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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下贵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孟氏会意,自去叫各家娘子。一时间,年轻的小娘子们仿如乳燕归巢般飞了回来,叽叽喳喳地围在各家长辈身边,孟氏又趁机把曾氏与明舒介绍给各府小娘子。
一听是状元郎的母亲和妹妹,曾氏做为长辈倒还好些,明舒却又被围在了中间。
明舒被围的头疼。
“陆娘子,还记得我吗?”莺莺燕燕中,一个温柔声音响起。
明舒转头看到张熟悉的脸,她记性好,一下子认出来:“卢三娘子。”
正是传胪大典那日在观元楼内第一个来与她结交的娘子,工部尚书家的千金。
因着是旧识,卢三娘很快便与明舒亲近起来,她说话温和,举止大方,在一众年轻小娘子中尤显沉稳,明舒对她感觉颇好,便扶着曾氏与她并肩往园里说说笑笑地逛去。
逛了一小会,众人行至百花园的西花门旁,正好遇见三皇子一行人。
三皇子赵景然身边跟着的除了宋家人外,还有许多年轻才俊,俱是汴京新贵,而许氏这边,又恰好也带着一众年轻的小娘子,这两相撞上,各自驻足彼此见礼,均拿眼悄悄打量对面人群中鲜嫩的颜色,偶有遥遥对上目光的,或绯颜垂首或含笑点头,少年男女的懵懂心思,似笼着雾的朦胧江月,缥缈美丽。
在而这众多少年之间,被注意得最多的,就是赵景然身边的两个人,而这两人,今日偏都着青衫,同样的出类拔萃,一个自然是宋家的嫡次孙宋清沼,另一个,正是陆徜。
明舒眼尖,一眼看到兄长,她诧异至极,还没开口,耳畔就响起卢三娘的低喃。
“陆状元也来了……”
她一转头,只瞧见卢三娘含羞带怯的面庞——卢三娘和这四周好些小娘子一样,眼里只剩下陆徜一个。
得,又来了,她这招蜂引蝶的兄长!
对面的陆徜也已望过来,一眼就发现人群中的明舒,刚要冲她点头,忽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眼,偏巧看到宋清沼望着明舒的目光。
宋清沼那双眼,难得染上笑意,微微弯起,遥遥与明舒对视,唇角亦浅浅扬起,换明舒一个鲜艳的笑容。
陆徜的笑,便一下凝固住。
明舒瞧陆徜和宋清沼站在一起,正挥手向他二人打招呼,哪想陆徜突然转身,既不理她,又一步站到宋清沼身边,阻断了她与宋清沼间的目光。
待众人向赵景然行过礼,许氏便请赵景然先行,两队并成一队,赵景然带着众少年在前,许氏领着女眷们随后,一起逛起花园来。
明舒看着陆徜路过自己身边,也看着身边无数娇羞目光随他而去,暗暗摇着头。
就这般跟着队伍在园子里走了许久,明舒忽听身后有人叫自己,一转头就见孟氏站在棵桃树下冲她招手,似乎有话要同她说。明舒看了眼曾氏,曾氏拍拍她的手:“你过去吧,我随着她们一起走走,不会有事的。”
明舒见曾氏也已适应得差不多,便交代轻摇好生跟紧曾氏,旁边卢三娘也道:“我陪曾夫人走走,你且去吧。”明舒这才离了曾氏,往孟氏那里跑去。
————
桃花已经谢了大半,满地皆是落红,如同铺了层薄花毯。孟氏见到明舒过来,便笑了笑走开,明舒微微一愣,瞧见桃树后边的宋清沼。
逛园子的队伍渐渐远去,笑声也跟着飘远,宋清沼踏过满地花瓣出来,清冷神情一扫而空,化作温柔,只朝她道:“明舒,我陪你走走吧。”
明舒左右看了看,附近还有些跟随的丫鬟婆子,两人也谈不上是独处,便点了点头,与他跟在众人最后也朝前走去。
两人忽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便在这满园花色间慢慢走起来,走出十数步后,宋清沼才终于先开了口。
“明舒,今日是端午,长命缕应景,我瞧这条花样颜色不错,给你留着。”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条五色长命缕,双手奉于她面前,又道:“祝你长命百岁,安康喜乐。”
早上因有曾氏在旁边,他不便赠礼,下午又要陪客宴饮,思来想去只有这时间能觑个空闲脱身出来见她。
又一条长命缕?
