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的美?错过的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Grasshopper
但我还是用开心的声音说:&
是吗,那太好了。希望这次小华能摆脱病魇。&
然后焰子哥哥就大致说了一下手术的时间,就匆匆挂掉了。
天上的风筝,越飞越高,高得在我眼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我想此刻,我开始想念很多人,干爹、奶奶、焰子哥哥、大熊、白亮……
这个周末,姐姐有个专场。这是姐姐第一次专场演出,因为她是个新人,根据规矩是不能安排专场的,但据说是她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常常跟小姑取经,所以突飞猛进,颇得骆扬的赏识,于是决定给她开个周末专场。当姐姐在电话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的时候,她显得异常激动,说连当年小姑都没这么好运气,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走了多少曲折路子才有今天的辉煌成就的。
我就呵呵笑道:&
那就预祝我聪明漂亮的姐姐早日成为第二个江远春!&
姐姐在那头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那是!周末记得来捧场哦,最好多带几个人来,人越多越好嘛。&
为了给姐姐长脸,那天我早早就洗澡换衣服,穿了一身鸽白色齐膝羽绒服,里面衬一件水红色针织衫,扎了条黑白格子围巾,配一件天蓝色牛仔裤,早早就打车来到江北新区月亮湾的春韵剧院。
由于时间还早,大门还没有打开,所以我只能在周围瞎转悠。虽然还没有天黑,但剧院外面已经华灯璀璨,华美的灯饰个性而张扬,走马灯式的彩灯绕着剧院的轮廓绕了一圈又一圈,闪烁着纸醉金迷的光芒。广场右侧的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姐姐的巨幅海报,眉目顾盼,身段标准,凤冠霞帔,颇有名角的架势。
剧院前面是一条大约五米宽的小河,月亮河。月亮河里的水清凌凌的,倒映着迷离的灯光,美得让人窒息。河上有一座木拱桥,弯得就像一轮月亮,所以命其名为月亮桥。
河对面是一条娱乐街。一眼望去,有酒吧,有ktv,有舞厅,有夜总会,有网吧,有台球室等等。而最招眼也最气派的则是春韵剧院对面的那家仙池舞厅。别的店面都只有巴掌大点,挤得难受,而仙池舞厅的大门就足足有十来米宽,看那栋楼房灯火通明的架式,该舞厅足足有四层楼,排场比春韵剧院小不了多少。
我清楚地记得上次骆扬带我来剧院参观的时候,对面是没有这个仙池舞厅的,那时候对面还只是个小小的旅馆。于是我觉得好奇,就想过去看看。
我正要从月亮桥走过去瞧瞧,却看见一个女孩从那边走过来。严格来讲应该是个孕妇,挺着大大的肚子。月亮桥很窄,我怕挤着她,便退回来让她先过来。
那位孕妇抬起头来向我笑笑,说了声谢谢你。
可我们却同时怔住了。眼前的孕妇竟然是我高中的同桌韩梅。借着灯光,我看到她不再是那头飘逸的像白雪公主一样的长发,而是挽着一个妇人髻,额顶戴了一只红底白点的发圈,穿着一身胸前印有叮当猫的宽大的孕妇装。
&
小梅!你……你怎么……&
我指的是她的肚子。
她冲我笑了笑,还是一副淑女的形象,笑不露齿,嘴角抿得紧紧的,两只手支着腰。她见我比较拘谨,便很大方地说:&
怎么了,韵公子,还跟以前一样呢,跟女生说话都不敢抬起头来,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
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没有!我是觉得在这里遇到你太巧了,难道你也是来看川剧演出的?&
小梅依然是那样清纯地笑着:&
是啊!你姐姐的专场,我当然要来捧场啦,谁叫咱俩是三年的同桌呢!& &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眼就三年了。&
我叹了口气,说:&
跟以前的同学联系都不多啦,只剩下白亮了。我还一直以为你……&
小梅便抢过话头:&
你就打算让一个孕妇这样站着跟你讲话么?&
我这才一个愣神,东张西望,目光落在剧院广场中间的水池边,说:&
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水池是用瓷砖镶边,坐上去有一股凉嗖嗖的感觉,我就把自己脖子上的黑白格子围巾取下来,折成正方形的形状,放在瓷砖上面,才让小梅坐上去。
小梅笑了笑,说:&
大绅士啊!身边一定有一大群女孩子卫星一样围绕着你转吧!什么时候相中了,带回来给老同桌看看啊!&
我便挥着手,笑道:&
你就别打趣我啦!就我这副臭德性,成天板着张老脸,又不爱跟人说话,闷得紧,哪会有女孩子喜欢?&
灯光下小梅的笑容很是妩媚:&
是吗?可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哦,想想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你抽屉里的情书可是一沓一沓的啊!&
