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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咎狗
“我不做!”
裴家明见她脸色苍白,连忙安慰:“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做。”
顾沅咬了咬下唇:“你能给我一只口罩吗?”
裴家明外套口袋里刚好有包没开封的一次性医用口罩,欣然道:“要多少有多少。”
她接过来微微一笑,一侧脸残留着红肿手印,另一侧却像海贝中刚采出的珍珠,灯光照亮她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眸,长而密的睫毛蝶翅般轻颤,裴家明手里还握着她的脚,不足他手掌长,又软又白。
他咽咽口水,心里暗骂:“干,我不是变态啊。”
“死变态你干什么!”
顾其昭带着一个银发苍苍的老专家来给顾沅看诊,见到这一幕的双眼如寒冰利剑,粗暴的把裴家明揪出来往隔壁走。
“你得躁郁症啊,走这么快。”
顾其昭把他甩到一间屋内,抵住脖子恶狠狠道:“再晚一步你个扑街口水都要流到我细妹脚上!”
“我哪有那么咸湿!”裴家明义正言辞反驳,随后又化身专业狗仔:“她是你细妹啊?她长的同你根本两样,是你老豆外面生的吧,叁少爷,我少读书你莫骗我。”
“不关你事。”顾其昭无情浇灭他眼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靠着墙沉默半晌,终于涩然开口:“她有没有……有没有……”
“哦,你是想说有没有受到性侵害?”
看顾其昭脸已经黑似碳,裴家明连忙答:“根据护士检查没有这方面的迹象,病人自己也否认这一点,所以,应该没有。”
“你条粉肠!”顾其昭突然咆哮,吓的路过去洗手间的住院患者差点失禁。
顾其昭瞪一眼门口,把他挤到墙角压低了音量:“让你检查谁让你问她?你个医生只长嘴没长眼?你们不会看啊!”
“大佬你今天吃炸药啦,是你不让我看的,还要怎样?冤有头债有主,谁惹你生气你去找他算账啊。”
顾其昭放开他摇摇头:“你不会懂。”
他的手摸到烟盒,抓住救命稻草般,挤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正要点火。
“simon,simon?”
顾其昭咬着烟深吸口气:“小喇叭。”
金发妹扭着小蛮腰,提着叁四个购物袋钻过一堆鸡皮鹤发的医生,娇喘连连:“simon,天,信德商场马上就关门,我走的脚都疼,还有,你不知道新款阿迪达斯几多贵,还有路易威登,一双就是我一月工资呐……”
顾其昭接过纸袋,重新走进病房。
顾沅见他进来,拉上被单把全身藏起来。
“我要住院。”
顾其昭让其他人都出去,他插上门,平静异常:“你先去换衣服,然后拍片,拍完我们回家。”
顾沅蜷缩成一团:“别送我回去,我求你了。”
“我陪着你,以后我都陪你,你回家我也回家,我不让你一个人……”
“我不要!你别管我,你装作没见过我不行吗?”
他走过去:“阿爸知道你在哪。”
顾沅绝望的抓着胳膊,一阵阵的颤栗:“我受不了了,阿昭,你救救我,我不能再呆在那,我真的不能,我会死的……”
顾其昭捂住她的嘴:“想想被他抓回去的后果,你受不了的……你忘了他之前是怎样把顾沉送走?这一次不止让你见不到他那样简单。”
顾沅感觉自己的心整个破碎了,眼泪簌簌落下,打湿他的手,顾其昭放开她,听见她说:“你和他一样,你们都没有心……你们都是怪物。”
顾其昭胸口憋闷,想挤出一丝笑也做不到:“其实顾沉今天回来,我叫飞仔去接他。”
顾沅忽然坐起身,腰上的伤让她呻吟出声,她忍住痛:“你骗我!”
