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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的美?错过的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Grasshopper





耽误的美?错过的爱 第 170 章
亲爱的新年快乐,如果你不再看得见我用烟花为你祭奠。
从江边的露天咖啡厅回来,我拨通了康乃文的电话。我现在不想斥责他,我只想弄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好替白亮讨一个说法。
康乃文在电话那边用颓废的声音说:& 你过来吧。来我家。& 我觉得情形不大对劲,小康的声音极其颓靡,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样子,便急匆匆地打了辆车到江北新区大和小区。到了六楼按响门铃,一张憔悴枯槁的脸便出现在我眼前。
我走了进去,细细地打量着失魂落魄一般的小康。他像是几天都没洗过头一样,头发不再简短干净,而是乱蓬蓬像一团鸡窝,脸上满是胡渣,眼睛里布满血丝,穿一件黑色绅士服,上面却满是涂料。瓶瓶罐罐的颜料摆了一地,画布就跟经幡一样挂了满屋。眼前的情景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邋遢窘迫。
看到小康这副光景,我便不忍心再去质问他什么了。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优雅地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白皙干净的皮肤,一头整洁清爽的短碎发,一身漂亮的碎花衫,跟现在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自己在房间里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他便走到一张画布面前,继续进行他那涂鸦式的绘画。他这次画的不是抽象,而是疯狂。张扬的颜色对比,粗厚浓密的线条,大片大片的阴影,就像小学生故意在作业本上乱涂乱画的疙瘩。
我站起来,一边帮他收拾房间,一边轻轻问他:& 你怎么了?& 他顿了顿笔,转过头看了看我,眼睛里除了血丝,什么都没有,空洞得厉害。
我想,有些事不能永远选择回避,总是要有面对的时候,于是我说:& 小白他很难过,伤心欲绝的样子。我跟他做了六年的朋友,从初中到高中,从没见到他这样伤心过。你知道吗,六年前我们从巫山乡下搬到重庆来的时候,我们一家鳏寡妇孺,无依无靠,走到哪里都被人嘲笑是乡巴佬。只有小白他不嫌弃我,还跟我做兄弟,做掏心挖肺的好朋友。& 小康把头垂得低低的,拿笔刷在一只颜料盒里胡乱地搅和着。
我苦笑了一下,继续说:& 在我记忆里,我们就打过一次架。那是上初三的时候,就因为我说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长得不漂亮,他就跟我狠狠地干了一架,打得两败俱伤,然后,我们啜了一口血水就合好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但是这次,他跟我闹翻了。& 小康看了我一眼,只顾继续埋头去绘制他那幅疯狂的油画。
我见他没有反应,就走过去,扳过他的肩膀,说:& 小康,请你不要伤害小白,好么?我求你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我不能让他作替代品。& 我想这句话击败了我所有斗志,也让我此行的目的变得毫无意义。或许感情的事本来就不是一场商业谈判,谁的口才好谁就赢了。况且感情本来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又怎么用一般的思维模式去整理呢?
& 你还忘不了她?& 我重重地问。
见他没有反应,只顾涂涂抹抹,我便雷霆大发:& 人怎么能够永远活在死人的记忆里呢?怎么能被死人控制着生活的方向呢?我认识的那个阳光温暖的康乃文哪儿去了?那个听《西班牙斗牛曲》的康乃文哪儿去了?那个乐于助人,对我呵护备至的康乃文哪儿去了?啊?你这算啥?行为艺术?既然你走不出这场阴影,当初为什么又要去沾惹我的小白?为什么把他也画进你疯狂的油画啊?& 康乃文仍旧一言不发,用大红的颜料在画板上画出一朵朵盛开的罂粟花,那样刺眼,那样荼靡,像殷红的鲜血。
我怒不可遏地把那只画板掀倒在地上,被地上各种各样的颜料染成一堆奇怪的图案。我立刻就害怕了,小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突然放出凶光来,像一只要吃人的怒兽,一张原本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也气得扭曲了,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捏成拳头,骨节吱嘎作响,不住地颤抖。
我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两步。我想还是三十六计走为妙,在小康发狂之前,我应该赶紧离开这个空气里弥散着硝烟味道的地方。
