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如果她没记错,这所有人中有三成是当年与苏昌华案子相关的人员,或多或少都沾了些边,不是做了人证就是落井下石。除了最直接的告密人卢则刚外,陆文瀚也说得很清楚,顺安王的案子牵涉甚广,当时京官为求自保相互攀咬,以图赦免的机会,另有一些则踏着这些涉案官员的尸体往上爬,苏昌华也许微不足道,无形中却也成了很多人的踏脚石。陆文瀚提及了几个官员名字,她当时注意力全在卢家上,并没完全记牢,但就零星记住的这些人,已经足够让她发寒。
唐离绝对不是无缘无故把这些人聚在一起的。
“他们现下何处?卢家人呢?”明舒急道。
派粥的只剩下各府的下人,主子们已经不见。
“都回禅房休憩了。”宋清沼刚从里面出来,那里头女眷太多,他呆着难受,就找个由头离开了。
卢家的主母冯氏、几个嫡庶女儿还有儿子,其余各府的夫人娘子等,如今已全去禅房内休憩。
明舒又开始头疼——唐离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着,远处又跑来两个人,正是应寻和他的同僚。
“总算找到你了。”应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以看出他亦心急如焚,“已经用你给的画像问过彭氏母子,确认是唐离。”
明舒当机立断道:“不管了,既然已经确认柳婉儿并非卢三,那就先将她拿下问话,能少一个威胁是一个。”
语毕她又见应寻人手单薄,便朝邱明等人开口:“柳婉儿身边有不少护院,你们几个陪应捕快去放生池走一趟,还有,现下那边百姓很多,万不可引起骚动。”
邱明等人还要留在她身边,却被她断然拒绝:“现下已不是计较个人安危之时了,今日百姓很多,若是出事恐涉及无辜,快些去吧。”
邱明这才领命与应寻离开,明舒又将应寻手中那张画像递给曹海,只道:“画中此人很危险,我猜她必定就在寺内,也许就在附近,烦请将军帮忙,我们分头找人。”
曹海收下画像又分于手下看,只道:“没问题。”
很快曹海就带着手下四散搜人,明舒与宋清沼都认得唐离,并不需要画像为凭,也跟着分头找起来。宋清沼往外边搜去,明舒在禅院内又找了一遍,并没发现与唐离相似的男人,正站在树下喘着气歇脚,忽见长廊走来个丫鬟。
那丫鬟微垂着头,缓缓行过,走进长廊拐角往厢房后去了。明舒盯了片刻,迈步追上。跟着她的方向追到厢房后面时,却不见那人身影,只剩下空荡荡的后巷。
后巷里堆满用油布盖着的杂物,一撂撂叠得老高,这儿没有挂灯,只有厢房内的烛火透过窗纱洒下朦胧的光芒,外面的喧嚣被衬出几分不真实来。
明舒追进后巷徘徊了几步,只狐疑那人的去向,忽然背后发出窸窣声音,她心头一凛,猛地转身,却见那丫鬟自两撂杂物缝隙间走出,冷冷道了声:“陆娘子在找我?”
她已然抬头,露出张没有表情的清秀脸庞。
不是唐离又是何人?
难怪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人,原是她又换回了女装。
“果然是你!”明舒退后两步,警惕道,“设局利用我送林婉儿进卢府的人是你吧?借三殿下之手促成这次的普渡会也是你的安排吧?你究竟意欲何为?”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不是应该心中有数,何必还要问我?”唐离的声音在黑暗中冰凉而阴深。
“你替豫王办事,要谋害三殿下?”明舒试探问道。
她声音刚落,就见唐离笑开,露出几颗森白的齿,道:“枉我将你视作劲敌,还道你有什么真本事,原来也与普通世人一般见识,怪没新意的。这世间还没人有资格让我替他卖命,豫王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笑容与言语间都透着自负的得意,高高在上的模样着实叫人不愉快。
明舒道:“哦?这么说你不是为了帮豫王争位?”
“在我眼中,哪怕天潢贵胄也不过是与张松、谢熙之流一样的庸人,有所求者必可控,我借来用用而已。”唐离嗤笑道,说完忽又宛如对闺中密友般嗔道,“这都怪你,当初在松灵书院若非你们兄妹横插一脚,如今我就不是跟着豫王了,也没今日这许多事了。”
“所以……”明舒倒抽口气,“松灵书院果然是你诱导张松杀杨子书,而你本欲借此案大展拳脚,找出真凶得三殿下青睐?”
