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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你不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十心央的小说
贺静噎的卡顿了,接着晓之以理,“我们毕竟是人,不是餐风饮露的精灵和不存在的神仙,人是社会化的动物,群居是本能,有效的沟通是十分必要的相处方式。不喜欢要说,喜欢也要说,你不说难道要别人靠着猜与你沟通吗?没有这种事寇睿。如果换了环境,你还像之前那样行事,你会被这个社会抛弃。”
“妈。”寇睿叫停贺晴的说教,看着她因为略显激动又担忧的眼睛换了一句话,“……再不走天黑前赶不到海城了。”
贺静有一肚子话,但对着儿子那张落落寡合的脸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们母子沟通的太晚了。
“还有,”寇睿叫住要关车门的贺静,“老宋他……”
老宋是他原来学校的班主任,眼下已经停职待岗,如果老宋这么停职待岗下去,他原来的班就要面临高三关键节骨眼上换新班主任。他对那个班虽然没有留恋了,但他依旧不希望因为他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改变。
他讨厌改变,同时也讨厌不变。
“我回去跟你爸说,让他劝劝奶奶,撤回投诉。”贺静坐进车里启动车子,一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很久忽然抬头,眼眶微红地看着寇睿,“妈妈很抱歉……没照顾好你。”
寇睿心里一颤,却没说话,笔直僵硬地后退一步让出路。车子在他的视线里慢吞吞地开出梧桐里,像那袋慢吞吞移出电梯的“盐,最后车子消失在出入口。
盛夏的炎热4无忌惮地侵袭着路上行人的身体,四面围攻,八方来犯,顺带夹击。
照顾。
客气的字眼。
寇睿苦思冥想,照顾还是照顾过的。小学时,周六日贺晴休息时会把他接回家住两天。
梧桐树荫遮天蔽日,他在树荫与烈日的交界处站了好一会儿,忽然有感地抬头看向八楼,跟趴在阳台边啃雪糕的杨煦炎打了个照面。
烈日炎炎下,拿着雪糕的人似乎在笑,举着雪糕的手伸出窗外,隔着八层楼的高度冲他摆了摆。





戒你不掉 青柠(三)

送走贺晴,闫凌充当家长带着寇睿去学校办入学手续。杨煦炎则回班里上课。
八月初的正午,烈阳如火炙烤着空气。
教学楼北区,杨煦炎慢吞吞地从三楼拐上四楼,扭头时,正巧看见他妈带着寇睿正朝教学楼南区的校长办公室走。
校长是闫凌那边一位没出五服的哥,所以在一中,杨煦炎算是上面有人那一派的学生。一中的两个校霸哪怕横行无忌,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去碰杨煦炎和他的朋友,更何况高二下学期校霸里最霸的那位还走了。
他妈打着一把华丽的遮阳伞,阳光下金光闪闪;估计寇睿拒绝了一同打伞,特立独行的走在烈阳下,滚烫的空气扭曲了他的身体轮廓。
杨煦炎停住,趴在楼梯的围栏上看着那两道背影,身后偶尔有认识的同学路过,有人手贱拍他,他懒得回头,只盯着那两道背影。
许多年后,他总能想到这一天。
酷暑难耐的盛夏,还未成年的寇睿,青竹一样挺拔,性格古里古怪、神经兮兮,带着少年人努力隐藏的天真和因为变故激生出的叛逆,以及还没熟的成熟感走在被烈阳炙烤到扭曲的空气里。
天热的像要拉着全世界同归于尽,热火燎原中那道清瘦的背影却很消暑。
乍然响起的铃声冲散了那抹凉意,抬眼,热辣辣的太阳依旧张牙舞爪地喷着火。满头汗的杨煦炎从滚烫的栏杆上起身。
上课铃声打了两遍,北区四楼走廊上几乎没有学生。三个来实验班上课的老师从教师办公室开门出来,跟杨煦炎走了个对面。
杨煦炎目测了一下自己跟教室后门的距离,以及老师跟教室前门的距离,最后得出结论他不用跑也能比老师先到半分钟。
但万事都有个“万一”,今天这个万一是一个有些面熟的女生。高三一班后门女生拦住杨煦炎。
“羊,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高珩行吗?”女生毫不客气地把袋子递到杨煦炎面前,“另外,这个请你喝。”
杨煦炎认出这位送东西的女生可能是分班之前的同学,或者是初中同学,总之是有点关系的同学,于是只能叹气。
“不自己给在这儿蹲我。”杨煦炎低头瞅瞅自己的快递费,一瓶冰镇芬达,还是300毫升的迷你瓶。心里又叹了口气,300毫升的饮料,大热天的都懒得拧开一回。
女生回以赧然的笑。
全高三都知道校草高珩的好朋友是本班的杨煦炎,而杨煦炎这个人脾气很好,除了跟小霸王元赢不对付,连大霸王单麒麟都能相处的跟失散十几年的亲姐妹似的。
其实除了杨煦炎的几个朋友,很少有人知道杨煦炎好脾气的原由,归根究底,一个字,懒。懒得跟谁计较,更懒得争辩,让他跟谁大费口舌、大打出手他宁愿瘫着顺带做张卷子,翻翻美食点评,看看户外野营帖子。
于是“好脾气”的杨煦炎一手袋子、一手芬达接过了女生的东西。
“谢谢你!”姑娘高兴道谢,然后一溜烟跑了,跑得跟四倍速快进似的。
杨煦炎无奈的目光从姑娘四倍速快进似的背影上收回,从后门溜达进教室。他坐倒数第三排,高珩在他前面,他坐下的同时把东西往高珩桌上一放,压住了高珩正在刷的英语卷子。
高珩摘掉耳机回头瞅杨煦炎, “你买的?”