提到情书,小梅突然戛然而止,脸上满是不自在的神情。我知道她准是想起以前她给我书里夹情书,被我拒绝的那件往事了。为了打破尴尬场面,我转移话题:&
别光顾着说我啊,说说你呀!你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早就想起要做准妈妈来啦?&
小梅笑了笑,用手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淡淡地说:&
是我爸。
高考完了那段时间他患上赌瘾,嗜赌如命,最后输得倾家荡产。妈妈一怒之下跟她离了婚,爸爸被人追债,迫于无奈,便把我嫁给了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债主抵债。&
我像给人抽了一闷棍,脑袋里嗡嗡作响。可能是我天性喜欢打抱不平,喜欢悲天悯人,我最看不惯毁灭美好的事物。在我的思维里,像小梅这样文静而又漂亮的白雪公主一般的女孩子,应该找到一个自己心爱的归宿,跟自己心爱的王子度过此生。从小梅那略带忧郁的眼神里,我知道,她不幸福,一定不幸福。
小梅惨笑了一下,继续说:&
可能对你来说,嫁女还债在当今社会是很可笑很荒唐的一件事情。但是我是那样爱我爸爸,还记得小的时候,他经常让我骑在他的肩头带我去放风筝,带我去爬山,带我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带我去看木偶电影。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他被人追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当那些人拿着钢管和刀子在我家里面乱打乱砸的时候,我就崩溃了,我害怕他们杀了我爸,所以我就答应了那个比我老二十多岁的男人的提亲。&
我吃吃地看着小梅,她的脸上有种悲怆的神色。忽然间,我想起高中毕业的那场聚会,我和焰子哥哥跟她三个人,挤坐在两张椅子上;想起她在黄昏晓ktv里面跟罗大头撕心裂肺地唱那首悲伤情歌《好心分手》,唱得那样悲凉凄婉,青筋暴起。
我无奈地笑笑,说:&
嫁女还债有什么奇怪的。我还见过童养媳呢。&
小梅也被我逗笑了,说:&
有吗?那你咋不让你妈也给你养一个啊?&
我摆摆手,说:&
好啦好啦,不提这些啦。&
然后我指指她的肚子,问:&
多大啦?& &
五个月了。&
她笑吟吟地说。想必她应该是很爱这个孩子的,因为她笑得那样欢喜。我想,一个女人如果这辈子不能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要是有个孩子的话,是不是就会有了奋斗下去的信念呢?就像奶奶那样,就像妈妈那样,她们的生命中都已经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却仅仅因为自己的孩子,就勇敢地活了这么多年。
谈了这么多,广场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我回头一看,剧院的大门已经打开了,观众都陆续入场。我便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小梅进了剧院落座。
姐姐虽然是新人,但是前来捧场的人倒是不少,全场爆满。我想,可能是因为骆扬太有影响力吧,毕竟是世界杰出戏剧表演家,都说名师出高徒,姐姐得以在骆扬旗下发展,那必定也非等闲之辈,不可小觑。
随着经典的唢呐吹响号角和旗鼓飘扬的声音,姐姐出场了。这还是我头一回看到穿着戏服的姐姐,的确是让我有点意外,百闻不如一见,如果是像模像样,绕场的步子、挑枪的把式、台词的唱腔,都可圈可点,不出纰漏。
姐姐跟小姑不一样,小姑是名角,所以选择低调出场,而姐姐是新人,所以头幕当然要重彩,就选择了《花木兰》,扎一身短打,裹一身龙纹甲,一对翎子更是晃得跟细密的水波似的,颇有女将架式,英姿飒爽。尤其是一句不卑不亢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
,更是博得全场喝彩,掌声经久不息。
那场专场,姐姐不光是使出了吐火、褶子功、剪眼神等川剧绝活,更是演活了不少角色。演活了李慧娘的不畏□□,演活了林黛玉的娇柔多疑,演活了虞姬的侠肝义胆,演活了祝英台的苦短悲情。
专场谢幕的时候,骆扬出场,把一副对联颁给姐姐,由两个小生各执一联,上下联合起来是:&
清凌凌一甩水袖,冰肌玉骨;娇怜怜似嗔似怒,眉眼含情。&
当全场都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骆扬才揭晓横批:一代名伶。
显然姐姐对这个封号颇为惊讶。其实不仅仅是她觉得惊讶,连我都给蒙了,这么高的称谓,怎么随随便便就颁给了一个新人?未免唐突。但我想不了那么多,只是随观众一起鼓掌。
替小梅的安全着想,我们等到观众都散尽了才出场。在剧院里面闷了几个小时,顿时觉得外面空气极其新鲜,虽然冷了点,总比里面又闹又闷的好。
耽误的美?错过的爱 第 169 章
我们走到广场水池旁边的时候,骆扬追了出来,他喊着我的名字:&
小韵!你姐还在里面呢,怎么,不进去祝贺祝贺?&
还没等我开口,骆扬又对小梅说:&
嫂子!都到小弟这屋檐下来了,就不赏脸进去再坐会儿?&
我感到万分惊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骆扬竟然叫小梅嫂子!
