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人依旧是关在地牢内, 陆徜重点审问了伍四。这伍四是个硬汉, 陆徜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撬开他的嘴。
从伍四供述中可知, 现江宁通判高仕才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招纳流民入府,以家丁为名培植死士私兵,人数不少,约有百人,平时替高仕才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与江南一带的盗匪帮派暗中皆有往来,可谓以官养恶。高仕才再藉着这些势力之手为江南部分富商权贵所用, 收受钱物贿赂,又在江宁府扶植自己的亲信以巩固权势。
伍四只是高仕才私兵中的一个小头目, 替高仕才料理过不少阴私, 但那也只是冰山一角。他并不清楚简家劫案的缘由, 这次只是接到高仕才密令追杀明舒、周秀清与陆徜三人。
“主子交代过, 周秀清与简明舒这二人务必清理,陆徜次之。不过我们找到周秀清的行踪时,周秀清已经失踪,所以才转而刺杀陆徜。”伍四道。
除了两个证人外,陆徜是简家劫案的主要负责人,他一死,这案子就难查了,再者也能警告后来人,让人少插手江宁之事。
“所以……周秀清不是你们带走的?”陆徜问道。
也不知用了什么刑,伍四脸色惨白额冒密汗,虚弱无力地点头应着陆徜的话。
不是高仕才的人出的手,又会是谁?
陆徜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没有证据不能做准。
那人……掳走周氏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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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充足,晒得刚从地牢里出来的人不由自主眯起眼。
“陆徜,眼下进京追杀你们的凶徒已经全部落网,明舒暂时安全了,你也不必过于担心。”魏卓瞧着陆徜仍旧眉宇紧锁的模样,劝慰道。
“简家的案子一日不能水落石出,我便一日难寐。”陆徜抬手至额前遮住阳光。
提起简家的案子与明舒的身世,魏卓也是一阵唏嘘。明舒那么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才刚十八岁就经历灭门之祸,只肖想想便叫人难过。纵魏卓久经沙场见惯生死,也不禁替她愤怒,为她心疼,何况是陆徜这个与她朝夕相处的人。
魏卓倒能理解陆徜急欲查清此案的心情,但仍是劝他:“案子急不来,你现下伤势未愈,又为此事数日未歇,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别叫你母亲和明舒担心。”
“谢谢魏叔,我知道。”陆徜道了谢,又提起另一事,“虽然简家的案情并未查明,但是高仕才指使行刺之案,已是证据确凿。再有他私募家兵,家中藏有私铸兵器,又令伍四等人犯下多桩罪行,这些足够将他提至京城审理。”
“嗯,我明日会与三殿下入宫面圣请旨,你也一并同往。没人比你更清楚简家劫案始末以及所有涉案关节,故今夜需要辛苦将明日递交圣人的奏章拟定。”
“没问题。”陆徜一口答应,又道,“不过这高仕才既然在家囤兵,恐怕不是轻易伏法的人,事情败落我担心他被逼急了会不顾一切……江宁府衙的人力不足,又多是他培植的亲信,不足应对冲突。”
“无妨,我会令江宁厢军都指挥曹海亲自拿人并押送入京,曹海是当初曾随我一同战场杀敌的老同袍,有他亲自拿人,这高仕才逃不掉,除非他是真要反了。”魏卓说到此处,眼眸一沉,几分悍色闪过。
陆徜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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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只有一轮弦月挂空。四野无风,夏夜闷热,陆徜坐在案前写奏章写得一身汗。
他箭伤未愈,明舒不让在他屋里放冰鉴,怕冰气冻坏骨头落下病根,他只能生受这股闷热。
笔尖才刚落下最后一划,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他抖抖未干透的奏章,将奏章小心翼翼收入屉中,这才起身开门。
“你怎么还没睡?”看到门外站的人,他不由蹙眉。
二更鼓敲过很久,这都快到三更天了。
门外的人是明舒,她手里端着两碗凉饮,头发已经半散,身上是藕荷色褙子,里面一件白绫抹胸,下头系着条与褙子一色的宋裤,清清凉凉的居家打扮。
这装束是时下女子常做的打扮,并不出格,被她穿出一身的俏皮劲儿。
榜下贵婿 第92节
陆徜看了两眼,便将目光转开,心里浮起几分被死死克制在胸的异样。
“你不也没睡?”明舒进屋反驳道。
如今他们暂居魏府,房间是面对面,他屋的灯火几时熄灭的,她都一清二楚。
已经连着三天,他房间的烛火都到快五更天才灭,没多久天亮他就又起身,这一夜下来他几乎没睡两个时辰,打量她都不知道?
