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小捕头
作者:落瑾下时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只想知道,若是一团烂泥,如何能上高墙。内容标签:情有独钟近水楼台平步青云
夺命小捕头 分卷阅读1
第一章案起红颜韶首
(壹)
窗前桃花一枝俏,三月春,灼灼其华。
推开一扇琉璃门,凝玉般的修长手指,夹着一纸发黄的书页,修剪的齐整的指甲片也莹莹透着一层浅粉,扶一枝花而立,颀长身姿,远远望见,自是风华内敛,俊秀无双。
如此人物,龙章凤姿,却蹙着一双俊眉,噙着一抹冷笑,阳春三月的好天气,也被这么一个人给生生降了温度,整个雾张府衙后院,莫不笼罩着冷冰冰的肃意。
宋晓酒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转了个方向,眯了眯眼,缓缓坐起身,结束了他睡姿颇为嚣张霸气的午休,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枝桠,正看见他家大人扶花而立,一脸不愉。心里突突的打了个颤,宋小捕头一派风流倜傥的撩撩长发,身姿一纵,跃了下来。
“大人。”宋晓酒挎着腰侧的长刀,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裴唐风瞥一眼宋晓酒皱巴巴的捕快服,再瞪一眼宋晓酒痞气的笑容,冷哼一声:“本官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宋晓酒一愣,随即一拍脑门,哀呼:“糟糕!”
“嗯?”裴唐风微眯起眼,明明是一张俊秀斯文的面孔,却让宋晓酒无端的冷,当下老老实实交待了前因后果。
原来前阵子城里出了一桩命案,牵涉颇广,朝廷里派了人来查案,却总在接近线索时非死即伤,弄得人心惶惶,此事奏上朝廷,皇上雷霆震怒,即刻下旨限大理寺卿裴唐风十日破案。
裴唐风三年前金榜题名,一袭素衫长身立在殿中,惊艳了满朝文武,花容月貌,秀色无双,本是形容女子的词藻,置于裴唐风身上,却仍难以描述君之风华,他静时如迷雾,动时如化雪,清若冷梅,香风盛衣,惊才艳艳亦有倾世情怀。然而若裴唐风只是这般也就算了,偏偏此人心高气傲,不屑与以九王爷为首的左派大臣为伍,自是清流一派,孤立朝中,惹来众臣非议排挤,如此不懂人情世故之人,即使才华横溢满身抱负,恐也难以施展,偏偏左派之首九王爷因着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对裴唐风青眼有加,多方维护,左派之党便也睁只眼闭只眼,放任裴唐风自去孤傲。
而皇上心机暗沉,面上与九王爷兄弟亲和,情深义重,私下却对九王爷把持左派一党十分不满,无奈先皇在世时他这九弟就已倍受宠爱,当时父皇也有意将皇位传于九王爷,奈何九王爷懒散成性,只想做个清闲王爷,先皇惟有暗里替九王爷培养一些心腹大臣,以保九王爷日后在朝中立足,皇上纵然对此各种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如今有个惊世之才裴唐风,那一身清骨虽为人欣赏,可天下之大,人才济济,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皇上想要拉拢裴唐风,自然也不是因为他清高自傲,皇上之所以欣赏裴唐风,只有一个缘由,九王爷喜欢裴唐风,而裴唐风讨厌九王爷。如此简单,如此有趣。皇上登基以来因着左派党而受下的不少闷气,终于因着这一回,有了些许舒坦。
而有着七窍玲珑心的裴唐风,早在这三年朝中的暗涌浮沉里明了局面。
“大人,小的按大人的话到那楼里查过,见着那小厮才要问话,却被九王爷府中的人阻止,后来小人再去寻那小厮,却听说他进了王府,王府戒备森严,小人不好再查下去,所以……”宋晓酒点头哈腰顿在那里,偷偷觑着裴唐风的颜色。
裴唐风闻言微微一笑,下颔微抬,扣在发黄纸页上的手指轻轻一动,冷笑道:“又是他。既是这样,你再跑一趟吧。”
“大人……”宋晓酒的脚在地上划着圈,“九王爷还不是为了你才……他老是这样干扰小人办案,小人很为难啊!”
