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囚僧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骑猪上清华
温水水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不由的放轻步子沿过道徐徐走去。
元空捏着手里的棒槌轻轻砸在木鱼上,她听见那沉重的敲击声,灵台一震,就那么曲着腿平坐在他身侧。
离得近,温水水才注意到元空已换了身僧袍,他穿的是玄色斜襟长袍,自衣领看里搭了一件月白色内衫,将他的温润罩住,添了几分庄重。
她不敢多看,匆忙竖起手闭上眼,瞧不见人却能听见诵经声,沉沉喉音入耳,她听不懂他们的唱声,只觉得这拖长的音腔煞是婉转动听。
他们口中吐着晦涩难懂的经文,响彻整个大殿,温水水沉浸在这肃穆的氛围里。
她的思绪逐渐飘远,从前的人和事在慢慢复现,她似乎变矮了,被娘亲抱在怀中,艰难的往高山上跑,洪水喷涌过来,娘亲护着她爬上树,她还记得那水中漂满了淹死的人。
她那时太小了,帮不到娘亲什么,只知道哭,娘亲哄她说。
爹爹当了大官,她们再等等,爹爹就会来接她们。
可是爹爹到底没来接她们,洪水过后,娘亲带着她和外祖母入西京去寻他。
她的记忆在这里变得凌乱,外祖母不见了,娘亲也不快乐,爹爹变成了父亲,她不能再叫爹爹。
殿中不知何时安静住,温水水从记忆中回神,睁眼时殿内已经空荡荡,只余元空还在盘坐,他凝眉慢声笑,“施主终于醒了。”
温水水交握着手,羞涩道,“这些经音太好听,不自觉就忘神了。”
元空低念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有佛缘,若是喜欢听经,贫僧倒可以送施主两本经书。”
温水水抠着腰间细带,略微难为情,“大师救我于水火,已是万分感谢,岂能再拿大师的经书。”
案桌边有几根蜡烛燃尽,元空起身站在案桌前,微俯下腰用新的蜡烛引燃烛火,温水水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从他的动作中看到了虔诚。
元空点好蜡烛,盘腿坐回蒲团,“贫僧询问过知客1,施主的母亲并没有来过。”
温水水方才在这里也没看到林月妍和温若萱,她只以为她们走了,却没想到两人根本就没来,她有些懵,“母亲说好了……”
后面的话她止住,她从府里出来到上马车都没见到林月妍,全程是霜儿在传话,霜儿显然已经被林月妍收买,她的话哪里能信,她们是一路货色,都想让她滚出温府。
她忽然庆幸没要霜儿给的糕点,那里面说不定就放了什么迷药,她若是吃了,大概只能沦陷贼窝。
“施主暂且在寮房安心歇息,贫僧可叫人去温府报一声,”元空说,他看出她难过,但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和尚总不好过问。
温水水犹犹豫豫的摇头,随即又自暴自弃的点头,她能怎么办?回去那个地方,继续受他们折磨,或许在回去的路上就会再遭人掳走,死在外头,都不用让他们温家人收尸。
“寺里有一个纠察,曾经和施主的父亲有同枕之谊,贫僧委托他去贵府,想必你父亲定会接你回去的,”元空缓声道。
温水水塌下肩,满面颓唐,“父亲很忙。”
他不会过来接她,说不定自此就把她从温府除名了,他不喜欢娘亲,他也不喜欢她。
元空笑笑,“施主的父亲再忙,也不应该将施主丢在这里。”
温水水眼底濡湿,眼周微微泛红,她细小声道,“我,我回去就活不了了。”
元空缄默,倏忽长声道,“施主可愿听贫僧说一段经?”
