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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下贵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一来二去,时辰渐晚。
明舒归家之时,天已暗。
陆徜跟着她一天,几乎与她同时进家门,只是一个走的正门,一个翻的屋后窗户。
“不知道的,以为家里进贼了。”明舒进屋时,正好瞅见陆徜翻窗户进来,笑出声来。
悬了整日的心,到此时方松快不少。
窗户是特地开着供陆徜出入用,他进来后就顺手把窗户关紧,拍了拍灰,泰然自若地站到她面前,仿佛刚才翻窗那人不是他一般。





榜下贵婿 第126节
生火起灶做饭,又是稀松平常的夜晚。陆徜站在灶前掌勺,明舒蹲在灶膛前,往里边扔劈好的柴禾。
火越烧越旺,烘得她脸上一片绯红。
“陆徜,焦春禄的人会在九月十七日动手。”她边说边扔了块木头进灶膛,听到里面传出的噼啪声。
陆徜在锅里扔下面条,只“哦”了一声。
离九月十七,还有十三天时间。
第126章 复仇(1)
秋分将至, 天再冷三分。
明舒已穿上夹衣,可走在曹家后院的小道上,晒不到阳光, 被风一扑,仍觉得冷,阴阴暗暗的寒意像从四面八方涌来般。
她住的那村子村民平日多得老太太照拂,见老太太好日子将近, 便纷纷拜托明舒带礼过来。庄稼人的礼物自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不过就是东家一筐新鲜鱼,西家一筐刚摘的菜, 满满当当竟也装满满一骡车。这些食材图的就是吃个新鲜,也不等老太太生辰正日, 赶早就送去曹府了。
明舒到了曹府,将东西交给管家,本要拜见何氏, 然而今日正巧有泥瓦木匠入府搭建戏台, 兼又有各色杂事等着何氏, 她不得空闲, 明舒便先去见老太太了。
“府里可真大,若是没人领着,怕要迷路。”明舒边走边与带路的老嬷嬷聊天,只装着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夸道, “在临安城, 这样大的府邸, 又在这样繁华的街巷, 也不知要花费多少银钱?”
“可不是!”老嬷嬷在曹家呆了多年, 有幸见识过主家几桩大事, 与有荣焉,“别说这宅地贵,就是造这个园子,都不知花出多少?小娘子是没见着,那银子跟流水一样往外花出去的场面。”
明舒惊讶地掩住唇,又道:“这些,都是贵府三爷挣回来的?”
“那是!咱家上下都指着三爷呢,要不外头怎么夸我家三爷了不得,也就最近四五年的工夫吧,就挣下这偌大家业。”
明舒便又望着曹家园子——很典型的江南园林,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花草树木哪怕是湖边一块石头都大有来头。因是曹家一大家子三房人同住,园里又分立诸多院子各自住着,每处景致皆不一般,处处皆精。
曹家造这个园子时,想必费了不少心力。
可曹海一个月才多少俸禄?指挥使的俸禄不低,但就算再加上底下人的孝敬,四五年间也绝挣不到这样的身家。
明舒又想起曹海。曹海那人一见就知是军营里出来的,粗犷墩实,身上除了朝廷发的胄甲革衣外,就没见他戴过什么值钱的东西,在汴京时也就好喝几口酒,此外别无爱好。他在魏卓面前也半点架子不端,微小谨慎、谦卑恭敬的好像仍是在前线时的无名小卒,以至总叫人忘记他如今地位。
江宁府的厢军指挥使,即便职级在魏卓之下,可在江宁府,那也是能只手遮天的人物。
她只能说,曹海是她迄今为止遇过的,最擅伪装之人。
如果简家案子按照山匪劫掠就此结案,高仕才升任江宁知府,这文官武官勾结,整个江宁就再无天日,变成任他二人为所欲为的敛财之地。等有了足够财力,招兵买马不在话下,势力渐盛自可再图其他。
自古以来,争权夺势,粮草钱物与兵马二者皆不可缺,他如今以权牟财,再以财搏权,如此循环,焉知日后不会生出异心……也许,这异心早生,只是藏得太深罢了。
细思之下,明舒后背生冷。
————
曹老太太在佛堂等她。
明舒因身上有孝,老太太寿辰正日是不便到府的,但提前送了卷手抄的经文过来给老太太贺寿。
因着这卷经文的关系,明舒第一次踏进老太太的佛堂。
佛堂很大,左右各点着七层烛台,正中是个佛龛,龛下设了跪拜用的蒲团,曹老太太已经念完经,正跪在上面双手合十,闭眼虔诚祷告。
低语呢喃几句结束今日早课,老太太被贴身丫鬟扶起,转头一看,便见明舒站在门口处,正呆呆看着佛龛上供的那尊翡翠观音。
“舒娘来啦。”老太太一笑,走到明舒身边,忽瞧见她双眸泛红,惊讶道,“舒娘?”