裴唐风甩开身侧的桃花枝,冷笑一声:“无耻。”
“是,是,的确无耻。”宋晓酒连忙附和点头,“胆敢肖想我们家大人如花美貌,还使出这种卑鄙手段,无耻的很!”
“我说的是你。”裴唐风不耐烦的打断。
“我?”宋晓酒差点跳起来,忍了忍,咽下一口气,委屈道:“我哪里无耻了,我怎么无耻了?我堂堂雾张府衙宋大捕头,身为大人您的左膀右臂,我怎么就无耻了?!”
裴唐风也不发怒,就这么似笑非笑瞅着宋晓酒,良久,等宋晓酒消停下来,才凉凉飘来一句:“你敢说你没了那九王爷的好处,没告知他本官的行踪和办事规矩?”
“……大人!”东窗事发,宋晓酒再装不下去,双膝一软,扑通一跪,整个就抱住了裴唐风的大腿,细长的眼硬挤出了几滴猫尿,“小酒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酒这一回吧。”说着,为表诚心,宋晓酒双手举头,信誓旦旦,“我保证日后见了九王爷拐三个弯走,保证不再透露任何与大人有关的事给九王爷!”
“哦?”裴唐风冷冷瞥向他。
“呃……”宋晓酒咬咬唇垂下头,小心翼翼举起三根手指,“小人发誓?”
裴唐风秋水般的眸子轻轻晃过一道痕迹。
“大人!”见裴唐风不言不语,宋晓酒终于胆寒了,蓦地大吼一声往后跪退了一步,额头磕着地面嚎哭,“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小人吧!”
“哼!”眸子里透出些鄙夷,裴唐风不愿再见这人的蠢样子,便挥了挥手,冷道:“速去办案。”
“大人……”宋晓酒破涕为笑,复磕了几个头谢言。
裴唐风觑他一眼,指尖划着书页一角,淡淡道:“此事牵连甚广,本官要你从城西沈商人处下手。”
“大人,这沈姓商人难得能遇,恐怕小人不好寻他。”
冷哼一声,那人若桃李争春的面容慢慢转了过来,似笑非笑:“若这点事都办不好,本官要你何用?”
(贰)
正是春暖花开日,那百花争妍却不及这人眉目淡淡,一身儒雅长袍,广袖拢风,衣摆华美层叠,让人无端想起那黄昏时堆积在天边匀匀浮华的晚霞。
宋晓酒心中一个咯噔,双膝一软,复跪了下去,只是再不敢去抱那人的大腿,便在这时,一只手掐在了他的后颈上,冰凉如雪,透彻入骨。
双肩震颤,宋晓酒缩了脖颈低呼:“大人……”
“本官便告知你几点,你且记好,若有差池,本官定不饶你。”头顶细细传来那人的声音,毫无温度,却如莺歌婉转低吟,宋晓酒觉察有什么在心中细细流淌过去,却是半点旁门左道的念头都不敢起,唯有诺诺应着。
裴唐风道:“这桩悬案已然耽搁多时,本官只有七日之期,如今线索不多,倒有几人要你去查查,沈姓商人,净衣阁朱逐衣,制茶大师高慧。还有,左相之女柳离忧和焚琴水榭三公子张嚣的下落尽快查清。”
“大人,这几人都是江湖中人,朝廷若干涉其中,恐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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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宋晓酒被裴唐风一个眼神消了音。
裴唐风冷笑,半讥半讽:“你以为如今这朝廷与江湖勾结的还少么?”
“大人,小人多嘴。”宋晓酒忙垂目。
暗自沉思片刻,宋晓酒忍不住开口道:“不知大人可有法子让小人见到那沈姓商人?”