我还没有愣过神来,小梅就淡淡地答道:&
不敢当!骆大老板的场子,人山人海,哪还有我待的地儿?&
我完全给他们弄糊涂了,摸不着边际。骆扬仍是一脸笑意:&
嫂子说的可是什么见外话?小弟还得多谢嫂子肯赏脸过来捧场呢不是?&
我只感到这个世界太疯狂了。骆扬,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竟然叫还不满二十岁的小梅为嫂子!先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个关系,只听他一口一个嫂子,就挺别扭的。
突然,我身后响起一阵音调高高的哈哈笑声,跟个公公太监似的。我们循声望去,是一个大腹便便、又矮又胖的中年男人,额头顶上的头发掉光了,留下一个难看的地中海。
又矮又胖的男人慢慢走过来,冲我们哈哈大笑着,然后才伸出手揽着小梅的腰,说:&
宝贝儿,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这天凉风寒的,可别冻到肚子里咱宝宝了。&
我定睛一看,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天我们在渝香子火锅店里见到的跟钟老板同桌进餐的那个满口金牙的穿灰白西装的中年男人。现在凑得近了,我才清楚地看见,原来他不仅仅是地中海头型、满嘴金牙,而且还生了一对斗鸡眼,两只眼角一个劲往下塌,眼珠子还老往一堆凑,更要命的是,眼睛已经生得这样丑陋不堪了,竟然还一大一小。
我想我此时关心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貌到底有多丑,而是他、骆扬和小梅之间奇怪的关系。其实不用想,我也应该从他们的称呼中明白了,金牙男人应该是骆扬的兄长,而小梅,则是他的妻子。
一时之间我不能接受,小梅竟然是这个暴牙男人的妻子。我看到小梅的脸有些哀伤,她极其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挽住那个比她还矮三分的丑男人的手。
骆扬冷笑了一声,对金牙男人说:&
师兄,敢情是来听戏的?不过好像这时间不太对哦。瞧瞧,都散场啦。&
金牙男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像武侠小说里面的大奸角。他笑够了,才说:&
这戏嘛,有啥好听的?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兄都把这玩意儿丢了十几年了,哪像你那么能奈啊,还出国巡唱,这不,回国还开剧院。&
骆扬依然只是冷笑,一双精致的画眉眼纤长细腻,语气淡定从容:&
那既然师兄不是过来看戏捧场子的,敢情是来拉客的?&
听骆扬这样一说,金牙男人就笑得更大声了,眯着一双斗鸡眼:&
师弟可真会开玩笑。不过来拉拉客也没啥不妥呀!都是为了挣钱嘛!这客人,听戏也听腻了,换换口味,下次才有兴趣再来听戏嘛。他们上半夜捧你的场,下半夜捧我的场,咱哥俩都有得赚,利益双赢,你说这多好呢!哈哈哈哈……&
骆扬瞅了他一眼,做了个不屑的表情,转过头来问我:&
小韵,跟骆叔叔进去坐坐?你姐还在里边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金牙男人抢先道:&
师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这下半夜的客人,你怎么能给师兄拉走了呢?&
听他这样一说,一直沉默的小梅拉了拉他的手,说:&
罡哥你就别说了,咱们回去吧。夜里凉。&
金牙男人对小梅低吼了一声:&
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
然后他继续对骆扬说:&
师弟,看这小子长得白白嫩嫩的,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有脸蛋,莫不是你打算金屋藏娇?&
骆扬的脸色骤然变得乌青,指着金牙男人吼道:&
姓龙的!你不要给你脸不要脸!我骆扬敬你一声师兄,你还登鼻子上脸了不成?&
那金牙男人冷哼一声,说:&
师弟何必动气,为这一乳臭未干的浑小子,伤了咱兄弟间的感情,多不值得不是?那好吧,师兄这就回了啊,不扫你雅兴!&
说着,他便拖着小梅走了,跨过那座月亮桥,径自走进对面那间仙池舞厅。
我还没有明白过来他们三个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就给骆扬拉着往剧院里面走,他一边走一边说:&
你姐让我来找你的,她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我被骆扬拉到化妆间,姐姐已经卸完妆,披着一件厚厚的米黄色羽绒服。她看到我,便兴奋得尖叫起来:&
小韵!我是名角啦,我是名角啦!以后我可以经常开专场,还可以到外地演出啦!&
看到姐姐喜极而泣的样子,我很替她感到高兴。想想我们江家还真是不错,一下子就出了两个川剧名伶,一个是小姑,一个是姐姐。
虽然姐姐不是嫡亲的江家后人,但在我心中,她就是我亲姐姐。这不禁又让我想到奶奶。我觉得这是一件挺讽刺的事情,当年奶奶打死不让小姑学戏,结果小姑偷偷跟着骆扬学戏,还私定了终身,最后奶奶硬是狠心地拆散了他们。现在,连姐姐也走上了小姑当年的路子,不知道奶奶泉下会不会不开心呢?