温水水不解其意,但总归是听话的,“大师请说。”
“贫僧曾在藏经楼中读过一本《父母恩重难报经》,那里面有说过这样一句话,”元空拨着手中的念珠,划过一颗珠子,面上露出孺慕,“父母恩深重,恩怜无歇时,起坐心相逐,近遥意与随2。”
温水水听不太明了,巴巴求解,“还请大师释惑。”
元空放下念珠,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弯唇微笑,“施主是母生父养,这世间唯有父母最爱孩子,施主的父亲再忙,施主遇到危险,他定也担忧,施主把自己从你父亲跟前推远,又怎知你父亲不难过?贫僧以为,施主该亲近你的父亲,父女血缘,他断断不舍得让你遭难。”
他说到了温水水的难处上,温水水自打娘亲去世后,就跟温烔疏远了,再加上林月妍进门后又给温烔生了一双儿女,温烔几乎已经将这个女儿遗忘了,林月妍暗地里糟践她也不见他出面制止。
其实往根子上说,温水水在他心里可能还不如府里养的阿猫阿狗。
温水水也想亲近父亲,但她没有机会,林月妍对她很提防,她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大多是林月妍选进去的,平日里出个院子都有人盯着,她稍有动向那边就能提前制止。
“……大师有所不知,我母亲很防备我。”
她心思单纯,觉得元空人好,就敢跟他吐露心声,这样的性子拉出去就是被人祸害的。
殿外起风了,落叶刮进来,很快有沙弥拿着竹扫帚进门扫地。
元空瞧着他扫完跑出去,没多久就听见外头在喊下雨了,他站起来,轻扶着温水水,等她靠着木棍立直了,才道,“天晚了,贫僧送施主回去歇息吧。”
温水水隐有失落,唔了一声,一瘸一拐出了殿门。
甫一出来大片水汽袭满脸,她冷的打颤,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元空踱步到右侧,替她挡了风雨。
温水水抬头看一下他,侧脸挺立,神容清润,纵然没了头发,也依然俊气。
大魏的皇长子,竟沦落成了和尚,也不知他有没有恨,若有恨又怎会甘心在这云华寺呆了十二年,若无恨,他母后死的不明不白,谁来替她查清因由。
温水水极低的叹气,在心里骂自己多管闲事,自己的命都难保,还有闲工夫考虑别人。
两人一路无话,直走到寮房,温水水掀眼望过元空,绵声道,“大师帮了我许多,我,我现在没钱,回去了会送些香火钱过来。”
她生的纤弱,脸小却糜艳,身子也单薄,明明是宰相嫡女,本该高高在上睥睨众人,可看着柔弱,很容易招人怜。
她撂下话,准备进屋里。
“香火钱不能随便乱收,施主没有进香,贫僧若收了便是破戒律,”元空带着笑在她身后道。
温水水定住脚,瞅着他一脸纠结。
元空拂平衣服上的褶皱,“常有香客来寺里求平安符,施主若有心,其实可以为你父亲求一求平安,他见了或许高兴。”
温水水被他点醒,立时生出快慰,她冲元空翘唇,“我记着大师说的,明儿就去找师傅求符。”
元空竖掌向她行礼,旋身缓步下了长廊。
温水水立在门边直看着他走远,雨势渐大,她快速进了屋。
——
隔天温水水在晨钟声中醒来,她躺在床上默默数着钟声,一共一百零八响,她磨蹭着爬起床,稍做了洗漱,随后在小沙弥的陪同下为温烔求了张平安符。
快到黄昏时,温烔带着一队侍卫风风火火进了云华寺。
彼时温水水正坐在天王殿内听主持说禅,他直接冲进门,惹得殿内人心惶惶。
主持倒是淡定,缓步到他跟前合掌,“温施主所谓何来?”
“惊扰了玄明主持,我是来接女儿的,”温烔给他还礼,他长相儒雅,纵然上了年纪也没落了形貌,这些年身居高位,倒让他多出了许多上位者的气势。
他一眼扫到温水水,她当即垂头往过来走,奈何脚伤,走起来一跛一跛,直站到他身边,嗫嚅道,“父亲。”
温烔没应声,先跟主持致歉,“小女叨扰了。”
“温施主多礼,”主持两眼笑成了一条缝,面上尽是仁慈,“这些年难得见温施主,却是风采依旧。”
温烔背手在腰后,失笑连连道,“实在琐事繁忙,要不然定来找主持相谈。”
他如今是大魏的宰相,忙是常态,但也不可能一点空隙都没有,左不过是借口。
主持呵呵笑几声,晃晃衣袖道,“贫僧接着讲经了。”
温烔覆着手歪头一笑,目送着他佝偻背重新坐到拜垫上。
温烔偏头冷冷盯着温水水,最终还是挪步跨出门槛。
温水水也跟着他一起出去,没走两步却见元空立在左侧的大菩提树下,他噙着笑看她。
温烔也停下,抬起双臂向元空下拜,“微臣拜见大皇子殿下。”
第5章 五个大师 你被人劫走了,是元空做的?……
元空双手捧着他的臂膀没让他跪下去,“温施主不必拜贫僧,贫僧受不起这大礼。”
“……您长大了,”温烔绞尽脑汁憋出这句话。
元空望向温水水的腿腕,“小温施主的伤要紧,温施主还是尽快带她回去吧。”
温烔瞥向温水水,瞧她难站稳,便一手环着她与元空告辞,“微臣改日来拜访。”
元空笑容可掬,目视着他转身。
温水水靠在温烔身侧,心里惶惶然,在要往前走时,她破口而出问元空,“元空大师,为何晨钟要敲一百零八响?”
