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徒弟那些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灯
“姐姐,给我取个名字吧。”
水球流动着到江月的手心,他捧着,看着。
白雾拿起他的手,用他的手指轻触水球。水球慢慢飘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它带着江月的过往升到很高的地方,然后化成一阵风、一片云,不知飘到哪里会不会成为一场雨,“江小桦。”她说:“我望你将来挺直修长、向阳喜光,无论何时,都不要畏惧风霜,满含希望。”
江月望着她,仍旧看不清她的样貌。他将这句话记下。他以后的名字,就叫江小桦。
这本是很正经的场面,白雾低头看江小桦两眼炯炯的望着她,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有小名的,大名用来报出去唬人,小名就是亲近的人互相称谓。”她摸着下巴提议说。“不如我再给你取个小名吧。”
江小桦:“……”
白雾有了决定。“就叫江十三吧。”
第19章
江十三,为什么?
因为他今年十三岁吗?
“……”
有风动,带着咸味的水气荡漾四周,周围的花草都蒙上一层稀薄的水珠,沾在花瓣与低垂的草尖尖上,头顶皓月与星海见证江小桦的重生。
这合该是个美好的夜晚,他本不想破坏什么。
江小桦偷偷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又站远一些装作去端详地上的花,疼得厉害就一手撑着地,装作想认真看花又不忍碰它的样子。他忍了很久,痛得发抖,最后他还是倒在地上僵硬的弓着身体。
疼。
白雾将他扶起来,披风下的胳膊已经布满鼓包。尘弦像游走在冰面下的鱼,四处寻找新鲜的氧气,穿过他的每一寸肌肤与脉络,啃着他的血肉。
“这花好看,压坏了可惜。”他颤着身体说:“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知道他快要蛊动,白雾明明算准了还有几天,却不想尘弦竟然提前发作。
“不怕,我在。”白雾把江小桦抱起来,兜帽盖住他的脸。“我带你去找大夫。”
江小桦拉起袖子把自己的手都遮住,他不想被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他隔着衣裳抓着白雾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姐姐,我的新名字如果写出来,会好看吗?”
“好看。”白雾点头。“等你好了我教你写。”
兜帽遮住他的视线,只露出瘦削的下巴。他笑了笑,因为太痛嗓音有些颤抖。“姐姐教的好,我一定能学会。”
他开始想像,自己有长大的那一天。
那应该是很多年后,那时候如果还能与白雾经常见面,跟她学写字学画画,学很多她愿意教的东西。变厉害,变得跟她一样,那样多好。
他其实怨过,为什么他与别的孩子都不一样?但他也庆幸过,因为这些年的不幸,他才有幸遇见生命中这位贵人。
他应该是痛的狠了,渐渐晕过去,也松开抓着白雾衣服的手。
她第一次叫他的小名。
“十三,要坚强。”
不悟山在西北,常年大雪,终年不化,距离此处三千里不止。说是一座山,其实不然,它是个面积巨大的峰群,主峰名不见,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
山下多有迷阵,挡些凡人小妖。这阵法幻术对仙家来说不值一提,对白雾来讲更是形同虚设。
白雾身形一闪,抱着江小桦就准备去找杜墨树。
先前还在考虑要不要换个面孔等着开山再去碰碰运气,现在不考虑了,江小桦等不及。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往后搁。
灰黑色的天飘着雪,没有云也没有方才的月与蝴蝶。耳边只有漫天风雪的呼声,呜呜咽咽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野兽在嘶吼。
江小桦已经痛晕过去,习惯性死咬着牙根一声不吭。
本该一瞬千里,白雾却驾着云在开云山上碰到一片屏障,挡住她的去路。试探之下,那屏障闪着红光,浅显的轮廓将开云山方圆百里都圈入其中。
不多时,她看到方才那只折成猪的通灵信。在屏障处跌跌撞撞到处碰壁,还有几道功力浅的传音符,被屏障挡了一下就直接坠落消失。
连她的通灵信都拦了下来,普通的传音符更不可能出的去。
白雾昨日来时并未见这里有什么异常,如此庞大的凶阵是什么人布的?
