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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骄子狄雪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佚名的小说
天之骄子狄雪倾
作者:佚名的小说

天之骄子狄雪倾





天之骄子狄雪倾 银冷飞白疑云生

银冷飞白,不请自来。
名不符实,三日横尸。
清州西南界的福通客栈里坐着几个闲谈的江湖人。他们口中的银冷飞白不是哪位侠客怪豪的名号,而是一道引起武林轩然波澜的索命秘令。
自靖威十八年起,银冷飞白已在三年间索去了八条性命。它杀的人倒也算公平,当今武林两大派系云天正一和自在歌盟下均有门人遭遇不测。如此,更引得云天正一和自在歌明里暗里添了不少火yao味。
而且除去正式收到银冷飞白的八人,两盟之间受银冷飞白事件牵连而伤亡的弟子也已不下数十。有人怀疑对方以银冷飞白的名义挑起争端,借机去报昔日结下的梁子。有人则高喊着为亡去同门报仇雪恨的口号,彼此兴师问罪打得不可开交。
但可笑的是,如今已是靖威二十年了。任凭云天正一和自在歌愈加势如水火,那银冷飞白杀手的身份却依然成谜。莫说庐山真颜,便是他的高矮胖瘦、男女老少、招式心法也从未有一人得以相见。
人们只知他会在目标收到银冷飞白令的三日内出现,或昼或夜,或晴或阴,或喧或静,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无论目标躲在何处,逃去哪里,甚至把自己锁得多么严密,那银冷飞白杀手总会像一阵无形无迹的风,穿过厅堂,渗进门窗。当目标感到背脊透过一丝微凉时,便是大限将至为时已晚。
福通客栈的酒桌边,一青衣剑客兀自斟酒道:“依我看,那银冷飞白就是个活阎王。他想让谁三天死呀,那人就别想瞧见第四天的太阳。”
同桌的褐袍刀客目光闪烁,透出几分向往之意道:“我倒觉得银冷飞白是个怪杰,你看他手上那八条人命哪个不是响当当的江湖人物。就冲他从不捏小门小派的软柿子,专挑云天正一和自在歌里有头有脸的人下手,就配得上一个杰字。”
“什么杰不杰的,我看他就是怪。”又一绿袍刀客摇头叹道:“你们说,银冷飞白无缘无故把云天正一和自在歌的几大门派都惹了个遍,他图的什么?万一哪天落在两盟手中,少不得要被千刀万剐枭首泄愤。”
“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褐袍刀客仰头干了碗里的酒,一抹嘴巴道:“银冷飞白艺高人胆大,两盟要是擒得住他早就把他给抓了,还至于等到莲心剑师吴老前辈都被他给杀死在家中么?”
“这还不怪么?这还不怪吗?”绿袍刀客不服气道:“吴老前辈一生精研铸剑,虽以毕生心血铸成利刃一十一柄,但却只铸不用。他铸的剑没有一柄开过杀戒饮过人血,因此才得了莲心剑师的美名。况且老先生年事已高早已隐退江湖数载,也不知那银冷飞白是被猪油糊了眼还是蒙了心,竟把吴老先生也给……”
让绿袍刀客又气又悲的莲心剑师名唤吴契,乃是云天正一盟下挽星剑派的铸剑师。而挽星剑派则是当今天下第二大的剑门世家,门风清逸磊落,门下设有“为剑堂”和“匠剑堂”两个分支,分别擅长研习剑法和锻造利剑。
挽星剑派的习武心经为龙泉,正是《天箓心经序》上排名第一的上乘心法。可惜挽星为剑堂弟子大多性情淡泊,甚爱“纸上谈兵”精研剑招,对真刀真剑的实战则少了几分兴趣。所以挽星剑派虽坐拥天下第一的龙泉心经,待到真正与人动起手来却并不是武林中最过硬的剑派好手。
真正让挽星剑派名扬天下的,是挽星匠剑堂世世代代铸出的稀世名剑。上至天子剑帝乾、太子剑静阙,下至司马剑簇辉、云天正一盟主剑浮霄,无一不出自挽星铸剑师之手。以致当今武林中人皆以腰佩一柄挽星之剑为荣。
说到这儿,青衣剑客抿了口烈酒,凝目道:“传言银冷飞白专杀名不符实之人,莫非那莲心剑师也做过名不符……”
“不可能。”绿袍客打断青衣剑客,道:“吴老先生归隐前乃是挽星匠剑堂的首座剑尊,他为人如何武林皆有公论。你们怎么不说那银冷飞白暗中闹了三年却连面都不敢露一露,更像个鼠辈懦夫?亏得靖威十八年他除去夜雾城杀榜三的无口貔貅时江湖欢声一片,没想到后两年他却行事越来越乖张怪戾。别人我且不知,莲心剑师他定是杀错了!”
