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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下贵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剩下的蟹身蟹腿,明舒不爱吃,就都扔给陆徜。
陆徜将蟹腿肉最多的那段掰断,拿蟹腿尖尾往蟹腿壳内一捅,那肉便完完整整从另一头挤出。陆徜喂到她嘴边,她想也没想一口咬走。
“不是不爱吃?”他取笑她。
明舒“嘿嘿”一笑,那不是嫌麻烦嘛。
吃完蟹,那锅蒸蟹剩下的汤也没浪费,下入菘菜与索饼,最后加一点点盐与香油,清淡中带着蟹香,叫人回味无穷。
中午吃了蟹,虾就留着晚上再吃。
一日三餐,陆徜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既饿不着她,也吃不腻她。
这样的日子,明舒觉得自己可以过到天荒地老。
可日子再好,始终也要言归正传。
“陆徜,你这趟离京,带了多少人手?”吃过饭,明舒捧着热热的茶,坐在狭小的房间里问他。
陆徜没有隐瞒:“先前魏叔给我的人,都跟来了,一直潜在屋子四周保护,共八人。”
所以,她根本无需担心焦春禄的盯梢,只要对方有一点动作,陆徜就能先一步得知。
明舒瞪他一眼:“只有八个人?”
陆徜便又从腰间摸出一方不足巴掌大小的乌青令牌,轻轻按在桌上:“魏叔的信物,凭此信物,若遇急险情况,可就近请各州府厢军协助配合。我们在临安,这儿由临安厢军驻守,不在曹海辖内。”
话虽如此,可要请地方厢兵配合,也只能是些小事,但凡涉及到地方兵事,可就另当别论了。
“临安的厢兵不能与江宁厢兵为敌,但如果是剿灭辖内匪患,临安厢兵就有充足的出兵理由了。”明舒啜着茶,慢慢道,“曹海以盗匪的名义养私兵已用,既然是盗匪,若是来了临安,不就有理由了。”
陆徜蹙了眉:“明舒,你想做什么?”他思忖着又摇了头,“你不能……那太危险了……”
“陆徜,我虽然改变心意,不对曹家人下手,但曹海……我定是要亲手捉拿的。”明舒冷道。
曹海,焦春禄,那些曾经沾染过简家鲜血的人,她一个也不想放过。
第124章 曹家
曹家老太太的寿辰正日在九月二十。
今年是她七十整寿, 曹家预备替她大肆操办一番。老太太一辈子乐善好施,修桥铺路行善积德,故曹家人自九月起就在临安城内外各处搭棚派粥, 要施足一个月的福粥;老太太又好听戏文爱热闹,因而曹家请回了皮影班子杂耍团与说书先生, 在内外院搭了三个戏台子, 要让老太太乐足三日。
寿辰当日, 曹家还要在宅外长街上设流水席面宴请附近百姓,这席面一设就是三日,附近的百姓不拘男女老少, 不拘贫富出身, 皆可来吃席……
这样的阵仗, 谁不夸一声曹家孝顺?又有谁不道一句曹家富贵?
为了筹备这个寿辰,曹家进九月就开始准备,宅内外都得翻新布置,还得搭建戏台,提早找好各个戏班子,请流水席的厨师班——除了灶上的师傅外,流水席的小工还得雇三十来人,打下手、洗碗碟、传菜都要人手,光靠曹家自己的下人是远远不够的。
如此一来,进出曹家的人多了起来。
曹老太太不管这些, 只交给儿子和媳妇打理,曹家掌中馈的是小儿媳妇,也就是曹海那房, 自然, 三房也出银最多。
这一通寿宴办下来, 没个上万两银子都不成。
曹海媳妇也是有苦难言。夫家人好面子,给老太太办寿宴全然不顾家中境况,流水似的花钱,可这一家子的花销又都摊在三房头上,这么多年下来,曹家就跟无底洞似的,填进三房不知多少万两银子。没办法,谁叫一家子人里只有曹海最出息,全家人都指着他往回拿钱,府里银钱没了,都管她问银钱使,再加上这又是老太太的七十整寿,她要是劝一两句节俭的话,回头传到曹海耳中,便是一顿斥责。