“我怎么那么爱你。”杨煦炎没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靠,椅子腿翘起,头后仰抵在后面的空桌上安详地闭上了双眼,拉长的脖子上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临眯过去前又补了一句 “一姑娘给你的。”
他平时中午都在家午睡一小时,今天为了迎接他妈的闺蜜和那个酷哥,午睡报废,现在困成死狗。
闻言,高珩的神色像加多了水的颜料,颜色立刻淡了,他转身把食品袋连着里面的情书扔给同桌,“亮子,加餐。”
高珩的同桌李亮曾是瘦子,因为高珩近两年持之以恒的投喂,不负众望地胖了十几斤。一次开家长会李亮他妈抓着高珩的手感激涕零的摇了三分多钟,从班级门口谢到学校正门。
李亮同样刷着英语卷子,头都没抬地拿过袋子扯开,一把抓到情书,很是上道地把情书展开放到高珩卷子上。
高珩往情书署名上扫了一眼,又一个有勇无名的姑娘,他一目十行,并且在其中发现了一个错别字,和一个用法有误的标点。然后,他大笔一挥,勾出错处,末尾落下俩字“已阅”。
李亮熟练地把校草阅过的情书折起来扔进书桌里,又从袋子里拿出甜甜圈,“珩哥,卷子看一下。”
李亮把高珩卷子扯走了,高珩侧身面朝过道看向窗外,余光里杨煦炎好像睡着了,他看着窗外伸手悄没声息地拿走了杨煦炎的冰镇芬达,但还没到嘴边,杨煦炎猛地诈尸似的一把抢走芬达。
亲手逮到偷吃贼,杨煦炎很是嘚瑟。“小贼,趁我不备抢我粮。”
刘飒格端着一盒自热米饭从旁边经过,边吃边喷饭粒子地怂恿道:“抽他!”
高珩抬脚踹刘飒格,刘飒格一手端饭一手撑桌,利落地从高珩的腿上面跳过去,然后麻利转身一把抢走了杨煦炎刚放下的芬达。
“我草?”杨煦炎震惊他妈的刘飒格。
杨煦炎和高珩冲上去把刘飒格按在椅子里一通神怼。怼的刘飒格鸡叫混着猪叫,直到有人喊“喷子来了!”,闹成一坨的三人才以瞬雷之速分开,赶忙撤回各自座位。
王枫是英语老师——行如风,行事也很疯。曾把一位投诉她“作业繁重,体罚学生”的家长怼到怀疑人生,这位姑奶奶喷起人来抑扬顿挫,气都不带喘,骂起人来引经据典,故而人送外号王喷喷,就连一向只给校长拜年的系主任黄梁(黄大梦、黄梦露)跟王枫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王枫的到来保住了刘飒格的清白之身。刘飒格趁王枫没瞄见他的米饭,赶紧扒了一口,然后往书桌里一塞,接着正好裤腰,拉好衣领。
这边王枫刚放下手里的卷子,萦绕鼻尖儿前的鱼香肉丝味儿吸了一半,那边系主任老黄突然敲门进来,“王老师还没开讲吧?
王枫浓黑的八字眉倏然一压。
老黄夹紧双腿:“……有点事,借用你两分钟。”
王枫大步走下讲台,皱眉问:“什么事?”
