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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理想主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大漠明驼
“严老师待人和善,不端架子,拍摄期间,挺照顾姐的。”
“是吗?”苏媚惊讶。
根据今天下午她在片场的观察,春蕊与严文征似乎非常谈得来,两人交流时,神情均非常放松,一来一往间,一位少了份对业内前辈尊敬的唯诺,另一位少了份对晚辈关照的生分,关系着实微妙。
“你别打严老师的主意。”春蕊厉声警告。
她不想让严文征沦为她搏眼球的工具人,护他心切。
“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苏媚笑了笑,笑容和善无害,“你别紧张,你第一次跟影帝级别的人物合作,人家年龄又长你十岁,我是怕你做事莽撞,失了分寸。”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春蕊一字不信。
果真,片刻后,苏媚以漫不经心的口吻,又极尽婉转地说:“很多演员左右不过缺一个机会,如果能得到前辈的赏识,他们在饭桌上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给你一个努力半辈子都得不到的片约。”
理儿没错,但春蕊心知自己的斤两,她没动过歪心思,所以两人话不投机。
春蕊以沉默表达抗拒。
苏媚觑着她的脸色,知道她听懂了,她本意便是给春蕊吹耳边风,见她有了反应,不急于刮大风势。
当夜,苏媚在春蕊的隔壁开了一间房住下。翌日,小婵询问她的行程安排,好提前准备车送她去机场,哪想,苏媚说,她要在这儿呆一个星期,陪陪春蕊。
同时,她念着小婵拖着病体工作,十分辛苦,给她放了假。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婵惊恐万分,屁滚尿流地跑去给春蕊报信。
春蕊气她大惊小怪:“让你带薪休假还不乐意了!”
小婵心中有疑:“我总觉媚姐欲言又止,有事没说。”
“管他呢。”春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正心里藏着事的不是我,难受的也不是我。”
小婵着急:“可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春蕊怂恿说:“实在想知道,你就主动去问。”
小婵摇头:“我不敢。”
春蕊:“那你只剩下一种选择了。”
小婵:“什么?”
春蕊:“安静地等着。”
第28章 过往 “严老师,您真是个好人。”……
拍戏本就是一场巨大的情感起伏和体力消耗, 真的很累,春蕊不愿再为苏媚劳神,她收拾好心情, 出发赶早工。
片场,抓着开拍前的空挡, 全德泽温习话本, 严文征挨在他身旁帮他垫词。
春蕊简单地听了两耳朵。
韩王(全德泽):郑国原在水部执事, 从不安分。小小官阶, 竟不断上书孤王,今日欲整这条河,明日要开那条渠。惹得孤王心烦, 一气之下将其贬为一普通水工。仲代,孤王并未见他有何过人之处。
仲代(严文征):大王,郑国是微臣多年好友, 深知他水工技艺超群, 一门心思欲在兴办水利大业中有所建树。郑国才华出众,足智机敏。虽不慕禄爵, 设若入仕,郑国不在仲代之下。
韩王:嗯?果真如此?