“阿弥陀佛,”元空双掌合于身前,沉长声回答她,“施主不知,晨钟暮鼓皆为一百零八响,众生皆苦,这百八钟也不过是警醒世人,苦难虽有,但行前路,必能化险为夷。”
但行前路,必能化险为夷。
温水水陷入迷惘,她怔怔的盯着元空,他身形挺拔,与谁交谈都能从容自如,他仿佛游离在人世外,成了真正的佛。
温水水一下子回悟过来,她把元空和自己放在同等处境里,却忘了元空从来比她高贵。
她不过是温府里有名无实的小姐,谁都可以踩她,而他是尊贵的佛子,生母不在又如何,陛下不允许别人动他。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温水水落寞的低下头,任温烔将她带出了云华寺。
元空提起僧衣下摆在树下打坐。
片刻功夫,玄明主持从天王殿出来,步履蹒跚的走到他跟前,唉一声道,“元空,你忘了老衲从前和你说过的话。”
元空脸色微暗,少顷他爬起身,站在玄明旁边做忏悔状。
“老衲允你剃度,却没让你受戒,”玄明主持摸着胡须长长吁出气,不受戒就不能算真正的和尚,纵使自小听着梵经圣音长大。
他拍着元空的背,“你是陛下钦定的佛徒,可老衲看出来你身上尘缘未了,老衲不舍得逼你,结因得果,你和温施主接触,若叫有私心的人传到陛下耳朵里,老衲便也保不住你了。”
被遗弃的皇子没法任性,天子让他了断尘缘,他就再不能和从前认识的人交涉,他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权力,更不能结交权贵,温水水是温烔的女儿,也算在权贵之内。
更遑论温烔的妻子林月妍与林贵妃一母同胞,温烔打从一开始就站队了二皇子,元空若有所异动让温烔察觉。
美人囚僧 第4节
只消他使点手段,就能让陛下对元空起杀心。
不想做和尚,那就去死。
元空神情凝重,须臾说,“弟子谨记。”
玄明褪下腕上一串佛珠给他戴好,欣慰道,“回去抄《心经》吧。”
元空轻声应下,自觉进了禅房。
——
温水水随温烔一同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了云华寺。
温烔斜睨着她,面色很冷,“你母亲说,你被人劫走了,是元空做的?”
他一句话就栽到了元空身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不,不是的,”温水水慌忙辩解,她绷直身体,“是元空大师救了我。”
她想跟他说,害她的极有可能是林月妍,但她没有证据,温烔不会信她。
温烔交叠着手指依在凭几上,眼睛一瞬不眨的注视她,直看的她脸发白,一味往靠垫里缩。
她长的更像她娘亲,身子细脸倒浓艳,低着头不说话时很没有存在感,可一旦她把脸映在人前,旁人就再也无法忽视。
她没有半点像他,从外貌到性格,可她确实是他的孩子。
温水水等不到他说话,忽而想起早上求来的平安符,她拿出那枚平安符怯懦的递到温烔手边,“父亲,这是女儿给您求的。”
温烔看着那符,心底涌出暖意,他接过符放进金鱼袋中,不觉柔声问道,“脚还疼吗?”
