
杜文卉手里瓷盏落地,摔得粉碎。
应寻步步紧逼:“你满嘴胡言乱语,当时可也在场?你想掩藏什么?”
杜文卉盯着地面,突然间一语不发,只用双手环抱身体。
“我们现在怀疑你家这两个妾室死于非命,你可以不说,但我会找仵作开坟验骨!这二人若是死于外因,骸骨之上定留证据,到时就请夫人对着她二人骨骸交代清楚。”应寻并没因为杜文卉的恐惧而放过她,相反,他逼得更紧。
杜文卉尖叫了一声,双手抱住脑袋整个人都缩上椅子,崩溃道:“不是我,不是我……”
屋外守着的丫鬟闻声推门进来,惊道:“夫人?!”
“去给你家夫人倒杯茶来。”明舒此时才开口吩咐丫鬟道。
趁着丫鬟倒茶的功夫,她朝应寻使了个眼色,快步走到杜文卉身边,半蹲在椅旁,伸手轻抚她后背,温声道:“夫人别怕,我知道不是你,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以身侍虎狼。如今豺狼已死,你不必再一个人苦守秘密,说出来会痛快些。”
杜文卉仍双手抱着头,只传出两声呜咽。
片刻后,丫鬟倒茶送来,明舒拍拍杜文卉的背,又道:“夫人,喝点茶吧。”
杜文卉这才慢慢抬起了头,却没接茶,而是一把抱住明舒的腰,泣道:“是他做的,他不是人,不是人……他是个畜牲!”
“夫人说的是谁?”明舒忙将茶放下,抱住她轻问道。
“卫献!卫献是个畜牲,禽兽!我当年就不该不听我父母之言与好友之劝,执意嫁给这个混蛋……二十年了啊……我无一日不活在地狱里。我为什么要听他说的甜言蜜语,为什么要信他嘲讽我的恶言恶语?被他囚困后宅,被他肆意凌虐!”杜文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情绪崩溃,应寻倒不再逼,只听明舒劝慰她。
“是,卫献是个大坏蛋,这二十年,苦了你了。”明舒叹声道。
即便早就知道卫献是什么样的人,但听到杜文卉的哭泣,明舒仍觉揪心。
“我十八岁嫁他,是真的以为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虽然他有很多的问题,可那时我为情所迷,信了这只豺狼之言。他说他爱我,我便欢喜;他说他不喜我与外人接触,我便与外人断了往来;他说我笨我蠢这世间不会有人爱我,如果不跟着他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便不管不顾和家人闹翻与他一起;他说我愚钝不堪只有他会上心,我也只能依附于他,这么多年,我都乖乖听他的话……然而……他欢喜时待我很好,可不高兴时,就像个可怕的魔鬼……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怕他打我,那些伤,我习惯了……我只想他闭嘴,我不想听他说那些话……”
杜文卉语无伦次地说着,仿佛要借着这个机会渲泄二十年苦不堪言的痛苦。
明舒再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攥紧拳。言语太过无力,根本无法慰藉杜文卉的内心。
待她缓过这阵情绪,明舒方端起茶送入她手中:“夫人,卫献死了,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杜文卉哭得双眸通红,抬眼只看到一片朦胧,似乎还没相信卫献已死的事实:“死了?他就这么死了?”
“嗯,死了。”
“哦,对,他死了,终于死了,真好。”杜文卉汲取着手中热茶的温度,渐渐平静道,“他早该死了。他摔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根本就不是人,那天……我也在屋里。他不仅摔死孩子,他还掐死了黄杏枝,后来又活活饿死尤翠心。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但我不能说……这么多年,他费尽苦心监视囚禁着我,除了因为他那些恶心的癖好外,也是怕我把这些消息泄露出去,可笑他还夜夜在我枕边说爱我……”
往事浮上心头,她脸色愈发惨白,亲眼目睹杀人,她为此做了数年噩梦。
明舒见她边说边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臂,不由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夫人……”
“他死了,我不用再怕了,对吗?”杜文卉却冲她一笑。
“是,不用再怕了。”明舒安慰道。
“吕妈妈和黄杏枝的关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应寻这时又开了口。
“她们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吕妈妈是个好人,虽然她是卫献派来监视我的,但她是个好人……”杜文卉道。
“卫献死的那天夜里,吕春莲是不是离开过你的房间?”应寻问出了此案关键。
杜文卉却垂下头饮了两口茶,才又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回答:“吕妈妈是好人,那天夜里,她和我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虽然害怕,但她说得斩钉截铁。
“夫人,做伪证是要入罪的。”明舒轻声劝道。
杜文卉还是摇头,只重复同一句话:“她是好人。”
见杜文卉咬死口供,不再像前面那般崩溃,应寻也无法,转身带着明舒先出了门。
“你怎么看?”他问明舒。
“如此坚持,一点余地都没留,更有问题。”明舒道。
应寻点了点头,但杜文卉不松口,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先把吕春莲找回来再说。
“应大哥。”
时辰已近午,派出去找吕春莲的衙役回来复命。
“城门守卫没见过吕春莲出城,我们也在城门口蹲守半日,没发现吕春莲踪迹。”衙役道。
“难道还在城中?可是她在城中并没其他居所,如果杀了人,她眼下应该极早逃离才对,怎还会留在城中?”应寻蹙眉道。
明舒也思忖起来。
吕妈妈会去哪里?
不期然间,昨日在静康坊所见画面掠过脑中。
她心脏漏跳一拍,忽道:“我知道她可能去哪里了。如果她想为女儿报仇才进的卫府,那她的仇人不止卫献一个……”
还有一个。
“黄老四。”二人异口同声道。
第75章 尘埃落定
“昨天在黄老四的铺门外, 我就瞧见他桌上放了碟桃花酥,还有坛贡酒,那都不是坊间售卖之物。当时还有些奇怪, 黄老四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明舒边和应寻匆匆往黄老四家赶边道。
“是吕春莲送给黄老四的。”应寻很快回道。
桃花酥精巧不是普通酒肆糕饼铺能做得出的,而贡酒则是朝廷分赐军中将领的上贡之物, 这两者皆非坊间百姓随意可得之物, 料来是吕春莲得自卫家后再送给黄老四套近关系用的。
她一早就已经找上黄老四了。
时辰过午, 静康坊的早市已经收市, 满地狼藉俱都清扫处理, 只有余味仍未散去。“啧啧”数声,一行人匆匆踩过地面未干的积水,往黄老四铺子处跑去, 也不管飞溅起的泥水散乱沾在袍摆上。
街两侧的行人纷纷让路, 沿街铺面里的人也好奇地站到门口张望着这群飞奔而过的捕快, 在心中揣忖这街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要出动这么多的衙役。
而前方的街道上却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应寻和明舒带人赶到之时, 不得不在人群之外停下脚步,被围之地恰是黄老四的铺子。
无数百姓围在铺外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
“让让, 开封府办事, 让让。”两个衙役上前驱散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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