“他是不该惹上挽星剑派。”褐袍刀客用筷子戳起几粒花生米,丢进嘴里用力嚼了嚼。
绿袍刀客闻言,斜目看向褐袍刀客,似乎对褐袍刀客突然的赞同有些意外。
那褐袍刀客口中含糊道:“挽星剑派素得大炎朝廷器重,听说御野司已经派出两路人马着手调查银冷飞白了。一路由提司唐镜悲远赴晋州调查莲心剑师之死。一路由提司白上青直达清州召集云天正一共商对策。一旦御野司插手武林之事,恐怕……”
褐袍刀客话音未落,福通客栈的店门便被人由外向内推开了。门外徘徊许久的干燥冷风终于得到机会,卷着丝丝细雪迫不及待的越过厚重门帘冲进厅堂。褐袍刀客拉紧衣襟打了个冷颤。今年清州的雪又大又冷,便是他们这些走惯了南北寒暑的老镖师也禁不住这骤来的风。
寒风蹿进堂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掀开雅间软帘的一角。青衣剑客目光一凛,只见那屋中有一男一女相对落座。他们穿着同样制式的黑色衣冠,墨染如夜。其上均有乌丝细线织成暗纹点缀,冠边领襟袖口和腰际皆镶滚着金色绣线的包边。墨色染金,瞬间把两人一身暗沉低调的华裳点睛提亮,于凛凛威严中透出高不可攀的雍容贵气。
在软帘落归原位前,青衣剑客还看见男女二人置于桌上的武器。三尺长度,刃直镡小,佳木为鞘,嵌有细纹。那两柄武器又各自有别,男子的白鞘白纹,女子则为黑鞘金纹。青衣剑客久走江湖,当即认出此乃御野司提司所持棠刀,立刻以中指关节小声磕了磕桌面,示意两位友人别再擅谈御野司之事。
雅间中,白上青放下筷子,对那女提司微笑道:“清州冷寒,不知迟提司吃得可好?”
