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总以为我看不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锦亦乐
屋外院子里,芷露和月桃正一起清点这次沈容倾带回来的东西。月桃还兴奋地跟芷露地念叨这两天她在王府的所吃所见,全然忘了当初她有多么害怕魏霁这个人。
“主子!”两人见了,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过来扶沈容倾走下台阶。
沈容倾微微顿了顿,从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告诉她们实情,可是有些事她只能自己担着,出了事也不能连累旁人。如今这个院子里的人和物,便是她全部想守护的东西了。
“清点的如何了?”她轻声开口。
芷露应道:“快结束了,就剩下几匹缎子可以直接找外面的铺子制成衣裳便没有收进库房,其余的都已经整理好了。”
“嗯,天气越来越凉,得提早准备。”沈容倾这次回来带的东西不多,只装了一辆马车,倒不是宫中赏赐的少,而是真正有用的东西不多。
那些古董花瓶,金钗银饰是好,可对现在的她们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御赐之物不能当,当了就是大不敬之罪。
如此一来她的回门礼就显得有些少了,郭氏她们这些府中女人看在眼里自然会拜高踩低,不过沈容倾不在乎。
不能换钱也不能过冬的东西现下就是没什么用,沈容倾也没带,都留在了王府的库房里。
沈容倾抿了抿唇,“家中的钱可还够?”
芷露一顿,有些面露难色,自家主子在王府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她实在是不想再添烦恼了便一直没说,想自己想点办法先顶着。
谁料月桃在一旁嘴快,抢白道:“主子,芷露姐姐先前说,家里的钱不剩多少了。”
芷露瞪了她一眼,可惜月桃没能领会。这俩人皆不知其实沈容倾能将她们的动作大致看个轮廓。
但这事本不应该,因为她重生后没多久便将上辈子一直没舍得的两间铺子卖掉置换成小商铺了,再过几天最后一笔钱就要到账,小商铺那边也已经雇人收拾得差不多可以开张。
沈容倾想得很清楚,这两间铺子虽说是她父亲留下来的最后一批财产,但是这些年收益甚微。大商铺不赚钱,不如卖了,换一个地段好点的小商铺细水长流,还能余出来些钱来补贴家里。
可按理说,之前她留下的那些钱不应该花光的。
“怎会用得这样快?”
芷露福下|身:“前些日子雨水多,奴婢去药房抓药的时候,有几味重要的药材全都涨价了,药铺的掌柜说,现在整个皇城都是这个价,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降下来的。”
沈容倾眼眸微动,轻轻抿了抿唇:“月桃,去将我房里的琴取出来。”
“主子……?”月桃和芷露惊愕地睁大了一双眼睛。
“现下家里也就剩这把琴值钱些,一会儿我带着月桃去一趟当铺,你过一个时辰去府门口等我,我把钱给你就必须得回王府了。”她原本现在就该走,可是事情有变,她稍微晚一个时辰应该也无妨。
月桃和芷露的脸色皆是一变,她们都清楚那把琵琶对沈容倾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老爷最后一次陪她过生辰时送给她的礼物,这么多年再怎么难,她始终没舍得。
沈容倾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缓缓摇了摇头:“东西当了可以再赎,但是母亲的药不能没有。”重活一世,她分得清什么才是最重要。
眼瞧着这两个丫鬟好像比她还难过似的,沈容倾劝慰道:“没事的,卖铺子赚的最后一笔钱月底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把琴赎回来。”
芷露红了眼眶:“好,都听主子的。”
……
于是,事情便按照沈容倾安排好得那样进行,她们分开行动,约定一个时辰后在侯府门口汇合。
下午街市上的人不多,沈容倾这一趟还算顺利,回来的时候比预计的早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索性叫月桃先出去准备马车,自己在府中找一处僻静地方等芷露。
门口附近,来来往往偶有丫鬟和小厮路过,沈容倾背朝着侯府门口的方向,没留意那边过来的动静。
等她听见有三个人的说话声近了以为她们会径直走过便没有动,谁料其中一个竟直接撞到了她的肩膀。
林曼姗吃痛惊叫了一声,手里的东西应声落地。
沈容倾堪堪撑住旁边的墙面站稳,还未来得及回身便听到了另一人朝她怒斥道:“大胆!冲撞了表姑娘还不过来赔罪!”