然后凭着本事成为三皇子的幕僚,堂堂正正离开书院,而不是一个被逐出书院的罪臣之后。
如果这个故事换个方向发展,会与现在全然不同。
唐离笑笑:“可惜了……一场筹谋却成全了你们。”她只能另寻办法,靠着美色通过谢熙接近了豫王。
说着她望了望天空,又看向明舒:“怎么?你想在这里与我叙旧?”
明舒眯了眯眸:“有何不可?我想看看你在等什么。”她不能走,不能放任唐离一个人在这里,否则也不知道唐离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唐离似乎叹口气:“你还有心思与我夹缠?不去看看你的阿兄?要知道今日三殿下登禅台的提议,可是你阿兄提出来的。若是三殿下在禅台上出事,你阿兄要背负的罪名你可清楚,连同你们的母亲在内……恐怕都难逃一劫。”
明舒心中剧震:“不可能,我阿兄为何要遂你的愿让三殿下登禅台?”
“我说了,有所求者必可控。谁让周秀清在我手里,而陆徜又只剩下这一个证人。他为了你,可是豁出了身家性命,你真的不去救他?按计划,三殿下在禅台上的最后一步,可是致命的,你现在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阻止。”
她从豫王处得知三皇子受皇命彻查江宁简家劫案,心生疑惑,便劝说豫王派人前往江宁,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不仅查到明舒身份,还在半途从陆徜手里劫走了周秀清,加以利用,威胁陆徜。
明舒面色顿白,惊惧地看了唐离两眼,飞快转身。唐离唇畔那抹得意的笑越绽越开,却没想明舒只跑出了两步就又停下转身。
“你当我阿兄是傻子吗?”明舒脸上的惊惧全失,换上嘲弄的笑。
纵然心脏跳得像要撕开胸膛,她在此时也必需冷静。不是不担心陆徜,不是不想马上飞到陆徜身边,但是现在不行。她得相信陆徜——从前几天他要求她一起演戏开始,陆徜应该自有安排,只不过没能想到,他们的敌手竟是同一人而已。
就算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她此时也必须相信陆徜。
这回轮到唐离的笑容微滞。
“你这一箭双雕的计策使得不错呀。设计三殿下登禅台既满足了豫王的要求,又能令工部尚书卢则刚成为替罪羔羊,一报你苏家私仇。什么东宫争战,不过是你用来掩盖私心的烟幕罢了。豫王以为自己找了把刀,没想到却被刀利用了去。”
唐离一介孤女,想要完成这么大的布局,只能借势借力。设计三皇子,不过是她取信豫王的手段而已,否则豫王又凭何任她调用人力物力去完成这场计划?
“你知道如此清楚,那还站在这里同我废话?”唐离冷笑道,并不反驳明舒的猜忖。
“可你不是说我与世人一般见识,毫无新意?唐离,你我对话这段时间内,你知道自己已经看了三次天吗?你在等什么?等柳婉儿?”明舒勾唇反问她,现出几分咄咄逼人之势,半点没给唐离留余地逼问道,“‘柳婉儿’是豫王借你的人,装作柳家那病故的女儿回到城中。为了坐实她是卢三娘这个身份,她家里那把火,不是出于意外吧?蔡氏也不是因为害怕别人知道柳婉儿就是卢三娘登门的,因为不管是真的柳婉儿还是假的柳婉儿,都不是卢家真正的卢三娘!你们挑中柳婉儿,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最好造假。蔡氏是被你们引诱上门,而后故意纵火谋杀的……我可有猜错?”