“这便是本官要你牢记的。”裴唐风将手中册子丢出摔在宋晓酒跪地的膝边,哗哗几页翻了过去,宋晓酒捡起来一看,几眼下来,面露惊喜,抬头望着裴唐风道:“大人,这竟是江湖秘事籍?”
《江湖秘事籍》撰至一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之手,书籍中寥寥记载着江湖中各门各派人物的大小轶事,大至成名武林事迹,小至家中宠妾几多,其中杂乱无章,即使有人得了,也不见得能窥探出什么,最多当成一本杂记来消遣便是。
不想这裴唐风无意得了此籍,竟花了些时日将之整理分析,不仅笔墨标注,还配图成册,编撰后改名为《江湖秘闻录》。如此一来,即使不在江湖,也能将江湖握之掌中。
宋晓酒一时无话,惟觉心中震荡非常,裴唐风的才名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却总因为那人秀丽无双、皎若女子的容貌而有所轻视,潜意识里将他归类在那些以色事人的娈童宠臣之中。在宋晓酒心中,男子起码该长成自己这般,人高马大,浓眉阔目,方能有震慑之威。私下里,他亦常常在青楼女子耳边醉后吐真言,直言自己比之那裴唐风更像一名威风八面的大理寺卿,笑言裴唐风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一声冷哼惊回了宋晓酒的神思。
裴唐风眼见宋晓酒的神游出窍,眸中烦厌的冷光更甚,冷冰冰道了一句。
“沈姓商人近日有批货物遭劫,你且去助他一臂之力,得了人情便问他要些雀翎绸缎,净衣阁朱逐衣为制红叶染霜舞服正愁没有匹配的衣料,你得了绸缎赠与她,要询问那柳离忧下落也不难。”
“是,小人遵命!”宋晓酒忙应道。
“如若三日后,本官未见你带回可靠的消息,宋晓酒,往后你便滚出雾张府衙罢。”
“……是,大人,小人定不辱使命!”
待他家裴大人离开关门不见影,宋晓酒唰的从地上跳起,揉揉假哭的酸痛的眼皮,整整衣襟,若无其事的走了。
出了雾张府衙,宋晓酒却不是往城西沈家而去,而是按照往常惯例,挎着长刀,优哉游哉的带着属下小弟金扇子上青楼寻欢作乐。
一进青楼大门,妈妈陈便扭着肥腰挥舞着小香帕迎了上来,宋晓酒被迎面而来的香粉味呛得一个趔趄,手指一按,在刀柄上抠下一块漆来,抬头就骂:“干什么?离本小爷远点!”
妈妈陈粉脸一僵,笑容有些挂不住,却到底是个风月场所的老练人物,帕子一掩,换了个笑脸退了几步,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问:“宋捕头,我们家花魁姑娘等您好久了,这不您一进咱们夜来魅小阁,芳香那死丫头就撩帘子出来迎接您了嘛!”
宋晓酒浓眉一挑,露出个俏似他家裴大人的笑容来,众人一愣,情不自禁微撇开脸抿嘴忍笑,妈妈陈倒是想笑没敢笑,厚妆粉脸抽搐了一下,用香帕掩饰了过去。
“既是这样,妈妈陈你快领路,本小爷公务再怎么繁忙,也不能唐突了佳人去!”
“是,是,是!”妈妈陈连声附和,暗暗向芳香丫头使了个眼色,芳香丫头小脚儿一跺,不情不愿的扭着帕子转身进了帘子里。
一进帘内,就有往日里相交甚好的姐妹儿凑过来问:“芳香,外头来的可又是那摆大谱的宋晓酒?”
芳香一撇嘴,不耐道:“可不是嘛,就妈妈陈那掉钱眼里的老婆子才这般把他当佛爷供奉,拿老脸去贴着哄着,哼,也不瞧瞧自己那挫样子,屁大点的小捕快成日里来咱们夜来魅显摆官威,咱们花魁姐姐才不吃他那套!”