沈雪婷只顾去扶刚刚惊叫的那个,头也未抬根本没看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谁。
芷露按照约定好的时辰往这边走,一过来便看见了这样一幕。
大房嫡次女沈雪婷边扶着林家那位表姑娘边朝面前破口大骂,在她身后躲着的,还有个怯生生的姑娘,是四房的庶女沈芸依。
最重要的是自家主子好像被人撞到了,此时正一言不发地轻拂了两下衣袖。芷露大致一看便明白过来这是要出事了。
沈容倾听声音便判断出了来的人是谁。沈雪婷一向在家中跋扈惯了从不知收敛,另一个撞到她的应是林家那个最小的女儿。
对于林曼姗,她过去虽少有接触,但对林家的事却略有耳闻。林家乃当今贵妃的母家,林曼姗正是那位贵妃的亲妹妹。
林家和沈家的关系,源于大夫人郭氏,林曼姗来了要唤她一声姨母,沈雪婷更是对这位表姐比对嫡亲的姐姐还亲,两家都在皇城中平时就常走动,关系也非同一般。
她们这说着的工夫,后面那些随侍的婢女们已经上前各自扶好自家的主子。林曼姗身边的丫鬟蹲在地上将她刚刚掉落的东西拾起来,战战兢兢地开口:“主子……您的簪子……”
那是一枚被仔细收在盒子里的珠宝簪子,鎏金打造设计精致,上面镶嵌的玉石一看就十分名贵。
方才她们几人便是边走边瞧这只簪子,林曼姗花了大价钱在外面的珠宝阁找最好的工匠打造的,还没舍得戴便拿出来显摆。谁料光顾低头看没注意眼前的路,就这么把人给撞了。
眼下簪子落地,林曼姗心疼不已,赶紧一把拿过仔细检查。
沈雪婷身边的丫鬟跟着主子跋扈惯了,见主子都开口了,立刻尖声补了一句:“谁这么不长眼!看见五姑娘和表姑娘过来不知道避让的吗!还不快……”
“过来请罪”这四个字她没能说出口,嘴巴长得大大的险些成了结巴。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只簪子上,只有她这么一抬头刚好看见沈容倾转过身来。
沈雪婷一听身边的人没了动静顿时蹙眉,不悦道:“怎么了?”
“主、主子……”
“蠢东西。”沈雪婷不耐烦地骂了一句,抬眸这么一瞥,顿时愣在了原地。原以为是哪个房不长眼的丫鬟,没想到这么冤家路窄!
芷露见状忙上前护住自家主子,其他人听见动静也纷纷抬头,一同愣在了那里。
沈容倾朱唇轻轻动了动:“我向她赔罪?”
淡淡的一句话,方才嚣张的小丫鬟就有些屏息。谁不知如今这三姑娘跟从前不一样了,她一个做奴婢的,说发落就能发落了。
沈雪婷嫌恶地朝旁边低斥道:“你怕她做什么!”小丫鬟一阵瑟缩,低着头不敢吭声。
沈雪婷将视线移了回来,一双细长的眸子打量在沈容倾蒙着眼睛的缎带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调整了下神色。
她假意轻点了下腕间的玉镯:“呵,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三姐姐。妹妹记得今日是姐姐回门,怎么也没想到姐姐能一个人站在这里,姐姐可不要见怪。”
旁边的林曼姗一肚子火正要发作,闻言这才将视线从簪子上移开,“你三姐?”她抬头望上沈容倾,神色间顿时满是鄙夷,出言也是毫不忌讳:“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上赶着给慎王冲喜那位。”
林家出了一位贵妃,盛极一时,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林曼姗常常出入安南侯府,从前聚会偶遇也曾遥遥地打量过沈容倾,每每看见她总要和沈雪婷奚落几句。她姨母也是太心善,这样的人早该令她自生自灭去了。
沈雪婷的眸光不自觉地在沈容倾身上那件栀子色暗花祥云纹的锦袍上流转,心中翻涌起几分妒意,凭什么她从前那么寒酸的一个人,如今也配穿这么好的衣裳了。
她心生嘲讽:“三姐姐可不要怪我们,你眼睛不便就该带个下人伺候,刚才不就不至于撞到了?”她这是在暗指,刚刚都是沈容倾的不是。
缎带下的杏眸微动,沈容倾抿了抿唇,心道这些人果真跟从前一模一样。
未等她开口,旁边的芷露已是上前两步,微微福身:“五姑娘此言差矣。”
林曼姗挑眉,以为这丫鬟要替她辩解,扬声道:“怎么,雪婷说得不对,她刚刚不是一个站在这里?”