姐姐看了看我,忽然问我:&
前几天你是不是去渝香子火锅店吃火锅了,还闹事啦?&
我怯生生地看了看姐姐,只觉得后背发凉,她是咋知道的?
姐姐用语重心长的口气说:&
听姐的,以后别去那儿了,知道吗?重庆好的火锅店多着呢。那个钟魁就不是一个好人,他才是真正的混蛋!跟那个暴牙龙是一伙的!& &
暴牙龙?&
我觉得这名字好生奇怪。
骆扬解释道:&
就是刚才门口那个满口金牙的又胖又矮的男人。&
骆扬见我一脸迷惑的样子,继续讲道:&
他叫龙罡。原本是我的嫡亲师兄,只因没有戏剧天份,又偷懒不好学,师傅便对他失去信心,把精力放到我一个人身上,于是他心生忌妒,背叛师门,从此遁出戏剧界。
后来他为了谋生,干过很多杂七杂八的事,前科无数,监狱都蹲了好几回。这回不知道他妈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发了点洋财,底气也就足了,故意把剧院对门儿那块楼盘买下来,开了一个仙池舞厅,跟我对着干。名义上是舞厅,实际上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有,鸡鸭成群,糜烂不堪。&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就坐在后场闲聊到凌晨。剧院里有员工宿舍,我就在那里借住了一宿。
秃顶的黎医生又给小华做了一次肾透析,觉得目前的状态可以进行肾脏移植了,就准备做手术。焰子哥哥是瞒着干爹给小华捐肾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始终认为这件事情一定要让干爹知道,不能欺骗他,但焰子哥哥死活不同意,他说要是让干爹知道了,这肾就捐不成了。医生说了,就算是少了一个肾,只要以后注意生活规律,好好调养,就没事的。
在手术室外心急如焚地等了几个小时,手术终于结束了,医生说很成功。护士们立即把肾脏送往小华的手术室。
我和杜世菊阿姨箭步流星地跑进去,焰子哥哥正羸弱地躺在床上冲我们微笑。他脸色煞白,嘴唇又干又青,一双眼睛也没有以前那般犀利的光泽。我倒了杯水,用棉签蘸着给他润润嘴唇。
杜阿姨泪眼模糊地坐在床边,抓着焰子哥哥的手只是抽泣,眉头紧锁,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知道,此时的杜阿姨,一定是跟我一样难过的。她一定也是那样心痛焰子哥哥,不忍心他捐这个肾,但是她又没有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华就这样离开她。
我看到焰子哥哥为了让我们开心,那样强颜欢笑,却又掩饰不了伤口上的创痛,我便捂着嘴巴跑到洗手间痛哭起来。我用自来水冲刷掉眼泪,可是眼泪又来了,再冲,再掉,掉了再冲,到了最后,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泪。
小华的手术很很成功。很快他就醒来,可以睁开眼睛像往常那样对着我们微笑了。他依然是笑靥如花,一双可爱的招风耳,两颗白白的小虎牙。但是他瘦了,他原来圆圆的像向日葵一样的脸由于过度消瘦而凹陷下去。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如此瘦弱的小华,还把一张最最纯真、最最漂亮的笑脸展现给我们。即使是在病痛难忍的时候,他都不皱一下眉头,他就是这么坚强的一个孩子,坚强到令人心碎。
杜阿姨没日没夜地守着小华,我就整日整夜地陪着焰子哥哥。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很快就可以下地了。这几日,黎医生都一直在给小华做全面检查,以及数据记录。值得庆幸的是,这么久了,新的肾脏运行良好,没有出现排异反应。
我把焰子哥哥接回家,让他在家里好好调养休息。妈妈现在还不知道他捐肾的事,她跟小姑一样,都长着一张记者嘴,搞不好就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
我什么活都不肯让焰子哥哥干,他便按捺不住了:&
我又不是病人,你干嘛把我当成是废人一样啊!&
我说:&
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太操劳的,否则肾脏运行会出状况。对了,你要是真闲不住,你就回老家去把干爹接来吧。我想让他到重庆来过年。&
焰子哥哥便对我的提议感兴趣了:&
这样成吗?&
没等到我开口,妈妈就提了一包新茶从外面进来,一口答应道:&
成啊!我正有此意呢!想不到韵儿替我先说了!焰子,你就回家把他接来吧,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腿脚又不方便,大过年的家里挺冷清,也让他上重庆来享享福。&