姐妹儿咬牙轻笑,低声道:“姐姐小声点儿,我听说这宋晓酒好吃懒做,平日里横行街坊弄里,可都靠他那两面三刀、八面玲珑的阿谀奉承手段,他心眼可小了,要是让他知道咱们这么小看他,可讨不了什么好处!”
“哼!我才不怕他!”芳香恨恨一跺脚,“要不是妈妈陈总是逼着花魁姐姐这般那般,又怎会便宜那宋晓酒?”
姐妹儿拍拍芳香的手背安慰道:“算啦,他那样的人迟早有人拾他,咱姐妹们可都擦亮眼睛等着看他撅起屁股挨板子呢。”
“嘻嘻嘻……”芳香这才掩嘴笑了起来,一扫满腔愤愤。
(叁)
待两人低声说笑着走远,暗处走出两人来,一人一袭华服长袍,袖口盘龙金丝绣纹,明眼人一看就知其身份高贵,不比一般,而另一人青衣短打,低眉顺眼,显然是那华贵之人的仆从跟班。
但听那青衣短打之人低哑着嗓子道:“王爷,看来这宋晓酒人品不佳,连这窑子里的姐儿们都看不上他,他的话不可尽信,王爷买此人岂不小材大用了?”
“哧。”九王爷撂起颈边一络散发,放在唇边张口吹拂一口气,看那发丝飘落,低低笑了几声,方才淡淡道,“本王要用的就是他这种小人,能肆无忌惮的摁在烂泥里踩踏糟践,又能借此抹黑裴唐风,何乐而不为呢?”
青衣短打之人一愣,不解道:“王爷不是对那裴唐风有……”
“有什么?”九王爷挑眉看向自己的下属,似笑非笑接下话,“非分之想?”
“属下知错。”
九王爷摇扇淡笑:“你有何错,本王对那裴唐风的确颇有兴趣,且志在必得,这点,你给本王牢牢记在心里了,莫忘了自己的本分。”
“属下明白,绝不敢逾越。”
“甚好,本王也该去看看那宋晓酒的热闹了。”
“是。”
夜来魅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其规模虽比不过那皇宫内院,楼台亭阁却也是样样奢华致,端的是无边风月,处处靡丽。
那花魁娘子便居住在荷塘月色间,水景苑建于湖上,雕栏花柱,盏盏宫灯衔接而坠挂,装饰着那薄薄一面屏风,隔着那色泽华美的帷幔,铺就的横梁亭柱如梦似幻。
人还未近,便听得那琴声铮铮,一弦一柱思华年,烟波袅袅的勾勒出女子光裸的脊背,一如上好美玉,引人窥视。
宋晓酒进了亭台水榭,便往那置放着舒适的方垫靠枕的荷叶边锦塌上一躺,一双眼如鹰眸般紧紧迫着那离塌不远浸泡在花浴中的美人。
“宋捕头。”朱唇轻启,花魁娘子丝毫不避讳,十指芊芊掬起一捧水撩到白皙的肩颈上,花瓣沾了湿意,红红点点缀着那绝美藕臂。
宋晓酒呼吸一窒,几乎要站起来扑过去,却终是忍下了。
轻咳了一声,宋晓酒低沉着嗓音道:“我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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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
花魁娘子闻言掩唇咯咯直笑,媚眼一抛,自是千娇百媚惹人神魂颠倒。眼见宋晓酒目露痴迷之色,女子更是得意,玉臂一揽池边长巾,旋身而起,那长巾便包裹了玲珑身段,踏着水下浅梯湿漉漉的上了锦塌,宋晓酒抱了女子的腰过来,一脸急色,唇凑在那香颈上流连不去。
女子也不推脱,双臂揽着男人的肩,娇声唤道:“宋捕头,急什么,长夜漫漫,奴家会好好伺候爷的。”
“小娘子,你真香,爷忍不住了。”男人的手掌在女子光裸的背上胡乱的摸抚着,嘴里呼哧呼哧道着绵绵情话,女子眸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敛了神色,弯眉浅笑,轻声细语道:“宋捕头上回来水景苑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晓酒尚有一丝理智,觉察到女子不愉,便敛了动作,搂着腰哄道:“哦?爷上回说了什么?”
