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捕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糊酥的小说
磨坊离堂屋尚有一段距离,他没有听见这里的动静倒也在情理之中。
“大师傅被人下毒害死了!”芸娘带着哭腔,颤声道。
“师父!”小泥鳅大惊,突然扑到何永脚边,痛哭流涕。
“起开!不得破坏命案现场。”柳司卿大喝一声,粗鲁地将他一把拖开。
“你是谁?有什么权利命令我!”小泥鳅愤愤地盯着柳司卿,道。
“本官乃是本县县令,你说我有没有权利?!”柳司卿不紧不慢地掏出衙门的令牌,在小泥鳅眼前晃了晃。
小泥鳅看仔细了牌子,顿时慌得跪地求饶,连连叩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楚翘儿指了指桌上的杯子,一脸严肃地问道:“小泥鳅,我问你,这杯豆浆可是你盛的?”
“是我。”小泥鳅哽咽着道:“我最近跟着师父新学了磨豆浆,今早上就试着磨了半壶,想着让芸姐、师父和二师傅尝尝味道如何。”
“当初磨豆浆的是你,倒豆浆的也是你,这么说,只有你才有机会往豆浆里面下毒咯。”
柳司卿犀利的目光落在小泥鳅身上,转身对芸娘说道:“芸娘,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小泥鳅嫌疑最大,他必是投毒杀人的凶手无疑了!”
说完,不容芸娘作何反应也不容小泥鳅作何辩解,向左右命令道:“来人,将杀人犯小泥鳅绑了,押回衙门听审。”
“冤枉啊!大人!大人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师父,凭什么逮我?”小泥鳅被两个捕快捉住了双手,挺着胸脯喊冤。
“不错。”楚翘儿走到柳司卿身边,道:“大人,现在我们既没有证据证明小泥鳅是凶手,又不清楚他杀害大师傅的动机。”
“更何况,就算小泥鳅是真凶,那他究竟采取了什么手段让何永一定会选中那杯有毒的豆浆,我们也是现在一头雾水,没弄明白。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吧。”
柳夫人也道:“没错,卿儿,快放了他。不得鲁莽行事。”
柳司卿只好哼了一声,叫左右松手。
小泥鳅揉了揉生疼的胳膊,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他到现在才醒悟过来,敢情这一伙人并不是来买豆腐,而是来帮芸娘查案的。
柳司卿派几个捕快将何永的尸体抬回衙门,与那半杯豆浆一齐交给仵作进行详细的检验,又让另外两名捕快将重大嫌犯小泥鳅牢牢看守,自己则陪着芸娘进了她的闺房。
姑娘家的闺房自然是香的,何况芸娘平时又极爱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很难令人联想到昨夜这里竟发生过入室盗窃的案件。
“现在我们把思路捋一捋。”柳夫人拉了张椅子坐下,首先开口道:“芸娘,你将今早的经过给我们讲述一遍吧。”
“好。”芸娘清了清嗓子,一边回忆细节一边道:“我早上起床的时候,小泥鳅已经漉好了半壶豆浆,分别倒了四杯。当时,只有我、大师傅还有二师傅在场,我们三个就坐在堂屋刚刚的那张桌子上......”
一品捕头 第5章 倒霉蛋
“等等,你们的位置具体是怎么坐的?”楚翘儿突然打断道。
“和往常一样,大师傅的座位是背对门口,二师傅是面向门口,我则是坐在桌子右侧。我喜欢靠墙坐。”
“巧了。我也喜欢靠墙坐。”柳司卿笑嘻嘻道,他那盯着芸娘目不转睛的一双眼亮得跟大灯泡似的。
楚翘儿扶了扶额,大哥,没人会关心你喜欢坐哪的问题吧?
芸娘礼貌性地对柳司卿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本来大师傅就不大乐意喝,但这是小泥鳅第一次尝试磨的豆浆,我想着不管好不好喝都得支持一下,便劝着他跟我们一起坐下。没等一会儿,小泥鳅端来四杯豆浆,先挑了一杯给我,结果递给我的时候不小心手抖打翻在地,大师傅当时还骂他毛手毛脚,没有长进之类的。”
“然后呢?”楚翘儿道。
“然后,没办法,小泥鳅又重新挑了一杯给我喝。另外剩下的两杯,由大师傅和二师傅自己随便选了。”
“四个杯子可有何大小或者形状的区别?有没有做什么明显的标记?”柳夫人问道。她这问题问得很巧妙,恰也是楚翘儿想要问的。
“四个杯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又都是透明的,若有任何标记一眼即能看穿。”芸娘十分肯定地说道。
“两位师傅选择拿哪杯豆浆的时候,小泥鳅可还在场么?”楚翘儿又问了一个十分巧妙十分注重细节的问题。
“不在场。他把第二杯豆浆拿给我之后,就去收拾地上打翻的水杯碎片,又带出去丢掉。所以,大师傅到底选的是哪杯,他压根不知情。”芸娘道。
自始至终,她都相信小泥鳅决不是杀害大师傅的凶手,其中,必有某些误会!
