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上官慕容
原来的薛锦棠死了,命格没用了。薛老太爷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一成亲就死的命格,一心想把这好亲事换给别人。眼下有了这么个机会,他一定会牢牢把握住的。
薛家老太爷高兴了,他就不会为难她,她还能继续留在女学,实在是一举数得。
所以,她知道沈大夫人的打算,却并不担心。只是没想到杜令宁回来,还把赵见深给牵扯进来了。好不容易才跟他说清楚,他会不会认为她欲拒还迎?
薛锦棠抿了抿唇,心里焦躁却不敢露出来。
过了一会,去问话的下人小跑着回来了,她大喘气道:“夫人,燕王世子来了,在后头呢,马上就到。”
杜令宁一喜,没绷住清冷的神色,再次冲薛锦棠飞了眼神。
她就知道,这么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燕王世子是不会错过的。
沈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她捏着帕子,走到门口,笑着迎接赵见深进来,把事情说了一遍:“……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怕冤枉了人,所以派人去跟世子咨询,没想到您亲自跑了一趟。”
“嗯。”赵见深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薛锦棠身上。
身段娇娇软软,是他一针一针扎出来的。小脸蛋漂漂亮亮,是他一口一口亲过的。秀发香喷喷,他贪婪地嗅过;腰肢细得很,他掐过抱过,就是她的屁.股,也在他腿上坐过,碰过他最硬、最火热的地方。他活了两辈子,只亲近过她一个女人。
只是一夜没见,他就想得慌。见到了,更不好受。因为她很淡漠,看都不看他一眼。
赵见深回视线,板着脸,声音低低沉沉,听不出喜怒来:“既然事情跟我有关,我过来一趟也是应该的。”
他顿了一下,好像在等待什么。等了一会才说:“我昨天一直在军营,不曾回来,更不曾见过这位女学生。”
☆、55.冷漠
赵见深态度很清冷,说出来的话十分笃定。
薛锦棠还好,从头到尾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既然说了从此是陌路,就该不认识才对,赵见深这样做,没什么不对。
杜令宁却勃然大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两只眼睛跟刀子一样狠狠剜了赵见深两下。
沈大夫人笑得客气抱歉:“原来没有这回事,倒劳烦您亲自走一趟。”
“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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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见深声音低沉,瞥了薛锦棠一眼,话语刻薄严厉:“如果不是本世子今天在这里,估计有些人就浑水摸鱼过去了。”
他语气里有对薛锦棠浓浓的嫌弃与鄙夷。
沈大夫人乐见其成,脸上却不动声色,恭恭敬敬送了他离开。
杜令宁气红了眼:“他怎么能这样!莫说你昨天的确是去见他了,就算你没去见他,他也该帮你才是。”
他这样说,不仅没有替薛锦棠作证明,反而还会让人以为薛锦棠是个满嘴谎言的人,坐实了她偷盗考卷的事。
燕王世子怎么会这样!
“锦棠。”杜令宁慌了神:“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自作聪明,你就不会这样了。这该怎么办?”