曹海那人,既爱面子,也孝顺他母亲。
“嫂子别发愁,我认识位村里专做流水席的大师傅,烧菜的手艺那是一绝,带出的徒弟也个个厉害,手底下自有一批小工,都是他村中村民,人工就比您从临安酒肆里请人肯定便宜许多,食材采买可以包给他们,也可以开单由家中自行采买,若是由他们采买,都是提前向菜农鱼民订货,比集市上要便宜些,食材也更新鲜。”明舒温声向曹海媳妇说着。
曹海媳妇姓何,是个丰腴的爽利妇人。明舒已经认曹老太太为义母,自然管何氏叫嫂子。因着老太太的关系,这曹家上上下下的人,她都已经认了个遍。今日她来看望老太太,正巧老太太在禅室内念经,她就在外面喝茶等待,遇到了前来请安的何氏,两人就聊起老太太的寿宴。
何氏近日正烦流水席的事,三天的流水席,要铺满整条街,这得请多少个厨师,雇多少个下人,置备多少的食材,她心里都没数。置多了费钱,置少了闹笑话。再有就是从哪里请厨师,有名的酒肆定席面死贵,没名气的又怕菜差……真真是烦死她了。
她与明舒抱怨了几句,便得明舒一番软语安慰加排忧解难。
“其实流水席上来吃的都是附近百姓,只要食材够新鲜,师傅厨艺够好,对他们而言才最实惠。名气在外的食肆多是中看不中吃的,普通百姓未必喜欢。同样的银子,还是真金白银换鲍参赤肚来得漂亮,不必贪那些花哨的噱头,您说呢?”
“你说得有道理,瞧我都忙晕了头,竟没想到这茬。你说的那位大厨,什么时候请了来我瞧瞧?”何氏揉揉额头,道。
“我回去就替您问问他。嫂子也别着急定,先让他来家里列个菜单试试菜,满意了再往下谈,是全部包给他操办,还是半单请他们出力,白纸黑字让他写清楚银钱,厨师的工钱、雇工的工钱,还有如果托他们采买,这食材的价钱,也得列明,咱再到市面上比比。俗话说,货比三家不吃亏。”
何氏听完大感安慰:“舒娘,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有些头绪。难怪母亲时常在我们面前夸你,道你说话行事与别家小娘子不同,果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姑娘。要是能在家里帮衬我,那可真是解了我许多麻烦。”
“嫂子过奖,能替您分忧,为义母寿辰尽心是我的福分。”她笑笑,又道,“义母的寿宴,既要办得漂亮让全家人满意,又得紧着银钱,真真辛苦嫂子了。”
“可不是。全家也就你知道心疼我,其他人哪个知道我的苦处?还当我家那口子有金山银山供他们花销。就算我当家的真将金山银山搬来,只怕也得败光。”何氏抱怨道。
“嫂子多虑了,曹将军是大有能耐的人,自然官运亨通,日后泼天的富贵在等着嫂子呢,何愁没有更好的日子?”明舒啜口茶,恭维道。
“算了吧,他不从我手里往外掏银子就不错了,去岁的时候还曾回来问我要嫁妆和体己银救急呢,”何氏说着说着,又开始抱怨曹海。
有些话跟夫家人不好说,她这火气积蓄久了,好容易遇到个能说话的人,便要发泄一通。
“这定是遇到难处了吧?”明舒佯惊。
“男人在外头做什么咱妇道人家也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谁知道是不是把钱贴给江宁的狐媚子!”何氏继续道,又凑近她悄悄道,“舒娘,你日后嫁人,可得嫁个愿意将银钱都给你掌管的男人,这样他在外头有什么花花肠子你就都知道了。别像我这样,狐媚子上门被他按着头同意纳妾,真真气人。如今回来了是有事进我屋,没事便在小妾那里厮混,哼。”
明舒诧异地掩唇,顺着她的话往下悄悄问:“那……您将自己的银钱给曹将军了?”
“给了,不给他能罢休?得亏他年后就填补上了,还带回来……”她说着说着突然住嘴,扶扶发髻,又笑道,“罢了罢了,和你一个小娘子说这些做甚?你只记着,男人哪,靠不住,银钱才最靠谱!”