“哈哈!我懂了!”柳司卿突然仰天大笑,一时冷不丁地将众人都骇了一跳。
你懂了个啥?楚翘儿看着柳司卿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心里暗暗嘟囔道。
面对三人向自己投来的疑惑眼神,柳司卿假正经地咳嗽了一下,慢条斯理道:“你们听我说,当时虽然有四个杯子,但先是小泥鳅故意打翻了一杯,接着挑了一杯给芸娘,那一杯自然是没有毒的,这样,就只剩下两杯,都是大师傅和二师傅自己选的,也就是说有一半的概率选中有毒的那杯豆浆。这不是很简单嘛,纯粹是何永倒霉,不巧拿到了有毒的那杯豆浆喝,结果就把自己给害死了。哈哈,真是个倒霉蛋!准是他祖上不积德,运气才这么差。”
就...就这?楚翘儿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哦不,是一口硫酸水!
柳夫人和芸娘听得也是同时一愣,几乎当场石化。瞧这傻孩子,一张嘴都说了些啥玩意儿?
柳司卿见她们不信自己的说辞,有板有眼地道:“你们认真听我解释就知道我没胡说了。当时,何永所坐的位置是背对门口,桌上两杯豆浆,冯昌先让何永拿,试想,一般人通常都会去拿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一杯吧?所以,小泥鳅故意两杯纵向摆放,有毒的那杯摆在离何永较近的位置。这样,何永势必会拿到有毒的那杯了。”
“不,我记得当时的杯子都是横向摆放的,而且是二师傅先拿了一杯,然后,再把剩下的一杯递给大师傅的。”芸娘摇头道。
柳司卿这才傻了眼。原先那股得意的劲儿,顿时烟消云散。
“大人,冯昌带到。”一名捕快这时领了个中年男子进来禀报。
“奇怪,我没叫你带他来啊。”柳司卿愣了愣。
“是我吩咐他传唤二师傅前来问话的。”柳夫人道。不用说,这当然是楚翘儿的主意了。
柳司卿看到冯昌,想起适才芸娘那一番话,突然眼前一亮,又兴奋地指着冯昌道:“凶手铁定就是你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冯昌苦着脸,道:“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师兄的死与草民并无干系。”
“昨夜有贼闯入芸娘房间偷东西,幸亏芸娘机灵,用烛台砸伤那人后背,你若想自证清白的话,敢把你的衣服脱了,让我们检查你的后背可有烫伤之迹嘛!”柳司卿的语气咄咄逼人。
“不用劳烦大人检查了。”冯昌迟疑了一会儿,轻咳一声,道:“我背上确实有被烫伤的痕迹。”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不由大惊。楚翘儿更是感到意外,难不成搞了半天,昨晚上那贼,不会真就是冯昌吧?
“但我是前几天不小心被开水壶烫伤的。我根本没进过芸娘的房间,也根本不是杀害师兄的凶手!”冯昌急忙脱下衣服,把后背露出,为自己辩解道。“你们看。”
大家一起凑过去围观,楚翘儿看了两眼,点头道:“的确,二师傅背上的烫伤痕印与烛台的大小形状都不相吻合,而且已经有开始结痂的迹象了,说明这伤确实是几天前弄的。”
“哎呀呀!这凶手既不是小泥鳅又不是冯昌,那到底还能是谁啊!”柳司卿气得抓耳挠腮直跺脚。“难道是何永自杀?”
这傻孩子,又开始说胡话了!楚翘儿已无力吐槽。
她想:或许,昨夜潜入芸娘房间的与投毒杀害大师傅的并非同一个人。不管凶手是谁,首先都要把他谋杀大师傅的动机给找出来。
于是,楚翘儿转过头去问芸娘道:“姐姐,平日里大师傅可有与什么人结仇?”