白上青本就生得俊朗,这一笑,更是剑眉轻扬、目若朗星,当真对得起他玉面郎君的称号。天知道既州开京城中,有多少王公贵族的女儿都在为这张玉树清颜如痴如醉朝思暮想。可让白上青始终无可奈何的是,任他如何面似冠玉貌比潘安,却偏偏却无法打动眼前的人。
“烦劳白提司破费,我吃的很好。只是此去清州甚为紧急,一路随意吃些什么果腹即可,切勿再如此耽搁了。”迟愿静淡且礼貌的谢过白上青,语气里更多的是公事公办的味道。
白上青哈哈一笑,于他口中的便餐来说,桌上尚且遗剩许多的十二盏菜碟确实过于丰盛了。
两人简单打点离席,刚走出雅间便看见方才推门而入的风雪旅客。
那是两个身形纤瘦的女子。个子稍高些的穿着一身竹青色厚冬袍,手中持剑,正漫不经心的掸着肩上雪花。
另一女子约有双十年华,身着一袭素白锦衣,锦衣之外还加了件丰满厚实的短绒披风。一条蓬松柔软的雪貂皮毛簇拥在领口周围,更为主人平添几分娇柔矜贵。
女子发色如黛未染风霜,显然是乘在了车轿中。可即便如此,她的脸色依然比常人更加清白,如画眉眼亦难掩羸弱病容。
白上青对这两个旅客无甚兴趣,轩然走向门口。迟愿却不自禁放缓了脚步,在将与白衣女子擦肩而过的瞬间微微垂眸细看。
只见那女子用修长干净的手指解开披风,稍一用力,凉冷的指尖便泛起一阵粉红。她把披风折了一弯搭在手臂上,任凭乌墨发丝从白色貂绒上缓缓滑落,倾泄在香肩两畔,更映得她纤细柔嫩的脖颈愈显清冷透白。
犹是心有灵犀一般,那女子不期然间也向迟愿投来柔软和善的目光。迟愿不及防,这一瞥便倏然撞进一双如夜深邃似水静谧的眼眸里。
迟愿怔住几分。
直到那女子向她微微颔首浅然一笑,将世间一切静好在清净淡泊的眉宇间氤氲开来。那笑意,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迟愿的心,便随着这畔山云雪月重重沉下一拍。
客栈外,风雪依然。
白上青向客栈中低声唤了句迟提司。迟愿闻声,于山月间收回视线,沉默着走进了风雪。
随着御野司提司的离去,福通客栈里的食客又打开了话匣子。不过,旌远镖局的几个镖师已不再争论银冷飞白的正与邪,只聊起行镖路上喝过的酒。
绿袍镖师先道:“稍后启程老子定要带它十大坛酒再走,不然天寒地冻苦行三日实在难挨。”
“你带它干什么?”褐袍镖师驳斥道:“就算你总说喝点酒能御寒,可外面天寒地冻的,十坛酒走出去半日就冻成冰坨子了,下处落脚又不是没酒给你喝。”
绿袍镖师嫌弃道:“豪沙烧又烈又灼,哪有这儿的玉楼春且绵且柔好入喉。”
青衣镖头点头道:“玉楼春确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绿袍镖师得了赞同,得意道:“你看那既州虽是天子脚下,还真没什么好酒能敌过清州玉楼春的。”
“是这么个理儿。”褐袍镖师低声道:“本来这趟镖也没机会喝到玉楼春,偏偏货主是个奇怪人。托他的福,不仅喝到玉楼春,还尝了许久未饮的竹里白。”
绿袍镖师把酒一干,低声笑道:“看在这趟值百抽十和玉楼春竹里白的份上,多走一月就多走一月吧。谁让咱们天生劳碌命,就是赚这份辛苦钱的。”




天之骄子狄雪倾 银冷飞白疑云生

风雪中,两骑高头大马直奔清州正云台。
正云台乃是云天正一总盟所在。自泰宣三十二年凌波祠脱盟出走,如今云天正一盟下尚有正青门、挽星剑派、三不观、天箓世家、霁月阁、旌远镖局六大门派。云天正一盟主名唤虞英仁,便是盟下侠剑世家正青门的门主。
而今日,云天正一六派齐聚清州不为别的,为只为那银冷飞白杀手不知好歹,竟将黑手下到挽星剑派莲心剑师的头上。如此逆事一出,便是一向只行监察之权不主动参与江湖之事的御野司也无法再作壁上观,急遣提司白上青、提司迟愿前往正云台调查银冷飞白。
马蹄卷起雪花冻土,在正云台前高高扬起。马上乌衣如墨的两人一一向云天正一戍卫弟子示出腰牌,那弟子便高声向正云台内唱喝:“御野司提司到————!”