明舒陡然回神,抬手轻压眼角,不好意思道:“观音慈悲,我见之心有所感,所以……让义母见笑了。”
“好孩子,你与佛有缘。”曹老太太和蔼道,拉着她走到佛堂旁的禅房中说话。
“那尊观音大士也不知何人所雕,面相竟如此生动,我一见心里就忍不住……”明舒道。
“这是我小儿子去岁末带回来的年礼,也不知哪里寻到的,我一见也觉得甚是慈悲,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佛缘吧。”老太太笑着按按她的手,以示安抚。
明舒笑了笑,不再提这尊观音像。
————
和老太太说了半天话,明舒扶着她从佛堂出来,陪着她在园子里逛起来。
曹老太太很热情,身上没有富贵人家老封君的作派,兼身子硬朗就喜欢到处走动,因见前几次来的时候没带明舒好好逛过园子,今日便带着她逛逛园子。
“你看看,这么好的地,这么肥的土,若是种些菜啊瓜啊的,也不知能结多少果,偏偏种了这些吃不得用不得的花啊草啊,真是浪费。”老太太边走边指着旁边的花圃道。
“义母,这些花啊草啊,都是名贵品种,种在这里应景。”明舒笑着回答她。
“你怎么和我那儿子媳妇一样样儿的,说什么这里随便一棵草,就抵过整块地里的菜了。”老太太不高兴了,像个孩子似的,“中看不吃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是是是,义母说的对,还不如咱们在城郊那块土里种的菘菜山药。”明舒忙哄道。
老太太就又笑了。
两人正走到园子里最大的一个院子外,正好遇见何氏站在院外大声训斥下人。
“这外头来的人不长眼睛,你们在旁边盯着的人也不长眼睛?能让他们走到这里来?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死人?”何氏很生气,骂人的声音传得老远。
明舒远远望去,就见何氏跟前跪着两个丫头,身后又站着三四个下人,离她五步开外的地方,还垂头站着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明显就不是曹府的人,穿着短褐,手上还拎着几件工具,看着像是来曹府的匠人。
何氏骂完那两个丫头,又骂身边人,最后才又骂那两个工匠,骂完犹不解气,又让人把两个丫头拉下去打板子,还要把工匠扣了工钱赶出府去。
曹老太太站在远处听了半晌,越听脸色越不好看。
她出身贫苦,又笃信神佛,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便唤来身后的老嬷嬷,交代了两句:“去转告三媳妇,下人办不好事骂一骂罚点月钱就是,犯不着动棍动棒的。那工匠赚钱不易,他们也不是故意,工钱就莫扣了吧。”
老嬷嬷领命前去,老太太这才朝明舒叹口气道:“我这三儿媳妇,样样都好,就是脾气不行,动辄就要发卖打板子,唉……这院里大概放了金山银山,处处防着人,连家人都不让近……”
这是曹家家事,明舒不便插嘴,便只看不说。
那边工匠已经被押着离开,正从她们面前走过,其中一个匠人转头看了眼,目光与明舒交错而过,又各自收回。
这人明舒认得,是焦春禄的一个手下。
焦春禄安插到曹家的人,除了负责流水席的那拨人马外,另还挑了几个眼明耳聪的扮成匠人混进曹家专门打听简家那批失踪古董珠宝的下落。
如今这批珠宝的下落也算有些眉目了。
————
是夜,陆徜回来。
他前段时间修书给魏卓已有回信,这两天便拿着信与临安厢军统领商量要事,有几天没回来,只命人跟在明舒身边守着。
照常翻窗进屋,他眉心便是一蹙。
屋里黑漆漆的连灯也没点,只弥漫着浓浓的酒味。他轻唤了两声,没得到明舒回应,心中便生不安。
这么晚了,她没道理还在外面。
他点起灯急急走进寝间,“咚”一声,脚下踢到个空酒坛,酒坛骨碌碌滚出老远,他也在床旁看一团人影。
明舒蜷缩在地上,手里还攥着个酒坛,身上传出酒气。
“明舒!”陆徜将灯放下,忙蹲到她身边,拨开她的发,只瞧见她已喝得两眼迷离,双颊通红,颊上泪痕未干,“发生什么事了?”