仲代:大王, 郑国胸怀鸿鹄之志,且有胆有识。由他实施“疲秦”之计,可说是最佳人选。
韩王:只是郑国遭孤王贬黜,必定心存忌恨。孤王担心……【注】
话本讲述的是战国时期, 优秀的水利专家, 郑国,治理荥泽水患,修整鸿沟之渠的历史史实。
全德泽负手而立, 端出君王的气派。他台词功底十分扎实,咬字铿锵有力,哼一声,呸一下,定招定式,自带霸气。
春蕊想起她的表演课老师曾经一再强调,演戏是一门技术,需要勤加练习。
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春蕊真切的感受到,即便已经有所成,她身边的这些演员还在日复一日地努力提升自身的业务水平。譬如严文征,即便没有戏份,他也泡在片场,观别人拍摄,或听全德泽教育。而全德泽每天早上,都要找片空地,吊两口嗓子或者背贯口,他活跃在舞台剧上,因此,怕懈怠下来,嘴皮生疏。至于宋芳琴,总是书不离身。前两天,春蕊还瞧见,她在翻莎翁的剧本——《第十二页》,小声诵读时,摇头晃脑的模样,甚至有一丝可爱。
春蕊心中生出几分敬意。因为,许多演员取得了成绩后,往往守不住那个格调。思进取、淡名利的品质,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太过难能可贵了。
她没有打扰两位老师,远远走过,到化妆间做妆发。等弄好了,披着羊绒披肩出来,只听,严文征讨饶:“您让我喘口气吧,我一下车没进屋呢,就被你拦着了。”
他甩手将剧本搁在板凳上,撂挑子不干了。
“臭小子。”全德泽佯斥。
严文征抻抻腰,一副耍赖偷懒的样子。
陈婕从旁瞧热闹,跑来说:“全老师,您如果不嫌弃,我来给您对词吧,正好请教您几个问题。”





你是我的理想主义 第27节
“好啊。”全德泽说。
严文征得以脱身,他不知去哪转悠了一圈,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抱了个水杯,杯子里泡的是浓茶,冒袅袅热气。
他俨然渴了,先灌半杯茶水下肚,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陈婕也是戏剧学院毕业的,01级的。”
“是吗?”春蕊眼尾神色惊讶,“那我应该喊她一声师姐。”
“嗯。”严文征说,“没事,可以多跟她交流一下,你们……”顿了顿,“应该有共同话题。”
春蕊含笑点头,转念想到什么,问:“严老师,你毕业于哪所院校?北电?上戏?”
“我不是科班出身。”严文征眼帘垂落,淡淡地说道。
“嗯?”春蕊疑神看他。她并不了解严文征的过往,更没特意上网查询过,甚至,年初翻到他的杂志,有关他的访谈,她也是草草扫一眼便作罢。
严文征简单解释:“大学的时候在电台做兼职,当时,上海译制片厂正在制作的一部影片,正好缺一名声线年轻的配音演员,我们电台副主任跟配音导演是发小,知道这件事,就把我推荐了过去,再后来,配音导演看我模样还行,问我对演戏有没有兴趣,我说没有,但他擅自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了于鼎导演,大概过了半年,于鼎导演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试戏,我就去了。”
春蕊:“哪部片子啊?”
严文征:“《窗外有片红树林》。”
春蕊敛眉思索,但脑海里对它没有一丝印象。
严文征说:“因为一些社会原因,片子没有上映。”
“哦。”春蕊略感遗憾,但转脸,她语气欣慰地评价道:“配音导演眼光不错。”
一切看起来是机缘巧合,但究其根本是有慧眼识珠之人。
严文征哼笑,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眼睛闪着柔光,随即他 “嗯”了声,音调扬起,显出几分自恋。
春蕊瘪瘪嘴,感慨一句:“干过配音,怪不得你的台词能做到一口清。”
“配音只做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严文征说:“台词的进步多亏了全老师的指导。”
“怎么说?”春蕊好奇。
严文征道:“因为不懂发音技巧,强情绪戏吼台词时,发音位置不对,会导致肩膀出现小幅度晃动,零碎的动作很影响观感,当时跟全老师合作,全老师瞧出来,指导我用腹腔呼吸,丹田发音,后来,等拍完《少林与太极》,我到他的话剧团跟着他练声,学习了小半年的时间。”
春蕊点点头,他要学习的,不过是她大学练声课就被要求掌握的内容。
“很辛苦吧。”她说,“改变习惯本身就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确实。”严文征说。
春蕊又问:“那你有跟全老师登台演话剧吗?”
“没有那么多时间。”严文征摇头,继而神色显出为难,说:“我不太习惯话剧的表演方式。”
镜头表达和舞台表演始终有些差别,更别提,他没经过系统训练,没在学校舞台打磨,春蕊很是理解,
严文征说:“不过我偶尔会翻翻戏本。”
春蕊问:“哪些?”
严文征说:“《犀牛》、《日出》、《原野》、《月光》这些。”
春蕊哦了声。
严文征斜睨她一眼:“都知道?”