白上青手握棠刀澈坚,气宇轩昂走在正云台宽敞开阔的庭路上。即使风雪不时侵扰亦不为乱,反衬得他那玉树临风的潘安之貌更加俊逸几分。
迟愿与白上青并肩而行,目光沉静安稳。相较于寻常女子,迟愿身姿更显秀颀。天生眉目凌厉,纵然不怒已自有威严。加之官家身份在身,更令常人不敢轻易近前冒犯。
踩着松软的落雪,迟愿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但她留下的足迹却远比白上青的脚印要轻浅得多,高洁孤傲,如一株凌霜傲雪的泠冷寒梅。
细雪轻落长睫,明眸端雅清正。迟愿步伐均稳款款向前,滚着金边的黑靴不曾沾染半点残雪。墨袍衣襟既是随人亦是随风的轻盈摆动着,宛如以身为毫以雪为纸在天地间的走笔。而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握在黑如沉夜的棠刀鞘上,便是这幅风雪水墨中那抹最具韵味的留白。
两人步步登上正云高台,台上矗立着宏伟森严的盟会议事殿,白砖青瓦,云檐飞翘,正中高悬一块匾额,端正书写“云天正一”四字。而厅堂内则高高悬起另块匾额,潇洒题着“义逸云天”四字,豪气干云。
殿堂中,五家门派已经到齐。听闻御野司提司到来,纷纷起身相迎。
“二位提司风雪兼程一路辛苦,且请上座。”虞英仁今年恰逢甲子年岁,但发色青黑精神矍铄,丝毫无有苍老之势。只见他身着正青门黛蓝色厚制长袍,头戴冲云正气银冠。腰间所佩九云长剑便是云天正一盟主的身份象征。
出乎虞英仁意料之外的是,御野司中主理云天正一事务的提司乃是白上青。然而白上青却是向他拱了拱手,便在迟愿下首安然落座去了。
见虞英仁面露疑色,白上青笑道:“今次虽是云天正一召集聚会,但所议银冷飞白之事实乃江湖是非,提督大人已令迟提司全权处理。在下此行,只是供迟提司调遣的帮手罢了。”
众人闻言,纷纷以委婉目光打量正襟而坐的迟愿。红尘拂雪的名号他们早有耳闻,只是这位在御野司中主理江湖之事的提司是个独行侠,鲜与各派来往。因此众人虽已听过诸多迟提司侦破江湖迷案的轶事,却从未如此这般相近的与她同堂议事。
尤其众人皆知这位迟提司的父亲乃是御野司上任提督迟于思,就免不了要对她瞩目好奇。毕竟当年的永夜霜刀迟于思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风云人物,武臻霞移九境高手,名达天箓太武榜首,官至一品提督,还娶了开京城第一美人为妻。这些成就常人若能占上一条,便足矣称得上是人生之幸。而迟于思竟仿如天选,将此诸般殊荣一人独揽。
虞英仁得知银冷飞白之事乃由迟愿主理,再次向迟愿拱手致意道:“如此,便劳迟提司费心了。”
迟愿微微颔首,应道:“虞盟主客气,此乃在下职责所在。况且御野司非受所托,绝不允擅专各派内事。所以迟某调查银冷飞白一事,还需虞盟主鼎力支持。”
“那是自然。”虞英仁深叹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之物。
众人不禁愕然,虞英仁手中所持竟是一枚烂银打造的六角雪花。于此银冷飞白闹得人心惶惶之际,这枚六角雪花之意不言而喻。
果然,虞英仁神色凝重道:“不满诸位,就在昨日,正青门下我虞某人的金师弟也……收到了银冷飞白。”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什么?连正剑尊也被下了诛杀令!”三不观的六道真人双眉倒竖,咬紧牙关。
他之所以坚持要求代替三不观观主三不真人前来清州赴会,正是因为靖威十八年,云天正一盟下第一个被银冷飞白诛杀的,便是他六道真人的亲传弟子,妙手摘星何巍巍。
天箓世家家主鹿饮溪道:“靖威十九年,银冷飞白无辜杀我天箓世家画师妙笔丹青梅年妆。想我门下弟子无甚武功,挡他不得。可正青门和挽星剑派并称当今武林两大祖派,这银冷飞白刚害了挽星莲心剑师的命,现在当真又要向正青正剑尊下手么?”