我与徒弟那些事 第21节
回望阵中,自开云山中心处起,一点红光闪了几下,而后爆发出冲天的煞气直冲云霄。就仿佛有人打开了阀门,这些凶煞之气没有制约四处蔓延横冲直撞。
天上的雪都变成鲜红,艳的像血。
原本静谧的深夜,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黑夜里燃起了火,不知是谁慌忙逃避之时打翻了灯盏或者火盆。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中逃命,慌不择路。
最初是谁开始变成怪物的,没有人记得也没时间探究。只知道街上好多人眼睛黑的可怕,长了獠牙,腥臭的口见人就咬。指甲又黑又长,生生嵌入人的肉里,掐住人的脖子,揪住头发指甲钎进头皮,疯狂撕咬。
好可怕。
江小桦歪着脑袋靠在白雾肩头,他晕着,意识不清,几乎在白雾怀里疼得缩成一团。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开云山方圆百里这么多人异变突生,白雾没有办法放下这里抱着江小桦去求医。
她是神,苍生都是她的责任,每一个都是。
为防煞气外泄,她也不着急先破开这层屏障,首先要先安顿好江小桦。
需要选择的时候,白雾的思路一向清晰又理智。
于是她抱着人回到客栈,所有的房门大开,慌乱的,破烂的,被火烧着的。好在白雾还是找到了邵羽,他与他的同门正尽力救着无辜的人。
“白姑娘。”邵羽也看到她,边打边退朝他靠过来。“我方才去过你们房里找人,没找到,我还以为你们……”
白雾点头。“我们方才出去了。”
邵羽:“客栈的伙计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疯来,状似入魔。外面现在都是一团乱,我方才试着放了传音符也不管用。”他还在担心别人。“白姑娘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我们还能再撑片刻。”
“这些人不是入魔,是被控制。”
“被什么控制?怎么会突然这样,白天还好好的。”
如果要纠查原因,大概还是在红光最盛的开云山里。
白雾低头看了一眼江小桦,火光照亮她的侧脸。“帮我照看一下他,你们保护好自己,剩下的交给我。”
“可外面这么多人,我们这里也不安全。”
白雾没说话。
场面混乱,整个客栈已经不成样子,柜台楼梯房门桌椅都破破烂烂。她只能拼了两张还算完好的桌子,让江小桦躺的舒服一点。用披风把他裹住盖好,脱了外衣给他垫着脑袋。
没办法先带他去不悟山求医,只好先用法力稍微舒缓一些他的痛,又在他心脉以及额头元神处下了定神咒。
她安排好江小桦,两手结印,自她手中现出一点慢慢扩大的光。那光无暇,是最洁白的颜色,又隐约带着说不清的虹光。
邵羽呆愣住了。
他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气息淡然,眉目间镇定自若的捧着一团光。那光映照着白雾的脸,在她的眼底沉静又坚定。光影里闪烁着一种他辩识不出的阵法,被白雾翻转手腕轻而易举的推上天空,变大后罩住整个镇子。
徒手间轻而易举造出这么大的驱邪阵法,不借助任何物品,这是单单靠自身法力修为生撑出来的。他们这些人望尘莫及,也许只有他师父掌门那一辈,才有这个能力,还不一定能像白雾这样信手拈来。
外面的怪人动作慢下来,漆黑的眼珠闪过一瞬迟疑。他们有的茫然四周张望;有的低头疑惑的看着自己长长的指甲陷入沉思;有的在阵法的加持下与体内的煞气对抗,头疼欲裂的抱着脑袋缩在墙角。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倒是旁边的小师弟观察四周,说着:“这些人好像恢复些理智安静下来,不乱攻击人了。”
有人站在客栈门口向外探望一阵,又回头提议。“对,要不我们把客栈的门封上,先保住这里的人。”
“不能封门,外面说不定还有普通人正在逃命,我们把门封起来他们进不来,就会被怪人抓住。”
他们争论着封不封门的问题。
白雾:“法阵可压制净化凶煞之气,他们不会再狂躁伤人,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她目光沉定的看着邵羽说:“守好这里。”
邵羽点头,心里对白雾生出一种无法抗拒的信服。呆呆的看着她,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听从。再抬头时,白雾已经不见了。
行至开云山,她猜的一点没错,煞气最凶之处就来自上次凌云炼丹的地方。猩红灼人的雾又浓又厚,一到此处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像是被挡了好几层红色的布。
白雾的护体屏障清透明亮,煞气无法近身,她像是一场迷蒙中唯一的光,站在山壁的大门前,坚定稳重。
上次来的时候,大门前的幻阵虽然没破但也没能拦住白雾。隔些时日再来,这阵法已被人动过。加注山中凶煞之气,阵法效果提升不止十倍。
可是,那又如何?