温水水脸烧的厉害,殷切回他,“不太疼。”
她很乖,不像别的孩子疼一点就哭闹,可能是年幼丧母,又不得温烔爱护,父母不亲,她只能独自应承苦楚,这点上竟又随了温烔。
温烔是江都人,爹娘也不过靠着捕鱼为生,他自小读书就比别人刻苦,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当上官,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可惜在他十二岁那年,他爹娘入河打鱼再没回来。
温烔变成孤儿,他的学业停了,成日只为饱腹奔波,原本他以为一辈子都只能碌碌无为,好在遇到了温水水的外祖,她的外祖是商人,在江都一带多的是生意,他接济了温烔,让他住在自己家里,供他吃喝,供他读书。
这世上哪有白吃的饭,他做这么多,不过是看中了温烔的才学,他要温烔娶自己的女儿,温烔是个书生,书生岂会瞧得起商人,可受制于他,不得不娶了温水水的母亲柳鸢。
柳鸢很美,温烔一开始对她也体贴温柔,奈何柳鸢是根冰木头,怎么捂都捂不热,温烔渐渐心灰意冷,进京赶考都没带她。
回忆里柳鸢那张犹如冰雕似的脸挥散,温烔指节轻动,不自觉举起手摸了摸温水水的发顶,他笑一下,“疼了要说。”
温水水眼底泛酸,抿着唇嗯一声。
温烔偏头望向车外,良晌没再说话。
——
到温府已近正午,刚下车就见林月妍并着温若萱及温昭候在府门前。
林月妍瞧到温水水明显眉心一拧,但很快露出慈爱的笑容,“没事就好,可把我担心坏了。”
温水水压下眼睫,刚要弯腰给她施礼,温烔说话了,“腿还跛着,虚礼都免了。”
林月妍的笑差点维持不住,但总归还在笑,“你父亲说的是,都一家人,礼来礼去的生分。”
温水水有些微惊讶,她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府里的规矩都是她管着,晨昏定省没有一样落下,她这人最重礼数,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知书达礼。
温烔环视一周,凉声道,“水水的丫鬟在哪里?”
林月妍面色唰的一灰,唇半张愣是道不出来。
温水水纳闷的看着她,只觉得她又在谋划什么,她这样盯着人,眼皮都不动,瞅的对方毛骨悚然。
林月妍青着面悄悄后退一步,后方的温若萱一把扶住她,甜甜的对着温烔说,“爹,姐姐的丫鬟……”
林月妍张手打了一下她,随即向一旁的妈妈递眼色。
那个妈妈低眉顺眼走过来,冲温烔和温水水分别弯腰行了礼,转而说道,“老爷,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昨夜不见了,今早有小厮发现死在后门外。”
霜儿死了,温水水立时松了口气,身边随时随地被一条毒蛇尾随,她每天都害怕会死,如今这人竟然不明不白没了,可不就是老天保佑。
温烔不耐烦的摁着眉头,“死的好,不死我还要找她算账,水水被劫匪抓走,她倒安稳的呆在府里,这温府的大小姐何时还不如一个丫鬟了?”
话里含着斥责和警告,没一人敢接话。
温昭这时过来冲温烔抱拳,“父亲,二殿下约了我去练武场切磋。”
他身形挺拔,长相随了温烔,又是一个习武的好苗子,温烔对这个儿子极疼,自来没发过脾气。
“二殿下课业繁忙,你不要缠他太久,免得回头又挨陛下训。”
温昭扫一眼温水水,答了声是便走。
温水水被他看的不明所以,站的久了又站不住,才要跌倒就被那个老妈妈一把扶住,林月妍适时抛话出来,“那丫头去了,水水身边总不能缺人,我再挑两个丫头填缺吧。”
温水水抖了抖身子,目带乞求的凝望着温烔。
温烔表情软化,冷瞥着林月妍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她院里的丫鬟我来挑,你管好你的院子。”
林月妍登时一噎,她没料到温烔会不让,她这些年暗地里给温水水下绊子从不见他吱声,她当他默认了,可现在从云华寺回来,他竟然开始护着温水水。
她难以置信,“老爷,水水也是我的女儿,我总得操心。”
“这些年你操心的够多了,她也大了,丫头什么的好选,你也该松手好歇歇,”温烔扬笑着,轻轻松松就把这事给揽住,从霜儿这次就能看出来她对温水水是什么态度,往先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过是觉得她不会真的伤害温水水,可现在瞧来,她倒是早有狠心,温水水出事她不管,还要往她院子塞人,前一个丫鬟就那样,再塞两个进去,说不定孩子死了他都不知道。
林月妍还要跟他争,手被温若萱扯了扯,她皱紧眉看温若萱,温若萱撅嘴道,“父亲,府里死了人好晦气。”
温烔刮一下她的鼻尖,语气宠溺道,“那你说怎么办?”
温水水旁观着他们的互动,属实难掩羡慕,温烔也是她的父亲,可她连撒娇都不敢,她没有温若萱的底气,温烔这么多年对她漠视,现下突然对她好也是那张平安符的作用。
温若萱两只杏眼骨碌碌转,“我听说云华寺的大师都是得道高僧,您请一个来咱们府里做场法事,也好驱驱邪。”
温烔捏她的小脸,“你想请谁?”