正青门下,收到银冷飞白的正剑尊金英芝一直脸色严峻闭口不言。他身后的青衣少年却忍不住开口叫道:“银冷飞白号称三日夺命,如今云天正一各大门派高手齐聚正云台,难不成他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夺我爹爹性命不成?殊不知今日这碎雪大会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那银冷飞白要是敢来,我金泽九定叫他有来无回!”
“住口。”金英芝眉峰一抖,低声喝止道:“堂上都是盟中各门的宗主,岂有你一个后生插嘴的余地。”
“是,泽九失礼了。”金泽九一时愤懑难消,又不得不听他爹的话,捏得手中长剑咯咯作响。
旌远镖局主人秋万里道:“二十年前,江湖就被银冷飞白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永州无相苑、角州飞霜山庄、凉州霁月阁,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门派全被他戮杀个遍。如今二十年过去,江湖格局早已天翻地覆。未料银冷飞白却再次卷土重来,又在云天正一和自在歌之间搅动风云。此人行事如此诡谲,当真不知他究竟如何目的,安的是什么心。”
众人听闻,又是一阵议论。
“说到霁月阁……”迟愿目光微敛扫过厅堂,清声问道:“为何云天正一五大门派均已到场,霁月阁主却尚未到来?”
虞英仁应道:“迟提司有所不知,霁月阁代阁主张照云曾飞书前来,说他收到会帖当日便准备启程奔赴清州。可偏偏就在那日,霁月阁二十年前被人掠走的少阁主突然回来了,霁月阁光是验明少阁主身份就花了一日时间。而后那少阁主执意要亲自出席清州之会,作为她回归霁月阁的第一件大事。谁知那少阁主不但武功全无,身子更是羸弱至极,因此行程缓慢需得迟些到达。”
“极弱?能弱到什么程度?”白上青倾了倾身子,不以为然道:“这少阁主一点武功都不会,还想接手霁月阁?”
“那孩子体弱是因为满月之日在数九寒天的冰天雪地中冻了太久。半点功法皆无则是因为她的手筋也在那日被利刃斩断,此生都无法提刀持剑。”言说此话的乃是挽星剑派掌门,破云剑宗弋。
宗弋此人年已悬车,须眉皆白。虽贵为挽星之主却与门下弟子无异,穿着一袭象牙白的长衫,外罩薄雾墨星纱衣,于清逸磊落中隐含一股仙风道骨之气。
宗弋腰间佩剑名唤集澜,其剑亦如其主,乍看去不过是柄云海不惊山水不显的普通长剑。然而宗弋破云剑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江湖亦流传着“集澜在鞘与世无争,集澜一出风起云涌”的盛赞。
宗弋一言过后,堂上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竟都不再出声。倒不是宗弋此言有何不妥,而是众人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接宗弋的话茬。毕竟在名噪一时却如昙花一现的迟于思意外身亡后,那天箓太武榜首的位置就一直落在宗弋的身上。
没错,挽星剑派破云剑宗弋,正是龙泉心经八境的高手,当今天下的武林至尊第一人。
不过,云天正一的总盟大殿也只安静了须臾,盟主虞英仁便开口道:“霁月阁生乱之日,阁主狄晚风确实收到了银冷飞白。也正是那日,狄晚风夫妇惨遭不测双双身亡。他们刚刚足月的女儿也不知被何人掠走,从此没了音讯。”
当堂上众人为这段不堪回首的旧事叹息不已时,白上青却道:“倒也不算双双身亡,那玲珑七心狄晚风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秋万里皱了皱眉,冷声道:“狄晚风那人……说不定银冷飞白之事就是他干的。”
迟愿闻言,目光一凛。正要再听秋万里讲下去,却不想被鹿饮溪打了岔。
鹿饮溪转动着手指上翠绿无暇的翡翠戒指,不可置信道:“都说虎毒不食子,那狄晚风做事再绝,也不至于朝自己的老婆孩子下手吧。”
秋万里似对狄晚风敌意很大,不屑哼道:“他可是玲珑七心,他心里想的什么,谁也猜不到!”