芸娘道:“大师傅乃家母大师兄,素来为人和善,心胸开阔,很好相处,我与他共处十多年,并未听闻他与别人结仇,就算一点小矛盾好像也不曾闹过。”
楚翘儿眉头紧锁。听芸娘这么一说,杀人动机似乎愈发模糊了。
“其实。”芸娘想了想,有些吞吐道:“小泥鳅初来乍到豆腐坊的时候,大家还都挺喜欢他,尤其大师傅更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待他十分倚重,特意向我申请要亲自教他磨豆浆,我自然同意了。小泥鳅刚开始跟随大师傅学徒的那段时间,两人相处得倒是挺合得来,师慈徒孝,宛若父子,只不过最近好像关系开始僵化了,大师傅时常骂他嫌恶他,私底下还劝我将小泥鳅逐出豆腐坊,我问及原因,他却含糊其辞,只说继续留他将会是个祸患......”
一品捕头 第6章 升堂
“有这档子事?”楚翘儿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是的。”冯昌在一边附和道:“师兄也常与我谈论小泥鳅的不是,每每又叹气又痛心的,说要是如果能够用心教导,也许可以改邪归正之类的话。”
用心教导?改邪归正?
楚翘儿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神情越来越明朗,案件似乎已有了眉目。
“既然小泥鳅与大师傅有矛盾,那他在一气之下策划将大师傅杀害也就说得通了。”柳司卿好不容易安分了会儿,这下又要折腾得不消停了,环视左右,命令道:“去将小泥鳅带过来。”
“就算他的杀人动机确立了,那作案手法呢?”楚翘儿不依不饶道。
柳司卿冷笑道:“我待会自会审问他,他若不肯招,我就严刑逼供,看他受不受得住这皮肉之苦。”
好一个爱民如子的酷吏啊!楚翘儿还想反驳两句的时候,小泥鳅已经来了,扑通跪倒在地,道:“大人,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哼!杀了人还想回家?想屁吃!”柳司卿怒瞪着小泥鳅,威胁道:“你若不将如何毒害何永的手段从实招来,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小泥鳅耷拉着脑袋,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大人冤枉。小人早上把倒好的豆浆端到桌子上,就出去了,根本不在现场啊。我怎么有办法能够预测我师父会拿哪一杯豆浆喝?就算最后剩下两杯,我哪知道何永会选哪一杯?”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柳司卿“腾”地从座位上弹起,属于典型的狗急了跳墙。
楚翘儿实在没眼看不下去了,就拉了芸娘到一旁,悄悄问道:“姐姐,你今天可检查了房间没?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
芸娘忽地一拍手,道:“没呢,我都被你们搞糊涂了,没顾得及检查。”
楚翘儿道:“那快去检查一遍吧。”
芸娘道:“好。”
芸娘走到床头柜那里,这才发现挂上面的锁果然已经被撬开。她当时只顾着抓贼,不曾留意。
芸娘把锁取下,打开最底下那层抽屉,认真翻找了一阵子。
“糟了!”芸娘失声惊呼。
“怎么了?姐姐。”楚翘儿忙凑了过去。
“我,我的荷包不见了!”芸娘一脸惊恐道。“荷包里面的夹层还藏着家母留给我做豆腐的祖传秘方呢。要是丢了,流传到外人手里,可了不得!”
“如此看来,昨天晚上那个贼想偷的正是姐姐家的祖传秘方。”楚翘儿沉声道。
偷秘方的贼是谁,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柳夫人一边安慰哭啼不止的芸娘,一边对楚翘儿道:“翘儿,你可得帮你芸姐姐把秘方找回来。”
“夫人请放心,奴婢一定会的。”楚翘儿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紧盯着小泥鳅不放,目光犀利得像只瞄准目标的八倍镜。
自从芸娘豆腐坊死了人后,生意顿时就冷清了许多,客源流失严重。反而隔壁县的碧桂园豆腐坊突然间就火爆了起来,制作的豆腐味道与芸娘豆腐坊一样好吃,甚至因几味特色佐料而享誉全城。
芸娘豆腐坊一直以来都是碧桂园豆腐坊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招牌比它响,味道比它好,老板娘与芸娘更是死对头,处处针锋相对。就是因为抢生意闹得不愉快,为了避免纠纷不休,芸娘才主动离开,将店面改迁到奉山县来。
如今,芸娘豆腐坊这边刚出事,碧桂园就突然崛起,不得不让楚翘儿觉得十分蹊跷。
毫无疑问,偷了芸娘祖传秘方的正是碧桂园豆腐坊里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楚翘儿决定去秘密监视小泥鳅。
那天,柳司卿审讯小泥鳅无果,所谓严刑逼供无非只是吓唬之策罢了。因找不出任何证据,只得将小泥鳅无罪释放了。
楚翘儿人极机灵,行动又谨慎,跟踪与监视的功夫不比衙门的捕快差,更何况还有燕离替她打掩护,故而这两日并没有被小泥鳅发觉。
第三天。楚翘儿与柳夫人来到了衙门。
“什么?臭丫头,你说小泥鳅是杀人凶手?”