“来了一位转校生,想进实验一班,眼下正在校长室做高二期末卷,还缺一份英语卷,你看是给我拷贝还是……”
王枫不等老黄说完,对教室里一摆手,“先看看卷子,我马上回来。”说完和老黄一起离开了。
王枫一走,屋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大喘气声。
刘飒格端出米饭开吃,转身朝后跨坐在椅子上,隔着高珩问仰躺在后桌上的杨煦炎:“中午干什么去了,困成这德行?”
高珩头也不抬地说:“他亲戚来了。”
教室里安静一秒,接着周围爆发哄笑。
杨煦炎再次诈尸抬脚踹在高珩椅子后腿上,踹的高珩连人带书桌往前一拱,拱起的桌子撞在刘飒格椅背上。
正仰头喝水的刘飒格直接水洒前襟,湿身了。
“哈哈哈哈……”全班轰然大笑。
杨煦炎隔壁的女生笑道:“杨煦炎多喝热水。”
另一个女生忍笑问:“要不要热宝宝?”
“姨妈巾要吗?”
刘飒格一边擦衣服一边点点点班里女生:“一个个的,不知道害臊吗?”
刘飒格隔壁的苏熹,闻言轻嗤一声,“有什么好害臊,没有大姨妈,哪来的你。”
又是哄堂大笑。
杨煦炎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书桌又抽了一巴掌高珩的后背。
高珩回头看杨煦炎:“就问你对不对?”
李亮推推眼镜,一脸严谨,“无法反驳,合情合理,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女性周期性……”
杨煦炎、高珩一指李亮:“闭嘴。”
李亮呆呆地推推眼镜:“……哦。”
刘飒格踢踢苏熹的书桌腿:“你这脸,是不是就没红过?”
“干你事么。”苏熹转头盯刘飒格一眼,伸手抖抖他毛都没写的英语卷子,“呵呵。”
“操!”刘飒格被苏熹笑的很暴躁,刚想开口,前门开了,王枫进来就见刘飒格抓着英语卷子,神情激昂,一副要奋起的样子。
王枫邪魅一笑:“刘飒格讲卷子呐?讲到第几题了?衣服怎么搞的?”
刘飒格大脑卡壳:“那啥……天太热了。”
王枫耷拉着八字眉赞同点头:“所以趁我出去你抽空洗了个澡。”
全班埋头忍笑,鸦雀无声,生怕被喷子喷了。
“前十道选择题你来讲,开始吧。”王枫端起卷子后从卷子上方瞄一眼僵着刘飒格,“还是你歇会儿。”
刘飒格赶紧坐下,“那啥,我歇会儿。”
王枫把后半句讲完,“歇会儿讲后十道。”
刘飒格立刻站起来,站的笔直,站的顶天立地。
玩不过老畜生,他抖抖比脸还干净的卷子开始说前十道选择的答案,“第一道,额……”顿了一秒,“选d……”
第一道题,对了。
结果第二道题就错了。
杨煦炎赶紧踢踢高珩的椅子,高珩靠向椅背稍微后仰头。
杨煦炎压着气音,“告诉他,他没做。”
高珩斜杨煦炎一眼,几不可闻地叹气然后趴回桌上,从李亮桌上拿过一只笔,开始在刘飒格屁股蛋儿上写答案。
李亮推推眼镜,干嘛拿我的笔?还碰别人的屁屁,嘤,他不干净了。
“啊……”笔戳到屁股上刘飒格一愣,苏熹靠在椅背上看见了高珩的动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接下来,刘飒格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后面七道选择题加了损友buff所以全对,前面三道因为脑子进水错了一道。
王枫放下卷子,“卷面我看看。”
刘飒格把卷子挡在脸上,卷面朝向讲台。
王枫两条粗壮浓黑的八字眉忽而上挑,冷哼一声,“整个暑假我只留了30张卷子还不做,干嘛去了?!”