焰子哥哥便兴奋地答应了,急匆匆地跑到楼上去收拾行李。
又是一个阴冷的早晨,外面迷雾重重,路边那排红叶李秃着树干,仿佛在严寒中瑟瑟发抖。小灰仍然像个店小二那样卖命地招呼客人,小王则在开水房里烧水。妈妈很久没有出去会她那群铁杆牌友了,便把茶楼交给了我,提着坤包就出去斗地主了。
我正忙着记账,突然一个电话响起,我刚提起话筒,那边就传来白亮撕心裂肺的哭声:&
小韵!你现在有空吗?出来陪陪我好吗,我好难过啊!&
在我印象中,白亮一直就像只快乐的小鸟似的,走到哪儿都是唧唧喳喳的,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
于是我忍不住感到几分担忧,便安慰道:&
小白,你别哭了啊,有什么事等我到了再说,老地方见!&
来到江边的露天咖啡厅,深蓝色的太阳伞下,白亮已经坐在那里等我了。他穿着一身雪白的带帽子的羽绒服,纯洁得像一只白蝴蝶。他见到我,也不说话,就嚎啕大哭着扑到我怀里,呜呜咽咽哭了个痛快。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我想,他一定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不然一向开朗活泼的他,是不会伤心到这个地步的。他哭得嗓子都哑了,一阵干呕。我拍拍他的后背,给他倒了杯白水。
他神情恍惚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红肿得像一对兔子眼,良久才哑着声音说:&
小康他不要我了……&
我愣了愣,白亮接着说:&
他说我们的结合可能太仓促了,可能不太合适。所以,他想再考虑考虑,但考虑清楚之前,不会再跟我在一起了。小韵啊,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啊!我把整个心都掏出来交给他了,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紧紧揽住他的肩,拽着他的手,让他知道我还在这里,至少我是一刻也不会离开他。他濞了把鼻涕,继续哭诉:&
我知道我是不完美,有时候太罗嗦,有时候会发小脾气,有时候甚至无理取闹,但是我是真的爱他啊!他不能因此就忽略我对他的付出啊!&
看着泪如雨下的白亮,我竟然哑口无言。严格来讲我不太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也不好下定论。是我太疏忽了,没有好好关心白亮,丝毫没察觉他们之间已经走到了这步,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裂变的。
我只好说:&
小白,你别哭了。你看你,哭得多难看,跟个小孩儿似的。这样吧,改天我找小康谈谈,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他到底是不是还没有忘记那个女孩……&
&
什么?&
听我这样一说,小白吃惊得跳起来,&
什么女孩?&
我惊讶地看着他,从他困惑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是不知道小康那个在车祸丧生的女朋友的。我原以为小康早就已经把这件事跟小白讲过了,哪知道小康竟然是瞒着他的,不然小白就不会这么暴跳如雷地问我了。
我闭上眼睛,像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等待着应有的惩治。我讨厌自己这张贱嘴,说话永远这样口无遮栏。一时之间,我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向他解释,只是喃喃说道:&
小康不告诉你,一定是有他的原因,所以我不会这么唐突地说给你听。小白,你听我的,不要去审问小康,知道吗?这样他只会越来越烦你,因为没有哪个人是愿意被人揭开疮疤的!&
小白只是吃吃地看着我,一脸的泪渍。然后他绝望般地摇摇头,指着我大声呵斥:&
骗子!都是骗子!江韵,枉我把你当成是好兄弟,可没想到连你也骗我,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我正要解释,他却捂着耳朵,厉声咆哮:&
你别说了,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然后,他便转身跑开,步履踉跄,像一只翅膀受伤的白蝴蝶,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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