白雾抬脚踏进阵中,像是踩入浸着水的镜面,脚下荡开几圈层叠的赤色波纹。镜面下映出她纤尘不染的宽袍大袖,有另一个人与她隔着镜面对立。她垂眸,里面的人与她形容相同,动作一致。
白雾向前走,里面的人也向前走。她抬手摸摸头发理理袖口,那个人也摸摸头发理理袖口。
她细细看了半晌,才缓过来,那人长的好像她自己。
也对,她在凡间用的都是化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孔。见过她的也许会记得有她这个人,却会在隔天就忘记她长什么样子。
翰林自她袖中露出,缠着白雾的手臂在她身后拉了好长,风中荡漾,镜面下也同样出现一条白色的绸带。
心念一动,翰林如一把利剑震开浓雾,直冲镜面。两条一模一样的绸带撞在一起,两种力量的碰撞使整个镜面都在颤动。上面的水珠像是在坐弹床,跳跃着模糊了下面那个“白雾”的样子。
两厢角逐之下,咔咔几声,镜面从绸带相接的地方开始碎裂,蛛网似的裂纹蜿蜒四周,水顺着缝隙流走。
这哪里是什么镜子,这不过是一层透明的琉璃面,里面那个与白雾一模一样的人也不是她的影子,只是单纯的在模仿。
白雾周身法力涤荡,衣袍生风,垂坠的袖摆被风鼓起来。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却见翰林蓄力一击,琉璃面崩裂。
“模仿的倒是很像。”她说着,飘然落入琉璃面之下。“像归像,但总是差几分意思。”
琉璃面之下的“白雾”手臂上也绑着一条绸带,衣着动作都与白雾别无二处,活生生就像在两人中间立了一面镜子。
到现在了,她还在模仿。
“像归像,但总是差几分意思。”
连嗓音都一模一样。
白雾垂眼笑了。
周围一片大雾,她还想说些什么。浓雾中忽然出来一个声音,模糊叫了一声:“白姑娘。”
这声音听着耳熟,她挥袖拂开大雾,看到她背后站了很多人。
第20章
说是人其实也不然,他们身体呈半透明状,眉目带煞,这些应是冤死在开云山里的凡人。人死以后怨气不灭,躯体被蛊虫寄生做成傀儡,魂魄被拘无法投身轮回,时日久了便凝聚成鬼煞。
“不想竟又见面了。”凌云一身红衣站着,浑身上下都冒在黑气,人不人鬼不鬼。
虽然模样大变,白雾一眼还是就认出来。
“哦,慌不择路,不想做人了。”
看到凌云,不自觉就想起江小桦。
这个人实在恶毒,对着她就难免生出一种心里发堵气息不畅的感觉,就想摁住她一顿胖揍解个气。
如果放在之前她或许会犹豫着留一手,但现在的凌云已非凡人。她仍旧一身红衣,站在鬼煞之间,眉宇间魔气隐现。她该是才入魔没多久,还无法抑制魔气外泄。
“没办法,人啊,总要给自己寻个出路。”凌云一脸无奈的说,长又黑的指甲让白雾想到了发了霉的干豆角。
白雾问她:“阵是你开的?”
凌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怕她,或许是因为入魔给了她自信。她看着自己的指甲笑了一下,试图做个优雅的动作,缓缓点了点头。
“是我开的,也不全是。”她话锋一转,看着白雾说:“你看到外面那些煞气入体的人了吗?你不觉得有些人很眼熟吗。”
凌云总是可以自说自话很久,没人回答也不介意。“他们为什么暴走,因为你把他们从开云山里放出去。本来只要他们老实呆着就好,你偏把他们放出去害外面的人。”
她两手一摊。“现在好了,开云山方圆百里都要遭殃。原本我打算慢慢来不着急,你偏要过来帮我一把。你救出去的那些人发狂,他们会控制不住传染更多的人。”
她抬起头看着天。“你看,这集聚凶煞之气的法阵多大,多强。”
白雾:“然后呢?”