哪知我刚踏出一步,康乃文就一把将我拽了回来,我一个趔趄,踩到一只颜料罐上,一个扑闪便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他粗鲁地把我拎起来,像拎一件衣服,将我死死摁在怀里。我努力想要挣开,可他的两只臂膀就像两支铁钳一样牢固,我的挣扎苍白无力。
挣扎得累了,我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索性靠在他怀里休息。他的肩膀宽宽的,胸膛厚厚的,是经常健身的那种健硕的身材。隔着厚厚的衣服,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颗狂热跳动的心。
我抽咽着说:& 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小白?你还我小白,你还我小白。& 他的手便更加用力了,我觉得呼吸困难,即将窒息。我张大了嘴巴喘气,我想,他一定是神智不清,又把我错当成那个在车祸中丧生的女孩了。我能从他狂热的心跳中感受到他爱她有多深,那种感觉,我想,应该是至死不渝。
就要过年了,整个磁器口都洋溢着浓浓的年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满对联,门上还得带上一幅恭贺新春的金童玉女。
焰子哥哥把干爹接了回来。干爹显得更加的苍老,上次见他的时候,头发是花白的,现在已经白发苍苍了,因为腿给人打折了,所以只能拄着拐杖,行动极其不便,整个人看上去也更瘦、更矮了。他一看到我们,便激动得老泪纵横。
刚来茶楼的那段时间,干爹住得非常不习惯。他并不是不习惯城里的生活,而是不习惯这么清闲。没有办法,妈妈就让他给客人们泡党参茶。毕竟他是种过党参的,对党参的习性相当了解,知道泡到几分为妙。想不到干爹竟跟隔壁的退休老师李大爷很快就聊到一起,相当投缘。干爹很是感叹,说在这大城市里,居然还能寻到一个老知己。
那是一个寒冷的早晨,干爹依然坐在茶楼里一边泡茶,一边跟李大爷闲聊,我和焰子哥哥就在后房清洗党参,妈妈在前台记账。
忽然我们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邱焰呢?我找邱焰!& 我们在毛巾上擦干了手,匆匆走到外面,是杜世菊阿姨。她一脸焦灼的样子,问正在记账的妈妈。
妈妈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短发女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眉心的那颗黑痣上,惊讶地说:& 是你!杜世菊!你怎么在这里!& 焰子哥哥匆匆走过去,一把将杜阿姨拉到外面,低声说:&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要找我直接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
杜阿姨说:& 你们电话都关机啊!& 正在泡茶的干爹似乎听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活,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到门口,眯着眼睛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女人,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杜世菊显然也看到干爹,张大了嘴巴,讶异得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这是极其尴尬的一幕,尴尬得让我替他们捏了一把汗,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妈妈已经完全被杜世菊的出现给蒙傻了,走到我面前,望着外面问我:& 小韵,这是怎么回事啊?焰子他妈怎么出现啦?她不是跑河南去了么?难不成现在才想认回儿子?我呸,真不要脸!& 我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胡说了。
干爹只是眨巴着眼睛没有说一句话。杜阿姨发了一阵呆,才缓过神来:& 焰儿,你弟弟他出事了!医生说今天突然出现排异反应,你快去看看啊!& 杜阿姨话音未落,焰子哥哥就风一般跑了,杜阿姨紧随其后。
干爹蹒跚着走了回来,坐下继续泡茶。或许这个冷静得出奇的场面,既在我的预料之外,又在我的预料之内。我想他们要么就闹腾起来,最后闹得不知道如何收场,要么就像这样,冷静收场。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焰子哥哥都长这么大了,干爹也老了,无心也无力再去争什么了。
妈妈却按捺不住满心的激愤,一边抹着茶杯,一边问我:& 她还回来干什么?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莫非你们早就有联系?莫非她还想把焰子带走?& 我不耐烦地说:& 妈,您就别瞎说了!其实杜阿姨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坏。相反,我很敬佩她,因为她敢于挣扎,去把握自己的感情,做命运的主人。& 妈妈仿佛听出我话里有话,嗔怒道:& 别说得跟自己跟个笼子里的鸟似的!她挣扎个屁!抛夫弃子的贱女人!&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妈妈都不会改变她对杜阿姨的看法,毕竟她对这个看法保持了十几二十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径自走到后房里继续忙活。