“讨厌。”女子娇斥一句,嘟着唇假装生气,“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哼。”
男人心中一荡,吧唧一口便亲在那嘟起的粉唇上,好声好气哄着:“小爷哪里敢忘,便是你要那天上银月,爷也给你摘下来。”
“哼,奴家才不要什么月亮,奴家这小心肝里就只念着夜郎楼那冰肌玉骨的青葙玉露膏,人人都道夜郎楼天价不卖,只送出配方,要人自己制作,倒不想想,那净衣阁侍女的发丝,可是那么容易得的?”咬着一口银牙轻声哼哼,花魁娘子芊芊素指游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柔弱无骨般的身肢更是歪躺在男人的怀里,似有若无的蹭来蹭去,直蹭得男人浑身发热,一股邪火从腹下窜起,烧得眼都发了红。
隔着薄薄屏风的另一面,是浅浅湖水托着满目妖娆荷花,一条小舟便悠悠晃在这碧水荷香中。华服贵客与那青衣短打之人泛舟在那墙外,正抿着唇听墙角。
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颇有几分趣味。
青衣人端正着一张忠诚严肃的脸孔,眉头微皱,低声道:“王爷,那女子要那青葙玉露膏恐没那么简单。”
“哦?”九王爷折扇抵在下颔上,微微笑言,“你倒说说,那女子要那青葙玉露膏如何不简单了?”
“怕是别有用心!夜郎楼昭出的配方中言明要净衣阁侍女的发丝三千,这本就难上加难,净衣阁虽是绣坊,阁中主人朱逐衣却是江湖榜上的人物,一手绣花毒针使得出神入化,她的侍女也是难缠的狠角。如今宋晓酒是为裴大人派遣,要查那牵连甚广的命案,这女子却在此时提出‘青葙玉露膏’,必定隐有内情。”
九王爷啪的把折扇展开,悠悠扇了两下,叹道:“唉,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出那女子要那青葙玉露膏究竟有什么用心。”
青衣人呐呐闭言,垂头恭谨,一脸羞愧。
九王爷却是摆摆手,道:“便是本王,一时也猜不出那女子要做何事,你不必在意,想那宋晓酒好色如命,必定会为那女子去配‘青葙玉露膏’,你且跟着他便是,有什么行动回来禀告。”
“是。”青衣人低声道是,身形一幻,已然隐去了踪迹。
独留那华服贵客在荷塘暮色中摇扇轻笑。
许久,一声叹息响起:“裴唐风啊,你定是本王瓮中之鳖。”
与此同时,屏风另一头春色无边的景象不复存在,惟有那绝美女子扶塌而卧,唇边低低浅笑,甚是楚楚。
(肆)
宋晓酒出了夜来魅大门便直往城西沈氏商铺而去。
单人纵马,连小跟班金扇子也未曾带出,便火急火燎的赶着去了。
沿途风景顾不得欣赏,宋晓酒一路赶到了夜郎楼,暮色初初降临,在那楼前飘飘渺渺笼罩了一层轻纱。宋晓酒在楼外勒马停驻,远远望了许久,心中作不得决定,他是官府中人,而夜郎楼属左丞相柳弗辖域,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占领半边朝堂的柳左相。
宋晓酒心中胆寒。
便在这时脑海里勾勒出花魁娘子那似泣还诉的媚态,狠狠咬牙,一时便色胆包天,翻身下马,捡着幽暗的小径往那楼里腾跃。
几个纵跃,人已翻入墙中,直往那楼后小院而去,据闻那青葙玉露膏的配方中便提及了夜郎楼后院的高丽树胶和蜇人蜂蜂蜜。宋晓酒依着怀中《江湖秘闻录》的配图注释,在院中来回穿行,寻找那高丽树。
蓦地,眼前一暗,有阵阵浓郁的树香萦绕。宋晓酒心中一喜,心道这便是那高丽树了!