“嗯。”春蕊不甚在意地说,“我们的必读书单。”
有些差距无形中便体现了出来。
严文征暗暗叹口气,揣测说:“看来你大学期间读书挺用功的。“
“一开始不是,我挺懒的。”春蕊反驳道:“后来,我干了一件……”她“嗖”地抿住了嘴,眼巴巴地望向严文征,眼神懊恼又委屈。
“干了一件什么?”严文征察觉她心直口快,挖坑坑了自己,好整以暇起来。
春蕊翻了个白眼,心说,反正在严文征跟前,丢脸不是一两回了,再丢一次也无妨,她蔫蔫的补全了断掉的那句话:“干了一件非常蠢的事情。”
嫌臊得慌,春蕊避开与严文征的对视,拖着长腔,像讲故事般慢悠悠道:“有一次,我们戏剧基础课老师突击搞随堂测,有一道题,考《西厢记》,我当时脑子坏掉了,不知怎么把答案写成了红娘和张生是一对怨侣。”话到这,她偷瞄一眼严文征,见严文征一副憋笑的模样,善解人意道:“严老师,你想笑就笑吧,憋着挺难受的。”
严文征喝水掩饰笑意,岔开问:“然后呢?”
春蕊说:“当然是把老师气坏了,他毒舌,形容我犯的错误离谱的就像‘棉花是从水稻里长出来的’,充分暴露了我们这些温室的花朵,即没有生活常识,又缺乏文学素养,他说我们个个外表看起来仪态端庄、气质出众,但也只能沉默着让人欣赏,千万不要开口说话,因为一说话就暴露了我们的无知和浅薄。”
“是挺毒舌的。”十八九岁的姑娘听到这样的贬低,心里肯定不好受,严文征想按照春蕊的脾气,可能会解释一番,或者争个理,问:“那你跟老师理论了吗?”
“没有。”春蕊摇摇头,满脸遗憾,“只顾着生气了,没组织好反驳的语言,等冷静下来,想好怎么回怼他,那节课上完了,哎!”
严文征说:“之后呢?”
“自尊心强,想着以后一定要表现好点,不能再像今天般这样丢人了。”春蕊说:“便暗暗下决心要把老师要求的戏本选段一字不落地全看完,最好能熟读成诵,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严文征:“那做到了吗?”
“前半部分做到了。”春蕊突然愤愤,“但我们老师一张试卷判生死,之后再也不搞随堂测了,连课堂提问的环节也一刀砍掉了,到最后期末舞台表演,他外出开会,干脆缺席,没有给我丝毫显摆的机会,把我气的!”
言辞满是小孩做了好事求表扬的“虚荣”心理,很幼稚,但掩盖不住其中少许的天真。严文征一直认为,人长大不应该放弃天真无邪,更不该把天真无邪与青春期混为一谈。春蕊心中的这份纯真,虽然藏得深,但很难得。
严文征很奇怪地想要保护“它”,说:“干得不错。”
“你在表扬我吗?”春蕊受宠若惊,她听出严文征代入了她老师的角色。
严文征说:“你这个年纪,适当的表扬可以增加自信,这种自信可以帮你,让你站在镜头前,导演喊开始,你会有那种感觉,就是你接下来要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重要,整个世界必须聆听。”
又来了,春蕊心里吐槽:跟严文征聊天,思想境界总要不知不觉被拔高一个八度。
春蕊越来越不喜欢他在她面前拿捏老姿态,故意唱反调,她给他一个质朴到小学生都会用的评价:“严老师,您真是个好人。”
严文征:“……”
第29章 剧本 翟临川要回北京了。
春蕊与严文征聊了多久, 苏媚就远远监视了她多久。
苏媚目光犀利,春蕊感受得到那束在她与严文征身上来回逡巡的视线。
但她视而不见,她猜苏媚只是好奇, 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苏媚背后的势力和资本远远不及严文征。苏媚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冒然以卵击石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于她而言, 损失过大, 不是明智之举。
春蕊便是仗着这一点, 没跟严文征刻意保持距离。
——
严文征对春蕊说他是个好人的说法,采取不予回应的态度。
春蕊乐不可支。但为了避免有欺负人的嫌疑,她讨到嘴上的便宜后, 夹起尾巴兔子似的逃跑了。
此刻,赖松林在屋里正等着监视屏切片场画面,耷眼瞧见她, 隔着窗户喊了声:“一大清早, 嘴巴咧到耳朵根儿了,瞎乐什么呢?”
