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小娘子……摸什么……”
一声呓语传出,将明舒吓了一跳,低头望去,才发现救的这人天赋异禀,明明药才喂下去没多久,这会已有醒转迹象,正半梦半醒地咂吧着嘴,仿佛在做一场春秋大梦。明舒正要抽回手,不想这人梦没做完,竟是一把按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小娘子,好软的小手……”
他还在说着梦话,明舒已经气坏,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瞧这人长得人模狗样,做的却是这不三不四的下流梦,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被打得双眼骤睁,无边美梦碎了,他彻底醒来,捂着脸上的五指印傻傻看明舒。
陆徜被声响惊动,回过头来,明舒告状:“他摸我手!”
“我没有!”这人被陆徜看得一激凌,也不管当下情况马上解释。
陆徜目光寒了寒,只道:“不想死赶紧把你同伴救醒,山贼马上回来了。”
这人终于反应过来这满地躺的都是自己的同伴,立刻跳起叫道:“这是发生何事了?我记得……我们遇上暴风雪,在客栈落脚,吃了饭……饭,那饭被下了蒙汗药!”
他一醒,脑袋转得也快,不待陆徜和明舒解释就想通。
“知道你还不快救人!”明舒看他着实不顺眼,语气不善道。
“好。”他一边点头,一这拔下腰间坠饰,也不用解药,拿着坠饰就往地上的人鼻前凑去。
明舒虽不知道江湖上的门道,但她识货认宝。
“金笼冰蟾?”
这人,大有来历。
所谓金笼冰蟾,是以金线掐制的圆笼,用来保存天山冰蟾晒干后所制的特殊香料,这香料只能存放于黄金之中,有独特的解毒功效。
寻常的富贵人家,用不起这东西。
“小娘子有见识。”这人边笑边救人。
金笼冰蟾的药性比普通香丸强得许多,不过嗅上一嗅,地上的人就已渐渐醒来。
“山贼回来了。”陆徜忽然道。
客栈外传来脚步声,山贼知道中计,已经赶回。
好在镖师们已经醒来十之七八,人数不少,个个抄起兵刃严阵以待。眼见就是一场混战厮斗,陆徜拉过明舒,一掌推开窗户。
“里面危险,你外头找地方躲好。”
明舒还没回答,陆徜已不管三七二十一,连男女之防都顾不上,双掌直接架在她腋下,拎娃般将人抱上窗棂。
明舒一屁股坐在窗棂上犹未反应过来。
她的性子陆徜早有领教,趁她发怔之际,又一把抱着她的腿往窗外一扔。
明舒就这么被转了方向,然后,跳窗出了房间。
她没武功,留在里面也是累赘,不用陆敞提醒她也会躲,但他这样,她就来气。
气归气,她拿陆徜没办法,陆徜已经消失在窗口,屋中打斗声传来,她只能找棵大树往后头一躲,提心吊胆地藏着。
窗户里火光大作,人影交错晃动,看得她心惊胆颤,倏尔一捧鲜血洒在窗纸上,惊得她捂紧了唇。这样的厮杀,很快从房间蔓延到院子,到处都是拼杀声,明舒强自镇定地躲着。
不知多久,她忽闻“砰”一声,有人被打得撞破窗户跳出,就地滚了老远,直到撞上明舒藏身的树。她运气不好,这人是山贼,一见不是同伙爬起来提刀就砍,没有半句废话。明舒抱头矮身堪堪躲过一击,心脏差点吓停,也顾不上东南西北,撒腿就跑。
四周都是拼杀的人,刀光剑影好不惊心,明舒看得眼花缭乱,想再找个安全之地藏身,可匆匆放眼却找不出合适地方,身后又是追杀的人,正值六神无主这际,有人在混乱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不是让你藏好!”陆徜怒声而现,手上提着把不知哪来的长刀,刀刃上鲜血滴落。
明舒委屈,她藏得再好哪敌得上天降山贼。
两人都没多余说话的机会,身后的刀光再起,有人嘶吼着:“孙子,受老子一刀!”