前几天她的情绪明明已经好转许多,怎么又突然崩溃?
明舒浑浑噩噩间知道是陆徜回来,凭着本能缩进他怀中,只道:“陆徜,抱我。”
陆徜随她坐到地上,将人搂住。
“你喝了这么多酒?”他看了眼地上的空坛,数了数,一共四坛。
明舒酒量不浅,很少喝醉,四坛也只是让她半醉而已。
因为守孝的关系,她很久没碰酒了,但今晚她忍不住。
醉了才能得片刻安生。
一个人身处陌生城镇,对着简陋空荡的茅屋,所有的亲人都走了,只剩在血海深仇扛在肩头……她撑得痛苦。
“陆徜,我看到了……翡翠观音……”她趴在他胸口,汲取他的温暖,断断续续道,“那是……我娘的遗物…… 我娘也信佛,也是个善良的人……那是阿爹亲自寻的玉料……再找江南最有名的琢玉师傅……照着我娘的模样……一刀一刀刻出来送给她的……”
她哽咽的声音响起:“我想我阿娘,想我阿爹,陆徜,我好想他们啊!”
陆徜只能紧紧搂住她,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任她渲泄。
她忽狠狠揪住他的衣襟,抬起的脸上一双猩红的眼盯着陆徜,也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哭又或是恨。
“陆徜,你知道吗?我今天看到那尊观音,我就想杀光他们……我……我答应了你,可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
陆徜抱着她,她的痛苦一寸寸传到他心里,如同刀绞。
“快了,就快了。明舒乖,再等几天……”他一边安慰她,一边握紧了拳头。
天黑透,乌云蔽月,窗外半天光芒都没有,屋里只有豆灯发出浅淡的光,照出地上两道相拥的人影。
一夜凄清,就这般过去。
————
九月十四日,天晴。
曹府开始喧腾。
离老太太的寿辰还有六天时间,戏台已搭得差不多,再两天就能完工,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布置起偌大曹府,新鲜花卉摆起,红纱幔挂起,寿堂也陈设起来,绣娘裁缝首饰商们陆续进府,曹家置办的新衣裳新头面都送了进来……何氏忙得脚不点地。
曹家外的街巷上长桌已经摆开,泥石木料全堆在墙根下,正等着包揽了流水席的师傅们垒灶搭棚将临时后厨建出来,再搭个临时的雨棚,负责采买的人也驾着骡马车子,一趟趟往曹家运食材。
曹老太太的七十大寿,就要热热闹闹地开始。
转眼就到九月十六日,离九月十七,尚有一日之隔。
临安城外,却有十数匹骏马飞驰而过。
原定十八日才从江宁出发的曹海,竟提前悄然归来。
第127章 复仇(2)
九月十六, 天阴。
曹府外刚搭好没多久的雨棚木架子正在盖桐油布,工匠站在两头扯紧布,再将布紧紧扎在架子上,已经盖了一小段距离, 天本来就阴沉, 被油布遮盖的地方就更昏暗了。风刮得有些猛烈, 工匠没攥紧, 油布被吹翻,底下人一通叫嚷。
明舒正要踏进曹家大门,闻声回头看了眼,与站在棚底下指挥盖棚的男人目光对上。
男人叫詹义,明舒管他叫詹大哥。他是负责流水席这帮人的总厨,也是焦春禄的亲信。




榜下贵婿 第127节
“贾爷,我看这天要变,估摸着往后两天该下雨。下雨的话,这里的活就不好干了, 要不今晚我与哥几个连夜把该搭的东西搭完, 这样后面几天就可以专心备宴, 东西到了也不怕被雨淋, 您看呢?”詹义正与曹府的贾管家说话。
贾管家看看天色, 也觉得这样最好,便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们了, 我去禀报夫人一声。”
詹义“诶”了声, 暗暗朝明舒颌首。
明舒转身进了曹府。
————
天越发阴沉,雨要下不下, 风将草木刮得瑟瑟作响。
距临安城十数里处的官道, 原本正策马狂奔的一行人忽然勒马调转方向, 朝着旁边一条小道拐处,行到隐蔽处方停马。前方是人迹罕至的荒林,是出入临安城的官道必绕之林。
这行人之中有一人落马下地,朝最前方的男人奉上一卷羊皮地图。
“将军,前头就是渡鸦林,这是舆图,请过目。焦春禄的人马应该就藏身林中,准备随时接应出城的同伙。”
曹海高坐马上,接下舆图后打开,看了片刻,用指腹搓搓唇,朝地面啐了口,眼里现出戾色,他骂了句难听的话,才吩咐道:“陈永,咱们的人都到齐了?”