拔出靴中匕首,趁着夜色的掩盖,在那树皮上轻轻刮着,拿了花魁娘子的帕子将刮下来的树胶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宋晓酒转了身,正要离去。
突地四周火把排列着亮起,由远至近,似有人马列队而来。
宋晓酒大惊,情急之下顾不上别的,忙缩了身子往茂盛的树上一跃,将自己隐在枝桠中,屏声静气,不敢稍有动静。
果然来的是巡夜的步卫兵,腰间挂着左派一党标志的牌子,手中握着火把在树下来来回回巡视,与身边亲卫交换了暗号的讯息,渐渐便走远了。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宋晓酒才慢慢从树干上滑了下来,方才落地,便听得一声大喝。
“什么人在那里!”
宋晓酒来不及惊讶,黑暗中剑光一闪,他忙侧身避过,抽出腰间长刀反手一挡,堪堪又避过了后边来的剑光。一时四下里火光跳跃着亮起,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静谧在夜色中的夜郎楼一时热闹非凡。
步兵卫中走出一个首领装扮的人,沉声喝问宋晓酒:“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夜郎楼,难道阁下不知道这是当朝左相大人的辖域?”
宋晓酒心中忐忑,却不敢露出惧意,眼珠一转,张口便道:“哈,这恐怕是个误会,在下与友人小酌了两杯,有些醉意便出来四处逛逛,见着这楼气宇非凡,一时忘了礼数便只身进来赏景,还望这位大人海涵见谅!”
那首领从鼻中哼出一声,似是不信,左右亲卫枕戈待旦,眼下情景便是只要宋晓酒稍有异动便立斩不饶。
宋晓酒自知谎言拙劣,却想不出别的方法来自救,心中拼着一股气,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闯出去,或许便有一线生机。
“报上名来。”步兵卫首领扬声道。
“在下宋晓酒,雾张府衙捕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理寺卿裴大人门下。”
那首领闻言目光闪了一闪,嘴上道了句恭谨的话,面目神情却颇为不屑,宋晓酒暗想这裴唐风的面子竟一点也不大,就连个小小夜郎楼的步兵卫首领也敢拂了他的面子。转念又想起,这朝堂之上自有一套生存法则,想那左相柳弗向来与裴唐风不合,如此说来,这首领这般神情也无什么差池。
但到底宋晓酒是思量着逃生的法子的,便就裴唐风交待下来的事宜避重就轻在那首领面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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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提,果然那首领面色稍霁,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宋晓酒本想这一劫便算过了的,谁知藏在胸腹的包着高丽树胶的帕子露了一角出来,让那眼尖的首领瞧见了,当下要宋晓酒将帕子拿出来示众,以摆脱嫌疑。
宋晓酒心道坏了,这要是老老实实拿出来,不得捉贼拿赃逮个正着!
左右不是个办法,索性甩膀子豁出去了。
那首领一时未料宋晓酒会突然发难,待要举刀去挡已然迟了一步,一时两旁的亲卫皆扑身上来要夺那宋晓酒的性命,却不想宋晓酒是声东击西,意在模糊众人视线,且见那魁梧的身姿衣袂翻飞,人已纵步数里,跃上了墙头,就在这时,那首领一声令下,墙上钻出了不少弓箭手,箭尖齐齐对上宋晓酒的心窝。
首领恶狠狠喝道:“若不束手就擒,便纳命来!”
宋晓酒汗流浃背,半蹲在那墙头不敢妄动。
眼角余光四下扫了几遍,鬓角冷汗簌簌。忽然几声嗡嗡响,宋晓酒耳尖一颤,想起那蜇人蜂来,掀起眼皮来细细听那轻微的响动,确定了方向,心下有了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