明舒摸摸手腕,道声谢,刚要接,他却收回。
“我帮你戴上,可好?”宋清沼温声道。
“对不起,我……”明舒为难道,又将两边手往上一举,衣袖滑落,一边手腕上戴着只金镯,一边手腕上也是条五彩长命缕,她没有多余的手来戴了。
宋清沼见状失笑,并无怪责失落之意,只将长命缕再递给她,道:“也罢,那你收着吧。”
“多谢。”明舒这才接下,将长命缕拈在指间摩挲。
宋清沼又道:“明舒,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
前头的队伍走到一大片花丛时停下,各人散开赏花,陆徜在人群里扫了几眼,并没发现明舒的身影,他再一看,连宋清沼都不见了,不免蹙了眉头,正想唤人来问宋清沼的下落,旁边小石路上却匆匆跑出个陌生的小丫头来。
这小丫头穿的并非宋家的衣裳,应该是今日上门的女客所带的贴身丫鬟。
“陆……陆状元……”她过来便喊陆徜。
陆徜不置一语,只以凌厉目光疑惑地望向她。
她喘着气指向石路一头,道:“奴婢是工部尚书家卢三娘子身边的丫鬟,适才我家三娘子陪着曾夫人逛花园,不想曾夫人不慎绊到石头扭伤了脚。”
“她人在何处?”陆徜立刻道。
小丫鬟向身后指了指路:“不远,就十几步路的距离,陆状元请随奴婢来。”
“带路。”陆徜道。
第81章 少年欢喜
五月的风拂过, 几瓣残红飘摇而落。
满园浓腻的花香中,宋清沼闻到一丝从明舒身上传来的艾草香味,清爽醒神, 她半垂着头走在他身边, 目光落在指间刚刚接下的长命缕上,秀美的侧颜清晰可见眉心鼻梁嘴唇下巴的轮廓,是会让酷爱丹青的画手悄悄在心里一遍遍描抹的线条, 宋清沼亦不例外。
他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频频想起她来,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觉得她是个格外有趣的姑娘, 而他们的每一次相逢都像一场奇遇,让平静乏味的日子变得生动且让人期待。
在遇她之前,他并没尝过这样滋味,便如身处这百花齐绽的花园里,所见皆过眼繁花,没有哪朵可以让他驻足。他以为自己会与兄长一样,到了年纪, 由父母长辈安排一门合适的亲事, 娶一位优秀的世家女做枕边人, 相敬相扶过这一辈子。
少年不识情, 及至遇上始知心欢喜,原来他并非毫无期待, 只是一直不曾遇到过。
虽然相识年月尚浅,却已足够他明白。
她是他于万千灯火下,于茫茫人海中, 不期而遇的那个人。
见一次, 心头欢喜便多上一分。
宋清沼知道母亲已经在替自己挑选合适的亲事, 也知道母亲相中明舒。只要过了母亲那关, 他就算什么也不做,国公府自然会替他完成接下去的事,但他还是想知道她的想法。
他不希望这只是他一个的期待。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你。”听到宋清沼的话,明舒也道。
“哦?这么巧?”宋清沼眼眸与她清亮的目光一撞,唇边扬起浅笑,像是回应她的默契般,“你先说。”
明舒深吸口气,咬唇挣扎了片刻,方道:“你是不是常穿青衫?”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宋清沼没有料到,疑惑地看向她,道:“算经常吧,怎么了?”