旁边马上坐着他的副官陈永,陈永闻言控马走到他身侧,开口回道:“按将军之命,属下已经召集江宁附近人马急行至此,现应埋伏渡鸦林南面,只等将军下令,就能来个瓮中捉鳖,将焦春禄这漏网之鱼与他的同党一举拿下。”
“这不是江宁地界,切记,莫引官府注意,我不想惹麻烦。”曹海又道。
“属下晓得,将军放心吧。”
“捉到人后,就地解决,斩草除根,一个都别留。”说话间,曹海又望向阴沉沉的渡鸦林,倏地扬起个得意的笑来,“想要算计老子?正愁找不着你们呢,老子叫你们一个个都有来无回。”
“是。”陈永领命。
曹海便挥挥手:“你在这里指挥,其余人随我进城。”语罢调转马头,又吩咐其余人,“到了我府上,除我家眷外不管遇到什么人,先拿下再说,若遇顽抗,格杀勿论。”
语毕,他顿了顿,才道:“简明舒,记得给我留活口!”
————
秋日天黑得早,又是阴天,还没到平时点灯的时辰,曹家里里外外已经都亮起灯来。
曹家外的空巷上已经点了许多灯,雨棚还没搭完,工匠暂时停工,正坐墙根下吃饭,待歇过一阵再度开工。
正是饭点,曹家的厨房也已准备好了饭食,正由各房的下人送到各个院中给主子享用。曹家护院们的饭食,也都送了下去。今日的饭菜,有肉有酒,似乎格外丰盛。
一切与往常无异。
明舒这两日都来给曹老太太请安,没事就陪老太太念念经,老太太喜欢她,便留她在曹家小住,这会她正和老太太在佛堂的禅房内用饭。
曹老太太茹素,吃的饭菜与其他人不同,也很少要儿子媳妇在跟前侍候,常常都是各房吃各房的,身边就只有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小丫头陪着,她嫌一个人吃饭太闷,也就不讲究什么尊卑,都让这老嬷嬷和小丫头在旁边陪着一起用饭。
今天明舒也在,四个人用饭,明舒陪她盘腿坐在罗汉榻上吃,那老嬷嬷和小丫头就拿小杌子坐在下首的方案上陪着吃。
每个人都是四菜一汤的份例,虽是素菜,却也做得精致漂亮。
“这么吃饭才热闹。”老太太乐呵呵的,“就是委屈你了,年轻轻的陪我这老太婆吃这些油腥子也不见的菜。”
“不委屈,我在家中也常茹素的。”明舒笑着给老太太舀了碗汤,端到她面前。
边说笑边用饭,老太太心情大好,食欲也跟着好起来,吃了一碗半的粳米饭,又痛饮了两碗汤才罢手,老嬷嬷与小丫头也都多吃了些,只有明舒,顾着说话,倒没吃多少饭菜。
“我怎么觉得,头有些发沉?”曹老太太饮罢汤,歪在榻上正要和明舒再说笑几句,眼前忽然间模糊起来。
老嬷嬷想起身服侍她,可刚站起也是阵天旋地转,抚额又跌坐地上:“老太太……我……我也晕……”
小丫头见状心生不妙,忙站起唤道:“老太太?嬷嬷?”可她二人已经没了回音,都软趴趴倒在案上,小丫头吓得大急:“这……这是怎么了?”又看明舒,“舒娘子……”
明舒也已起身,俯身在曹老太太面前挥了挥手。老太太已经彻底昏睡过去。
她平静道:“可能饭食有些问题,你出去喊人,我在这看着。”
小丫头忙急匆匆往外跑去,想要叫人,可没跑几步,忽然也跟着软趴趴栽倒地上。
明舒看着这一屋倒下的三个人,整了整衣襟,踏出佛堂。
时辰已晚,天上没有月亮,夜很沉,除了亮起的灯火外,曹府不知何时起,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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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巷子里挂的灯不知几时被人取下,失去照明后,整条巷子黑深深的,只有雨棚上还没全部绑好的桐油布,在风里呼呼作响。原本蹲在墙根下用饭的匠人也都失去踪影,曹家的大门已经紧闭,仿佛随着夜晚的到来一起陷入沉睡。
偌大的曹宅,除了正门外还有西北两处角门,现下全都紧紧关着,门内各站着两个男人把守,手里是明晃晃的长刀。