鹿饮溪摇了摇头,道:“二十年了,那孩子如今还能活着回来,本侯真想看看她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正此时,风雪中的正云台下,戍卫弟子一声唱喝再次凝固了云天正一大殿里的空气。
“霁月阁,阁主到————!”




天之骄子狄雪倾 真假浮霄匿凛锋

众人循声望去。
等了很久,正云台下终于有人缓缓拾级而上。
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青石阶上,白上青和迟愿刚刚留下的足迹已被大雪掩盖无踪。与那两人墨染一般的黑白分明不同,此刻的来人穿着一袭绒暖的白色锦袍,自然而然的模糊了漫天风雪的边际。但她腰间却悬着一条青蓝色云纹流苏,于无暇洁白中十分醒目。
那流苏,正是云天正一的信物。
堂上众人倾身凝目,仍看不清来人压低在锦袍罩帽中的容颜。只看见几缕轻盈发丝从罩帽中倾泄出来,在她苍白透薄的脸颊边微拂轻动。女子手中无有一物,西子捧心般按着锦袍的衣衿,似想将萧瑟风雪抵在身外。可惜天不遂人愿,女子依然被寒意侵袭至深,连浅无血色的唇边呼出的白色气息都比常人淡薄许多。
正因如此,正云台二十七层的台阶女子登得极慢,仿佛每一步都跋涉在风雪呼号的峭壁山巅。冷风来时,她便像无骨弱柳一样纤柔无力行步不稳。惹得堂上许多人顿生怜悯,恨不能立刻上前把她扶进正殿里来。
好在女子身旁还有一个身着竹青色冬袍的女子与她同行,在女子履步维艰时助她稳住身形。而这穿着竹青冬袍的女子眉目清朗,身材高挑几与迟愿不相逊色,一看便是精通武艺的练家出身。她靠近白衣女子的手是空着的,想来是为随时搀扶而备。另只手中牢牢抄着一柄好剑和一个层层包裹严紧的长物。
看起来,很像是另一柄剑。
待那两个女子终于走进厅堂中,汇聚了云天正一六门人众的大殿瞬间安静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白衣女子的身上,只等她脱下披风摘去罩帽好一睹她的庐山芳容。
“抱歉,霁月阁狄雪倾让诸位久等了。”白衣女子轻声一语竟是清绵甜软沁入人心,轻似殿外风雪息停沉云消散,净如斜风细雨涤过碧蓝晴空。
单是听这轻柔干净的声音,众人便觉得霁月阁那光风霁月之意与她再相符不过了。而后,狄雪倾缓缓取下罩帽,更将众人的奇望之心提到了制高点。就连迟愿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也不免轻轻握紧了几分。
罩帽退下,狄雪倾梳挽精致的墨色长发顺滑流落肩头,偶有几丝凌乱亦被她用青葱柔荑理整安稳。纤纤玉指仿如用清透淡玉雕琢而成,欺霜赛雪吹弹即破。
当狄雪倾缓缓抬起脸颊,堂上已有定力稍差的弟子低声惊呼。
只见狄雪倾生得冰肌玉骨清丽不俗,眉如远山染浅黛,眸有剪水落繁星。唇色虽略染绯红带着寒意未消的凉冷,但唇角却微微向上勾起,总似浅带笑意如沐春风。
因常年气血虚亏,狄雪倾肤色要比旁人更显清白。但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病意不但没有夺去她动人的光彩,更为她加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娇柔。
迟愿的双眉微微蹙起。
狄雪倾,就是她在福通客栈里萍水相逢的那畔云月。
这时,狄雪倾向堂上居中而坐的虞英仁施与一礼,微笑道:“见过虞盟主。”
虞英仁既是正青门主,又是正青门下敬剑堂堂主,因此江湖人除虞盟主外亦常称其为敬剑尊。而虞英仁为人最讲的也是一个敬字,所以他虽年长狄雪倾许多,但仍以一派之主身份看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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