温若萱两手一拍,指着温水水道,“听说是元空师傅救了姐姐,不如请他过来?”
第6章 六个大师 林月妍憋了一肚子火
温水水乍愣,怎么能请元空呢?元空这样的身份谁家敢请,皇族子弟即使不受宠那也是君,为臣的岂能命君?
温烔显然也是这般想,“胡闹。”
温若萱扭过身,拽着温水水求道,“姐姐,你跟父亲说说吧,我听人说元空师傅最有本事,叫他来指定能除尽阴煞。”
温水水被她扯的摇晃,犹犹豫豫道,“我听父亲的。”
温若萱将手一放,耷拉着嘴角很不开心,“家中总得要人做法事,即是要做自然请最好的师傅,元空师傅是顶顶厉害的和尚,他又是云华寺主持的亲传弟子,什么样的邪祟能逃过他的手心,你们这些大人都不尽兴,我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她还是个小姑娘,闹脾气可爱的紧,温烔半笑着道,“莫不是白日里做过什么混账事,夜里才起了梦,这都能怪我,惯的没头。”
温若萱阴晦不明的瞅了瞅温水水,未几神秘兮兮的朝他们两人靠近,压低声道,“我跟你们说件事。”
温水水如坠云雾,温烔倒是憋笑,“你能有什么事?”
“前儿晚,我在兰园瞅见了个穿白衣服的长头发女人,一眨眼不见,我身边的丫鬟都说没瞧见,我就觉着是撞鬼了,现在姐姐屋里的霜儿莫名其妙就没了,你们说奇不奇?”温若萱抖着嗓子撂话,眼珠子都睁大一圈。
兰园早前是温水水跟柳鸢住的院子,后来柳鸢过世,温水水被分到现在的寥寒居,兰园也没人再住。
温烔脸色一瞬间变差,厉声呵斥她,“神神叨叨,你母亲成日里教的都是这些?”
温若萱脖子后倾,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真看见了!”
温水水猛扣住自己的手指,胸中一口气郁结,她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温若萱在说她娘亲是鬼,说她娘亲不得好死。
林月妍赶忙过来半抱住温若萱,举起手帕给她拭泪,旋而做出一副体贴姿态,“萱儿还小,老爷你说话太重了,我听人说,小孩子就是能看见那些脏东西,让元空师傅过来一趟,家里是该肃清一回,也免得往后再出事啊。”
温烔阴郁的瞪着她们。
林月妍摸了摸头发,迎着他的目光笑道,“昭儿的生辰要到了,二殿下估摸得过来,府里不干不净总不好迎贵客,若真请了元空师傅,说不定二殿下也开心,他们兄弟多少年没见了,趁着这个机会也好续续感情。”
温烔眉一挑,猜测出她的用意,只道,“你即是说了,我自然顺你的意,但别做的太过,那位也不是傻的,人要是在咱们府邸受了委屈,他定不饶我们。”
温水水心突突跳,他们在谋划着什么,元空要真来了可能会被他们坑害。
林月妍以袖遮面闷咳,倏地揽着温若萱当先进府里。
温烔摩挲着指头,偏过脸对温水水道,“这两日在屋里养着吧,差什么直接去跟管家要。”
温水水嗯声,顺便侧眸看过身边的妈妈,她还是低垂着身,这句嘱咐没叫她有半点反应。
这话不仅是说给温水水听,也是说给林月妍,让她知晓,温水水在他心里有份量,绝不容她随意践踏。
温烔走上台阶进了府里,妈妈也扶温水水回了寥寒居。
两个丫鬟下晚被送来,一个叫含烟,另一个叫从梅,瞧着都能管事,才进院子就先把院里的老人都招到一起训话,瞄到几个滑头的当场给赶了出去,杀鸡儆猴,其他人再有暗戳戳的小心思也只能老实。
这事儿让林月妍憋了一肚子火,愣是忍着没再往温水水的院子里放人,温水水过了几日安生日子,转眼温昭的生辰到了。
第7章 七个大师 我难受
相安无事几日,温昭的生辰也到了。
温府还真派人去云华寺把元空请了出来。
彼时温水水正在屋里被两个丫鬟按着挑衣裳穿,这些衣裳都是西京最时兴的样式,原先她受冷落,衣裳饰物分毫不及温若萱的,每年该置办的着装也没人会尽心,她自己又不讲究,只叫底下人糊弄也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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