“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见过面?”明舒又问。
她是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了吧?宋清沼记得在相识最初,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他倒是希望自己很早就认识她,但是搜遍记忆,他也找不到一星半点与她重叠的过去,更何况如果他们曾经遇见,他一定不会忘了她。
“没有。去年在松灵书院的偶遇,是你我的初逢。”宋清沼笃定地回答。
明舒便又半垂下头,心里有些失落,但又觉得解脱。
失落是因为,她仍然不能确定梦里的男人到底是谁,可解脱……这感觉就说不上来了,仿佛知道宋清沼不是自己心里那个人,她心情竟然松快了。
“你为何总问我这个问题?”宋清沼反问道。
明舒摩挲着手中长命缕,想了想,老实道:“因为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常常做同一个梦,梦到同一个人。那个人,总穿着青衣,但我瞧不清他的模样。”
宋清沼万没想到明舒会说出这番话来,他先是一怔,而后却觉心花怒放,语气都跟着起了波澜:“明舒,你……”
明舒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说了番极易叫人误会的话,忙转过头来摇头急道:“你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丢脸丢大了。宋清沼必定误以为她总梦到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明舒着急解释清楚,不敢再隐瞒,“我……我赴京之前磕伤头得了离魂症,想不起从前的事,我不知道梦里的人是谁,只是觉得你和他很像,我就想弄清楚那个人是谁。”
她的梦已经越做越离奇,除了那个青衫男人外,还出现了光怪陆离的画面。她有预感,如果能知道梦里的男人是谁,也许她的记忆能够复苏。
除了那份让她莫名的悸动外,这个人的存在还关系到她的记忆。
“离魂失忆?”宋清沼眉心顿蹙。
明舒点点头:“我总觉得梦里的人很熟悉,但是我……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想不起这个人来,只知道他常着青衫,与你……是有几分相似,所以刚认识的时候才……冒犯了你。”
她很不好意思地道歉。
宋清沼的眉心却毫无松开的迹象,反而越蹙越紧——她失了记忆却还反复梦到同一个男人,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即使她忘记了过去,也仍旧没忘记这个人。当然,前提是真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也许,这个梦与过去无关,她梦到的并非是回忆里的人,只是被她误解了而已。
几个念头自脑中急掠而过,宋清沼失了神,直到听到明舒的声音:“你不是也有话要同我说?”
宋清沼回神,看着她透亮的眼,先前准备的话忽然吐不出口,正不知该说不该说时,前头的路上忽然跑回个丫鬟,急匆匆地喊明舒:“娘子……娘子……”
“轻摇?发生何事?不是让你跟着我阿娘的?”明舒眉心一拧。
跑过来的是新收的丫鬟轻摇。
“我是跟着夫人,不过适才大伙都凑在前头赏一株名贵牡丹花时,我被人挤开,等到人群散开,夫人不见了踪影。我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轻摇急得快哭了。
她年纪小,没经过事,更没出入过这种大宅子,发现主子不见之后就慌了手脚,在人群里找不到曾氏,只能来寻明舒拿主意。
明舒沉下脸:“带我过去。”
“明舒,你别着急,我府中很安全,你母亲兴许只是走岔了道,我陪你去找。”宋清沼安慰道。
“多谢。”明舒倒是还好,诚如宋清沼所言,国公府很安全,曾氏不会有危险,但这丫鬟办事未免太不牢靠,一个大活人都能跟丢,由不得她不气。
一行三人匆匆赶到失散地方,果然没在附近瞧见曾氏身影,明舒想起卢三娘子也陪着母亲,便找附近的人问了问两人的行踪,没费什么功夫便问出曾氏与卢三娘是往花园旁的小树林去了。
“遇事不要如此慌张,这里人这么多,你寻人问问便好。”明舒一边往树林的卵石道上走进去,一边教轻摇。
轻摇委屈:“娘子,我也找人问了的,可那人给我指了相反的方向,我沿着找了好久没找到,路上的人又越来越少,这才急的。”





榜下贵婿 第80节
明舒刚想说话,忽闻树林里有隐约声音传来,应该就是曾氏等人,她也不及细究,快步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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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静谧,只一条卵石小道,两侧摆着些石桌凳,路上开着一簇簇的零星野花,倒也清幽雅致。曾氏坐在石凳上,正不好意思地朝着蹲在地上要替自己查看脚踝的卢三娘道:“不用了,三娘子。就只绊了一下而已,可能有些扭到,不碍事。”
卢三娘却温声道:“扭伤可大可小,就怕伤到骨头,还是让我瞧瞧吧。”说着仍坚持要查看曾氏伤口。
曾氏缩缩脚:“真的不用……”
话音没落,树林里就急步走出两人。
“夫人,娘子,陆状元来了。”卢三娘的丫鬟带着陆徜过来。
曾氏与卢三娘同时转过头来,曾氏见到陆徜自是欣喜,那卢三娘也从地上站起,看着陆徜箭步走到曾氏面前蹲身道:“阿娘,发生何事?你伤到脚了?”
曾氏点点头,刚想回答,卢三娘却先开了口。
“陆公子,是我不好,不该把夫人带到林中来,这里路不好走,夫人一时不察绊到地上的石块,险些摔倒,恐怕是扭到脚踝了。”
女子的声音轻柔悦耳,很是动听。
“你是……”陆徜转头望她。
“这是卢家三娘子。”曾氏代为答道,又说,“这和三娘子没关系,是外头人多,我又不擅应酬,就想找个地方避避,三娘子好心扶我进来走走的,没想我不留神绊到了。其实也无大碍,是三娘子太忧急,才让丫鬟去外头叫人。”
陆徜低低应了声,向卢三娘道了谢,又问:“明舒呢?”
