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风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碧霄2466
真是愤懑填胸……无从宣,惟有操刀更急,肉碎更碎。
正自想的出神,忽听的“当”的一声!声音来自外间,媚娘心下一惊,急忙奔出看个究竟。
只见萧翎站在矮蹬之上,呆呆瞧着跌在地上的天龙刀。
太重了!
即使一般壮硕汉子要高举此刀也甚感吃力,萧翎年仅六岁,纵然可把天龙取下,也没能耐将它举起,于是手上一滑,天龙便重重坠地,更在地上撞出一条裂痕!
“哎,翎儿,你干什么?”媚娘赶上前抱着萧翎,却发觉他的血脉平和,面上毫无受惊的神色。
“娘,这柄刀里面似乎有些可怕的东西!”萧翎不明所以,天真地问。
媚娘避而不答,道:“傻孩子,你爹不是叮咛你别去碰它吗?怎么不听他的话?”
她的语音异常温柔。
“我……我只想帮助爹爹劈柴!”萧翎童稚的看着娘亲,憨态可掬,媚娘给他逗得不怒反笑。
毕竟,萧人凤虽然令她失望,她还有这个可爱的儿子。
她轻挽着儿子的小手,道:“我们莫要给你爹瞧见了,否则他又会训示一番,来!让娘亲来捡起它!”
刚要弯腰拾刀,却发觉此刀竟然连自己也无法举起;蓦地,一个沉厚的声音响起:
“不要帮他!让他自己收拾好了!”
说话的人是一位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体形颀长,身披褐色衣衫,外表看似是一个平凡的庄稼汉子一般,惟眉目之间散发着一股挺拔之气,整个人就如一头猛虎,猛虎中的猛虎!
“爹!”萧翎叫了一声。
萧人凤扫视着地上残局,跟着侧头向儿子说道:“我早吩咐你别碰天龙;既然这次是你自己弄它下来的,这柄刀,也必须由你亲自挂回墙上!”
“萧郎,翎儿才六岁大,怎么会有能耐将刀挂起?你不是在说笑吧?”媚娘反问。
“无论如何,身为男子,应该对自己所作的事承担一切责任!”
萧人凤说着轻拍儿子左肩,问:“翎儿,你明白没有?”
萧翎似懂非懂,但目光中却流露着一种在小孩眼中罕有的坚毅之色,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好。”萧人凤展颜一笑,继续道:“你还记得我教你的冰心诀吗?”
“记得!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对了。冰心诀能使人心境清明,我只想你熟习冰心诀,不想再见你舞刀弄剑,知道吗?”
萧翎不解地问:“为什么?”
“小孩子别问太多,待你长大后,自然会明白爹爹的一番苦心。”
萧人凤说罢转问站在一旁的妻子:“媚娘,你说是不是?”随即轻挽媚娘的手。她不知为何面露愠色,把他的手甩开。
萧人凤的心略感不安。
萧翎却没有留意到父母之间的变化,他只是定睛注视着地上的天龙,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彷佛在对天龙道:“天龙啊天龙!我一定可以把你放回原处!”
萧翎虽然是这样的想,可是以他微末的力量,当真要挂回天龙,却是谈何容易?
已经是第三天了,他仍是努力不懈地将宝刀提起,提至半途又不支放下,一次接着一次,毫不间断。
媚娘慵懒地斜椅窗旁,半张娇俏凤眼,望着自己的儿子在这样那样,心中不禁感到这个孩子真是出奇的傻。
和他父亲一般的性子!
萧人凤又到田里工作去了,他似乎乐此不疲;媚娘每天除了淘米做饭和打扫外,多半是无聊地坐于窗旁,怔怔地极目窗外,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有些时后,倘若邻舍经过,都会有善地唤她一声“萧大嫂”,媚娘总是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笑容当然颇为生硬。
是的!她不高兴别人如此称呼她,她本应叫作“萧夫人”呀,如果萧人凤仍然是天下第一刀客,仍然住在帝王谷的话……可惜,萧人凤已非昔日之天下第一刀客,她亦永不会是“萧夫人”。
“萧大嫂”三个字钻进耳内,真是每字如雷!
对她而言,村野的生活虽是平淡且不快乐,幸而她仍有萧翎,这个孩子还是挺得其欢心的。
他和大多数的孩子不同!他不喜多言,也不会问一些令人无法解释的问题,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十分喜欢陪伴在娘亲的身旁。
这也许是天下第一刀客唯一不同凡响的遗传。
媚娘瞧见儿子忙得久了,不由得怜惜地道:“翎儿,先歇一会吧,不要给累坏了。”
萧翎仍旧不愿中途放弃天龙,答道:“娘亲,我可以的。”一面依然顽强坚持着,可是气息已越来越粗。
媚娘也没动气,深觉这个孩子此番心力必定白费,纵然身为他的娘亲,她根本不相信翎儿可以办到。
然而她也太小觑自己的儿子了,如果她知到在过去数晚,每当夜阑人静之际,一个小小的黑影还在不断努力着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大吃一惊!
就在第五天的早上,天未破晓,媚娘已先自起来,往灶房准备早饭。
当她刚从寝室步出时,她就发现了一桩奇事,不自禁地高呼一声!
只见天龙已安然挂于墙上,媚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它,瞠目结舌!