薛锦棠见她焦躁不安,就握了她的手,低声道:“不用怕,没事的。”
杜令宁长长一声叹气,十分自责:“唉。”男人心,海底针呐。
“你先回去吧。”薛锦棠心里很感谢杜令宁为自己做的一切,这个时候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她还陪着她。
杜令宁不愿意走,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想陪着薛锦棠。
没一会外面又有人来了,是沈鹤龄身边的小厮:“薛小姐,我家少爷让我给您带个话,他已经去薛家了,您别担心。”
薛锦棠一直在等的人就是沈鹤龄,等到了这句话,她是真的放了心。
阿鹤哥哥向来是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的。
薛锦棠微微一笑,跟小厮道谢:“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跑一趟。”
她这一笑,如日破云,有着挡不住的璀璨光芒。
小厮愣了一下,脸微微有些红,抿着嘴走了。少爷长得俊,从小就说过,一定要娶一个绝色的女子,能配得上她的女子为妻,燕京的名门贵女,女学里的学生通通入不了他的眼。
后来到了京城,少爷对薛计相的千金薛锦棠情根深种,只要她说出口的,少爷无论如何都会替她办到的。
有一回薛小姐生病了,烧得糊里糊涂的,要吃城南铺子上的搓鱼儿。少爷快马加鞭去买了搓鱼儿回来,用汤壶乘着,怕搓鱼儿洒了、凉了,就用布带子把汤壶绑在胸口,身上穿了大毛衣裳包着。就为了让薛小姐能喝上热气腾腾的搓鱼儿。
薛小姐生病忌口不能喝,少爷就把搓鱼儿放到薛小姐鼻子下面闻,说不能喝,闻一闻也是好的。
薛小姐长得漂亮,却并不是绝色。他还问少爷呢,怎么会喜欢上薛小姐。少爷笑着说,喜欢就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永远都记得少爷当时的眼神,又温柔又向往,仿佛能滴出水来。
可惜薛小姐有婚约了,少爷只能默默付出,他其实很替少爷不值的。
少爷的这个未婚妻也叫薛锦棠,她长得的的确确是角色,笑起来也有弯弯月牙一样的眼睛,圆圆的可爱的酒窝。
少爷之前很排斥这段婚姻,这次出手帮她,应该是喜欢上她了吧。
这样真好,他不想让少爷痴痴苦恋一个得不到的人。
小厮走了,杜令宁瞪大了眼,抓着薛锦棠的胳膊拷问她:“怎么回事?你跟沈鹤龄是什么时候的事?”
薛锦棠没好气地瞪她:“别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沈七公子是要跟我退亲。”
她是最好的朋友,薛锦棠也没打算瞒她,把事情的经过跟杜令宁说了,杜令宁啧啧嘴:“沈七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放着你这么个大美人不要。”
薛锦棠掐她的脸:“去你的!”
两人笑闹了一阵,倒把被污蔑作弊的烦恼给忘掉了一大半。
沈大夫人去而又返,见薛锦棠没有任何担忧害怕,就在心里冷笑。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装什么呢?
“你回去吧。”沈大夫人指了杜令宁说。
杜令宁知道薛锦棠不会有事,冲她眨眨眼就走了。
两人眉来眼去,沈大夫人越发觉得薛锦棠没规矩,不过她没表现出现,反而和蔼道:“我们坐着说话吧。”
薛锦棠颔首淡然:“夫人有话请讲。”
沈大夫人微微一笑:“薛小姐很漂亮,也很聪明,犯了这样的大错,被人抓了个正着,还能淡然处之,这样厚的脸皮,实在令人佩服。”
薛锦棠也笑了:“夫人不计身份,为达目的做出栽赃陷害的事来,以堂堂尚书夫人的身份,陷害一个女学生,事后沾沾自喜,这样厚的脸皮,锦棠也很佩服。”
沈大夫人脸色一僵,又笑了:“果然是商户出身,就是没有规矩。”
“呵呵。”薛锦棠笑眯眯:“夫人出身大家,规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沈大夫人气了个仰倒。
这贱婢嘴皮子很伶俐,她早就领略过的。明知不该跟她耍嘴皮子,可她就是忍不住。
沈大夫人微微调整呼吸,又道:“不管怎么说,现在被关起来的人是你。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你主动退亲,考试作弊的事情,我替你掩过去;二、你不退亲,沈家主动退亲,到时候,你学业婚事两不保。”
“你很聪明,又是商户出身,应该会算这笔账。”
沈大夫人调气养息的本事一流,几个呼吸就恢复了平静,脸上还挂着高贵得体的淡淡微笑。
这样的微笑,真是一张假得不能再假的面皮。
薛锦棠最擅长打脸撕人面皮了:“夫人少说了一条,我还有第三条路。把七公子的生辰八字宣扬出去,到时候七公子绝缘于仕途,此生都不能入官场。”
沈大夫人果然脸色大变,瞳孔放大,惊骇地看着薛锦棠:“你、你怎么知道的?”
