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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下贵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她说话间伸手抚过那尊翡翠像的衣摆,随后转身道:“这大半年你日夜跪拜的,是我阿娘,不是什么观音大士!不过你跪得也没错,你们全家都该给我阿娘下跪,给我简家那三十七条亡魂下跪!”
“不可能……这不可能……”老太太喃喃一声,陡然间转头望向身边的何氏,喝问道,“老三媳妇,这观音像是你们送来的,你……你知道来历吗?”
何氏只拼命摇头,恐惧的泪水不断落下。
明舒上前一把抽出她口中的布帛,她这才尖声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观音像是曹海他从江宁市面上淘弄回来的,这其中定有误会!简娘子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明舒都不必与他们说那些官官勾结、豢养私兵的勾当,单就提了一件事,“曹三夫人,你那院落里藏的东西,不是误会了吧?就算你不知情,可那么多箱的财宝,你怎能收得心安理得?!”
何氏猛地闭嘴,面色灰白地盯着她,良久方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些是……是……”
“是曹海带回来让你收着的?你为何不想想,曹海一介武官,奉禄一年才多少?怎能敛得如此巨财?曹老太太,你们为何也不想想,你们这三四年间住的吃的用的,一应花销,他曹海是从哪里给你们挣来的?你们祖上无积财,这些银子……如何来的?你们怎可过得如此心安理得?”
明舒说着声色俱厉,通红的眼眶中似要流下血来。
“老太太你满口神佛,可知你日夜跪拜的观音,可知你的吃穿用度,可知你做善事花的第一文钱,通通都沾着我家的血!你修桥铺路,行的是什么善,积的是什么德?神佛若有眼,怕也羞于受你供养!”
这一字一字的质问,让曹老太太缓缓瘫下,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旁边的何氏见了,哭道:“你处心积虑混进我家,把我等捉来此处,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你们跪在我母亲面前,给她磕头,给我家死去的三十七个人磕头!”明舒厉道,见他们依旧瑟缩着,不由怒极,“跪下磕头!”
————
天色愈沉,风依旧刮得猛烈,把住西角门的两个贼匪被吹得瑟瑟发抖地攥紧襟口,骂了句老天,又狎亵提起这曹府里的小娘子,正说得满眼猥色时,忽然同时被人从后捂住口鼻。
寒光闪过,血洒一蓬,两个贼匪便都睁着眼软软倒地。
角门“吱嘎”一声被动手的人小心翼翼打开,迎进了悄无声息站在门外的一行人。
当前那个,赫然便是曹海。
这行人人数并不多,统共不过十来人,但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身手敏捷利落不说,对战经验丰富,寻常山匪全然不是对手。对付如今在曹家的这批乌合之众,这些人已经绰绰有余。
借着夜色遮掩 ,曹海带着人悄然进府,先将各处盯梢的山匪逐一清理。
三房的院子已被翻个底朝天,简家的那批财物都被藏在院内秘修的地窖里,如今已被一箱箱抬到地面上。詹义正看着手下人将这批财物抬上板车,拉到东角门处,外头自有接应的人马负责转移这些财物,运去隐秘之地。
“搬得差不多了,詹哥,天已不早,可以动手了。”身边人提醒詹义道。
詹义点点头,刚想发令,漆黑夜色中却忽然响起细微破空声,随着这声音,一支箭猝不及防地射、进他身边这人的身上。詹义脸色骤变,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他不及细想,径直将身边这人拖到自己身前。
这人中箭本没伤及要害,却被詹义当作盾牌给射、成刺猬,气绝而亡。詹义大骇,边喊四周的山匪退离,边隐进黑暗中,才把这人一扔,顾不上许多,只朝佛堂冲去。
身后,箭矢如雨,惊叫声四起。
————
佛堂的烛火仍旧全亮,照着满屋跪地的人。
明舒双眸已然通红。
曹老太太跪在地上,哀求道:“简娘子,如果真是我那逆子造的孽,这罪过我来赎,我愿意以命相偿……但求你放过他们。他们虽是曹家人,可也无辜,求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无辜?那我简家三十七个人,岂不是比你们更加无辜,他们做了什么,要被曹海赶尽杀绝?我告诉你们,今夜外面也全是山匪,当日我简家遭遇的劫,我要曹家也遭一遍!”