柳司卿正在喝茶,听了楚翘儿的话,险些被一口茶叶哽了喉。
“没错。”楚翘儿笑着催促道:“其实少爷一早就猜中了,凶手确实就是小泥鳅。少爷真厉害。少爷快升堂吧,被告和证人都已经到齐了。”
“你个丫头倒真是能干啊,把本官要做的工作都给包办了!”柳司卿皮笑肉不笑,似有一丝不悦,但听到楚翘儿刚才夸自己厉害,姑且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吧,至少听在耳里还是蛮舒服的嘛!哈哈!
“奴婢是柳府的侍女,为少爷排忧解难乃是奴婢分内之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楚翘儿笑嘻嘻地道。
柳司卿鼻孔里哼了一声,到堂后换了官服,重新坐回,把案前那惊堂木用力那么一拍,喝道:“升堂!”
堂前,左右两班衙役把杀威棒往地上那么一敲,齐声喊着“威武。”
“把犯人带上来!”柳司卿又重重地拍了一下。
话音刚落,着一身白布囚服的小泥鳅被燕离押着进堂来,倔强地昂着头,经过楚翘儿身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关于四日前,故意投毒杀害芸娘豆腐坊大师傅何永一案,你可认罪?”柳司卿质问道。
“小人乃是本县良民,向来遵纪守法,助人为乐,未曾逾越大周律法半步,就连那偷鸡摸狗的坏事都没干过,就算借我两胆也不敢杀人啊。我师父并非小人所杀,小人何罪之有?还望大人明察。”到了这时候,小泥鳅仍死鸭子嘴硬,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好个良民!”柳司卿叱道:“据本官所查,死者何永近日唯有与你闹得不愉快,豆浆亦是你亲自所盛,故而你必是趁机往杯子里下毒以泄私愤。”
“纵使师父是小人所杀,敢问大人,小人是用了何种手段让师父必定喝到那杯有毒的豆浆?”小泥鳅脸上十分平静,毫无惧色。
“本官...”柳司卿一时语塞。大堂之上,他若还用上次“纯粹何永倒霉”这样的说法,根本毫无说服力,定会让围观的群众们笑掉大牙,遂急忙向楚翘儿投来求助的目光。
一品捕头 第7章 伤的是肚子
楚翘儿领会,点点头,走到小泥鳅身旁,冲柳司卿拱手一礼,悠悠地道:“大人,犯人并没有采取任何手段。”
“什么?”柳司卿惊得张大嘴,在场众人,包括小泥鳅本人在内,同样都震惊不已。
“没有采取手段是什么意思?”柳司卿没听明白,心想这丫头该不会烧坏了脑子吧?咋比自己还糊涂了!
“简单来说,就是小泥鳅并没有一定要毒死何永。他的目标,是何永和二师傅冯昌两者其中一个,所以,不论谁喝到那杯有毒的豆浆,他的目的都成功达到了。正如大人当日所言,何永之死,纯粹是运气差罢了。”楚翘儿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解释了一遍,可大家却是越听越糊涂。
只有小泥鳅听完,霎时面如土色。冯昌亦感到不可思议,大喘气地拍了拍胸脯,仿佛是庆幸自己运气好?
“这算什么作案手法?随机杀人游戏?”柳司卿仍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这么说。”楚翘儿笑道:“没有手段就是最好的手段。何永被杀一案姑且待稍后再论,大人可还记得芸娘夜里有贼入侵一事?”
“当然,此事与此案可有关联?”柳司卿挑了挑眉,道。
“有很大关联。”楚翘儿在堂前踱了两步,指着胆战心惊的小泥鳅道:“那贼就是小泥鳅。当晚,他偷走了芸娘的祖传秘方。”
“等等......”柳司卿反应比较迟钝,思路还没转过弯来,“丫头,你如何断定就是小泥鳅当晚潜入芸娘房间偷东西的?祖传秘方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莫急。”楚翘儿轻笑了一下,道:“请容奴婢慢慢道来。”
楚翘儿道:“首先,大人可还记得芸娘说过那一夜她曾用烛台砸中那贼?”