明舒便含羞垂了头,不作声。
“舒娘,我那娘家侄子,你可记得?”何氏见状便又想起另一事来。
“是……何忠哥哥?”明舒想半天才想起这号人来,她陪着曹老太太在城郊时曾遇到他来探望老太太一次,见过一面。
“难为你记得他,可不是有缘。”何氏笑起来。
明舒一听不对劲,忙道:“嫂子,我……”
何氏知道她要说什么,只道:“那孩子上回见你一面后就念念不忘。她与你一样,父亲去年没的,也得守三年孝,你们这出孝的时间差不多。我琢磨着你身边也没个长辈替你操心,你既然同我们家认了亲,少不得我们替你筹谋筹谋。”
明舒也只能笑笑,拿别的话题将这茬扯开。待曹老太太出来,明舒上前见了礼,陪老太太说了半天话,留下用了顿饭,过午才告辞离去。也不知他得了何氏的通知特地在门口等着,还是就这么巧,明舒在曹府门口撞见了何忠。
这何忠生得平平,看上去忠厚老实,见了明舒跟见到天上仙女似的两眼冒光,殷勤地凑过来。偏她手里拎了好些曹老太太送的东西,沉甸甸的正吃力,叫何忠一把抢过放到自己的骡车上,说要送她回家。明舒着实推拒不了,只能由着他。





榜下贵婿 第125节
到家门口时已经是傍晚,何忠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从骡车上卸下,搬到了屋门口。
“今日有劳你了,多谢。”明舒站在门口向他道谢。
何忠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拭拭额上的汗:“东西沉,要不我替你搬进去屋里吧?”
明舒摇头:“不了,我自己可以。时辰已晚,天色黑了路不好走,你快些回吧。”
何忠忙碌一番连门都没进,又见明舒态度坚决,虽心有不甘也只能讪讪离去。等他走得人影都瞧不见,明舒才转身开门,把东西往屋里搬。
黑洞洞的门里伸出只手来,轻而易举接走她递进屋的东西。
明舒挑挑眉——陆徜离开了几天去办事,算算时间这两天也该回来,她自然不敢开门待客,果然,这人悄摸摸回来了。
门“吱嗄”一声关上,门闩落下,陆徜的身影才从黑暗里出来。
他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有一日过上这等茅屋藏娇见不得人的日子。
“人家好歹替你把东西送到家门口,你怎么连口茶也不让人喝?”屋外发生的事,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说得也是,是我待客不周,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人追回来。”明舒不痛不痒地回答他。
陆徜拉住她:“不成,这屋里可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明舒白他一眼,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问他:“你那边如何了?”
“已经见到临安厢军指挥使刘智,他答应出兵剿匪,不过需要我们从长计议。曹海既然养了私兵,必定要耗资铸器装备军队,从上回我们遇袭时得到的箭矢来看,那应是私铸的军器。目前朝廷对兵器这块管控颇严,军器皆由军器坊在兵部监督下打造,再按制分派给禁军与各地厢军,地方与坊间不得私铸军器。曹海要装备私兵,所以需军器数量必定不小,民间纵有私买私卖也供应不起,这批军器要么从京东路购回,要么就是他有自己的铸器坊。我准备着人前往江宁,暗查军器一事。”
京东路乃是冶铁重地,出产大安朝十之八九的铁料与兵器。
“去岁曹海曾经问他发妻借过嫁妆与体己银子应急,应当是在江宁遇到了什么棘手事。连他都解决不了的事,影响应该不小,陆徜,你可有印象?”明舒琢磨着今日从何氏嘴里探出的一星消息问道。
“去年……”陆徜回忆起简家劫案卷宗内的记载,但案卷内关于曹海的资料很少,倒是因为调查高仕才的关系,有不少与他出任江宁府通判时的资料,“去年山西爆出过一起克扣军饷的案子,圣人便下旨彻查,指派监察御史与各地通判协查各路禁军厢兵的军饷及抚恤金。高仕才就是江宁通判,当时并没查出问题来。不过那时我人还在江宁,曾听坊间传闻,有不少军户抱怨过军饷分发并不及时,且数额不对,你今日一说,我倒有个猜测。曹海可能挪用了军饷,以至朝廷彻查之时无法填补亏空,就算有高仕才替他遮掩,但有御史监察,他也必需在短时间内填上窟窿……”