听声音像是那个九哥。
刀风卷起雪粉,明舒被迷得双眸难睁,只跟着陆徜左闪右躲,往战场外避去,但那九哥却始终咬紧陆徜,恐是认出陆徜骗他,所以非要杀他不可。
二人退到客栈之外,九哥瞧出明舒是陆徜弱点,刀刀都冲明舒来,以此逼迫陆徜。陆徜功夫与他伯仲之间,但因有个明舒,处处吃亏,没多久手上就挂彩,刀被对手挑落。两人都被逼到山道之上。
一刀斜来,九哥狞笑着要取明舒性命,眼见再这么下去,明舒难保,陆徜体力也要告竭,他狠狠推开明舒,避开九哥之刀后欺身而上环抱住九哥的腰,往旁一滚,忽然无声无息失去踪迹。
明舒回神,匆匆两步跟过去,脚下差点踩空,她急煞脚步。
脚下,是悬崖。
风雪太大,夜太深,谁都没能看出,山道的另一侧,是悬崖。
榜下贵婿 第11节
这就势一滚,两人无声无息坠下悬崖。
明舒看着如同无底深渊般的悬崖,怔怔蹲下,这些时日与陆徜的相处一幕幕闪过脑海,悲恸忽然摧心。
“阿……兄……”
这一声呼喊出口后,原先无法相信的种种,似乎都顺理成章。
“阿兄——”
她撕开喉咙,在悬崖前喊他。
第14章 认兄
暴风雪肆虐,吞噬明舒的声音。
一声跟着一声的“阿兄”,被风吹散,似落雪无声,消失在幽沉夜色中。除了嘶吼般的风声,无人回应她的叫喊。
她蹲在悬崖前,朝黑暗虚无伸出手,徒劳无功想要抓住什么。
心,跟着这片黑暗,一点点沉入深渊。
明舒分寸大乱,可悬崖边的草丛忽然簌簌一颤,露出颗脑袋来,有人艰难攀在悬崖石壁上。天色黑漆漆的明舒也看不清那是何人,她很快醒神,咬咬从地上抱起块巨石,站在悬崖边上看着那人。
陆徜绝没想到,自己踩着石壁外凸的怪石死里逃生,才爬到悬崖顶端,就看见明舒抱着石块站在悬崖边上,貌似打算落井下石。
“明舒?”
一声低喝,明舒认出陆徜声音,忙把手里东西扔开,大喜:“阿兄?!”
“你在做什么?快拉我上去!”
“我……我怕上来的是山贼。要是他,我拼命也要给你报仇的!”明舒一边趴下拉他,一边欣喜若狂。
陆徜费劲爬到山崖上,一边道:“幸亏叫你认出,否则我还得做你手下的冤死鬼。”一边拍拍衣上雪沫碎石杂草,眼角瞥见她怔怔站着不说话,便又道,“怎么不说话了?我同你说笑而已。”
“阿兄……”明舒喃喃道。
陆徜只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盯着她:“你唤我什么?”
“阿兄……阿兄阿兄阿兄!”她一叠声喊着陆徜,人忽如蝶雀飞扑进陆徜怀中,紧紧抱住他,将头用力埋在他胸口。
陆徜被扑得小退半步才稳住,一时也呆若木石,好半晌没回过神来,连手都不知该搁哪里。
怀中的人抽噎得厉害,肩头耸动不止,像蝴蝶的翅振,轻而密地敲在他心头。
“吓到你了?我没事。”良久,他才放柔声音道。
大掌缓缓按在她后脑,轻抚安慰。
明舒发泄了片刻,总算缓过这股情绪投起头来,她包着口鼻,只一双眼露在外面,那双眼便尤其醒目——通红的眼眶,蓄着来不及收住的泪水。
没有来由地,陆徜心弦似被谁狠狠一扯。
记忆里,从简夫人过世那年起,他就再没见过明舒哭过。江宁城的分离,他将话说得那般狠绝,她也没在他面前露过一丝狼狈;数年的相交,他待她疏离客气,她从来都笑脸相对;重伤醒来,前尘尽忘,她茫然失措毫无安全感,却也未在人前露出半分怯弱……
今日这泪,若非难过到极点,她万不会如此。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在你面前。”陆徜抬手,笨拙地擦她眼睛。
明舒“哼”了声,带着鼻音瓮声道:“就你爱逞强,差点把命逞没。”
“好好,是我的错,是……明舒,你刚才叫我什么?”陆徜托起她的脸,问道。
明舒咬着唇,不肯作答。
陆徜又道:“刚才叫得那么急,现在收回去来不及了,我都听到了。”
“叫就叫。阿兄!阿兄阿阿兄!”明舒把心一横,噼哩叭啦道。
“你终于肯认我这个兄长了?”陆徜问她。
她的防备,他都看在眼里。从她失忆第一天开始,她没喊过他兄长,也没喊过曾氏母亲,虽说相处渐渐融洽,但行事依旧透着小心,更没少往曾氏那里旁敲侧击打探他们的破绽。
明舒望向他——他风帽已除,脸颊上是被凛冽寒风刮出的红痕,依稀还有几道细微刮伤,目光很犀利,却也有与此矛盾的温柔。
他应该早就看出她的心思,只是看透不说破,从没勉强她接受。
怎么说呢,怀疑依旧没有打消,但她……相信他这人。
他说是阿兄,那这辈子就是她的阿兄。
“嗯,阿兄。”她眉眼一弯,笑了。
得这一声“阿兄”,陆徜有种心要融化的错觉,风雪中隐约透来几点火光,他拍拍她的背,道:“好了,可以松手了吗?”