唐离面上笑容渐笑,冷冷看着明舒,一语不发。
“现在这位柳婉儿应该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吧?她只是听你吩咐行事,在放生池畔负责组织百姓放孔明灯祈福……今夜刮西北风,这批孔明灯会被吹向这里吧,若是不慎落下一两盏到禅房四周引发大火……”
明舒越说越冷,也越说越心惊,这只是她的猜测罢,但看着唐离逐渐沉冷的面色,她想她猜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孔明灯要么被人动了手脚,飘到附近就会坠落,即便不坠落,人为制造孔明灯失火的假相也非常容易。
“陆娘子的想像力着实丰富,我是很佩服的。禅房内外都有人,如果真的失火第一时间就能发现,难道他们会在房中坐以待毙?”唐离倏尔又扬起笑来,一边反驳一边靠近明舒。
明舒抬头看了看这幢两层的厢房……窗纱上没有投出人影,里面亦无声响传出。
“如果他们被人下了药无法动弹呢?”明舒道。
唐离不作声,只忽然向她扑去,双手成爪勒向她脖间。
黑暗中寒光闪过,衣料与皮肉被划破的声音响起,唐离闷哼一声,抱臂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明舒手中握着的锋锐匕首。
唐离已是图穷匕现,被她逼得动手。所幸明舒早有防备,手中是陆徜所赠的匕首,她努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将匕首对准唐离。
“别靠过来。”明舒强自镇定,一边用余光朝外扫去。
禅房内没有声音,两侧长廊也无人经过,外头又吵,她就算大声呼救恐怕也没人听到。
“唐离,你父亲所犯罪行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没有人欠他什么!如果你对此有疑问也该想法替他沉冤洗刷你苏家冤屈,而非疯狂报复。在这禅房之中,又有哪一个是害你父亲之人?且不说与你苏家沾边的那几府,余下的逾七成,可是完全无辜之人,你竟然丧心命狂到要他们一起陪葬?”
唐离脸上的寒意只维持了片刻,便发出阵尖锐的笑声。
“无辜?那又如何?难道当年我不无辜?我母亲不无辜?我的兄弟姊妹不无辜?我苏家上下十几口人不无辜?我父亲清官半生,却不够诊金替我祖母医病,我阿弟病重,他贪那百两救命银子,叫人拿住痛脚,不得不替他人违心卖命,到头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想保的家人一个也没保住!男女皆被发卖,为奴为婢为娼!而踩着我父亲往上爬的人,却享尽荣华富贵!凭什么?我要他们试试家破人亡的滋味,那才痛快!我知道里面有人无辜,那又有如何?无辜之人无力就是蝼蚁,死不足惜,你别同我谈什么天道仁义,我不相信!”
她边说边往后退去。
“无所谓了……”唐离松开抱臂的手,任由鲜血浸透衣袖,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吹亮。
火光照出她脸上疯色,许是猜到自己再等不到柳婉儿的孔明灯,她眸中寒光被疯狂取代。
“你要做什么?”明舒瞧她这不管不顾的模样,也不敢上前,任由她退到后巷的尽头。
唐离又笑笑,伸手扯下靠墙而放的一撂杂物的油布。
油布之下是垒好的棉絮,棉絮上压着几个瓷瓮,她趁着明舒未反应之际,猛地砸碎。
火油味冲入明舒鼻中,她刹那间明白过来。
这后巷内存放的,是唐离让柳婉儿以煮粥与放孔明灯为由提前运进来的棉絮、干草、柴禾并灯油之类的燃料,是她设下的后手。
如果孔明灯之计失败,便可人为纵火。
她不允许自己的复仇,有任何闪失。
“不要!”明舒惊叫道。
火油已经泼在棉絮之上,旁边又都是干草等易燃物,禅房内又多是经幡、纱幔等物,火势若起一发不可收拾,救都来不及。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拐角处却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猛得扑向唐离。明舒冲到一半被这变故吓住脚步,眼睛只盯着那火折子,生恐火折子落到棉絮上。
黑影不知是何人,只看得出是男人身形,他紧紧攥住唐离之手,唐离疯狂挣扎扭动着,只闻一声破肉之响,一柄刀由腹向背,贯穿两人。
唐离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向身后的人。
“阿璃,你很累了,我陪你一起好好睡个觉吧。”
谢熙的声音响起。
火折子被扔到远处,明舒上前一脚踩灭后,才震惊万分地看着眼前贴背而拥的两个人。
血疯狂涌出,浸湿地面。
明舒不知道谢熙是什么时候来的,料想他应该是跟着唐离而来,在旁边已偷听许久。
“谢熙……你这是……为什么?”唐离低头看看握在他手中那柄贯穿了两人的刀,“我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再管我……”
“阿璃,我不怨你利用我……若我当初再多些担当……拒绝县主的婚事……可能你也不会如此绝望……对吗?是我不好……我陪你……以后到哪里,我都陪你……”他说着气息渐渐弱下去。
唐离脸色灰败,复又笑起:“你怎么这么蠢……都说了是利用……我就没爱过你!不用你陪……不用……”她挣扎着想离开谢熙,却已无力。
脚步声由外及近,似乎有人寻来,隐约还有几声呼喊,叫的都是明舒的名字,很快有人找到这里。
“明舒……”来的是宋清沼,见到暗巷中的情景不由一惊,迅速将明舒拉到身边。
明舒这才回神,只觉双腿抖如筛子,她勉强站定,推开宋清沼,咬牙道:“禅房里的人应该被唐离下了药,唐离想纵火烧房,被谢熙给……具体的情况我稍后同你解释,你留在这里照应着,记着别让孔明灯放上天,我……我要去三殿下那里!”