“才刚国公府的孟娘子找她,她便去了。”卢三娘子回道。
陆徜便不多言,只问:“阿娘,我背你出去吧。”
“不用不用。都说了这伤不碍于,我自己能走。”曾氏忙摆手,又怕他们担心,说话间就站了起来。
陆徜忙起身扶住曾氏左手,那边卢三娘子也忙伸手扶她,曾氏顺势把右手往卢三娘手背一搭,却闻她一声痛呼。
“怎么了?”曾氏忙收回手,问道。
卢三娘柳眉微蹙,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将被曾氏搭过手的那边衣袖拉起。
女子白皙无暇的手背上是几道刮痕。
“怎么受伤了?定是才刚扶我的时候被旁边树枝刮到,都怨我……”曾氏一见便发出声惊呼,心疼地拉着卢三娘的手怪起自己来。
陆徜垂眸,目光也落在她手背上,她双颊绯红地别开头去,只道:“不碍于,皮肉之伤而已,夫人切勿怪责自己。”
“先出去吧,回头找大夫瞧瞧……”
少女容颜娇羞动人,陆徜却没看到,目光只从她手背的伤口上扫过,语无波澜道,话音未落,便听到小路那头传来熟悉叫唤。
“阿娘!”明舒从林中跑出,在离他们十步开外处停步。
前方,陆徜与卢三娘簇拥在曾氏左右站着,卢三娘白皙柔润的手正伸在半空,满脸的欲语还羞。
这是……什么情况?
“明舒,你慢点。”宋清沼跟着明舒出来,停在了明舒身边。
陆徜转头望去,天光透叶而落,有几束偏巧落在明舒与宋清沼身上。
她与他之间,突然间仿佛隔了很遥远的距离。
第82章 保护陆徜
没等明舒问出口, 那边陆徜已经与卢三娘一左一右扶着曾氏慢慢踱了过来。
“阿娘在树林中扭到了脚。”陆徜回答了明舒心中疑惑,又道,“卢娘子的丫鬟出去找人帮忙, 把我叫了过来,我就比你早到一步而已。”
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语气, 言简意赅地解释着发生的一切。
“阿娘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明舒一听,忙要跟到曾氏身边,然而陆徜与卢三一左一右夹着人,她压根插不上手只能干急,像个多余的人。
她盯着曾氏的脚直看, 心中很是内疚, 如果一直陪在阿娘身边,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曾氏就怕他们对她的脚伤大惊小怪,恨不得跳两下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大碍, 当下便道:“我是真没事……”
话没说完就被卢三娘打断:“都怨我,你把夫人交给我, 我却没照顾好她,明舒, 对不起。”
她说着眼帘微垂, 又是歉疚又是难过的模样,倒似她才是曾氏的女儿般。
这话说得高明, 简简单单一句自责, 却暗指明舒扔下母亲跑去玩耍, 将责任推给了她。两相对比, 一个贪玩不负责任, 一个却知书识礼孝敬长辈, 这样的大家闺秀, 如何不博好感?
若有外人在场,怕都要暗暗赞上卢三几句。
“是我不对,不该扔下阿娘,怎么能怪你?”就连明舒自己也自责不已,像犯错的孩子般。
“与明舒无关,是我把明舒叫开的。”宋清沼忙解释道。
陆徜沉沉吸了口气,压下胸腔里的冲动,道:“这是做什么?没人责怪你们!”又朝明舒道,“卢三娘子的手扶母亲的时候受伤了,你快扶着母亲,别再让她费心。”
明舒点头要从卢三手中接过曾氏:“卢娘子,我来吧。”
岂料卢三娘子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反扶得更紧了:“不碍事,还是我来吧。”
几人已经走到小路入口处,前头隐约可见外面的人影,依旧是陆徜和卢三扶着曾氏,画面看起来倒有几分叫人揣摩的兴味。
见卢三不肯松手,陆徜松了手,只道:“明舒,过来扶着阿娘。”
明舒见势方跑到陆徜那头接替陆徜扶住曾氏,如此一来,便成了明舒与卢三扶着曾氏,陆徜跟在明舒身边,宋清沼在前方引路,带他们去国公府就近的花厅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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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前脚刚踏进花厅的门,大夫后脚就也到了。
“我没事,真没事!你们一个个的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先去替卢娘子看诊吧。”
尽管曾氏一再向众人强调自己真的无碍,但大夫还是坚持替她察看脚伤,不多时许氏与卢三娘的母亲冯氏也都赶了过来,小小的花厅里顿时挤满了人。曾氏不得不打起精神应酬一众贵夫人的嘘寒问暖,头疼至极。
好容易大夫看诊完毕,总算确定曾氏的脚踝无恙,众人才算放过她,又去关怀卢三。
曾氏身边暂时只剩下明舒、陆徜与轻摇三人,她抹了抹额上细汗,看着隔着一个屏风的人影,终于有机会小声道:“我没那么身娇肉贵,从前逃难百里千里的路都咬牙走下来,扭脚算什么?她们怎么个个这么紧张?”