晚上十一点多,焰子哥哥才从医院回来。看样子他很是疲累,耷拉着脑袋,衣服也不脱就躺倒在床上。自从干爹来了之后,他便把以前奶奶住的房间让给干爹,他就和我挤在一张床上。




耽误的美?错过的爱 第 171 章
我揉了揉蒙眬睡眼,问他:& 小华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十分倦怠:& 经过黎医生的抢救,暂时已经脱离危险了。& 悬在我心上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欣慰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
焰子哥哥忽然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睛里分明不是欣然,而是慽然:&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配好了型,为什么还是出现排异反应?为什么连医生也不能给我一个说法?难道是安慰我的么?小华他根本就没几天好活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悲伤得快要崩溃,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在昏暗的床头灯下闪闪发光。我把他的头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 不会有事的,小华不会有事的。相信奇迹,好吗?&
& 难道你也骗我?& 他显得有些激怒,& 医生都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连小华那样单纯善良的孩子,都要遭这样的罪啊!那罪孽深重的我们,岂不是要万劫不复?& 我呆呆地看着他,被他极具拷问性的问题给怔住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胆战心惊,有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感觉。
& 我们这样对吗?我们这样对吗?& 他的问题像一凛刀光,咄咄逼人。
我别过头去,望着那盏昏黄的床头灯,就像一面落暮的斜阳。我紧咬着嘴唇,无声无息地抽咽着。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样对不对,或许对,或许不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焰子哥哥突然从后面紧紧抱住我,将脸埋在我背心窝里,沉重地说:& 你不要也离开我!你不要也离开我!& 我转过身,勉强笑了一个,安慰他道:& 别说傻话了,快睡吧。把衣服脱了。&
我正要转过身去关灯,焰子哥哥一把按住我的手,顺势骑到我身上,把嘴凑过来吻我。我觉得无所适从,只好把脸别向一边。他便用手扳过我的脸,掐开我的嘴,强制性地把舌头伸到我嘴里,胡乱噬咬。我再无力反抗,懦弱得像一只案上待烹的羔羊,嘴里泛起一丝咸咸的味道,不知道是血还是泪,或许各自参半。
他瞧见我哭了,便像个认错的孩子似的把脸埋在我颈窝里哭泣,声音压抑得像一只蚊子嘤嘤嗡嗡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吧,小韵你打我吧……&
他便抓着我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抽着。看着失态的焰子哥哥,我心痛至极。我能体会到他有多爱他弟弟,他们才刚刚重逢,却又面临生离死别,老天就像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不要告诉焰子哥哥连华是他的弟弟,这样,即使永远无知,也比现在痛不欲生的好。
那夜,我彻夜未眠。
新年的钟声敲响。茶楼闭门谢客,姐姐也放假回来,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添置年货。这个新年,算是最热闹的,因为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多人。虽然奶奶走了,但焰子哥哥和干爹来了。一家团圆,是再喜庆不过的一件事了。
大年初一的磁器口,闹腾得几乎翻了天。金蓉街上,表演杂剧的、打火龙的、表演金板钱的、民乐书评的,等等等等,吸引了一堆又一堆的看客,摩肩接踵。焰子哥哥死死抓着我的手,生怕给人流冲散。
磁器口闻名远近的& 九宫十八庙& ,也是香客如海。尤其是建于初唐、历史悠久、保存完好的宝轮寺,门槛都快给香客踩出一道沟来了,四处弥散着香烟的味道。宝轮寺瓒尖林立,古香古色的枣红木漆,看上去赏心悦目。
由于香客实在太多,怕是在上香的时候出了什么乱子,寺院管理员便想了一个好办法,在寺院的内坝里面陈设了几副镀金香鼎,放眼望去,正是十二生肖头像铜鼎,吸引着络绎不绝的香客。