明舒“倏”地撒手,顺便抱怨:“这衣裳是高富的吧?一股子臭汗臭酒味道,难闻死了。”
这就嫌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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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徜带着明舒回到客栈时,山贼已经落败。恶斗停止,客栈到处一片狼藉,墙上随处可见的血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也不知是伤者还是尸首。明舒第一回 领教江湖的艰险,远不是话本小说里描绘得那般壮阔。
“别看了。”陆徜一掌罩在她眼前,“马车停在客栈西边,你把阿娘扶过来,赶紧进屋避雪,我去会会镖头。”
“哦。”明舒心有余悸,飞快点头跑开。
没多久,曾氏就被扶进客栈。她虽得陆徜交代藏身马车上,但人依旧吓得花容惨白。陆徜已与镖头见面,不过因为今日损伤严重,镖货差点丢失,镖头正带着镖师们清理,并无空暇多谈,只互报了名姓再道过谢,见他带着两个女眷,便令人匀出客栈的上房给陆徜三人。
“走吧。”陆徜不客气,带着曾氏与明舒进屋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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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颇大,里外两间,三个人住下倒也宽敞。
“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明舒扶曾氏在床上坐下,望了眼窗外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树影,风似乎又大了。
“阿弥陀佛,幸亏是有瓦遮头了。”曾氏双手合什,想起客栈里的死伤惨状,又道,“真是造孽啊。”
“没事了,你们今晚好好歇息。”陆徜把风帽解下,安慰二人。
门外“叩叩”两声,有人送东西过来。
“这里是新烧的热水,还有些吃食伤药等物,公子命小人给几位送来。公子说今日多亏几位舍命相救,这趟镖才没出差子,今晚先请几位好生歇息,等明日他再亲自来谢几位。”
观这人衣着打扮与行事说话,明舒料想此人应该是陶家人,她隐约也猜着他口中“公子”是哪个人。接下托盘,她谢道:“有劳小哥了。”
门再度关上,明舒见盘中除了一壶热水,一盘热乎的烙饼,还有一瓷瓶伤药并一小盒……
女人用的面脂。
“阿娘,喝水。”她倒了杯水先递给曾氏。
曾氏接过,先焐焐手,再抿了一小口,继而微蹙双眉迷惑地抬头:“明舒,你刚……喊我什么?”