“简家家库内一共有现银八万两,一直都没找到下落,如今看来很可能被他拿去填补窟窿。你派人往江宁查军器时,也可留意一下军饷,要是能拿到军需库帐册就好了。”
“嗯。”陆徜点头,又道,“此外军器往来,不论是他从外购买,还是他暗建军器坊,兵器或是矿料往来都有迹可寻,查查去年京东路往来江宁的商队,应该还有线索。”
“江宁那边就交给你了,我会想方设法在临安绊住曹海。”明舒缓缓吐气,走到窗边,“除了那八万两现银外,我家还有一批古董玉石,价值不菲。这些东西变现不易,若是流入坊间又易惹来怀疑,曹海定不会在风头浪尖之时将其变卖,我猜……这批东西,在曹府。”
谈了许久,天已黑透,紧闭的窗外不见天光。
一双手轻轻圈上她腰肢,陆徜由后搂住她。
“查的时候,注意安全。”他叮嘱道。
“嗯。”明舒点头,“我已与何氏提过流水席的事,明天就去见焦春禄,让他准备进曹家。”
圈住她腰肢的手臂加重了劲道,陆徜的唇落在她发顶,仍是那一句叮嘱。
“明舒,小心为上。”
第125章 服侍
陆徜起得很早, 他睁眼的时候,明舒还在睡。
她睡的很香甜,脑袋歪枕在他手臂上, 细软的长发散落满枕,呼吸绵长平缓。他轻轻托起她的脖颈, 把手从她脖子下抽回,再将枕头塞入她的脑下。被压了一晚上的手臂又酸又麻,并不舒服, 陆徜抖着手臂坐起,借昏暗的天光定定看她。
不知想起什么,他唇边绽开一抹笑,低头很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才披衣下床。
明舒其实在他挪动她脑袋的时候就醒了, 只是装睡——虽说同床共枕了几日,但并未有夫妻之实,两人不过共被而眠,夜里灭了灯什么也看不见, 清晨起来撞见彼此,她还是难免不自在, 所以最好就是不要同时醒来, 免得尴尬。
床外传来几声响动,尽管他动作放得很轻, 但架不住这房子小, 他进厨房后的动静还是传了出来。明舒再睡不着, 侧身看着床外。清晨太安静, 水声、烧火声、掀锅声……清晰可闻。陆徜身上只穿着半旧的浅青长袍, 家居日常的打扮, 散着发进进出出的忙碌。明舒看了半天,很是享受这样的时光,这样的画面。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透亮起来。厨房里飘出饼香,盆架上的木盆也倒好温热的水,陆徜这才走回床畔,明舒忙闭上眼。
陆徜站在床前看了两眼,失笑:“还装?干躺大半天你不累吗?”
明舒这才睁开眼,眸中是慵懒惬意的水光,脸颊绯红。
“你都看出来了也不……”她原要嗔他,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脸上发烫,骂了句,“无耻!”
借机轻薄她!
“赖够床就起来。”陆徜却朝她伸手,“水好了,可以梳洗。”
她恨恨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量把自己拉了起来,又看了眼房间,道:“想我一介平民女子,何德何能劳动状元郎服侍我,罪过罪过。”
陆徜看着她。她嘴里道着“罪过”,手却伸起懒腰,脸上可半点没有“罪过”的神情,轻轻松松地跳下床去,受之坦然的模样——这颐指气使的小任性,是曾经的简明舒才有姿态。
她在他掌中,一点一点的恢复旧日精气神。哄也罢宠也罢疼也罢爱也罢,他愿意倾尽全力。
“大小姐若是心疼我,就赶紧的……水要冷了还得重新烧。”陆徜道。
明舒才用水打湿了脸,闻言“咦”了声,满脸湿漉漉地转头,眯眼看他:“你是不是陆徜?别是什么妖魔鬼怪披着人皮扮的吧?”
那么一本正经、凛然不可犯的穷书生,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要换一年前,她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陆徜很认真问她:“要扒开瞧瞧么?”语毕他扯扯衣襟。
明舒胡乱抹好脸,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陆徜,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从前的模样,就头抬高点,目光冷一点,别笑……对对,就这样,像宋清沼一样……”
陆徜先还配合,等到最后这句,他脸色顿时沉下来。
“简明舒!”