事情还没了结。
就在她转身之际,唐离忽又开了口,声音微弱:“你不必得意,没有我的信号,陆徜找不到周秀清……我要是死了,周秀清也活不了……简家的案子,注定无果……你……你会和我一样……我等着看你变成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绝了气息。
明舒怔住,被宋清沼摇醒。
宋清沼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别听她的,你快去三殿下那里,这边交给我!”
榜下贵婿 第111节
明舒这才回神,情势紧急,她只能暂时抛开所有,往大雄宝殿处跑去。
————
汗珠自额头滚落,后背湿透,可手脚却又冰凉,明舒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跑到半路她遇上曹海,简单解释了几句,曹海便速命人去通知应寻,自己则又带着两个亲随陪明舒去找赵景然。
法坛外已被重重围起,天色黑透,高台上的人已然看不清楚。明舒与曹海赶到法坛之外,报上身份后,竟惊动了魏卓,二人俱被带到宝殿西侧的阁楼内见他。
明舒道明来由后,魏卓方震道:“竟发生此等恶行?!你阿兄现下陪等在三殿下的经房内,不能见外人……”他说着想了想,又道,“也罢,你跟我来。”
他带着明舒去了,留曹海在阁楼内。
明舒跟随魏卓到了正殿旁边的经房外,让守在门外的内侍传话,不多时里面内侍就出来请人。
“陆娘子,请吧,少尹大人在里面等您。”
竟只同意见明舒。
“去吧。”魏卓拍拍她的肩。
明舒点点头,匆匆跟内侍进了经房。
经房很大,中间有巨大屏风隔断,屏风后隐约可见男人身影,内侍站在屏风外,向明舒请道:“请吧。”
明舒蹙眉——陆徜什么时候这么会摆架子了?
她又匆匆绕过屏风,一声“阿兄”堪堪出嗓,人便呆住。
屏风后的,不是陆徜,却是三皇子赵景然。
眼见三皇子安然在些,明舒先是心头一松,行过礼后又疑惑问道:“三殿下,我阿兄人在何处?”
“子翱替我上了禅台。”
“……”明舒震愕当场。
她的陆徜没有因为她而违背原则,他选了一条更加危险的路。
————
禅台上的人已盘膝坐了整天,从天明到天黑,滴水未饮,粒米未进,如今双腿已经没有知觉。
台上风烈,吹得衣袂呼呼作响,再过一会,仪式就要结束,陆徜希望自己还能正常站起。
天色已全暗,可入目所及,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皆是星火遍布,夜晚的汴京城尽收眼底,也不知明舒现下如何。
也不知……那件事进行得怎样了。
他正想着,远空忽然升起一簇银亮烟火,飞到半空时“咻”一声炸开。
陆徜唇角扬起浅笑。
得手了。
周秀清,被他的人找到了!