平地一声吼,全班人都是一个激灵,俱意直顶天灵盖。
王枫伸手一指教室后面。
刘飒格拿着笔和卷子,潇洒地转身朝教室后面走,经过高珩时仗义地冲他抱拳:“谢了兄弟们。”然后眉飞色舞地用口型说了句“eonbaby”。
被智障之气击中的杨煦炎、高珩当场石化。
王枫眼波朝两人一抡,伸手指向后排。
杨煦炎高珩还能说啥,起身去陪傻逼。




戒你不掉 青柠(四)

办完入学手续,年级主任黄粱客气的把关系户闫凌送到办公室门口。
“高三是冲刺阶段,不要因为换了环境有心理负担,有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黄粱眼冒精光,看稀罕宝贝似的打量寇睿,发觉寇睿不打算接他的话,于是又看向闫凌。
“那麻烦您了黄老师。”闫凌客气道,“耽误您半下午。”
“不麻烦不麻烦,成绩好的学生,七中还是很愿意接纳的。”黄粱一手背在身后气派地站在办公室门口,下午的阳光照得他宽阔的脑门有如操场。
寇睿面无表情地站在闫凌身后,愣是被这位主任脑门的反光晃的眯了一下眼。就在他眯眼的档口,余光瞥见杨煦炎正和一位中年男人朝这边走来。
闫凌跟系主任客气完,刚转身又笑上了,“董老师您好。”
“哎,你好你好。”董老师五十多岁,七中名师,圆墩墩的身材,常年穿学校发的教师套装——白衬衫配灰西裤,而且酷爱把西裤提到肚脐以上再扎一条宽皮带,皮带勒得很紧于是圆滚滚的肚子勒出一道横凹槽;五官里除去一只红鼻头较大,其余都照着别人的小一号。见谁都笑呵呵的,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陪着考了一下午,家长辛苦了。”董老师笑呵呵地与闫凌握过手,又看向唯一不认识的人,“这是寇睿?这大个子。”董老师自己不到一米七,所以看班里一半的男生都是大个子,眼前这个一八五以上的寇睿尤其的高。
“是,这是我们寇睿,” 闫凌侧身介绍,“寇睿,这是一班班主任董老师,咱们秦城十佳教师。”
“谬赞了。”董老师笑呵呵地说。
“老师好。”寇睿礼貌打招呼。
“哎,你好。”老董似乎想过去拍一下寇睿的肩,手伸到半路改成拍胳膊肘。
杨煦炎站在老董身后忍着笑,寇睿一开口他就想笑。
寇睿瞄见杨煦炎肌肉抽搐式的表情,目光不咸不淡地斜他一下。
杨煦炎一挑眉,咂了下嘴。
“下午我看了寇睿的档案,附中教材和七中教材是同一版,这个问题不大,进度也一样,就是暑假补课期间的卷子和题集,各科老师那边我去打招呼,回头找我也行或者让杨煦炎带着直接去拿也行,尽快备齐,好跟上进度……”
三个人听老董讲了三分多钟,下午第四节课下课铃打响老董才想起来寇睿还没去宿舍楼办入住。
“这样,我先带你去宿舍办入住。”老董看看表,“然后再带你在学校转转。”
“老师,”杨煦炎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我带他去办入住。”
“是,您这都下班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让炎,杨煦炎带着去办入住,办完入住顺便在周边看看、逛逛,吃个饭。”闫凌客气地说。其实她也要回公司加班,这才发信息把杨煦炎叫来了。
送走老董,又送走急着回公司加班的闫凌,杨煦炎带着寇睿去了宿舍楼。往宿舍楼走时,杨煦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寇睿没有行李。浑身上下只背了一个书包,没带行李箱。
“你行李呢?”杨煦炎问。
“没有。”寇睿看也不看他。
没有?杨煦炎嘴角一抽,心说,没有是什么玩意儿?就算千里逃难来的还得有一个小包袱,小包袱呢?他转头看寇睿,看见那张消暑降温的脸,一个字都不想多问了。
一路无话,只有蝉在树上玩命的叫,吵得人耳鸣。从教学楼去宿舍要路过食堂,正是吃晚饭时间,距离食堂几十米外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儿,什么红烧肉、糖醋排骨味儿不畏艰难险阻地一路飘到鼻尖前。
杨煦炎搓搓鼻尖儿,扭回头朝食堂方向看。眼下只有高二高三开学了,但涌进食堂的学生数量依旧非常恐怖,丧尸围城似的呼啦啦围住了食堂一层十六个窗口。
这个时间,学生大都去了食堂或者校外的西街吃晚饭,通往宿舍的路上学生寥寥无几。杨煦炎几次想开口问“要不要先吃饭?”,但一转脸看见寇睿消暑降温的侧脸又立刻闭上了嘴。
两个人相隔一米远,一个饥肠辘辘地踩着夕阳的余晖往前飘,一个冷若冰霜地踩着摇晃的树荫目视前方,互不理睬直到男宿楼下。
七中的男女宿舍楼各有四栋,从去年起男宿超员,于是启用了一栋老宿舍楼做男宿。眼下男宿的四栋新楼已满员,只有老楼还有空床。