“我没有,是阿爸不准告诉你。”
他尽量柔声道:“沅沅,你回去就能见到他了。”
顾沅默默垂泪,顾其昭想哄她,张不了口,直到她自己止住哭,红着眼说:“我想去洗手间。”
顾其昭点点头,如释重负的打开门,叫金发妹陪着她去。
到医院卫生间,顾其昭打开里头所有隔间门,确定没有人,才让她们进去。
顾沅拿着纸袋:“我还要换衣服,你们在外面等。”
“让cherry陪你。”
“不要。”
“听话,地上有水,你摔跤怎么办。”
顾沅只能点头。
顾其昭走出去,低声叮嘱cherry:“盯紧她,有事立刻叫我。”
等顾其昭身影消失在门口,顾沅小心翼翼脱下校服递给金发妹,露出腰后已经转为青紫的可怖淤伤。
金发妹靠着门框,呐呐说:“看开点啦,妹妹仔,就当被狗咬,没道理为人渣伤心……我见过人比你惨多了,被揍的面目全非哎……你至少能叫simon把他手脚打断去填海喽。”
顾沅穿衣的手顿住,看向她,金发妹不自在的咳嗽,眼神游移:“我发神经,当我什么都没说。”
“多谢,我没事。”她把头从宽松运动衫领口里钻出来:“我没有被强暴。”
“别说给我听!”金发妹瞪她,又慌张的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人,低声说:“你莫害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对不起。”
顾沅换上长袖长裤,遮住了身上大大小小伤痕,除了脸颊肿起,她问:“cherry姐,你借我点钱好不好?”
“你发傻啊,找simon要,我哪里有钱?”
“你帮帮我,”顾沅目光落在她汹涌澎湃的双峰中央:“不然我就告诉顾其昭你知道我被强暴,还知道是谁……”
“喂,你恩将仇报啊!”
“我会告诉他你的胸是做的。”
“放屁!”金发妹从坤包里掏出一张“红杉鱼”拍她手心里:“小八妹,今天算我倒霉。”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自己摸都无问题。”
“你能帮我问医生要只口罩吗?我不想带着脸上的伤出去。”
“屌哪妈。”
“simon虽然常常爆粗,但他其实不喜欢女人讲脏话,你如果能文雅一点,他会喜欢你更久。”
金发妹撇撇粉红樱桃小嘴,不情不愿的扭着臀出去,小高跟有节奏的钉在水磨石砖上,清脆悦耳。
顾其昭正在走廊里吞云吐雾,他从来没有觉得尼古丁这样让人上瘾,几乎令他暂时忘掉周围正在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疯狂,几乎。
“simon,妹仔问你要口罩。”
顾其昭一愣:“她人呢?”
“还在洗手间。”
“叼你老母!”
顾其昭飞奔至洗手间,不见顾沅,只有几个瘪瘪的购物袋横躺在地上。
他检查所有隔间,都没有人,跑到窗前探身向外望,右边外墙上装有铁艺消防楼梯,只和窗台隔着一步距离。
他一眼看到穿一身白色宽松运动衫的顾沅,正“噔噔”踩着扶梯逃的飞快,转眼已经下至一楼。
“顾沅!”
他大吼,确定她听到了,但她没有任何反应,灵巧的从围栏钻出,毫不犹豫跳上一辆红白的士驶出视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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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热 po⑱Α©.©Ⓞm chapter3梦中人
“叔叔,中文大学北门,要快。”
司机按下计费牌,从后视镜里瞅一眼长袖长裤的女乘客:“妹仔,这么热的天口还捂住面啊?”
口罩上方的那双眼睛弯成月牙:“我也不想,都怪港督批准在绿荫道种月季喽。”
“不喜欢花香味?”
“是花粉引发的季节性过敏性鼻炎,我从小就这样,我阿爸阿妈带我看了几多个医生都医不好,吸到花粉就打喷嚏流鼻涕,眼发热发肿,身上长红斑,还会气喘。”
她一通乱侃,成功将司机吓到:“这么严重,那你一定要戴好口罩。”
“嗯,好在这个病不传染。”
“原来如此,哈哈……”
司机不再和她聊天,大概还是担心她多说一句话便会喷吐可怕细菌,使他也变成靠近鲜花就会发热出疹,咳嗽气喘的痨病鬼。
顾沅把车窗全摇下来,为什么没有的士是敞篷版的?狭窄的交通工具让她窒息,只能全身僵硬的缩在窗口处,拽了拽裤脚,盖住绑着夹板的脚踝。