“什么然后。”凌云警惕。“没什么然后,我不会告诉你的。”
白雾本想问她,费心凝聚煞气做什么,以此验证自己的猜测。看凌云不开口,于是她也不强求。
“不说算了。”
凌云抿唇双手抱胸,看着白雾想张嘴说什么,又不服气,闭着嘴憋着。
她总不能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吧,那多没面子。可她说不答,白雾就真的不问了。那让她怎么开口?拒绝一下都不行?
这人不问,她也不好再接着说些什么。瞪着白雾半天,憋出来一句。
“给我打。”
凌云话音一落,那群鬼煞便超白雾张牙舞爪的攻过来。
人死后会失去一部分生前的记忆,死后的时间越久,记忆失去的越多。他们会忘记自己已经死了,忘记生前的不舍,忘记自己叫什么,为什么在这里。如这些鬼煞,明明害他们沦落至此的罪魁就在面前,他们却认不出来,还甘心受人驱使。
翰林一动,所过之处,鬼煞被抽倒在地。但鬼煞不会死,他们本就已是一缕魂魄,倒在地上摔成一团散雾,一阵痛嚎以后又凝聚在一起,如此往复,除非将他们的魂魄击散。魂魄一散,此后便是灰飞烟灭,绝了轮回,永不超生。
这些人始终无辜。
翰林甩开鬼煞一路飞去,直取凌云。
这一切不过一瞬间,凌云明明看到了却不躲。直到翰林击中她的胸口,然后穿透过去,凌云变成一团水汽消失。
“真傻,这明摆着是一个幻阵啊,你怎么还想着能打到我呢。”凌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白雾笑了笑。
“是吗。”
白雾侧目,先前那个模仿人不知何时停下动作。察觉白雾投过来的视线,她又急忙动了动胳膊。回头便见翰林在自己身后如一条高昂着头的巨蟒,明明是条绸带,她却有一种被竖瞳盯着的感觉,后背发凉。
鬼煞又围过来,被白雾挥袖震飞。
模仿人不敢动,眼看着白雾一步一步走过来。她有些急了,视线在鬼煞与白雾之间来回晃。
仿佛在说你们上啊,拦住她啊,给我打啊。
可这些鬼煞在白雾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怎么停了?”白雾笑着搓了搓指腹。“我不好学吗。”
“谁……谁要学你。”
白雾:“不学我那你想学谁?”
“……”
“那换个问题,凌云,谁让你开的阵。”
“行吧,我在学你。”
我与徒弟那些事 第22节
凌云显然不想坦白是谁让她开的阵。
白雾其实也不在乎她在模仿谁,睨她一眼。“我现在不想听这个了。”她说:“再换个问题,解尘弦的蛊母在哪儿。”
凌云愣了一下,又垂眸眼神闪躲。
白雾:“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还是没想好该编什么幌子来骗我。”
凌云:“……”
翰林在凌云身后弯如新月,动作缓慢的沿着凌云的脖子虚缠一圈。时不时轻轻蹭她一下,好像随时都能将她绞杀。
凌云本就精神紧绷,翰林蹭她一下,她就抖一下。脑海里又想起那天冰锥擦身而过的感觉,不自觉就又怕出了一身冷汗。
入了魔也还是没出息。
“蛊母难养,我没有。”凌云握着拳头,心说一定不能发抖。“当时给他下尘弦,就没想过要解。”
总有人把自己的坏讲出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白雾眸光渐冷。
凌云被盯的打了个寒颤,翰林轻轻缠住她的脖子,不紧,也没有勒得她喘不过气。但绸带贴着脖子的冷意难以忽视,这种要动不动的感觉才最吓人。
白雾:“所以不管他顺不顺你的意,你都没打算放过他。”
“为什么要放过他?”凌云觉得很奇怪。“师父说了,让我照顾好他,我不把他留在身边怎么照顾?再者说,小孩子喜欢到处乱跑,把他锁起来大家都省心。”
这逻辑思维无懈可击,放起屁来头头是道。
白雾不怒反笑。“如此说来,我为了不让你深入魔道祸害苍生,是否可以就地将你魂魄打散,免你轮回之苦?”