几十年的老楼,墙体斑驳,墙皮剥落,六根排水管自楼顶顺下,顺着七扭八歪的水管向上看,能看见楼顶的野草涨势凶猛,酷炫狂霸拽地霸占了楼顶边檐,高高在上的睥睨每一个仰视它的人。
这栋与七中其它建筑不能共富贵的老楼,有着与地中海样风格截然相反的色调,土红砖墙、暗绿木窗框,像一个年迈体衰、穿着褪色花袄的老人,眼看就活不起了。
杨煦炎停在老楼前的银杏树下,伸胳膊朝老楼比划了一下。
“秦城滨海区有名物质文化遗产。”杨煦炎用无比真诚且庄重的口吻说,“你真的很幸运,恭喜。”
杨煦炎面上真诚庄重,眼里刷过两溜“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寇睿的眉心一秒比一秒深刻,站在宿舍楼外动都不敢动。
杨煦炎幸灾乐祸地在心里笑了八百回合,心说让你酷,住不服你的。
他欠欠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寇睿正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听见如此幸灾乐祸的口气,回头看杨煦炎,“剩下的我自己就行。”
言外之意你可以抟圆了滚了。
杨煦炎装作不懂地一歪头。
寇睿没搭理他,抬脚往前走,大步上了门前的铁架楼梯。楼梯踩上去颤颤巍巍,楼梯上的玻璃门更是脏的格外惊悚,玻璃上面数不清的手掌印让人会以为里面经历了什么惨不忍睹的恐怖事件。
寇睿犹豫两秒,伸手去拽两扇关着的玻璃门中的一扇。
“哗啦哗啦~~~”
寇睿拉着门的手一顿,寻着金属撞击声往下看,门锁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转身,玻璃门里一个穿着松垮白背心、夏威夷大花裤衩、拿着痒痒挠且正在挠背的大爷从不知道哪个屋里飘了出来。
寇睿脑袋往后一仰,眼睛瞪大,脸都白了。
大爷瘫着张睡眼惺忪的脸,一手乐此不疲地挠背,一手孜孜不倦地掏耳朵,拿俩一大一小的三角眼瞄着寇睿,然后从后背掏出痒痒挠直直戳到玻璃门最顶部。
“当当当!”
竹板叩击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寇睿赶紧松开门把手,眼睛落在玻璃门上方。
【此门已坏走东侧门】
打印的黑体字下面,另附一行杀气十足的小字——拽坏了门锁,赔!!!
那字一看就出自常年握痒痒挠的大爷之手,杀气十足中透着一股无尽的痒意。让寇睿更疑惑的是,大爷是怎么做到能一边挠痒痒一边抠耳朵的?
还有,那张纸贴那么往上,给吊死鬼看的么?
他垂眸对上大爷懒散打量的目光,忽然觉得这目光跟某人的眼神很像。
他这么想着回头去看,只见杨煦炎懒懒散散地靠着银杏树,弓腰顶在树干上,两条腿一条往前伸着,一条抵着树干,头支棱不住似的朝一边略歪着,整个人像没骨头的无脊椎动物。那抱臂噙笑看着他表情,仿佛……看一个傻子。
电光石火间,成百上千人的目光朝他射来,寇睿一愣,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低头下楼梯,下了铁架楼梯看都没看杨煦炎,转身大步朝左边走去。
“反了。”杨煦炎很服气地高声提醒道。
寇睿急刹带转弯,经过杨煦炎身边,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追着他。如芒刺背,锲而不舍。
通常这种时候,他都会在心里默读前一秒或前几秒看见的文字,比如“此门已坏走东侧门”,再比如“今日特价,烧仙草奶茶买二赠一”,或者是正在听的歌词、英语、课文。
此门已坏走东侧门此门已坏走东侧门此门已坏走东侧门……
不知道多少遍后,寇睿才找到进宿舍楼的门。
穿着松垮白背心、花裤衩的大爷坐在宿管值班室里,一边挠背一边翻看一本封皮已经不翼而飞的破本子,他头也不抬地问小窗口外面的男生:“高几?”
寇睿站在低矮的小窗口外,说话时略弯腰歪头才能让声音从半脸那么小的窗口里钻进去。
“高三。”
“住宿条给我。”
寇睿把年级主任开的住宿条递了过去。住宿条是一张a5纸,被他折成小方块,打开是个规整的“十”字,折痕正好与纸张四边平行。
“高三,高三,高三好呐,高三好呐,”大爷带着老花镜来来回回就这两句,破本子翻完一遍又翻一遍。
站在窗外的寇睿眼尖的看见了贴“空位”标签的宿舍,再看大爷兢兢业业地翻本子,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翻来翻去,可能是一种打发时间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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