“简娘子,我赔命给你,我赔!养子不教,是我的过错,要杀便杀我吧,求你饶了他们,他们……还有孩子啊!”老太太艰难地磕着头求道。





榜下贵婿 第128节
何氏也跪在一旁,只是求她:“饶命,求你饶了……饶了我两个孩子吧……”
其余人也都呜呜咽咽着。
明舒垂头看着曹老太太花白的头发,看着屋里老老小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佛堂的后窗却忽然“砰”的一声响,有人破窗而入,在明舒猝不及防间冲进佛堂内,赤手朝明舒抓去。明舒不及应对,只能在慌乱间退到门前,后窗又接连翻进两人,看那打扮应是军中之人。
曹海的人赶到了?
她正惊骇,门外却也传来惊乱响动,一道人影忽然砸在门上,飞洒的血花也随之泼洒在门上,门被撞开,几道交错寒光闪过,明舒顾不上太多,身后曹海的人已经逼到身边,她只能矮头冲出佛堂去。
外面两帮人马已经厮杀开来,山匪边应对曹海的人边往明舒这里撤来。明舒只听到远处曹海声音响起:“不要放箭,活捉简明舒。”
她蹙蹙眉,往佛堂外的长廊尽处逃去。
山匪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对付不了曹海的人,只能仓皇逃命,又被曹海逼到了明舒身后。
明舒也无路可逃,四周俱被曹海的人包围。
曹海肆无忌惮的笑声响起:“别跑了,识相点把简明舒交出来,老子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明舒站在原地,惊惧地看着佛堂外四起的火把光芒。
不期然间,一只手忽然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后一扯,长廊外的花丛里窜进一个人影,狠狠反剪了明舒双手,将她牢牢钳在身前,另一手握着柄长刀,架到明舒颈间。
“詹哥!”有山匪惊叫了一声。
那人脸上沾满血污,人又站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身上穿着的是詹义的衣裳,料来是詹义无误。
“曹海,让你的人退下,若再敢上前我就杀了她!大家就都别想找到那三万两黄金!”
低沉的,沙哑的男人声音在暗夜中响起。
明舒后背震了震,咬唇不语。
第128章 复仇(完)
佛堂里传来更咽的话声, 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被关在佛堂内的曹家人已经逐一被曹海的人解救出来。火的光芒在佛堂外晃动着,曹海的身影出现在长廊下。
“你叫詹义?焦春禄拜子的兄弟?”他挥手喝止属下的举动, 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得那万两黄金?”
明舒望去,前方除了个山匪外,就是手持刀刃的兵士, 长廊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曹海的脸被火光照得油光发亮,他微腆的肚子仍旧被藏在胄甲下面, 墩实圆润的脸庞叫人看不出喜怒,又被围在四周的人衬出几分威严悍戾。
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人,与高仕才合谋杀了她全家十七口人。
再次到曹海,明舒无法像在汴京那样藏着心思,她呼吸变得急促, 恨不能生啖曹海的肉。
“曹将军既然下令活捉她,想必是得到简家万两黄金的消息, 就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低沉声音再起,詹义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曹海仰天长笑, “你愿意跟着焦春禄, 自然也有人不愿意跟着他,不想一辈子做朝廷的通缉犯。詹义, 你简明舒交给我, 我也可以给你一个白身, 再分你一笔银子,你同样能富贵荣华,又无需东躲西藏,岂不比你跟着焦春禄强万分?如何?你考虑考虑。”
詹义似乎垂下思忖曹海的话, 曹海不急,又问明舒:“简明舒,你在汴京城装得可真是不错,连我都给骗过了。”
明舒冷冷盯着他:“曹海,你谋财谋财,为何要灭我简家满门?”
“谁叫那时我急钱,谁叫你爹顽固。明明是个不入流的商贾,却要在我这里装正经装清高,不愿意一起赚大钱,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拿他开刀。”曹海『舔』『舔』干燥的唇,许是身边都是自己人,他也不再藏着,直接道,“要怪就怪你爹吧。冥顽不灵,不识实务。”
他与高仕才在江宁府以权谋利成为恶商保护神,或『逼』得商贾同流合污,或迫害正经商贾,简金海恰恰好是死活不肯低的那类人,简家又握着江宁十之六七的金器买卖,曹海想分杯羹却不得,早起杀心。
明舒却笑起:“老太太可听到了?你日夜拜佛,却生了个恶鬼。”
曹海眉一蹙,猛地转,果曹老太太站在身后。
“母亲……”他心里一惊,正要些什么,不妨曹老太太冲前来,忙有人劝拉住老太太,可已经来不及了。
“啪啪”两声,曹海的脸歪了歪,双颊被扇红。当着手下的面被扇,他颜面无存,但也不敢对老太太发作,狠狠踹向陪着老太太出来的那护卫。
“谁让你我母亲带过来的?”