电台晚间新闻里女主持人正毫无起伏的念稿:“今日早间,为期一个月的赌牌竞标终于揭盅,原持牌法人天新博彩股份有限公司以七千叁百一十七万元,低于龙孚娱乐股份有限公司一个百分点的底价再度中标,成功竟得幸运博彩专营合约,续期为二十年,对此,龙孚法务团代表陈育礼律师向记者透露,天新博彩高层存在以不正当手段取得竞争对手底价的行为,并将保留向博彩监察协调会提出抗议的权利……”
司机感慨:“同人唔同命啊。”
计程车在本埠街道穿梭,晚高峰已过,五十铃也能开出玛莎拉蒂的速度,不到十五分钟,司机潇洒拉起手刹,翻起计费牌:“小姐,到啦。”
“多谢叔叔。”顾沅递过对折整齐的“红杉鱼”,逃命般从座位上滑出去:“不用找了。”
校门两侧的夜粥铺和咖啡店人满为患,还有一票摊贩推着保温箱卖冰啤给那些不睡觉的夜游神,发烧音响店门面贴着四大天王海报,发白的达明一派半边被叶倩文盖住,而音响正大声放送《重庆森林》插曲。
“我彷似跟你热恋过,和你未似现在这样近,思想开始过份,为何突然袭击我,来进入我闷透梦窝,激起一股震撼……”
空灵迷离的曲调让任何一个路过的男男女女脚步都轻盈,无论是洋溢青春荷尔蒙的大学生还是满肚肥油的中年秃顶上班族,通通回到腼腆娇羞,又怀揣一腔赤诚爱恋的十六岁。
顾沅包裹在涤棉运动服里的身体闷出层细毛汗,但是她连把后颈的头发撩起来扇扇风的时间都没,她要像一条拼命逆流而上的鳟鱼,蹒跚穿过大群刚下晚课的大学生,找到教师办公大楼。
她开始抱怨cherry过度张扬的个人品味,虽然顾其昭一定会付给她十倍的钱,她也没必要给中叁学生买一双当季的路易威登运动鞋,已经有人在她脚上扎眼的四瓣花皮纹上逡巡。
她把头垂得更低,进入冷气充足的办公楼,政务处的门牌旧到字迹模糊,如果不是她曾仔细研读过一份中文大学的新生入学指南,不可能寻得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一个丰满的短发女人坐在大长桌摞摞文件堆后,小吊扇对着她座位狂吹,顾沅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你好,我想找叶教授,叶继航,九零年,他九零年在文学院授课。”
“文学院?”那女人看起来五十多岁,斜分刘海烫成两个大括号,颇像当红歌星彭羚在某个音乐录影带里的造型,她正埋头看一本岑凯伦的爱情小说:“文学院没有姓叶的教师,请去别处问。”
“有的,一定有!”顾沅急道。
女人抬起眼,按摩着肩颈处的僵硬肌肉:“都说了文学院没有姓叶的教授,同学,你几年级?”她颦起细细描画的柳叶眉,狐疑地打量戴着口罩的顾沅:“你是不是本校生?”
“他可能已经离职,但九零年前他就在这工作。”
女人心生不耐,急于重回手头那本小说的精彩世界中:“小朋友,这里不是警署,有什么事请call999,我没时间同你玩找人游戏。”
顾沅央求她:“真的,是真的,我,我家里出事了,叶教授是我阿爸好友,求你帮帮我,我找他有急事,只有他能帮我……求你了。”
或许是她无助惊惶神态令那女人起了恻隐之心,最后放下书哀声叹气道:“……好,我替你查一下。”
“谢谢,谢谢你。”
短发女人从脖子上挂着的一大串钥匙中找到一把乌突突的,费劲地打开身后底层一个铁皮斗柜,抽出一册纸页发黄的硬皮文件。
“你说他叫什么?”
“叶继航,树叶的叶,继续的继,航空的航。”
那女人带上眼镜,在一列列细细麻麻小字间查找,顾沅一分一秒的等待,那本岑凯伦的《双面娇娃》被翻阅了叁分之一左右,倒扣在桌上,不知转过几回手,线装书脊破损得好像下一秒要从中间裂开。
她从笔筒里找到一只斜插的建校八十周年纪念书签,将它插进《双面娇娃》里,又把书平放。
书的封面沾染了褐色污渍,下边角卷起来,顾沅正想找个重物将它压住,那妇女指着花名册中的一行油墨印刷字说:“九零年是有个叫叶继航的人在翻译系讲课,不过他当年四月就已经离职。”
顾沅紧张地问:“上面有留下联络方式吗?”
女人瞪她一眼,最后不情不愿地报了一串号码。
顾沅手肘撑着上半身从桌子那头凑过去,看清了电话号后面的详细住址。
她收回目光时在叶继航的姓名上方捕捉到一栏:梁咏昕,男,中文系古汉语文学,1980至1989……
那女人把花名册“啪”地合住:“这都是机密档案,我本来不该给你瞧的。”她摘下眼镜,将东西重新锁回柜子,下逐客令:“我也要下班了,细路妹,尽快回家,别让你妈咪担心。”
顾沅的脸色在灯光下惨白,目光呆滞,女人不由心惊:“你无问题吧?”