之前因怕扰他公事,她也便都忍了,可天天如此,她着实忍不住。
“伤都没好,天天还要换药,夜里又不好好休息,你可顾着些自己的身体吧!”明舒着实不想当个唠叨的人,但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以前总嫌陆徜管东管西,但现在,她好像也和他一样了。
不过陆徜在这方面的感受和明舒可不一样。
被她管束念叨,陆徜心里反而生出喜悦。
“知道了。你呢?头可还疼?”陆徜到盆架前拧了把巾帕,拭净头脸脖子的汗湿,才回来问明舒。
“不疼了。”明舒耸肩,反正不去回忆就没有痛苦。
“那就好。你别勉强自己,我这边已经找到新的证据,暂时无需你的证词,你顺其自然便好。”陆徜坐到桌前,端起一碗凉饮仰头喝尽。
忙了整夜,他一滴水都没喝,如今才觉得口干舌燥。
明舒便将自己那碗也推到他面前:“什么新证据?”
“这次对方派来行凶的人,已经全部抓获,足够指证他主使刺杀,还有几桩其他罪行,其他的等将人提入京城再审也不迟。”
虽然仍有疑点未明,但进展勉强还算顺利,起码他们揪出了高仕才。
明舒眼睛一亮:“全部抓到了?那我是不是可以……”
陆徜没同她客气,又是一口饮尽凉尽,而后才道:“怎么?想出门了?”
“阿兄……我铺子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呢!这都困在这里三四天了……”明舒搬椅子坐近他,满眼企求地盯着他。
陆徜撂下碗,一语不发垂眸望她,互相盯了片刻,明舒败下阵来。
受不了他这目光,她被看得脸皮一阵发烫。
“想出去可以,换个称呼。”陆徜这才开口。
“换什么?”
“随意。”陆徜提了要求。
明舒白他:“那就……陆兄?子翱兄?”
陆徜:“把那个兄字去掉。”
“陆……徜……”明舒闭闭眼,豁了出去。
说也奇怪,明明上回她还能叫得好好的,过了几天她反而叫不出口他的名字了。
“准你出门了。”陆徜笑了,疲惫一扫而光,“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出门。虽然行凶之人都抓到了,但保不济对方还有后手,我已经向魏叔借了人,你出门时带上,别让他们离开你左右。”
“知道了!”明舒大喜,只要能出门,身后有没尾巴跟着她不介意,“谢谢阿兄。”
“……”陆徜默。
要听她叫一声“陆徜”,可真是太难了。
但这罪,都是自找的。
他怨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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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徜起个大早,没等到明舒起床,就与魏卓出府。
明舒昨夜睡得晚,今日起时天已晚,陆徜替她借的人已经园子外头等了许久。
那是两个年轻的禁卫军,一个叫邱明,一个叫潘顺,都站得笔直,穿着一身轻甲,腰间挎刀,威风凛凛的模样。
明舒没想到陆徜行事如此之快,昨晚才商量好的事,今天他虽然早早就走了,可人却都替她安排好了。
“陆娘子,马车也已经备好,你要先去哪处?”邱明问道。
“我……”明舒刚想说满堂辉,那边忽然传来声音。
“陆娘子,应捕快找你。”魏府的下人把应寻给带了过来。
应寻是来给陆徜送文书的,不过陆徜不在,他就“顺便”来找明舒了。
“应捕快?”明舒有些诧异他找自己,又很快反应过来,“可是那桩案子有眉目了?”
应寻盯着她看了片刻,这才挥挥手里的卷宗:“在这里。”
明舒伸手去取,他却又缩回去。
“卷宗都是官府密档,你不能私自查阅,需有官衙差役陪同。”
这话说的,他直说他也要跟着不就结了?
明舒挑眉:“那我请应捕快去我铺里喝杯茶吧?”
应寻还是一脸正儿八经的模样:“好。”
“那走吧。”明舒心情愉悦地往外大步走去,邱明和潘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
走了几步,她突然转头问应寻:“应捕快,你调阅这卷宗的事,我阿兄知道吗?”