师父临走的时候,托了师兄告诉她必要的时候,可以拿沈七公子的八字来求沈大夫人为她办事。她想了很久都不明白,就去找算命先生问什么样的八字最坏,对男子来说是致命的,可以作为威胁的把柄的。
从算命先生那里她知道童子命是最坏的,不仅仅是童子命很难养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朝廷有规定,童子命的人不许出仕。所以很多童子命的人,会偷偷更改八字。
她想,沈鹤龄必然是童子命,所以幼时才会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才会找了原来的薛锦棠破命。那个女孩子也是命苦,父母双亡,摊上了薛家老太爷这样的祖父。
沈大夫人受到重击,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如何。夫人,你认为自己计谋天.衣无缝,却不知这世上永远都有你不知道的变故。你更不要用自己龌龊的心思去揣度别人。”
“这门亲事我愿意退。”薛锦棠平静道:“但是你要记住,以后在女学,管好你的女儿。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出现,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沈大夫人脸上还有残留的凌乱:“你果真愿意?”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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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锦棠点头,她盯着沈大夫人,看着她的眼睛:“我奉劝夫人,不要想着对我暗下杀手。我出事之时,便是沈七公子命格公布于众之日。我说到做到,你是知道的。”
她并未很凌厉地说话,声音却十分有力量,沈大夫人脊背一凉,因为她刚才的的确确动了杀死薛锦棠的念头。
薛锦棠顿了顿说:“去薛家叫人来吧,我早猜到会有今日,已经说服了家中祖父,他会答应的。”
沈大夫人如见鬼一样看着薛锦棠。
薛锦棠低头,掩住了眼中的嘲讽,沈大夫人该庆幸她的儿子是沈鹤龄,而不是其他人,否则她现在就已经把沈七的命格宣扬出去了。
重生之后,她也变得不是什么好人了。赵见深对她的追求爱慕,她不是没考虑过。她可以嫁给赵见深,借助赵见深去京城,要报仇或许更容易些。她动摇过,却没有那样做。
她想回去见纪琅。就算没有纪琅,她也不能那样做,她并不喜欢赵见深,这样利用他,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退一万步说,她愿意利用,赵见深会乖乖让她利用吗?他那个人手段凌厉,翻脸无情,她跟他斗心眼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薛锦棠很意外,薛家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祖父薛老太爷,还有一个男子三十出头,身姿朗朗,面皮白净,杏眼菱唇,非常的俊美。
他慢慢来,走得近了,薛锦棠不由瞪大了眼。这个人跟她长得太像太像了。她不止一次听舅母说过,她长得不像郑家人,不像母亲,像她的父亲。
她是遗腹子,没见过父亲,可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因为她跟他真的太像了。
可是,父亲不是外出游学滚落山崖丧命了吗?
她震惊地看着对方,对方也震惊地看着她,显然也是没想到两人容貌会如此的相似。
薛老太爷看了薛锦棠一眼,神态从容地跟沈大夫人打了招呼,开门见山地说起了退亲的事宜。
沈大夫人实在是诧异。她是真没想到薛锦棠竟然真的拿得起放得下,竟然真的能说服薛家这几个老东西。
她微微一笑,端着尚书夫人的得体大方款,邀了薛老太爷去了另外的房间。
没一会,薛老太爷回来了,他没多说什么,只说亲事已经退了,薛锦棠在女学的学业保留住了。他冲薛锦棠微微一点头:“走吧,我们回去再说。”
出了门,薛锦棠遇到沈鹤龄,他一袭天青绣竹锦袍,谦润明朗如映水明月,两只眼睛里神色淡淡的。
“薛小姐,一别两宽,愿你早日嫁的如意夫婿。”
他跟薛家老太爷交涉了,薛家人的无耻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们的要求他十之八九都答应了。薛家人完全没替薛小姐考虑过。这样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娘子,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了。不过他也仁至义尽了。
薛锦棠没有任何慌乱后悔,事情走到这一步,也算是皆大欢喜。真说起来,她还是高兴的多,为沈鹤龄高兴。
她微微颔首,浅浅一笑,脸颊两个小酒窝露了出来:“谢谢,也祝七公子心想事成,早日抱得美人归。”
她的语速语气,微笑的样子,水灵灵的眼眸,真的很像盈盈。也只是像而已,谁也不能取代盈盈在他心里的地位。