得,和陆徜一个反应。
“娘,阿娘,母亲大人。”明舒撕下一角烙饼递给曾氏。
曾氏傻傻接下,看看她,又望陆徜:“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陆徜含笑点头,“妹妹在喊你。”
曾氏慌得将手中之物放下,起身看着明舒,一时想起她早亡的母亲,一时又想明舒小时候,一时又想简家惨案,愈发心疼怜爱起她来,拿衣角拭着泪,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哽噎道:“好孩子,你别怕,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以后有我。只要母亲在一日,就护你一日。”
明舒心里暖,回手拍着曾氏的背,道:“谢谢阿娘。”
这一声“阿娘”又催得曾氏泪流满面。
陆徜沉默不语地。
自总角相识起,他与她在江宁县已牵绊十余年,本当一别无逢,却不曾想,在他十九岁这一年,与十七岁的明舒成了兄妹。
简明舒改作陆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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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雪下得愈发大,年久失修的房子被刮得吱吱响,隔着窗户也能清晰听见屋外呼啸的风声。曾氏已然睡下,残烛发出些微光芒,屋里无人说话,很是安静,客栈里的动静也渐渐小了。
明舒和衣躺在曾氏身边,眼皮开始发沉。迷迷糊糊的将睡之际,她却又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呆滞地看着前方,想自己好像忘记了要做的事。
想了半天,她才在目光触及床边放的东西时记起。
床头放着陶家下人送来的伤药和面脂,她要提醒陆徜上药,然而忙了半天,她给忘了。
陆徜睡在外间的简榻上,不过此时人不在屋里,也不知几时出的门。
明舒看了眼睡熟的曾氏,抄起伤药,指尖扫过面脂时顿了顿,犹豫片刻也一起塞进怀里,出门去找陆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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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已经安静,除了值守的镖师外,其他人也都各自休息。
陆徜抱着干净的衣裳进了灶间,给自己烧了锅热水,打算稍作擦洗。
生火舀水,等水热的空档,他抬手左右嗅嗅自己,猛得蹙眉——身上这套高富的衣服,确实又脏又臭,难怪明舒要叫。
白天累了整天,晚上又搏杀半宿,他早就筋疲力尽,四肢沉得不像自个儿的,出门在外,他本也不是如此计较的人,照理换身衣裳也就算了,哪还费功夫擦洗?可一想明舒嫌弃的模样,他就忍不住。
明舒从小到大,都是喜好洁净之人。
也罢,把自己捣腾干净,省得明日她再嫌他发臭泛酸。
如此想着,水渐渐冒出热气,很快便小沸,他将热水舀出,开始褪衣。
和山贼搏杀时受了点伤,最重的一处在手上,不过也已干痼,如今沾了水一阵刺疼,他不由蹙眉低嘶,这才想起来伤药忘记带出。
算了,先将伤口清理干净再说。
陆徜不作多想,低头清理伤口四周血污与碎石。
灶间门口的布帘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阿兄,是你在里头吗?”伴着明舒的问话,布帘被猛地挑起。
陆徜不及披衣,转头便与明舒的目光撞个正着。
客栈简陋,灶间与澡间合二为一,她也万没想到陆徜会在这里沐浴,只当他在烧水,所以直接掀帘而入。
两相震惊。
榜下贵婿 第12节
第15章 兄妹
灶上还有烧热的水未舀出,白雾蒸腾升起,陆徜被水气缭绕,连人带雾都烫眼。
万幸的是,陆徜只褪了上衣,明舒一眼扫过,仅看到他光裸的肩——然而即便只是这样,也够两人尴尬了。
陆徜震惊过后飞速抱起衣服遮在前胸。
“对不起,阿兄,我不是有意的。”明舒也已回神,迅速抬手捂眼转身,嘴里道着歉,人飞快溜出灶间。
她身后响起陆徜气急败坏的怒声:“陆明舒!”
明舒深深吸口气,并没走远,背靠墙站在灶间外。
灶间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没过多久,布帘子被人狠狠撩开,陆徜大踏步出来,一看明舒还在,那火噌噌往上冒。
明舒“呀”了声又把眼一捂。
陆徜冷笑:“你现在捂什么眼?”
明舒岔开两根指头,从剪刀状的指缝里看他——陆徜已经穿戴妥当,不过披散着头发,眼里怒气未散,整张俊脸通红,正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她讪讪笑着放下手,赶紧道:“阿兄,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瞧见。”
“陆明舒,你是失忆不是失智,以前行事也算稳重,为何如今越来越莽撞?连里边什么情况都不知就冒冒失失往里闯?”陆徜很少如此训斥人,今日算是被明舒气到。
明舒垂头看地,替自己分辩:“我哪知道有人会在灶间沐浴。”
“你还有理了?”陆徜听她这不以为然的语气,怒上加怒,“你就不想想,如果今天在里边的是别的男人,你要如何?”
明舒闻言抬头,一双水亮的眼直盯陆徜——阿兄这话说的,好像看的人是他就没事一样?