如迷雾般的影像碎片在她的脑中浮游,顾沅摇头,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拧干水的抹布,只想软趴趴瘫倒在地上:“那个,阿姐,我口渴,能不能喝杯水再走?。”
万幸她还没神志不清到喊她阿姨或阿婶。
她低头装作擦汗,用袖口蘸蘸眼眶:“……我大概中暑。”
女人略松一口气:“吓死人,还当你发癔症,先讲好,我可没钱给你叫白车。”
她从转椅上颤巍巍抬起圆润臀部给顾沅倒了一杯凉茶,口中念叨:“看起来蛮机灵,做事傻捞捞的,不看看外头几度啊?八十九度,穿成木乃伊——”
突兀刺耳的警笛盖过她的抱怨,女人差点将保温瓶摔在地上,她趴到窗边张望,天,湾仔区的警察机动部队似乎顷刻间出动,蓝帽子挤满了逸夫楼外的广场,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警车从后方顶上来,那些小摊贩通通收拾东西四下逃窜,临街的商铺伙计忘了做生意,俱都挤到路肩好奇打探。
“搞反恐演习啊?”女人突然捂着嘴慌道:“不会是,不会是张子强藏到这里来吧……”
顾沅趁她不注意,找一本沉甸甸牛津大词典压住《双面娇娃》,舒畅不少,随口说:“可能是唐季礼有新戏在这取景。”
女人发出米奇老鼠一样的声音:“新《警察故事》!”
她目光灼灼地寻找摄影机和jackie chan踪影之时,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从天而降,由远及近,女人大惊失色,捂住耳朵朝顾沅喊:“空袭!快找掩体!”
顾沅走至窗边,只见对面叁层图书馆的天棚降落一架黑色警用直升机,巨大的旋翼周围升腾起青色烟尘,几簇光束在浓黑天幕中摇曳,舱门打开,一个熟悉高大身影被光勾勒出一圈银线,隔了如此远距离,依旧能看出他满脸的躁郁,不是顾其昭又是谁?
顾沅叹气,她能到哪去?医院外有监控,顾起澜可以去查的士牌照,何况他对她一举一动始终了如指掌,甚至不必查也知道她会去哪,因为她在本港没有亲人了。
她取得的短暂自由背后是有沉重代价的,如果她今天是从更高的地方跳下,摔断几根骨头,是否就可以住院?可惜她的勇气已经用光了,做不到再跳一次楼。
她转过头说:“阿姐,不是空袭,是直升机。”
女人正抱着头躲在桌子下,难为她不算苗条的身体能挤进去,她探出头,抹了厚厚粉底液的脸比纸更苍白:“夭寿了,我以为日本人的飞机又来了。”
顾沅扶着她从办公桌底爬出来,再度看窗外,顾其昭已经不见,她在楼下攒动的蓝帽子中扫过,对讲机和警笛纷纷嚷嚷交错,恍惚间一个背影跳入眼中,她浑身一震,脑中如遭斧劈。
那女人抚着心口费劲地喘气:“后生女,你哪里懂,我家小时从福州逃难到九龙城,那帮打靶鬼的飞机来下一两个蛋,就把学校医院都炸平,我阿妈还有胞姐全都给炸死,沦陷后我阿爸死在赤柱战俘营,有人饿得去教会医院偷尸,把大腿斩下煮来食,我现在都做噩梦……”
无人回应,女人这才发现窗边只剩一盏空茶杯,顾沅不知所踪。
顾沅一瘸一拐步出办公楼,热浪乍然袭来,她急促的呼吸使肺都开始疼痛,周围大部分是捧着书本的学生,叁五个围成团,边喝冰茶边议论堵住校门的警察究竟为何而来。
她的脚踝很痛,可是港岛四百二十七平方英里土地,没有一处能给她真正安心休憩。
顾沅捂住酸涩的眼,该死的阿普唑仑,一定是停药后产生了副作用,出现的幻觉让她像个傻瓜一样冲进满是警察的广场。
只是一个幻影……
低沉声音在背后响起:“freeze,举高手转过来。”在嘈杂背景中冷静而清晰。
顾沅脑中一片空白,像个上了一半发条的木偶,慢慢转身。
那家音像店的老板一定有颗发烧文艺的心,警笛都盖不住先锋音箱四个喇叭震天响的外放,录音带自动倒带,“嗞嗞”几声后,王靖雯重头再唱。
“梦中人,多么想变真,我在心里不禁,梦中寻,这分钟我在等,你万分钟的吻,我仿似跟你热恋过,和你未似现在这样近,思想开始过分,为何突然袭击我……”
顾沅两只眼圆溜溜睁着,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对方微微眯眼,摊开手:“小姐,请把双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顾沅依旧呆呆地伫立,他上前攫住她两只手腕,灼热掌心滑上她手臂,托住她的手肘将她拉近,锐利地从头到脚扫视,最终落在她泪光闪动的双眸,没有一丝犹豫地摘下她口罩。
她看见他蹙眉,脸瞬间蒙了层寒霜:“是谁?”