“我调阅卷宗需要请示上峰。”他早就和她说过了。
“那你的上峰是……”明舒隐隐有了不祥预感。
“你阿兄。”
“……”
所以陆徜什么都知道?!
第95章 元宵快乐
明舒原以为陆徜只安排了邱明与潘顺两个人保护自己, 可走到马车时才发现并非如此。
马车四周各站了个随车护卫,再加上车夫与邱潘两人,她出趟门, 身边一共跟了七个人, 这阵势就夸张了。
“陆娘子,请上马车。”邱明请道。
明舒转头看了眼应寻, 应寻一脸公事公办的神色,并没出现多余表情。她咬咬牙, 登上马车。
马车悠悠而行, 很快就到满堂辉。
魏卓派来的这几个护卫很负责,把明舒保护得滴水不漏, 明舒还没进铺子, 他们就已经抢先入内,把铺子每个角落都搜查一遍,确认是否藏人。铺子很安全,歹人没有搜到,但是满堂辉的伙计们却都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站在堂中面面相觑, 也不知出了何事。
明舒费了一番唇舌才安抚下他们,这才和应寻进了后堂,只留邱明和潘顺在外守着,其余人都退到铺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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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没来, 明舒觉得满堂辉让人格外放松。铺里的事务确实累积了一大堆,她暂时顾不上应寻,先将伙计们叫进来开了个朝会, 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了解个遍, 再分派每个人这两天要完成的活计。等到囫轮忙完一节,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应寻还被晾在旁边。
明舒这才遣退众人,向应寻告罪。
“快点看。”应寻没与她客套,只把卷宗往她桌面一扔。
“两份卷宗?”明舒诧异道。
“一份是彭庆的拐卖案,另一份是卢家的失女案。这两桩案子虽有关联,但分开立案。”应寻道。
他办事细致,知道明舒在查的柳婉儿与卢家有关,索性将当初卢家的婴儿失窃案也一并调阅了。
明舒先取过拐卖案卷宗仔细翻阅起来。
十七年前的拐卖案,拐卖的主谋者早已落案。按大安律法,拐卖儿童为童工者流放三千里,卖为他人子孙者则判徒刑三年。这桩拐卖案的主谋者彭庆二者皆犯,取其重者判刑,被流放三千里,人已不在汴京。
除此外,还有从犯两人,一个是彭庆的妻子,一个则是彭庆的妹妹,这两人皆获三年徒刑,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放出来了。
明舒从卷宗中抽出一页纸,那上面详细列明彭庆被抓之时未及卖掉的孩子,其中果然就有卢瑞珊的名字。
“这三人专门在汴京城内人群集中地偷盗诱拐孩童,当时已经引起官府的注意,暗中排查摸底了近半年,终于收网,才将这起人连根挖起。卢瑞姗运气好,被盗回后即被彭庆一个主顾相中,约定了交人时间,后来却因风声太紧,那主顾不敢收人,彭庆收了定金不能转手,便暂时养在家中,由其妻看顾,直到官府上门抓人时被救出,送回家中。”应寻已经先明舒一步看完所有卷宗,这会见明舒翻得慢,索性向她说起。
明舒点点头,又翻起卢家的卷宗。
当年卢三娘被盗之后,卢家人立刻就报了案,所以这桩案子被独立出来。关于卢三娘的案子,在卢家的卷宗中陈述得更为详细。
卢三娘被彭庆拐盗之时才刚满月,而十七年前卢家还只是汴京城一户普通官宦,卢父卢广春当时也不是工部尚书,只是吏部一个小小的主事,后来才调去工部任职,一路高升到工部尚书的位置。当时的卢家家境平平,家中下人并不多,卢母冯氏生下卢三娘后,只雇了一个奶娘照看尚在襁褓中的卢三娘。
根据冯氏和奶娘的口供记录,当时的卢三娘并不好带,时常夜啼吵闹,月子中的冯氏既要调理身体,还得主持中馈,被闹得头疼不已,于是夜里便会让奶娘将小婴儿抱到街中哄上一段时间,待婴儿睡着后再抱回家中。
怎知就因此举,婴儿进了彭庆视线。蹲守两日之后,彭庆下手,趁黑推倒奶娘,将婴儿夺走。事后卢家立刻就向官府报案,也派家丁四处寻找打听,却迟迟没有消息。
就这般找了数月,卢家人几近绝望时,京城却传来彭庆一伙落案的消息,官府又从其家中搜出一些未及卖掉的孩子,于是张榜寻亲。冯氏便带着奶娘前往认人,这才寻回卢三娘卢瑞姗。
这一节案情与彭庆卷宗中所述对应上,并无问题。
明舒便又翻过一页,这一页上所述内容,便是认人时的记录,她细细看起。
边看她边问:“应捕快,你说有没可能出现母亲认不出孩子的情况?”