“当然。”
柳司卿回想了片刻,道:“我还记得芸娘说她砸中的是那人的后背,而且八成是内鬼犯案...可是不对啊,她不是检查过众伙计的背部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么?死者何永身上也没有,而二师傅冯昌却是被开水壶所烫伤。”说到这,他瞄了芸娘一眼,芸娘频频点头示意。
柳司卿提高了说话的分贝,道:“小泥鳅的后背既然没有砸伤或是烫伤的痕迹,你凭什么说他是贼?”
“道理很简单啊。”楚翘儿眨着眼坏笑了一下,走到满腹疑惑的柳司卿面前,突然往他脸上很“有分寸”地甩了一巴掌。
“啪!”声音听起来很脆生。
柳司卿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呆呆地望着她,莫名其妙,“你,你干嘛打我!”
“大人,屁股疼不疼?”楚翘儿努力憋笑,十分“关切”地问道。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挨巴掌的是我的脸,屁股又没事,怎么会疼......”柳司卿说着说着,突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我懂了!原来,芸娘当时砸中的并非那贼的后背,而是其他部位!”
“没错,大人英明!”楚翘儿计谋得逞,退了下来。
“那,小泥鳅究竟是哪里受了伤?”柳司卿继续捂着半边脸,道。
“肚子。”
楚翘儿从容不迫地道:“他伤的是肚子,背部自然没有任何痕迹了。当时是半夜,无星无月,光线暗淡,加上芸娘躺在床上,视线受阻,所以才会误以为自己砸中了他的后背,其实,小泥鳅当时已经将荷包偷到手,正好转身,猝不及防才被砸中了肚子。”
“另外,那天我们第一次见到小泥鳅的时候,他刚送豆腐回来,怀里掉出一吊铜钱,他本来想捡却没有捡,大人可知原因吗?”楚翘儿问柳司卿。
“为何?”柳司卿急躁得像是浑身有跳蚤蹦跶似的,“臭丫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因为他肚子受了伤,不能轻易弯腰往下蹲,所以当时他才露出那般痛苦的表情来。”楚翘儿道:“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就有点怀疑他肚子有问题了。”
“原来如此。”柳司卿连连点头。
“事发次日,小泥鳅肚子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敷药处理,只能咬牙忍着,直到两天前,他才鬼鬼祟祟地跑到大润发药房买了一包烫伤药。药房的抓药伙计可以作证,不妨传他来问话,便知我所言是否失实。”
“不用麻烦了。”小泥鳅掀起衣服,将敷着药的肚子敞露出来,“芸娘的祖传秘方的确是小人偷的。”
小泥鳅说完,不好意思地避开芸娘的目光,垂下头,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还想狡辩,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东西是小人偷的没错,但师父却非小人所杀。”
他心里盘算着,偷东西顶多判个盗窃罪关了十天半个月就出来了,只要不招认杀人罪,柳县令以及楚翘儿这丫头片子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楚翘儿冷笑,道:“枉费你师父一番良苦用心,有意想帮你改过自新,你却这般混账。”
“此话怎讲?”小泥鳅听得如坠云雾之中,刚想开口,柳司卿倒先抢着问了。
“奴婢之前说过,小泥鳅设计下毒杀害的对象,是大师傅和二师傅其中一人。”楚翘儿有条不紊地道:“首先,他之所以想杀害大师傅何永,是因为何永有一天不经意撞破了小泥鳅在芸娘房里行窃之事,以及,小泥鳅的真实身份!”
“小泥鳅曾不止一次地偷偷进入芸娘房里企图盗取豆腐秘方,故而芸娘房里经常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被何永撞破后,何永严厉地说教了他一顿,但小泥鳅却仍贼心不改,整天盼着早日将秘方偷到手,故而做豆腐也不专注,何永恨铁不成钢,才经常骂他。”
“就算如此,应该也不至于会痛下杀手吧!”芸娘道。
“当然不至于。”楚翘儿道:“小泥鳅挨了骂,只是心怀怨怼,而真正触发他杀心的导火索,是大师傅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以及混入芸娘豆腐坊的最终目的。”
“其实,大师傅已经识破小泥鳅是碧桂园安插在芸娘豆腐坊里的卧底,他混入芸娘豆腐坊的意图,一则是专门来偷师学艺,二则是趁机偷盗芸娘的祖传秘方。那天我们去豆腐坊的时候,小泥鳅便是趁送豆腐之便将秘方交给了碧桂园的老板娘。秘方得手,故而碧桂园豆腐坊的生意在短时间之内就红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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