老太太哭着撕扯曹海的衣襟:“你这畜牲,真是你做的?”
曹海任老太太撕扯,不回手,安慰了老太太一句,“母亲,这事我晚些再同你解释吧。”又手下人吩咐道:“老太太扶下去,好生照顾。”
曹老太太被人扶下去,哭声渐远。
“曹海,你也是个孝顺子,你难道不知自己犯下的事会牵连全家,你的兄弟妻你的母亲……”明舒又问道。
“知道又如何?富贵险中求罢了,何况你们能奈我何?”曹海不以为意道,“识相点就将万两黄金的下落交出来,我兴许还能饶你闯我曹家之罪,还你个全尸。”
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有证据有证人,很快连最后一个苦主也要死了,他怕什么?
“你想得倒好,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明舒怒道。
“死?那你死死看,你死了,我就让曾玉卿和陆徜去给你陪葬,别以为他们人在汴京就安全了。我想杀他们,的是办法。”曹海咧嘴笑开,『露』出口黄牙。
明舒神情骤变,竟不顾压在颈前的刀刃,疯了般想要冲向曹海:“曹海!”
身后的人拉住了她。
“你们废话够有!”詹义终于又开了口。
“詹兄弟这是想好了?”曹海不再理会明舒,望向詹义。
比起简明舒,这个詹义倒更棘手些,竟知道以简明舒来要胁他。
“曹将军得倒动听,我简明舒交给你,你还能放我生路?”詹义冷笑道,他不是蠢人,简明舒是他现在唯一的倚仗。
“那你想怎样?”曹海问道。
“给我备马!我要出城!”詹义话间又将刀刃压向明舒脖颈。
明舒仰起下巴,双眉紧拧,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夜『色』里看不清晰,那刀刃仿佛已经割在她喉间,曹海也蹙紧眉。
“詹义,你不会以为你逃得掉吧?”
“给我备马!”詹义不管不顾道,“再啰嗦我就杀了她,大不了同归于尽,谁都别想拿到那笔黄金!”
曹海『摸』了『摸』刀柄,挥手:“给他备马!”再废话。
————
一场惊变,时辰无声无息消逝,不知何时已到黎明时分。
天很黑,似乎正等天际一道撕破黑暗的光亮。
马惊蹄敲过寂静长街,鸡鸣狗吠都跟着响起,如同煮开的一锅粥。曹家的门开启,曹海站在门前看着四匹马匆匆离去。身边的属下不解道:“将军,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曹海沉道:“放?出了城他们能去哪里?恐怕还指着渡鸦林的焦春禄接应他们。”语毕他冷笑起来,又喊人牵来自己的马,翻身。
“将军,府中现下这情况,可要报官?”
曹海直接将那人踹下马去:“报官?你是生怕老子这点事知道的人少?留十人在府中善后,剩下的随我跟詹义。”
语毕,他带着人呼啸追去。
却是不知,离曹府不远的地方,数十个临安府官差已经赶至。
提灯串如龙,朝着曹府急行。
————
明舒从曹府出来,就被人架到马,詹义坐在她身后,肋持着她离开了曹家。
风猛烈地刮过,将衣裳与发都吹得凌『乱』。
詹义将身子俯得很低,『逼』得明舒不得不跟着压低身子,整个人都被他半拥在前。
“忍着点,怕追兵放箭。”跑出一段距离,詹义忽道。
“他们跟来了?”明舒已无先前咬牙切齿的痛恨模样,冷静道。
“跟来了。”身后的人道,声音已经一改低沉。
“我不是让你留在曹府外面照应,你进来做什么?”明舒略略拔高声音问他。
四周的景物已经晃着一道道黑『色』长影,渐渐又转灰,天正在转亮。
“不放心你。”他简道。
卯正,天未全明,但城门已缓缓开启。
空『荡』『荡』的街巷,正有洒扫的人在清理归拢到街角的落叶,不妨一匹马飞驰过,将扫拢的落叶又震散。洒扫的人骂骂咧咧抬,看到才打开一半的城门中,一匹马绝尘去。
待出了城,明舒才又开口,她有些气恼:“不放心什么?你我不是定,由我引曹海去渡鸦林,你留在城中报官的?”