终于让他抢先一步。
第111章 简明舒归来
夜风送来不知何处祭拜烧的纸灰味, 不远处的河道上慢慢漂来几盏莲灯,隔没多远的街巷上,盂兰盆节的祭祀还没结束, 附近百姓从寺院请回来的僧人开坛所设的小法会, 仍在继续, 喧嚣声隔街传来,衬得河道下游处愈发冷清。
这里离大相国寺只有三条街的距离,但人烟稀少,为数不多的人家今日也出发参加盂兰盆法会, 因而四周一片寂静。
夜色中有几道人影匆匆掠过,没有落下半点声响, 仿如鬼魅般窜入附近一户人家。
金铁交鸣的打斗声响起时,远处法会的僧人正吟诵到最响亮,引磬、佛铃、木鱼等齐奏,仿如天音降世。
没等这段佛音结束,那户人家中的打斗声又渐渐平息,大门忽然人打开,里面走出几个劲衫男人,簇拥着一个神情惶恐、发髻散乱的妇人, 护着她迅速逃离。
没逃多远, 其中一人从腰间摸出报信的鸣镝。
一簇银亮箭烟生空, 发出“咻”的一声,而后在天际“啪”地散开,如天星坠落。
————
七层的禅台很高,四面又无遮挡, 陆徜坐在上面, 甚至不必起身, 就能看尽汴京城。
天空中的烟火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来不及转头,然而他一眼就望见了。那是他等了一整天的,向他报喜讯的信号。
夜空虽沉如墨汁,他却有些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错觉。周秀清找回来,简家的案子会更加明朗,真凶到底是高仕才还是另有其人,便都有了答案。
为了这一刻,他已谋划多日。
今日他与唐离约定,只要“三皇子”在禅台上完成全部仪式,则她就将周秀清交还给他。不过在此之前,唐离只让他派人在大相国寺角门外一处卖香烛的铺子外候着,待事成后自有人会把周秀清交给他们。
他自然不能相信唐离,更不可能如她所愿。在香烛铺外等候的是魏卓的人,而营救周秀清的人马却是另外安排的,全是他的人,从他频频接触唐离开始就已在暗中密切监视唐离以及她身边人的动向了。
唐离再怎么心思缜密,拐弯抹脚地下达命令到看守周秀清的人手中,这其中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对陆徜而言,越早发现越好,所以才有了与明舒配合演戏的计划,越早让唐离相信他因为明舒的安危而自乱阵脚,她才会越快告诉他目的,给他接近的机会。而他便借着这争取来的星火时间调查。
而事实上,因为牵挂明舒的安危,他也确曾陷入草木皆兵的情绪中,幸而有明舒……
“阿兄……”
微弱呼声从下方传来,似乎离他很近。
陆徜蹙蹙眉,望向茫茫夜色,片刻后失笑——他这是想疯魔了吧?明舒怎会出现在此?
可能是在禅台坐了整天,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思绪天马行空。
禅台下方传来一阵佛乐,吟诵声大了起来,那阵细微的呼声消失。围坐在下方的僧人们手持莲灯起身,绕行禅台,陆徜随之站起。按着仪式的流程,到这一步已近尾声,他需走到禅台四边向四方叩拜,以敬四方神佛,叩拜结束后他就能下禅台。
而唐离为“三皇子”设下的陷阱,就藏在这最后一步中。
陆徜站在禅台正中,将全副心神放在禅台四周——要想趁“三皇子”在禅台上时下手,无非几种可能,一是弓弩暗杀,不过禅台高约十丈,比四周建筑高出许多,狙杀者无可藏身点,应该不可能;二是混入刺客在他下禅台时下手,但这里已被禁军重重包围,只要他踏下禅台立刻会被禁军护起,下手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剩最后一种,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禅台被人动过手脚,存在坍塌风险,这种也最能伪装成意外失足。
从七层高台跌落,非死即残。
他想了想,朝东方位迈出步伐。
只是还没等他走到东方位上,那阵唤声又起,且越发急切,陆徜止步,望向上禅台的木阶处。
“阿兄,不要……不要往外走!”
因为跑得急,七层木阶,明舒已经爬得喘不过气,不得不停下步伐扶着栏杆停个两三步再往上继续爬。
木阶绕着禅台蜿蜒而上,十分狭窄,一侧临空,只有木头搭建的栏杆,栏杆上还绑着经幡的一头,从外面望去,登台的木阶被经幡覆盖,叫人看不清楚,而眼下天又黑去,是以无人察觉明舒正沿着木阶往上爬。
仪式已经到最后关头,明舒等不及三殿下安排人手登台,况且他二人互换身份登禅台之事有欺君之嫌,更不能让再多一个人知道,是以她自请登台。
禅台由工部督建,柳婉儿又潜进工部尚书卢家,极有可能在禅台上动手脚,明舒深恐陆徜一步踏错……
陆徜站在原地又听了片刻,确认不是自己的幻听,明舒的声音绕着禅台越来越近。
她上禅台了?
他心头一惊,往木阶口走去,俯身朝下一望,果然看到明舒已经爬到约五层高处。
“阿兄!”明舒抬头看到他松口气,扶栏站在原地冲他招手,“禅台危险,快下来!”
“我知道!”陆徜有些气她冒险登上禅台,佯怒道,“谁让你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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