应寻面露思忖:“这不好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婴儿面容数月一变,如果母亲没有亲自照顾,又隔半年才见着孩子,我觉得有可能出现无法确认的情况,但是冯氏当时不是把照顾卢三娘的奶娘也叫上了,二人一齐辨认的,怎会有误?”
从卷宗内的记录来看,认人过程并无可疑。
“可根据记录所载,辨子现场冯氏无法确认,最终是奶娘确定的。”明舒指着那行文字推给应寻看。
“奶娘照顾婴儿时间最久,认得出来又有何奇怪?”应寻并不低头,卷宗内容他已看过,心中有数。
“本来是不奇怪,但现在不是冒了个柳婉儿出来?”明舒怼他。
如果卢家没有认错孩子,那柳婉儿又是怎么回事?她手里的金锁和丝帕又从何而来?
应寻只道:“从卷宗来看,当时的案子没有任何疑点,你要想查透彻,那只能把当时涉案的人找出来问一遍。比如彭庆的妻子和妹妹,以及这个奶娘,甚至卢夫人也要见一见。”
这查起来可就有些麻烦了。
明舒想了想道:“既然她们都曾涉案,那衙门应该留过底,要找前三人的下落应该不难。”
应寻觉得,他又给自己找麻烦了。
“是可以找出来,但还是老规矩……”
榜下贵婿 第93节
应寻话没说完,就被明舒打断:“需要请示上峰!我懂,我自己请示,可以了吧?”
“知道规矩就好。”应寻没理会明舒的打趣,公事公办道。
明舒阖上卷宗,笑了:“应捕快,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肯变通。”
“所以?”应寻反问她。
“所以我挺欣赏你的。当差办案,还真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明舒道。
一个人能有自己的坚持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记得有人从前说我手底下不知出过多少的冤假错案。”应寻垂眸道,唇角难得浮起浅浅笑意。
“那不是被你气到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放心上了。”明舒给他倒了杯茶,又道,“应捕快,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说吧。”应寻就知道她突如其来的恭维不是白说的。
“你……收徒弟吗?”明舒问道。
应寻喝了半口茶,顿住:“什么意思?”
“我想找个师父跟着,学些侦破手段……”
她话没说完,就见应寻把茶碗撂下。
他连茶也不喝了,生怕她一会说那是拜师茶,又飞快从她手里抽回卷宗:“白日梦少做,这卷宗看完了吧?看完我就收回了。衙门还有要事,告辞。”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舒坐在椅上笑出声来,一叠声叫伙计的名字,只道:“替我送送我师父。”
应寻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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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暗了,转眼到晚上。
柳婉儿的事,看起来还得等应寻把那三人的下落找来,她亲自去问问才能有结论。明舒便暂时放下,专心忙起铺子里的事来,一忙就忘记了时辰,直到门口铃当响起,陆徜出现在铺子里,她才发现天色已暗。
陆徜身上还穿着官服,他见过圣人后又和魏卓去了三皇子府上商讨完后续事宜才得脱身,因猜测明舒肯定没有回去,便直接来铺子接她了。
“阿兄来了?再等我一会,就好!”明舒正站在后堂的多宝格前清点东西,再一件件摆上去,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便开口道。
脚步声响起,陆徜走进后堂,一眼看到明舒正踮着脚要将一只方匣摆到多宝格的最高处。
明舒伸直了手,然而高度始终差了一点,她够不着,只好道:“阿兄,劳驾,把小凳搬过来……”
话音未落,手上的木匣已经被人拿走,再轻而易举地放到层架上。
“是放这里吗?”陆徜的声音响起。
明舒点着头一边道谢,一边转过身,陆徜就站她身后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处,放好东西后并没退开。
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来,明舒有些凝滞,却听到陆徜仍旧平静的声音:“这些都要放上去吗?”