但她不敢如此反驳,只道:“那……看就看了,我能如何?又不是我损失。”
又不是她被看了,还得想着如何保清白。
“……”陆徜被她歪理噎到。
她这说的,好像也没错。
“再说了,阿兄你该庆幸是我,万一是别的姑娘闯进看到,从此以后赖上你,你要怎么办?我可不想你随随便便给我找个嫂子。男孩子在外头,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明舒语重心长道。
“……”陆徜教训不成,反被她给念叨了一通,气到笑了。
明舒见他神情不对,忙将带着的东西献宝似的捧到他眼前,扯开话题:“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了,我给你送药来的。阿娘在屋里,你必是不肯在阿娘面前露出伤口让她担心。”
见到她掌中伤药,陆徜神情稍缓,目光转柔。
“以后不许这么冒失了。”骂是骂不下去了,陆徜佯凶嘱咐一声,接过伤药,又道,“谢谢。”
明舒笑着拉他在墙根的条凳坐下,看着他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咬咬唇,替他觉得疼。陆徜慢慢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待伤口被药粉覆盖,还未开口,明舒已经拿着展开的白布条缠来,与他配合得恰到好处。
一时间,陆徜伤口包裹妥当,他轻挥两下,觉得行动无碍后方又道:“谢谢你。天晚了,赶紧去歇着……”
“等会。”明舒拉住他,冲他摊掌,“手给我。”
“?”陆徜不解。
明舒不耐烦了,道:“让你给我就给我。”边说边将他的左手攥到掌心,从身侧的小瓷盒里挖了一大坨白脂抹在他手背上。
陆徜这才注意到,她不知几时又打开了另一个青瓷扁盒,淡淡的兰香传来,显然,这不是药。
“你看你的手,被冻成这样,回头该握不牢笔了,看你怎么应试。”明舒垂头,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推开那坨白脂,“这可是漪澜阁出的兰香玉容膏,好东西呢,就这小小一盒一两银子,最是滋润皮肤,还能治疗冻疮。”
陆徜的手,因为长时间顶着风雪雨赶车,已经不如先前白皙,手背泛红,指节发肿,和明舒那瓷白的手一对比,便有些惨不忍睹。
他自己没注意到,但明舒心细,早早就发现了。
“可以了,我自己来。”陆徜只觉她的手如玉似雪,柔若无骨,就那么缠在自己掌上,直令他全身不自在。
明舒用力攥紧,没让他抽回手,垂头只道:“你来什么?回头乱抹一气,没得浪费这盒香膏。我教你,你学着点。手背,手心,手指,指缝,都得抹到,最好先把手搓热了再来抹香膏,边推膏体边按摩……”
手要想保养好,功夫可得下足,光凭一盒好的香膏还不够。
明舒边说边示范,推开膏体后又缓慢按摩起他的手来,不放过他手掌的每寸肌肤,柔软的力道加上她滑腻的手,让陆徜从手麻到头,再由头麻到脚,她偏不肯轻易放过,指腹又在他掌中薄茧上揉着,这滋味……陆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想逃又逃不开,明舒的温柔织成漫天大网,在不知不觉间兜头而下,将人网住,偏偏她自己毫无所觉,无论说话还是神情,都坦荡自然,没有丝毫羞涩,反倒是陆徜,被她搅得心弦剧颤。
“一两银子一盒的玉容膏,那人说送就送了,出手倒挺大方,身上还佩着金笼,看来在陶家地位不低,阿兄……阿兄?”明舒自顾自说着,末了又唤陆徜。
陆徜被她叫回魂魄,满眼疑惑。
明舒便知,他神游去了,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因而不乐意地把他手一甩,道:“换手!”
陆徜听到“阿兄”一称,猛地醒来——她所行所为,不过将他视如兄长亲人,别无其他,所以坦荡磊落,反而是他一时间想岔,竟对她有了些不够光明亦非君子的念头。
“不用了,我自己来。”思及此,他霍然起身,冷声催她,“我还有事要善后,你赶紧回屋去。”
语毕,他甩袖离去,没有丝毫犹豫,留明舒在原地喊他。
“香膏也不拿,你自己来什么?”
陆徜只当没听见,径直出了客栈,上外头吹雪去了。
————
屋外风雪交加,一夜草木呼啸,吹得老旧的客栈嘎吱作响。
陆徜回来的时候,明舒已经在曾氏身边睡下,外间小榻上已经被她铺好铺盖,里面还塞了烫人的汤婆子,他站在榻边看了良久,才钻进暖和的被窝里。
连日赶路再加夜里惊心动魄,陆徜也撑不住沉沉睡过去。
一夜无梦,他醒时已是翌日近午。
屋里只剩曾氏一人,明舒已经不在。
“出去瞧瞧你妹妹吧,她说上外头打听消息,已经去了好久了。”曾氏一眼看出陆徜眼里在找谁,直接开口道。
听曾氏那口气,陆徜觉得自己亲娘比他更快进入明舒母亲这一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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