有吗?
春蕊闻言, 起手摸了摸两颊,瞬间又把皮儿绷紧了。
她向赖松林看去, 赖松林脸色和善,心情不错。
“赖导——”话到嘴边又止住,春蕊本想将昨天金哲的事情解释一番,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解释显得多余。
“什么?”声音小, 赖松林没听清。
春蕊忙挥挥手:“没事,我就随便叫叫您。”
“调戏我呢!”赖松林脖子青筋鼓起,一声爆吼。
春蕊:“……”
闹归闹, 春蕊始终不敢过于造次。片场需要演员将它当成家,自在放松,但更需要他们拿出严肃且专业的态度对待拍摄。
春蕊虽然演戏渐入佳境,但小问题频出不穷,万不可说吃透了梁竹云这个角色。
不劳烦苏媚,她亲自跑去找统筹要了拍摄场次,抱着剧本安安静静等戏去了。
临时调度的这段戏即将拍完,衔接的是梁竹云与李庭辉的初次搭讪——
李庭辉开门做生意,为几位一年级的小朋友拍摄一寸照。
梁竹云被吸引,悄无声息地走近,她在照相馆的门口徘徊,时不时往里面探看。
李庭辉瞧见她,请她进来。
梁竹云不为所动。
李庭辉问:“你也是来拍照的吗?”
梁竹云不吭声。
李庭辉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梁竹云扭头走了。
——
演员扮演一个群体,并不能只简单的复制这个群体中人群的特征,必须展现个体的差异性,否则个体缺少灵魂,仅剩皮囊的相似,最后只会落于千人一面的俗套演技。
曾经老师耳提面命,反复拎出来提醒的道理,春蕊一字不落地都记得,但圈中浮沉,她染了一身浮躁之气,这些年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没能时刻用它鞭促自己,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自降期待值。
严文征骂她懒,倒也骂在了点上。
中午的时候,春蕊捧着盒饭,找赖松林一起吃午饭。
春蕊差不多参悟了梁竹云作为一名听障患者,身上除了听障患者的共性,她自身是什么样的性格。不过,她还有一个小疑问——梁竹云转变的关键节点,这关系到表演尺度,她需要赖松林为她答疑解惑。
一张方桌,两人面对面趴着。
赖松林说:“讲故事需要角色,角色需要成长,成长本身就是故事。”
“导演!”春蕊烦死了这些文艺工作者云里雾里的讲话方式,无奈道:“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玄乎。”
赖松林嘿嘿笑了两声,下巴蓄着的山羊胡因疏于打理,分了缕,“改变梁竹云的关键点其实有好几个,听见声音前和听见声音后,与李庭辉相熟前和与李庭辉相熟后,甚至高美玉的出现,也是转折,命运的转折。你怎么理解?”
春蕊说:“我倾向于与李庭辉相熟的前后。”
“为什么?”赖松林啃鸡腿。
春蕊戳着米饭,说:“因为翟编说,他的创作初衷是想表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的影响高于环境。梁竹云的好奇是故事的开始,李庭辉的关心使得故事延续。”
赖松林认同这个说法,同时,提醒道:“相辅相成,也别太绝对。”
春蕊点点头。




你是我的理想主义 第28节
“可以了。”
赖松林看春蕊眉头拧紧,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突然郑重地冲她点了个头,“人物挖掘到这一步已经很深刻了,我们说,表演不能没有设计,但也要避免太过于设计。你去找一个点,一个让你觉得那就是梁竹云特有的点,让它长在你的身上,成为你的下意识,这个人物就成了。”
春蕊:“好。”
赖松林指导春蕊没有丝毫不耐烦,他循循善诱:“加法做够了,也要适当做减法,懂得给人物留白,在‘太多’和‘太少’之间找到平衡。参考严老师,他演绎李庭辉,就‘少给’了很多东西,特别是与他上一部电影里的角色对比,更加明显。”
春蕊抿唇,若有所思。
赖松林问:“你看过严老师的电影吧?”
春蕊惭愧但十分诚实地摇摇头。
“什么——!”赖松林一脸不相信:“你不是他的粉丝吗?”