芷露丝毫不理会她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只朝沈雪婷一句一顿道:“方才五姑娘唤我家主子三姐姐,若是在闺阁中关系亲近倒也无妨,只是我家主子如今已经出嫁,当着外人的面,应唤一声慎王妃才是。”
她咬重了最后那几个字,波澜不惊的一句话轻轻巧巧地打了面前两个人的脸。外人不该在侯府里对着主家如此无礼,沈雪婷更是唤错了称呼,不懂规矩。
林曼姗怎么也没想到,她常年在侯府里走动,竟有一天直接被归为外人了。
沈容倾垂眸拢了拢衣袖,缓缓开口道:“妹妹也是快议婚的人了,当多学些礼数才是。”
偏是这样平淡的语气最令人生气,仿佛从一开始便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沈雪婷狠狠瞪了沈容倾一眼,恨不得撕了方才那丫鬟的嘴。
……
慎王府内。
枫澈收拾着江先生留下来的药方,心里正嘀咕着该不该问问王爷那和离书怎么办,就听魏霁幽幽开口道:“她怎么还没回来?”
枫澈毫无准备,药方险些脱手,就算自家主子没提,他也知道他问的是谁。
“王妃许是……许是在回门路上耽搁了。”他恭恭敬敬地低头,很快又补了一句,“属下要不现在遣人去安南侯府问一句?”
魏霁却没接他的话,漆黑的凤眸深邃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薄唇轻轻动了动:“我昨日让你拿着的和离书给她了没有?”
枫澈在内心抹了把脸,心道该来的总会来:“属下失职,早晨没能赶上。”
“拿过来。”
枫澈一愣没能理解自家主子的意思。
“和离书。”魏霁狭长的眼尾微挑,抬手挑过一旁玄黑底的金云纹刺绣锦缎衣,顷刻间似是已做好了决定。
“本王亲自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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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走窄了。
殿下总以为我看不见 第十章
沈容倾本不欲理会她们,只是方才她若一声不吭地走了,只怕这些人会更觉得她好欺负,往后芷露她们留在府邸里生存会更艰难。
重活一世,不就是为了改变吗?一味的忍让是不会换来好结果的。
沈容倾淡淡道:“听闻许家公子最喜富有诗情画意之人,妹妹有时间在外面闲逛不若回去练练字。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雪婷一愣,不明白她为何会知道许家公子的事。
她今年到了可以议婚的年纪,母亲已经给她相看了好几户人家,其中她最钟意的便是许家。不知身边是那个贱婢将事情吐露出去的,沈雪婷恼羞成怒:“你给我站住!”
沈容倾已经扶着芷露的手要转身,沈雪婷上前欲阻拦却在刚一动作时被另一个已经被大家遗忘的人拉住了衣袖。
沈芸依惊惶不安地躲在沈雪婷身后,看了看沈容倾又缩回去,怯生生地开口:“五姐姐,还是算了吧。”
沈雪婷眉心一蹙,最讨厌沈雪婷这个胆小的性子,庶女就是庶女,永远登不得台面。
奈何衣服的袖子被她攥得紧紧的,沈雪婷不得不用力将其甩开:“算什么算,三姐姐如今今非昔比了,也学会目中无人了呢。”
沈芸依被她甩开,一双乌黑的眼睛怯怯的像是被惊出些许水雾,她声音微颤:“三姐姐手里拿着钱袋子,应是有什么要紧事,五姐姐,要不这次就算了吧……事情闹大了,一会儿夫人她们就该来了。”
这会子听到动静偷偷往这边打量的下人确实不少,这样僵持下去估计很快就会有人传话到大夫人耳朵里。不过沈雪婷不怕,她母亲就算来了肯定也是向着她的,跟何况还有林家的表姐在。
沈雪婷迈了一步上下审视着沈容倾,她方才倒是没注意到沈容倾手中的钱袋,这会子细细打量了一下,又想了想刚刚的情形,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顿时露出了抹讥笑:“还以为三姐姐攀了高枝,没想这回门回来,还是要变卖家里的东西。怎么?王爷瞧不上姐姐,竟连这点钱也不肯救济的吗?”