顾沅沉默的凝望着他,泪水在她角膜上结成一个薄薄的壳,她眨了下眼睛,世界再度清明。
他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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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热 po⑱Α©.©Ⓞm chapter4真心话
顾沅望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跳得厉害,他身上深灰衬衫皱巴巴像刚从洗衣筒里拿出来,淡榛色双眸生出疲惫的血丝,好像报纸上刚照完罪犯大头照的毒贩。
她有一瞬扬起了嘴角,随即又转为嗔谑:“你知不知冒充警察要坐监?”
他的手箍紧让她知道他生气了:“先回答我,你的脸怎么回事?”
顾沅贴向他,仿佛依偎在他怀中是在自然不过的事,倾听稳定而急促的心跳,他的体温真实地透过皮肤与衣料传来,她嗅到皮革、咖啡和汗混合的淡淡咸味,仰头可以看见他喉结及下颚新生胡茬的阴影。
“你怎么在这?”她带着鼻音轻声问。
“我放暑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不知道,我猜的。”他的眼睛因愤怒而发亮:“我在启德听见你从医院跑掉,你知不知道我快——”他吸口气,拢着她手臂:“到底怎么了?”
顾沅嗫嚅道:“我想找叶教授——”
“你当初怎么和我保证的!”
顾沅看他好像要把她按在腿上打一顿,吓得缩起来:“哥哥……”
“你别以为这样就——”他突然顿住,有微热的湿意在他胸前晕开,他叹口气,抚过她耳畔柔软的发问:“你用我衣服擦鼻水?”
顾沅更用力的将泪蹭在绵绵的恤衫面料上,小声咕哝:“是汗啦……”
急促的哨音突然响起,“我受够了!”一声咆哮令顾沅浑身一震。
顾沉回头,几步外顾其昭怒目而视,头发凌乱如鸡棚,想必是刚才给直升机吹的,他身后还站着几名荷枪警员,正端着对讲机呼叫同事。
“你两个联手搞鸠我是不是?”
顾其昭戳着腕上的劳力士金表连珠炮一样发射:“你干嘛不坐飞仔的车回家,存心气我?大佬拜托你看看现在都几点钟, 我以为你遭绑架啊!知不知道最近那个插头张子强刚出狱——”他突然被自己呛住,一脸不敢置信:“叼,我居然和你讲这些话,好像我是你老婆。”
顾沅尽量把自己藏在顾沉怀里,退避到他口水射程之外。
红蓝警灯熄灭了大半,路灯下反光条的隐隐绰绰中,有巡警在疏散围观的市民,把才拉好不到十分钟的警戒线匆匆收起来。
一个叁粒花肩章的警官走过来,满脸堆笑:“叁少爷,看来人已经找到啦?”
他摘下制服帽用纸巾擦拭泛着油光的额头:“现在是电子讯息社会,以后如果发现家属失踪,可以先试试打行动电话,省时省力,我们警察毕竟不是戏里特技演员,大晚上从机场追到中环很累的,我对下面也不好交代。”
顾其昭走过去想同他握手:“对不住,我哥哥不懂事给黄总帮添麻烦啦。”
黄警官直接略过他笑咪咪同顾沉打招呼:“顾生,久仰久仰。”
顾沉和他极短暂地握了下手:“多谢督察一路护送。”
黄督察戴好贝雷帽:“哪里,服从命令而已,讲真凭我和董事长的交情,派十辆冲锋车开道也无问题,但这回我们环头老大发飙啦。”
顾沉不解:“刘sir?”
黄督察压低声道:“刘sir上月给廉署查出违纪,被调去守水塘,新任长官叫温士明,他是个硬颈愣头青,新官上任叁把火,要拿你开刀。大少爷,光是太子道就有四把雷射枪测到你超速,我实在搞不掂这么多张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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