两人含笑点头,各自离开。
了却一桩大事,沈鹤龄神清气爽,他清冷的眸中终于有了点点笑意,他对小厮吩咐道:“把东西拾一下,三日后,我们回京城。”
小厮傻了眼,微微叹息。少爷啊少爷,京城的那个薛小姐,哪有燕京的薛小姐美貌呢。虽然她人好,但是……人家已经有未婚夫了啊。
沈鹤龄从腰间抽出折扇,在小厮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别傻站着,快去。”
身上背负婚约,他从不敢泄露心意,现在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追求盈盈了。沈鹤龄心情轻快,眼睛都比之前亮了几分。
小厮看着自家少爷因为高兴而神采奕奕的脸庞,默默把说有话都咽了下去。罢了,少爷高兴就好。
沈鹤龄又交代了小厮几句,就步履不停去了教算术的先生那里。他之前给先生代了半个月的课程,现在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
算术先生正埋头整理考卷呢,见沈鹤龄来了,神色肃然地跟他说:“我正想去找你。关于薛锦棠作弊这一事,我觉得很可能是个误会。”
沈鹤龄自然知道是个误会,他还知道明天就会对外宣布是误会,替薛锦棠洗刷冤屈。不过听先生这话,他应该是有什么证据,若是能拿出来,那就更好了。
“我也觉得是误会,不知道先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学生很聪明,她的学习很好,平时上课我出的题目她都能很快回答上来。之前我有一个通算术的好友,从京城给我寄来题目考我。我没算出来,薛锦棠来我这里交作业,看到题目很快就做出来了。”
“她没用算盘,是用一种特殊的算法,像鬼画符一样,我实在是弄不懂。我也怀疑她的答案是错的,可是京城的好友却说薛锦棠的答案是对的。我又出了刁钻古怪的难题考薛锦棠,她总能很快回答上来。”
“我出的那些题,比这次考试的题目难太多了,她真的很有算术的天分,实在是没必要去偷盗考卷。”
沈鹤龄脸色微微一变:“先生,她之前有没有留下计算的稿纸?”
“哦。”算术先生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纸:“这是她丢了,我捡回来的,你看看,我搞不懂。”
那张纸皱皱巴巴很显然是被揉成团再次展开的,沈鹤龄接了纸,看了上面的算法与字体,眼皮子跳了几跳。
“我突然想起来有急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跟先生探讨。”
“唉、唉……”算术先生喊了两声,想让他把稿纸留下来,沈鹤龄已经如一阵风般离开了。
☆、56.盈盈
那种阿拉伯人的算数方法,是他的老师、盈盈的外祖父、前户部尚书薛计相的方法。
盈盈会,他也会。但是并不排除其他人也会。可是那张纸上的字体,跟盈盈的字体一模一样。
这个女孩子,她跟盈盈同名同姓,会阿拉伯算数方法,她身上到底还掩藏着什么秘密……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又觉得不可思议。
沈鹤龄去了藏书楼,翻找今年女学的入学考卷。
薛锦棠考的术数计量、吟诗作对这两科,他一一翻找,看到了薛锦棠名字的卷子,就抽出来。
对画吟诗,薛锦棠作了一首诗:十里荷花带月看,花和月色一般般。只应舞霓裳曲,宫女三千下广寒。
这是他做的诗,他给盈盈做的诗。就提在盈盈画的月夜风荷图上,纪琅也在上面提了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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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都想要那幅画,他跟纪琅打赌赢了纪琅。那幅画就放在他京城的书房里,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
这首诗,只有他、纪琅、盈盈,他们三个人知道。薛锦棠又怎么会知道,除非,她就是盈盈。
沈鹤龄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相信,又不敢相信地跑到徐樱那里要了薛锦棠画的画。
娴熟的画技,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画风。薛锦棠就是盈盈。
沈鹤龄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他迫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盈盈怎么会变成薛锦棠,怎么会到北地来。
他将属于薛锦棠的这些东西都拿走,放回到自己房间。
小厮见他白着脸进来,又步履慌乱地走了,被他失魂落魄地样子吓到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拦住了他:“少爷,你要去哪里?”