穿着詹义衣裳的陆徜抱紧了她,回道:“我已经报官,现下临安府衙的官差们应接到曹家遇劫的消息赶到曹府外,我留人在曹府外应变,那批赃物会被官府查缴,你不必担心。曹海也已经如你所愿被我们引去渡鸦林和他的私兵汇合,你的计划依旧不变,稍作改变已。”
“所以你先前都在哄我?”明舒问他。
先前制定的计划,难怪他答应得那么干脆,原是心里自有打算。
“明舒,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冒险,可是让你身涉险,我也办不到。”陆徜无奈道,“落进曹海手中很难全身退,以自己为饵,你这步棋走得太冒险。”
依明舒的脾『性』,但凡他当时稍有反对,怕她立时就要反悔,他也能先按她的计划走,再找时机护她安危。
明舒闭了嘴。事已至此无法更改,陆徜仍是为她身陷险境。
能希望,一切顺利。
是的,一切不过是她给曹海安排的局——从她答应陆徜收手那天起,她就改变了计划。
————
风自耳边呼啸过,两人很快赶到渡鸦林外,跟着他二人的另名山匪已经失了踪迹,跟。
天『色』微亮,树林内鸦雀无声。
马在林外转了片刻,一冲进了林中。
“找死!”曹海已经追到二人身后,眼中『露』出老鹰追逐小鸡的亢奋来,“放信号给陈永。”
这个时间,焦春禄的人应该已经被清理了,树林里剩陈永和他的人。
手下依言向天空鸣镝,曹海却再度扬鞭,策马追进树林。
陆徜骑的这匹马非好马,又驼着两个人,疾驰了这么些时间,早就力竭。
“压低身子!”明舒忽闻陆徜一声厉喝,人随后就被他抱着压下,后翻到马侧。
两支长箭从马掠空过。




榜下贵婿 第129节
还等明舒回过神来,马又发出声凄厉嘶鸣,一支箭正中马后腿,马吃痛顿是侧翻,陆徜急抱着明舒滚落地面。
沙石泥土滚了满身,手臂狠狠擦过地面,刺疼难当,但更的还是被陆徜护在怀中,明舒大恙,倒是陆徜发出两声闷哼,应是伤到了哪里。
明舒心发紧,却连询问他伤情的时间都有,就被陆徜拉起。
曹海已经赶来,他想分开这两人,却料到“詹义”竟舍命护着简明舒,难以分开。眼下天已亮,“詹义”的模样已经藏不住,那身形身手,即使脸还有血污,也依然被曹海看出。
“陆徜?!”他惊诧道,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陆徜怎也在临安,他不是留在汴京闭门思过吗?
曹海惊疑的这当口,他身边的四个属下已经纵身扑向陆徜与明舒,打算拿下两人。陆徜以一敌四,讨不到半点好处,又牵着明舒,能左支右绌地对付着,正是险象环生的时刻,林中忽然又冲出人来,迎向了曹海的手下。这人是陆徜身边仅剩的亲信,他们的出现,分走了陆徜的压力。
陆徜将明舒推到身后,专心对付眼前对手。
刀光拳影自身边交闪过,明舒咬紧牙退后,在此时,她身后的林中忽然窜出一人来,以迅雷之势扑到明舒身边,紧紧钳住她的咽喉,高喊了声:“将军,中计了。”
陆徜回望去,目眦欲裂。从林中冲出来的,是浑身浴血的陈永,正钳住了明舒往西边退去,曹海脸『色』大变,策马赶到陈永身边。
“树林里,除了焦春禄的人以外,还埋伏着临安厢军……剿匪!”陈永胁持着明舒道。
明舒嗅到浓重的血腥气。
远处的陆徜被人缠住,已是心如火焚,不顾对手的招式,往她这边冲来。
“是你?简明舒!”曹海仿佛忽然间想通了什么。
明舒艰难笑开:“是我!”