沈容倾手指轻攥。沈雪婷自以为戳到了沈容倾的痛处,继续开口:“姐姐缺钱可以跟妹妹说呀,妹妹这个月的零花还有些富裕,想来够姐姐讨口饭吃的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细长的眼睛微挑透着股高高在上的得意,低头从腰间掏出了块碎银子。
沈雪婷几步走到沈容倾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而后强行拉了她的手要将银子放在她手中却在最后一刻故意偏移了方向。
碎银宛如落石“当啷”一声掉在了地面上滚出了好远。
沈雪婷微扬了下巴,嘲讽地笑了笑:“哎呀,忘了姐姐看不见,妹妹当把银子稳稳地放在姐姐手中才是。这可是三婶婶的救命钱,姐姐还是快捡回来吧。恕妹妹要去练字了,就奉陪了。”
“啪!”
她未落的话音因着这一刻的惊愕戛然而止,沈容倾抬手一掌掴在了她的脸上,清脆的声音引来了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沈雪婷抚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沈容倾。其他人也随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呆愣在了原地。
隔了好一会儿,沈雪婷身旁的丫鬟才想起来冲上去护住自家的主子。
沈雪婷感到左脸火辣辣地疼,同样令她接受不了的,是所有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鬓边的碎发微微有些散落,从小打到大便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沈容倾!你疯了是不是!”
沈容倾似是垂眸望了望自己的手,而后淡淡地将视线落在身前那个狼狈的人身上,开口声音清冷:“第一,王爷身份贵重,不是你想提就可以随意置喙的。第二,我是你的姐姐,大伯母不在,代为管教也并非不可。第三,去将你扔在地上的碎银子捡起来,否则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的了。”
沈雪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幻化成实质。
要她在沈容倾面前低头?
笑话!
沈雪婷冷笑了一声:“三姐姐如今高嫁,一朝得势回来就是这么对待有恩于她的家里人的吗?”
沈容倾朱唇轻轻动了动:“有恩?”
“不错!”沈雪婷狠狠啐了一口,“也不知这些年是谁日日靠着家中的贴补过活,没有我母亲管着,没有其他几房体谅,你能有今日站着和我说话的份儿?怕是连命都没了!”
芷露担忧地望向自家主子,却在目光触及的一刹那微微怔了怔。
沈容倾像是隔着缎带望上了沈雪婷的眼睛,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说我家里欠了各个房的,那不如今日咱们就将账算个清楚。”
“每年祖父俸禄都会拨出一小部分存于公中,每房每月皆按定额领取,前年我母亲生了场病,提前预支了几两,等下个月的时候你母亲便以欠账为由不再给,说补齐才能领。”
“补,可以。可是小半年过去了,我家里一分钱没再见到。后来还是过年时我当着众亲族的面提了,你母亲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才重新开始给,前面欠着的,可只字未提。”
沈雪婷没想到她会将这些事公开了来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辩驳道:“那定是你那月支取的太多,才让我母亲费心思花了好几个月来填补。”
沈容倾垂眸淡淡一笑,“妹妹不管家,想来不知道一月该领多少。无妨,这也正常。”
沈雪婷是不知,但不代表围观的其他人不懂。随着方才的动静,如今往这边瞧的人已是越来越多,更何况这位置靠近大门口,平常本就有不少人来往。
沈雪婷看着四周人的反应就知道这里面的问题了,她按捺不住怒道:“那你那年上山,和你母亲高烧不退。后来不是全家人攒钱请最好的大夫给你们看的病?为此我母亲省吃俭用了多久!你知道吗!”
沈容倾轻轻捻了捻手指,似是想起了某些久远的回忆:“出事前,我求了所有房的人。外面下着大雪,没有一个人开门。那次请大夫究竟用了多少钱,想必各个房心知肚明,我们后来还了多少,大家心里也应该是清楚的。”
“但奈何不了有人非要称这是一笔糊涂账,无妨,我这次出嫁,宫里送来的聘礼被各个房瓜分克扣的,想必也足够偿还这几年所谓的,未还清的债了吧?”