“不行。”凌云摆手道:“我不想死,等我想死了再找你,你不能违背本人意愿杀我,你……”
凌云话没说完,勒紧的翰林让她断了声音。她两手扒住颈间的绸带,仿佛能把翰林扒开,一边张大嘴巴呼吸,哑不能声。
“我现在什么都能,没有什么不可以。”白雾向来喜欢面带微笑,心里想什么都不太习惯表现出来。她不喜欢废话,也不喜欢有人在她跟前扯东扯西颠倒黑白。“我心里有秤,分的清。”
凌云不得已仰着头,拿眼睛斜她,满眼的不服气不理解。
入魔的人总是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容易大喜大悲大怒。如凌云这种本来就没什么智商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她生气了,满身的魔气控制不住从眼角眉梢溢出来。凌云本也生的算好看,不开口的时候属于高冷美人那一类。可惜她长了一张嘴,把劣根性暴露无遗。堕入魔道以后,眉目间又平添了几分戾气,这样斜着眼瞪人,还确实有那么几分威胁的意思。
“不知道你错在哪儿吗?”白雾伸出手指在她下巴处勾了一缕魔气,那魔气萦绕在她青葱般的指尖,像一团云,颤颤悠悠,柔软的一塌糊涂。
白雾:“你自己不知道错在哪儿,我也不想告诉你。”
她两指一搓,魔气散了。
翰林倏的收紧,凌云张着嘴伸着舌头干咳,眼睛慢慢充血变红,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如果没有人来救她,她今天就会毫无疑问的死在这里。凌云是为何入了魔道,为何开这集煞之阵,这凶煞之气收了做什么,这些都是问题。
既然她不肯亲口说,白雾也不是没有办法知道。
比如现在,只要凌云一死,幻阵告破,她大可以入山一探。可是凌云过来做什么呢?明知道挡不住她。
凌云不会白白过来送死,她一定还有什么后手,这个后手足以保住凌云的性命,而且还会让白雾有所顾及。
思及此处,白雾抬眸看了她一眼。凌云已经几近窒息,唇色青紫两眼泛白。她伸出一只手指着白雾背后,示意白雾往后看。
先前那群鬼煞被打怕了,不敢再上前,此时正报团挤在一起,看着白雾瑟瑟发抖。见她回头,他们齐齐一缩脖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的人仿佛感觉到后背发凉,回头一看,顿时跳开,其他人也如见鬼一样四散逃跑。
什么东西把鬼吓成这样呢?
当众鬼都散开,白雾看见了。
那是一个满身煞气的人,那煞气浓到什么程度呢?像是三千没有化开的浓墨染了全身,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得见那是一个身量不高的人,双眸如血。那些张牙舞爪的凶煞之气伸着手臂四处捞抓,张着嘴巴哭嚎撕咬。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闪着红光的扇子,黑铁为骨,扇尾坠着一颗红色的石头。他不说话,伸手就将扇子祭出来,飞旋而来的扇子打着圈直向白雾的面门。
白雾侧头一躲,扇子一击不中,转身回旋。
白雾没有回头,她还在看那个个头不高满身煞气的人。扇子经过她的时候,她抬腿一脚就将扇子从空中踩下来。
如果白雾没有看错,那个人的额头上有一瞬间闪过一丝微弱的白光。
那是……她留在江小桦元神上定神咒。
下一秒,翰林勒住凌云的脖子将她高高的吊在空中,凌云挣扎着双脚离地乱蹬。
白雾不看不管。
“凌云,是你自己舍了生的机会。”
第21章
凌云还在朝江小桦身后的浓雾里张望,好像那浓雾深处应该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会在此刻现身,解她的窘境,救她的性命。
可是并没有,她开始有点心慌。
下一秒她就被翰林勒着脖子吊起来,她几乎能听到绸带收紧时细微的摩擦声。她的脖颈被一寸寸勒着,呼吸愈加艰难难,她张着嘴也吸不到一点空气。流动的血液在脖颈间被阻挡,心跳声振动着耳膜越来越响,就像是被蒙进鼓里,周围的一切都隔了一层布。
“你……你不能杀我。”凌云艰难的吐出微弱的声音,这几乎用光她最后一口气。“我可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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