万两黄金是假,勾结焦春禄是假,借焦春禄『摸』清曹家、找到赃物是真,『逼』着曹家磕认罪是真。走漏消息给曹海的人是她和陆徜,万两的黄金足够让曹海为其疯狂,出动私兵对付焦春禄。她要的就是他出私兵,这样埋伏在江宁的人才能顺藤『摸』瓜查到他藏兵的营地,她也能借剿匪为名,让临安的厢军出面肃清焦春禄和曹海的私兵。明舒的作用,就是引他到渡鸦林,让他与他的私兵会合,咬死他的罪名。
谋逆的罪名。
曹家,不能善终。
他自以为胜算在握,却不知从一开始就已经踏进圈套。
渡鸦林外早就埋伏了临安的厢兵,等他『露』面。
“我杀了你!”曹海大怒,正要动手,拔刀的手却被远处掷来的刀撞开。
陆徜赶不过来,能以此法相救。
“啊——”陈永忽然惨叫。
明舒不知何时已经『摸』出陆徜送的匕首,趁其不备之时狠狠扎进陈永手臂,他吃痛惨叫松手,明舒往陆徜那奋力逃去。陆徜也正踹晕缠住自己的人,往明舒这跑来。
电光火石间,陈永却忍痛出手,狠狠撞向明舒,阻止她逃跑。
明舒被撞开,踉跄两步摔倒在地,磕石,眼前一阵昏眩,人晕死过去。
————
光线、声音再度出现的时候,明舒觉天旋地转。
树林在不断旋转,耳畔嗡嗡作响,仿佛是四周的打斗声,又仿佛是响在耳朵深处。
她又闭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按下。她晕太久,人还在树林里,额被撞得生疼,血似乎顺着额角流下,她不敢触碰伤口,艰难坐起,又喘息了一番,才看清眼前情况。
一眼,心就悬到喉咙口。
也不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不远处的打斗还在继续,陈永却已经倒地不起。
陆徜……
陆徜觉得呼吸艰难,挣扎着吸不到空气,胸腔像要炸开。
他放倒了陈永,却被曹海由后以软鞭勒住了咽喉。
行军打仗的人手劲巨大,曹海又抵着他的后背,仿佛报复般死死勒住他,要置他死地。
他整个人已经被勒得踮脚离地,眼前渐渐模糊,远处的同伴身影已经看不太清楚
陆徜费劲地想要转去看明舒,可仍旧转不过去。
窒息让他失去力气,脑中出现大片空白……他的手扯不动脖间软鞭,喉骨似乎要被勒断……
死亡,瞬间到了眼前。
可忽然间,颈间的力量一松。
空气涌入鼻中、胸腔……他陡然间清醒过来,忍着喉间刺痛,攀住软鞭狠狠甩开。曹海反抗……他是站在原地,睁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
陆徜挣开束缚转身,看到自己送给明舒的那匕首进了曹海背心,匕首另一,紧紧握在明舒手中。
她杀了曹海。
第129章 求妻
明舒的脑一片空白。
刀刃送进肉的滋味, 难以言喻,她似乎听到很细微的“嗤”声,旋即有大片血『色』在衣裳上洇开, 她只剩下红『色』。
铺天盖地的红。
曹海似乎动了动, 想要挣扎,明舒的手牢牢握匕首,没有松动的迹象。
直到耳畔响一声:“明舒, 松手吧。”
温热的手掌伴这沙哑的声音覆到她手上,她才惊醒般撒开手。曹海的身体缓缓软倒, 明舒也跟踉跄后退,最终退入陆徜怀。
“陆徜,我杀人了。”她抬脸,额上流下的血模糊了半张脸。
陆徜抱紧她,道:“你救了我的命。”
明舒有些浑噩:“我救了你?”
“嗯, 你救了我。”陆徜重复道。
明舒怔怔看他,脸颊上的血, 底的清澈,『揉』成矛盾的颜『色』。
片刻, 她才慢慢吐出气。
“那好……那好……”
声音渐渐消失, 她仿佛脱尽全身力量般,挨陆徜陷入深邃的, 没有梦境的, 深渊般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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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动的火『色』隔皮变成一片暖橘, 黑暗像被融化般消失。
无知觉的黑暗渐渐退,明舒慢慢察觉到四肢涌上来的酸涩,像是在旷野奔跑了很久以后留下的酸涩,有点疼, 也有点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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