为了这一刻,詹义等人已经在曹家摸查了多日,曹宅的布局、护院人数及轮值换班的规律、曹家人的生活习惯……都逐一摸清,才与简明舒定下了这个计划。
十六日夜发动,以药迷倒曹家人,让简明舒神不知鬼不觉报了这个仇。十七日天亮,赶着城门初开的时辰,逃出城去,与在渡鸦林内的焦春禄等人会合。
“詹哥,曹家人已经全部绑去佛堂交给简明舒,剩下的人都蒙眼绑起关在西厢内。我点过人头,没错了。”还穿着短褐的男人站在詹义身边低声禀报。
詹义点点头:“派几个人守在佛堂前后,别让简明舒跑了。其余人跟我取宝。”
他说完踏进三房院中。
趁着简明舒报仇的时间,他要去将被曹海藏在宅里的简家财宝给起出来。
————
佛堂内的光渐渐亮起,有人举着蜡烛将左右两侧七层铜烛台上的烛火一支支点亮,照出佛龛下倒了满地的曹家人。
最后一只蜡烛被点亮后,明舒捧着手中蜡烛走到佛龛前拈起三炷佛香点燃。
细细白烟升起,檀香味飘散,明舒用手扇灭香头火焰,站在佛龛前,朝着那上头供着的翡翠观音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才将香插到香炉内。
有人渐渐醒来,可眼前模糊的景象刚刚清晰,便发现自己被捆住双手双脚躺在佛堂里,当即吓得要尖叫,然而嘴里被布塞实,他只能发出一点呜咽声,抬头惊惧地看着佛龛下站着的明舒。
明舒着一身素衣,身上没有任何多余颜色,常笑的脸此刻面无表情,在烛火间透着叫人生寒的森然气息,目光幽冷地看着倒了满地的人。
地上的人正在逐一醒来,每个人都毫无意外地惊恐地缩起来。
明舒对此毫不意外,她已经给他们用过解迷药的香丸,要的就是他们醒来。
“醒了,就跪着吧。”明舒看着醒了大半的人冷道。
有人“呜呜”几声,朝门口蠕动撞去,门被撞开,可门外却是冰冽的刀光闪过,把那人吓得又缩回屋中,门再度关上。
“别想着逃。”明舒并不理会想逃的人,只冷道。
地上传出被吓坏的呜咽哭声,曹家的人不知发生何事,都惊惧地缩在一起。
“跪!”明舒忽厉喝一声。
尖锐的声音宛如刀刃划过。
曹家人中有几个被吓得不行,瑟缩着跪在了佛龛前。
曹老太太醒得最晚,昏昏沉沉睁眼时,身边的何氏正挨着她哭。
明舒走到老太太面前,蹲下身将她嘴里的布扯下,复又起身,居高冷睇曹老太太,脸上再无昔日讨好卖乖的笑容。
“舒娘……你……”曹老太太意识渐渐清晰,已惊得脸色煞白,强撑着问道。
“我不叫舒娘。去岁江宁传出的那桩灭门劫杀案,你们都听说过吧?我就是江宁简家的独女,也是简家仅存的活口。”明舒缓缓道,“除了我以外,简家上下三十七口人……全都死了。老太太,您可知道,真凶是何人?”
曹老太太惊恐地看她,又看看满地或跪或躺的曹家人,意识到什么,颤微微道:“舒……简娘子……”
“对,老太太没有猜错,真凶是你三儿子曹海。”明舒见她答不出口,便开口替她说道。
“不,不可能,我儿子上过战场,挣过功勋,得过圣人嘉奖,是朝廷派驻江宁的将军,他不可能……不可能犯下这样的罪……你一定是弄错了……”老太太颤抖地摇起头,浑浊的眼眸绽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她并不相信明舒的话。
明舒转头望向佛龛上的观音像,眼眶微红,口吻却依旧冽:“老太太,你拜了这尊观音像大半年,还不知道这尊观音的来历吧。我来告诉你吧,这尊观音像是我的阿爹,江宁简家的简金海花重金寻得的翡翠石,再按照我阿娘的模样,一刀刀刻出来的,是我阿爹多年前送给我阿娘的礼物。我阿娘过世之后,这尊观音就被摆在我爹屋里。这是……我阿娘的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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