我想,既然是大年初一,就一定得到殿内上香才吉利,于是我们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才轮到我们踏进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四周都是凿花木门,殿内木柱参天林立,正梁上刻有& 尉迟恭建修& 的字样。金佛脚下的大红蒲团,都给人跪得变了形。
从大雄宝殿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大熊,还有他弟弟林明。林明眼尖,顶着一只大脑袋东张西望的,最先看到我们,从后面猛地抱住我的腿,嘻嘻哈哈地叫着:& 韵哥哥!韵哥哥!& 看得出来林明是个很不怕生的孩子,我跟他接触并不多,仅仅是上次大熊的星辰红十字基金出了状况到警察调查,托我替他照顾了林明一天一晚,但他却一点也不生分,见着我就开始调皮地跟我打闹。
宝轮寺一片喧闹,四周不断传来念经诵佛的沉闷的低喑,偶尔几名身着浅黄色僧袍的年轻和尚步履匆匆地走过。我指了指寺后那片幽静的树林,扯开嗓门说道:& 我们去那边说话吧,这边太吵啦!& 树林里恰好有一个四座石方桌。大熊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卫衣,配上他宽大的骨架,很是好看。林明则穿了一件厚厚的菜花黄羽绒衣,扎成一段一段的,就像只憨态可拘的虫子。
今天是个吉庆的日子,但大熊脸上却浮着淡淡的忧伤。四个人沉默了许久,大熊才开口说:& 过完年,我就要去美国留学了。& & 是吗?& 我一听,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好羡慕你啊!要去美国耶!我这辈子啊,就只能在梦里想想罢了。&
焰子哥哥也取笑道:& 是哦!大熊你得多拍点硅谷的照片回来,我很向往呢。& 大熊只是浅笑着,脸上露出一只圆圆的酒窝。他笑得有些牵强,仿佛只是笑给我们看,而那笑容下面,却掩藏了另外一些捉摸不透的东西。
我便知趣地停住夸张的笑,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屁孩似的。我想大熊此刻更需要的是一些惜别的话语,或者是一刹那心有灵犀的沉默,而不是我不识相地夸张地说留学怎么怎么好,跟个没见识没文化的乡下人似的。
这场谈话,我觉得尤其尴尬。我忘了最后我们是怎么结束的,我也忘了我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我清晰地感觉到,大熊并不开心。他并不是来向我们报喜,仿佛更多是来道别。
初一的晚上,我们在外面疯够了,才回家休息。白天焰子哥哥当前锋一样拉着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又给我做免费搬运工,买的东西都让他一个人拿着,所以显得特别疲惫,刚倒在床上就鼾声如雷了。
他们都睡了。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我想我是想着大熊留学的事。
白天的时候我表现出很替他高兴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是略带着一丝不舍的。我想起了我们的相识,想起他两次送给我风筝,他还说过,不是送我飞翔的勇气,而是飞翔的力量。他总是在我最低落的时候安慰我,开导我。大熊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关心人的时候可以做到呵护备至,要是他真的出国了,我一定会很怀念他。
我挑起那只从街上买回来的红灯笼,里面的烛火不断地跳跃,像一串不安的音符。我轻轻地下楼,穿过滨江路,走下那坡长长的石阶,外面还残留着人们白天狂欢时留下的痕迹:满地爆竹屑啦、烟火灰啦、灯笼残骸啦、小孩子玩过的各种各样的面具啦,等等等等。而现在,人烟散尽,剩下的只有无限的落寞。
江边吹着凉凉的夜风,江面上便荡起一圈一圈涟漪,倒映着两岸璀璨的焰火,美轮美奂。几只停泊的小木舟用绳子拴在岸边的木桩上,随着波浪一起一伏。
手上的灯笼便成了江滩上唯一的灯火,发出微弱的光芒,微弱得让我只看得清三步之内的东西。我想我不是梦游,也不是飘荡,而是缅怀。这几天虽然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跟着家人笑着闹着,可我内心却是忧伤的。因为奶奶没了,小华快走了,焰子哥哥也不开心,连白亮这个最铁最铁的朋友,也因为小康的事跟我闹翻了。以前过年的时候,就数他闹得最疯了,年三十晚上会给我发无数条骚扰信息,初一会粘着我疯上一天一夜,乐此不疲。
可是,现在,他连一句& 新年快乐& 都没有。
一阵寒风吹过,我打了个寒噤,裹了裹衣服,一个不小心,灯笼就掉到江里,随着江水越漂越远。于是,我陷入一片漆黑,只能望着远处的灯光发呆。
忽然,我感觉有人从后面温柔地抱住我。他的双手从我腋下伸过来,轻轻搂住我,将头靠在我肩上。或许我知道那是谁,不用回过头去看他,即使我回过头,也看不到他,夜是如此黑暗。那温柔的拥抱、匀称的呼吸、暖暖的气息,不是别人所有的。
夜静谧得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以致于我不忍心去打破它。我知道那是大熊,那个总能让我感动的大熊,那个像守护天使一样的大熊。他的手缓缓伸进我的衣摆里面,暖暖的手掌触碰到我的腹部那一刹那,我颤抖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刺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怎样一种酥麻的感觉啊,就像一阵微弱却销魂的电流,逐渐在我全身弥散开来,让我无法抗拒。