沈鹤龄脚步不停,用手将他拨开:“不用担心,我没事。”
他脸孔雪白,声音紧绷,脚步很急,哪里像没事的样子。小厮拦又拦不住,就跟着他一起朝外走:“您要去哪里,我帮你叫马车。”少爷这个样子,实在不能骑马。
沈鹤龄点头说好,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径直朝薛家去。马车到了薛家门口,沈鹤龄却不下马车。
这一路过来,他也平静了很多。他不能闯到薛家去。
“罢了。”沈鹤龄道:“我们回去吧。”
这两天休息一下,两天之后,她就到女学了。有什么话,都等两天后再说。
……
薛家祠堂大开,因为西府大老爷薛文举回来了。
这可是惊动整个薛家的大事。
大老爷长得好,虽然是姨娘生的,却记名在老太太名下,对外都说是嫡子。
十五年前,大老爷乡试中举,名次靠前,那可是薛家第一位举人。只可惜,他中举没多久出去游玩坠落山崖死了。
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庶出的,薛老太爷就把希望寄托在有孕的大太太身上,几个月后,大太太产下一女,撒手人寰。
西府绝了后,薛老太爷一直在其他房物色人选过继,本来都定好了人,上个月却突然反悔,绝口不提了。
当时人人纳闷,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大老爷要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了娇妻幼子一起回来。
薛文举很幸运,那天跌落山崖,命不该绝,碰上了去浙江任知县的宋英一行人。宋大人救了他一命,可惜薛文举摔了头,失去了记忆。
宋大人带着他去任上,替他在浙江安排了户籍。薛文举俊美出众,谈吐得体,宋大人爱他的才华,宋二小姐爱他的容貌,宋夫人爱他无父无母,三人合计之后,就招了薛文举入赘。
薛文举成家之后,便想着立业,在宋家的支持下,从秀才开始考起,一路成为举人、进士,三年前被授予庐州府庐江县的县令,正七品的官。
今年年初,薛文举三年任满回京述职,在京城蹉跎奔走了大半年,才被授予北平府怀柔县县令一职。
一个月前,薛文举到了怀柔县,见当地人物风貌格外眼熟,渐渐地竟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先写信给薛老太爷,请他去怀柔县见了面,又隔了一个月,才回到薛家。
郑太太抹着眼泪说:“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你,临死前还心心念念记挂着他。他倒好,如今娇妻爱子升官发财,将你母亲忘了个一干二净。昨天见面,我说让宋氏给你母亲的牌位磕头行礼,你爹护着不让。晚上,那宋氏就过来了,让我今天搬出去,给她的女儿腾院子。”
宋氏态度嚣张,咄咄逼人,郑太太自然不怕。她本来就不是薛家的人,要不是为了照顾薛锦棠,薛家请她她也不一定会来呢。
“只是苦了你。”郑太太握着薛锦棠的手,很是舍不得:“蝎子的尾巴,后娘的心。你跟沈家退了亲,又生了这么个模样,她恐怕会拿捏你的亲事。”
薛锦棠也舍不得郑太太。她不想郑太太担心,就笑着说:“我的身子现在已经好了,舅母搬出去其实也挺好的,我放假了,直接回郑家,不到薛家来。”
郑太太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舅母?”薛锦棠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哄得郑太太眉开眼笑,觉得搬出去很好,能时常跟薛锦棠见面,还不用处处受薛家人的眼色。
薛锦棠替她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吩咐荣姑、杏枝好生把郑太太送走,她自己转回内宅,去见宋氏。
中午吃饭前,薛老太太就派了人来,让她今天去拜见新母亲。眼看着已经到傍晚,是到了请安的时候了。
她一路来到宋氏跟大老爷住的院子,人才到门口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院子里的丫鬟都很面生,想来是大老爷跟宋氏带回来的人,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她们看她的眼神,探究中又带着惊奇,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一个婆子走过来,她给薛锦棠行了礼,自称叫王嬷嬷,先是呵斥了丫鬟几句,眼睛在薛锦棠身上转了一圈,就笑着说:“四小姐真是漂亮,嬷嬷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这么标致的小姐。怪不得老爷特意跟夫人说,让夫人无论如何也要见见您。您请跟我来,夫人等了您半天了。”
薛锦棠哂然一笑,宋氏进门,不向母亲行礼她能理解,毕竟宋氏当初嫁给大老爷的时候并不知道大老爷家中已经有妻子。宋氏是官宦小姐,自认为是大老爷的原配,这个可以说得过去。
可是她第一天就撵了舅母走,这样的人会特意等她半天?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薛锦棠不动声色,跟着王嬷嬷进门。宋氏三十出头,身穿象征着正室的大红遍地金对襟罗衫,梳着弯月髻,头戴金镶翠挑簪,打扮得端庄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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