沈容倾从不恨他们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她甚至不求他们会同情会管。
可他们做的桩桩件件只有令她们家雪上加霜,巴不得将她们逼死。
她祖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少一家便可以少分一份钱。老侯爷戎马一生高官厚禄,大部分积攒还在那里搁置着,谁也不敢妄动。
那是一笔巨大的财产,但凡沾个利字谁能不往自己家里打算?
沈容倾的父亲出征前也做了多年的官,并非什么都没留给她们。可是结果呢?
大房说她们母女两个用不着,便占了离她们院最近的那几间房。二房说外头的两间铺子空着也是空着,便以先借来用用为名,强占了去,再也没有还。
沈容倾父亲在时曾替四房还了不少赌债,可等到沈容倾需要钱来给母亲治病了,四房只作装傻不认,一分不提曾有过。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到了后来就算是每月的例银他们都会找各种理由扣下大半。
她们家是仅仅因为她父亲不在没有收入才破败的吗?如果没有这些所谓亲人的作践,她们会走到今日这般?
“你还从你母亲那里听得了什么?不妨今日一并说出来。”沈容倾知道,沈雪婷是养在温室里的,她现在说出的这些,无非是她母亲平常在家中的念叨。
从前沈容倾不争,是因为曾有一年她实在按捺不了去找了大伯母理论,可结果便是被大伯母以不懂规矩家法处置为由,关在祠堂罚跪了一整晚。
那晚她母亲无人照料,芷露和月桃还小根本指望不上。从那日起沈容倾便明白,这个家中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她得保全自己,才能保全身后想保护的人。
沈雪婷怔怔地愣在原地,就连刚刚气焰嚣张的林曼姗也被这场面震得说不出话来。
一直藏在她们身后,怯生生的沈芸依忽然开口:“三姐姐别生气了。回门这样重要的日子,该欢欢喜喜的才是。”
她环顾着左右围观的人,压低了声音:“想必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若回去关上房门,细细同大家将这些误会说开。眼下这样多的人……”
她急急地张了张口:“大伯母毕竟是五姐姐的母亲,也是林姐姐的姨母……”
方才一直愣着的林曼姗像是被这一句话点醒了,此情此景不止是沈雪婷丢了人,她面子上也过不去。
饶是被这么多人围观窃窃私语,林曼姗慌不择言,抢白道:“你说了这些都是无凭无据!单凭一张嘴,怎么说不行?眼下我实实在在见着了的,就是你撞了我,弄坏了我的发簪!”
她极为不屑地上下瞧了瞧沈容倾,眼见除了这件衣服没有半点看得过去的,顿时放了心。
刚刚装出那般架势不过都是她的狐假虎威,险些就将她们唬住了忘了她是多么寒酸的一个人。林曼姗高高在上地开口:“这是我花大价钱定做的,你赔得起吗?”
沈容倾根本不理会她,转身就要走。
林曼姗顿时觉得被拂了颜面,上前拉住沈容倾的胳膊。她一把拔下了她头顶的发簪,扔在了地上,“戴着这样劣质的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装仗势欺人了?”
沈容倾停了下来,淡淡地望着地面上的簪子掉落的方向。
许久,她轻飘飘地开口:“那根是御赐的。”
林曼姗抓着她胳膊的手顿时就松了。
御、御赐之物,就这么被她给砸了?
沈雪婷这才回过了神,她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沈容倾的神色,将林曼姗拉了回来:“别听她胡说!御赐之物被毁,是她没保管好,追究下来也是要受罚的,她怎会这般淡定!”
沈容倾确实是唬她们的,小姑娘看着厉害,其实不禁吓,她就这么随口一说,对方就当真了。这会子倒是沈雪婷率先清醒。
周围围观的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前前后后的直言和戏弄令她恼羞成怒,沈雪婷高声道:“活该你落得一个人回门的下场,想仗势欺人,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你仗着。眼巴巴地跑去冲喜,王爷都不待见你!”
她看着沈容倾蒙着眼睛的缎带,忽而冷冷地笑了:“不过你就也只配给慎王冲喜了。瞎子配病秧子,不是天生一对吗?”
她说完这一句,周遭都静了。
只不过这样的鸦雀无声,与她无关。
一道低醇慵懒的男声幽幽地从侯府外的轿辇旁响起。
“本王是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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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啧,麻烦。一个人回家都能让人给欺负了,太弱了。
女配们:???谁欺负谁?!
路走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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