大熊一只手在我胸前摩擦着,另一只手则经过腹部向下游移。我深感不妙,便隔着厚厚的裤子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我转过身来,在一片黢黑之中揽住大熊的脖子,我仰起头,去吻他湿热的唇。大熊热烈地回应着,此刻却一点没有了之前的温柔,满是狂热,吻得我无法呼吸。
然后,我推开他,倒退了几步,淡淡地说:& 外面天寒,回去吧。& 我仿佛看见他在黑暗中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哭,语气里既流露出欣喜,又流露出悲伤:& 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给人生生塞进去一块石头,难受极了。我知道大熊就要走了,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大后天,也许大大后天,可是不管什么时候,结局都是一样的。他将去美国踏上他的寻医之路,等待他的将是一片光明,我应该替他高兴,而不是为了自己一点可怜的不舍而忧伤。
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微笑。他说:& 那条线,不仅仅缠住了我的风筝,也把你紧紧缠绕在我心里。& & 对不起。& 我轻咽着说,& 我不能爱你,你却给了我一份完整的爱。如果生命有轮回,且下一个轮回我们还有幸相遇,再让我完完整整地爱你。& 然后,他就拉着我的手,在黑夜中慢慢摸索着回家,亲眼看到我进了家门,才缓缓离去。
过完春节,干爹坚持要回老家去。无论我们怎么样挽留,他都不肯留下。他说他生是青龙湾的人,死是青龙湾的鬼,是不愿意在异乡终老的。我们拿他没有办法,也就由着他走了。
大熊是初六走的。而此时,我们已经忙着准备开学的相关事宜了。我不知道要不要约上白亮一起上学去,但我不敢奢求他原谅我,又不能询问焰子哥哥的意见,毕竟他还不知道小白和小康之间的事。
正在我犹疑不定的时候,一个电话响起,我一看,竟然是白亮打来的,电话里的他显得分外开心:& 韵公子!咋啦,还真跟我斗气啦?您就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种无理取闹的市井刁民一般见识呗!&
我便气不打一处出:& 行啊你,死白娘子,你可真沉得住气,硬是一个寒假不理我啊!咋啦,现在知道想我啦?知道自己错啦?你这个砍脑壳死的臭小白,你看我见了你不把你那副白皮囊剥了才怪!& 白亮便在那边嘻嘻笑道:& 不跟你贫了!你爱剥就剥吧,就是要把我煮来吃了我也没二话!谁叫我重获爱情,心情大好呢!&
我眼睛一亮,问道:& 你这个春心荡漾的小骚货,又是哪家公子被你勾走了?& 白亮嗔骂道:& 呸呸呸!什么哪家公子?当然还是我的小康哥呗!我可是一个专情的种!哪像你啊,泡了一个又一个,有了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我猛然觉得他的话不对劲,一个心虚便把电话挂了,看着身边的焰子哥哥一个劲傻笑:& 呵呵……这死小白,骚死人了……& 又回到学校外面彩虹桥旁边的那间破旧小屋了。虽然它破旧得相当糟糕,但我们却对这里产生了感情,纵然拥挤,却也甘之如饴。
我最害怕的日子其实不是高中补课的时候,也不是伏夏炎热难忍的时候,而是每学期到校的第一天。因为这天要准备太多的东西,就像搬到新家,什么都得重新购买,宿舍也得重新布置。我喜欢住了一段时间就重新布置房间,这样会有新鲜的感觉。
正在我们把那张由木板拼成的破床大卸八块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我打开门,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模样还不错,标标致致的。我定了定神,微笑着问他:& 请问有事吗?& 西装帅哥也报我以微笑,声音甜得像蜜:& 请问邱焰是住这里吗?&
我还没明白怎么不是找我的,焰子哥哥便扔掉手里的木板,跑到门口,说:& 我是邱焰,我是邱焰,请问你找我有事么?& 西装帅哥确定了对象,才细细讲述道:& 是这样的,有人在文星湾给你租了一套公寓,他们委托我过来帮你搬家。& 我跟焰子哥哥面面相觑,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眨巴着眼睛问西装帅哥:& 公寓?是谁租的啊?& & 是一对叫连正辉和杜世菊的夫妇。& 说着他便往屋里瞧,问道:&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用身子挡了挡,因为我实在不好意思让眼前这位帅哥看到屋里那一片狼藉的模样,书桌上满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尘土,刚好床也被我们拆了,几大块木板东倒西歪地摆了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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