“颜粉,看脸的。”春蕊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不是事业粉。”
赖松林:“……”
春蕊重新塞上了耳塞,以前她是找人物状态,现在她得适应梁竹云生活里的行为习惯,让它们融进自己的。
隔两天,临近傍晚,她下了戏,溜去梁竹云的房间,想安静地自己独处片刻。
谁知,推开房门,只见,翟临川抱着工作笔电,正坐在书桌前,敲打键盘。
春蕊愣了一下,看他在工作,本想悄无声息地走开,但翟临川循声扭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对不起,翟编。”春蕊忙道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打扰到你了。”
“没事。”翟临川立起身,他摘掉镜框,揉揉酸胀的眼睛,解释说:“赖导让改两场戏,这里安静。”
“那您忙。”
春蕊转脚欲走,翟临川却拦住了她,“你等一下。我还欠你一个回复呢。”
“什么?”春蕊目光呆滞地望向他,没跟上他的思路。
翟临川一板一眼地复述道:“讨论会上,你说你不确定该怎么去表现梁竹云这样的人突然懂得了什么是爱情,我当时说,初期对她的人物铺垫少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去补足缺掉的这部分内容,今天,到她的房间来,我随便看了看,有了灵感。”
笔记本电脑旁边整齐地摆放着一沓a4纸,他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春蕊。
春蕊双手接过,细细品读起来。
三段场景重复的无台词室内戏——寂静的深夜,梁竹云蜷伏在飘窗台上,神态安然地“窥视”着照相馆。照相馆亮着灯,不断闪过李庭辉走动的身影。
竟然与春蕊那次的猜想不谋而合。
春蕊有一瞬间的怔神。
那次,初入梁竹云的房间,她随便看了看,动作状似无意,但确有一定的目的性。因为做演员最大的悖论是在虚假的布景中扮演角色真实的生活,角色与环境的关系非常重要。
这个房间,春蕊要演出她在里面的熟悉感和归属感。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观察,这才有了无意间的发现,而这个‘从梁竹云的房间能看到照相馆’的发现是当初修建两栋建筑时埋下的巧合,似命运一般,春蕊当下代入梁竹云,发散思维,延展出了一段剧本里没有的情节。
现在,这段故事情节被翟临川创作了出来,一成不变。他们之间没有过交流,因此,春蕊感到奇妙,同时,感叹艺术创作的伟大和相通。
翟临川诠释他的创作意图:“作为剧本编剧,应该思考人物的动作。当写爱情戏时,因为受到限制,不能明确地表述,那就要写别的代替。这个空间里的梁竹云是……”
翟临川卡住,他总是在与别人表达时笨口拙舌,脑海里明明思绪万千,但却无法将它组织成一句话,轻松表述出来。
“每个人都有一个比我们看到的更丰富的另外的世界【注】。”春蕊帮他表达,“这个可以关上门的空间,好似梁竹云的内心世界,代表了她对李庭辉的态度。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翟临川点点头,高度近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春蕊把握住了他创造的“意象”。
翟临川叮嘱:“场景虽然都一样,但需要的情绪完全不同,拍摄细节你听赖导安排。”
“好的。”春蕊应声,“没其它事情的话,我先出去了。”
“嗯。”翟临川短暂沉默一下,又有些突兀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春蕊被这句不知是恭维还是赞扬亦或者其它意思的话,弄得有些糊涂和茫然,她反应半天,回过神,怪异地回了句:“我很荣幸参演您的作品。”
话音没落,自己被自己逗笑了,她弯着眉眼,说:“怎么回事,翟编,气氛怎么像我要给杀青了似的。”
翟临川说:“是我要回北京了。”
编剧本来就不用从头到尾跟组,春蕊自然知道,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走。
翟临川又说:“回北京还有其它的工作。”
“您也够忙的。”
春蕊这时明白了那句“很高兴认识你”是在告别,但春蕊实诚,没意识到翟临川有一丝欣赏她,因此,她没有套他的话,问一问翟临川手里还有什么剧本,有没有适合她的角色,给自己争取一个片约。
春蕊只是晃了晃捏在手里的a4纸,憨憨地保证道:“放心吧,翟编,我一定好好演,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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