他指着旁边桌边堆的几个木匣问她。
“嗯。”她应道,又阻止他,“你的伤没好,我自己来吧……”
“放哪儿?”陆徜已经随手拿起另一个木匣问道。
明舒无奈,只能告诉他位置,他再放上去,明舒一时也走不得,只能半陷他胸前,与他一齐收拾好多宝格。
两个人都出了身汗。
明舒坐回椅上歇着,想起卢家的事,又问他:“阿兄,你知道我在查卢家的事,为何假装不知?”
“你不是不想让我知道吗?”陆徜边说边将一个食盒放到桌上打开,“三殿下赏的果子,宫中贡品,尝尝。”
食盒里冒出丝丝白雾,里头竟然铺着冰块。陆徜说着取出小碟,瓷白的碟子上是冰湃的桃子,浅浅的粉色似少女娇俏的脸颊,饱满且汁水丰沛。
陆徜洗过手,撕起桃皮来。
明舒眼巴巴看着,道:“你就不怕我又闯祸吗?”
“你闯过祸吗?我怎么不知?”陆徜淡道。比起让她胡思乱想,他更希望能有些事能分去她的注意力。他知道,这段时日她定不好受,即便面上毫无表现,她的心里,也必是迷雾重重,只是不曾提过半句。
他撕桃皮的动作很慢,很细致,晶莹的桃汁儿顺着纤长手指流下,勾得明舒不由自主舔舔唇。
“你既这么想,我可求之不得!那我还有件事,要麻烦阿兄帮忙。”明舒笑开,正要从陆徜手里接剥好的桃子。
陆徜倏地缩手:“有求于我?”
“嗯。”明舒忙点头。
“那这称呼……”
又来了!明舒瞪着他:“陆徜!陆徜陆徜陆徜!可以了吧。”
陆徜含笑将桃子递进她手中,听完她的要求,只道:“明日就让应寻去办。”
明舒狠狠咬了口桃肉,汁水挂上唇瓣,晶莹剔透——陆徜也不自觉抿了唇。
想尝。
第96章 亲亲头发丝儿
有了陆徜的允许, 应寻的动作很快,不出三日就找到彭庆妻子与妹妹,以及卢家奶娘的下落。
彭庆的妻子蔡氏与妹妹彭氏均被判三年徒刑, 刑满出狱后, 蔡氏已经改嫁他人,跟她现任丈夫住在西鸡儿巷内。西鸡儿巷乃是妓馆汇集地,她丈夫是混迹其间的鳏夫闲汉,没个正经营生。彭庆的妹妹彭氏则住在北斜街,这街也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明舒打算先去见这二人, 恰逢今日应寻没有要务在身, 又有陆徜叮嘱, 他便陪明舒跑这一趟。
“彭氏没嫁人吗?”明舒边走边问应寻。
“出狱后嫁了,不过没两年她丈夫就病故, 留下一个儿子……”应寻说着摇摇头, “不成器,整日吃酒赌钱,钱没了就管他老娘要。”
“那蔡氏呢?她可有儿女?是和彭庆的, 还是和现任丈夫?”明舒又问。
“她现任丈夫是个鳏夫, 本来就有个女儿,前两年出嫁了, 他们两个倒是没有再生,至于和彭庆……好像生过一个女儿。”应寻道。
“那她与彭庆所生的女儿, 现下何处?”明舒奇道。不管是拐卖案的卷宗还是卢家的卷宗,都没提过彭庆和蔡氏的女儿, 他夫妻二人均伏法获罪, 那那个孩子去了哪儿?
应寻被她问住, 眉头也微蹙:“这倒不知, 也许是被人收养了。”
明舒没再追问,二人已经走到西鸡儿巷中,巷子两侧多是门头俗艳的妓馆,其间夹杂着些卖酒果杂货的小铺面,因着是白天,妓馆都还关着门,只有些在妓馆过夜的男人打着呵欠神情萎靡地从馆内出来,看到明舒这样小娘子,便又两眼放光地打量起来。
这种时候,应寻就冷冷瞪回去,顺便露出腰间佩刀刀鞘的一角,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便都纷纷散了。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段距离,便到巷尾的一个胡同口。胡同里面都是民居,蔡氏的住处就在其间。胡同窄且脏,勉强可供两人并肩,二人一前一后往里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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