她不能理解富贵人家的作派,芝麻绿豆大的事,还得劳师动众地请大夫?
“阿娘,扭伤了脚可大可小,查清楚些好,否则万一伤到骨头就麻烦了。”明舒安慰她道。
曾氏便又道:“伤没伤到骨头我能没感觉?刚才我就同卢娘子说我没事,她非让丫鬟出去叫人,还把陆徜给找了来……对了,陆徜,没耽误你正事吧?”
“不耽误,我已经向三殿下说明过了。”陆徜道。
“那就好。”曾氏安下心,“今日这事,你们可得替我谢谢卢娘子。”
“那是自然。”陆徜满口应下,却又推给明舒,“她是你的朋友,你记得谢谢她。”
明舒歪头斜睨他:“阿兄,她与我结交可不是因为我,醉翁之意啊。”
“所以呢?”陆徜反问。
“其实卢三娘子挺好的,温柔大方又善解人意,家世不错,人生得也标致……”她话没说完,就被陆徜一掌按在脑袋上。
“闭嘴。”陆徜听不下去,眼神不善地盯着她,大有她再多说一句,他就要吃人的趋势。
明舒假笑一下。
聪慧如她,如何看不出今日这场宴饮的目的,无非是各府夫人凑在一起,替自家儿女相看合适的结亲人选。陆徜这样前途光明又样貌英俊的男子,自是这宴饮之上最肥的那块肉,他的魅力早在状元游街那日就已让她见识过了。
刚才她陪着曾氏同各位夫人聊天时,就已发现,许氏一直在拉近卢三的母亲冯氏与曾氏间的关系,话里话外又总提及卢三,显而易见是要保媒。她那时尚无多少感觉,可到树林中看到陆徜与卢三齐齐扶着曾氏,却又是别样滋味了,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明舒也说不出那是何种滋味,但总归不是开心的感觉,仿佛自己宝贝了许久的东西被人突然抢走般,挺不是滋味。然而她也明白,陆徜迟早要娶妻,而她也会嫁人,他们就如同这世间的兄弟姐妹般,都会各自独立,有自己的家庭,再也不可能像少时那样亲密。
她总要学着习惯。
屏风后又传来说话声与脚步声,大夫替卢三看完手,那边的夫人们又要过来。陆徜蹙了蹙眉,道:“你陪着阿娘吧,我要回三殿下身边了。”
语毕,他就在众人驾到前火烧屁、股般出了花厅,半刻也不肯多留。那边卢三又与几位夫人一起过来,见到陆徜已不在厅内,眼底不由泄出几分失落,然而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上前和曾氏亲亲热热地打起招呼,又改了口,只唤曾氏“曾姨”,叫明舒作“舒妹妹”,与她们好得像一家人般。
冯氏待曾氏与明舒也愈发温和亲切起来,再加上许氏又在旁边将好话说尽,在场的人哪有不懂的,当下便都打趣附和起来。
明舒觑个空隙,悄悄向轻摇招手,二人避人出了花厅。
“说说我离开夫人之后发生的事。”明舒问道,“说清楚点。”
轻摇疑惑地挠了挠头,回忆道:“你被孟娘子找去之后,卢娘子就一直陪着夫人,当时四周找夫人说话的人很多,正好又走到一株名贵牡丹前,各府夫人娘子凑在一起赏花,我原本跟在夫人身后,可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就被挤到了人外。我心道那就在外头等一等,待人散之后再跟着夫人,不想人群散开后,夫人与卢娘子都不见踪影。我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瞧见人,就找了个宋家的丫鬟问,那丫鬟同我说,好像看到夫人与卢三娘子往鹤飞石去了,我才循着鹤飞石找,谁知道竟然是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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