怎么成了他像宋清沼了?分明是她把宋清沼当成梦中的他。
明舒“嗤嗤”笑出声来,许久未闻的笑声又柔和了陆徜的眉眼。
“陆徜,谢谢。”明舒笑够之后,敛神温道。
她的心情,确实好转了不少。
————
两人用过早饭,已到辰时。
明舒约了巳时半见焦春禄,马上就要出门。
“鸣镝、香丸、石灰粉……都藏好没有?”临出门前,陆徜检查她随带之物。
除了那把匕首外,陆徜另外准备了些应急的小东西让她贴身藏着,呼救的鸣镝、解晕的香丸,还有江湖上不入流但是很管用的石灰粉,等等。
“藏好了。”明舒点点头。
“鸣镝会用了?”他又问她。
明舒再点头:“会了。”
“我会跟在你附近,若是遇险你就放鸣镝,我会很快赶到。”陆徜叮嘱她。
“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明舒一捧陆徜的脸,“我只是和焦春禄商量曹家的寿宴,又不是去同他们厮杀。状元郎,你放轻松些。上金鸾殿都没见你像现下这般紧张。”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临时变卦,小心点总没错。”
说话间陆徜系紧了她身上的斗篷,替她将兜帽盖上,这才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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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和焦春禄约见的地方在离小村子不远的偏僻树林里。
枯叶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嘎吱”作响,一步一个脆音。焦春禄已经等在树林中,身边只站着四个人,但更远的地方则隐约可见其余人影。地点是焦春禄挑的,这个不大的小荒林早就被他们搜过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定下。
他们之中,除了焦春禄以外,也有不少是朝廷要犯,不能被人发现行踪。
明舒掀开兜帽,神情冷竣地走到焦春禄面前,行个礼,道了声“禄爷”。
焦春禄坐在棵枯树树杆上,正用仅存的一只眼睛冷冷打量她,那只眼眼窝深凹,眼球外突,宛如凶鳄。
明舒在他面前,就像只待宰的小兔子。
他很难相信一只小兔子敢只身走进鳄堆狼群中。
“小丫头,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他又问她。
简家的灭门案他也有份下手,若说报仇,简明舒怎么可能放过他,他担心最后忙碌一场,替他人做嫁衣。曹海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灭他满门会招至怎样的后果,他很清楚。
“我一个孤女,能骗禄爷什么?我想报仇,奈何仇家太厉害,才不得不孤注一掷。谁能帮我报仇,我便将那万两黄金赠谁。这不是看禄爷和我一样,也与曹海有仇,才找的您。如果您实在担心,这笔买卖咱也可以不做。我不相信有这三万两黄金在手,还找不到替我报仇的人。”明舒不以为意道。
她是个商贾,最是明白,利与险从来相伴。刀口舔血的人,只要价钱合适卖的就是那条命。
焦春禄垂眸弹弹刀。当初他兄长兴致勃勃地说找了个靠山日后有好日子过的时候,他没想过最后会落得丧家犬的下场。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劫了简家的财,却连一杯羹都没分到,他兄长死得不明不白,手下兄弟非死即残,全被剿个干净。他想报仇不假,但命也很重要,与仇恨比起来,这三万两黄金的诱惑更大。
“说吧,你要怎么做?”
“九月二十,曹老太太寿辰,要摆三日流水席。”明舒道,将与曹海媳妇何氏说过的又说一遍,而后道,“禄爷找两个人假扮厨子跟我去曹府,把这流水席宴接下,到时就能安排其他的人手进曹府。”
她顿了顿,又道:“曹海已向何氏来信,九月十八日动身。江宁和临安离得近,两日可到,他最快也该在九月十九日抵达临安。我们要在他回到临安前动手。流水席要提早五日开始准备,我们动手的时间,就定在九月十七。”
寿宴正式开始前夕,曹家的人应该都忙于筹备寿宴,正是下手好时机。
“曹海十八日动身离开江宁,而我们十七日得手后已从临安返回江宁,正好与他错过。这一出一进之间有三日时间差,够禄爷您带着我找到三万两黄金远走高飞,逃出江宁地界。禄爷您觉得呢?”明舒道。
焦春禄继续低头轻弹刀身,似乎没在听明舒的话,又似乎在思忖这计划的可行性。
“哦,对了。曹府应该藏了不少赃物,就算你对我那三万两黄金存疑,找到曹府的赃物,也够你们逍遥了。”明舒倏地笑了,“禄爷当时在我家,应该看到从我家劫走的那批古董玉器珠宝吧?”
此言一出,便见焦春禄目光一亮。那批珠宝从简家家库抬出来后,他连摸都没摸过,就被人又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些,就算是给禄爷的定银吧。”明舒大方道。
八万两现银,都不及那批古董珠玉贵重。
————
陆徜给明舒准备的那些东西,通通没派上用场。
当然,这是好事。
过午,明舒就带着焦春禄挑出的两个厨子出身的手下,往曹府去了。何氏亲自接待了他们,报上杜撰的身份来历,因着明舒的关系,何氏倒没起疑,只仔细问了许多关于流水席面的事,又与那二人拟定食单,约定第二日试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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