萧人凤也闻声而至,眼前情景亦叫他一愕。
夫妇俩面面相觑。
“是翎儿挂上去的?”萧人凤问。
媚娘摇头,道:“谁知道!他哪有此等能耐?”
“跟我来!”萧人凤一面说一面和妻子步进了儿子的寝室。
昏暗的寝室之中,萧翎仍然在倒头大睡,甚至方才娘亲的叫声亦未能把他吵醒,他看来极为疲倦。
萧人凤细察之下,发觉儿子的双手早以擦破,显见是因为曾摔跌无数次所致。他将这一切看在眼内,忽然道:“真是一个不屈不挠的孩子。”
“萧郎,你的意思是……”“是他干的!”
萧人凤脸上泛现嘉许的微笑,即使寻常刀客也不能轻易地把天龙挥动,由此可知翎儿的潜力深不可测!短短数日之间,竟然可以将天龙挂回墙上,当中更曾因为气力不继而多番倒下,可是,他仍然能够站起来,再接再厉,实是小孩中罕见!
媚娘更是雀跃不已,喜道:“太好了!那么你今后别要强逼他习什么冰心诀了,索性传他傲寒六诀,好让他有天能克绍箕裘,成为另一个扬威武林的刀客!”
萧人凤骤听妻子所言,并不即时回答,沉思一会后,才慎重道:“我逼翎儿挂刀,只为要锻练他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儿汉,仅此而已。至于刀法,学了它,反会令他涉足江湖,一入江湖,人便难以回头,总有一天会死在别人的手上!”
“但翎儿资质如此上乘,若然得你倾囊传授,届时只有别人死在他的刀下,他又怎会死在别人手上?”媚娘满怀渴望的道。
萧人凤听罢只是微微摇头,他坚决不传萧翎刀法,实是另有苦衷。
媚娘的眼角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彷佛是被他那颗坚决的心刺伤。
她默然瞥一眼熟睡的翎儿,过了良久,才慢慢转身,迳向灶房走去。
萧人凤尾随而入,问:“媚娘,你生我的气了?”
媚娘不加理睬,只顾低头淘米,半晌才道:“不要空着肚子干活,吃点东西再到田里去吧!”
她这句话听来虽是一片体贴之言,可是,语调却是异常的冷淡。
萧人凤的心头不禁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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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风云 第44章 日月神教
——
红叶舞西风。
一条飞瀑宛若玉带,从万丈高空直泻而下。
落日峰下,水流湍急。
激流撞击在巨石上,水珠飞溅,西风急吹,漫山的枫叶血雨般“簌簌”飞落。
飞瀑之下,枫林之旁,激流之中一方巨石之上,站着一个人。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男孩。
这名男孩年约七岁,一身淡青衣衫,背上背着一把宝剑,衬着圆圆脸蛋,精灵趣致,一望便知,本是一个极为聪敏的初生之犊。
不过这小孩子并不像其他同龄孩子般可以终日四出嬉戏,他每天皆要由早至晚,蹲在落日峰下,飞瀑之旁,量度江边水位三次,风雨不改。
一个七岁的小孩,为何会在江边量水,说来倒真有点缘由。
这孩子的姓是一个与水有关的字——江。
他正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御剑山庄庄主江浪的独生子嗣——江枫。
江枫很是苦恼,只因他姓“江”!
二十年前,御剑山庄原是江湖中的名门望族,富甲江浙一带。可惜自江枫祖父那代开始,江家望而却步逐渐衰落,至江枫父亲一代,更在武林中消声匿迹。
江家为何一度在武林中消声匿迹?
江枫不是很清楚,仅记得其父江浪曾经提及,御剑山庄当初能在江湖崛起,全因祖传一柄神锋“流光剑”,配合江家自创的一谱金龙蚀日剑法,威力非同凡响,故能打响名堂。
只是这柄流光剑异常邪门,时有“剑控人心”之象,因此至江枫父亲及祖父两代之时,为怕走火入魔,尽皆弃而不用,致使未能以流光剑配合“金龙蚀日剑法”精髓发挥最高威力,江家遂从此一蹶不振。
究竟流光剑为何会控人心?为何如此邪门?江家先祖又为何会得此剑?这种种问题,江枫虽然很好奇,然其父江浪却始终未有提及片言只语。
江浪迭逢惨变,其爱妻本已体弱多病,产下江枫后便一命呜呼。
父亲郁郁而终后,到了江枫这一代,御剑山庄已沦落不堪,江枫一贫如洗,惟一仍然保留的,是这片偌大的御剑山庄,和祖传的那柄流光剑。
江枫纵然未获授金龙蚀日剑法,但对于一般剑法及其余武艺,依然孜孜不倦地苦练,一来是因他天性爱武,二来,是因为他年纪虽少,已自知命苦。
如果生在寻常百姓家,能够安安分分当个农户儿子,也还罢了;可是,他的家族是叱咤一时的御剑山庄,他的祖父是中原一带的剑魁,一切一切,都不容江枫忘却!
小小的心灵在七岁的他已觉察人情冷暖,每次当他老父受到远亲们的白眼,每次当他发觉老父目光中隐隐透着不得志之色,每次当他看着御剑山庄这片冷清的颓垣败瓦,小小心里就会天真地暗暗向自己起誓,总有一天,他要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他要打败武林中所有高手,他更要改变江家衰落的命运!
——
今日,落日峰下,正是萧人凤与独孤无敌相约决战之期。
不过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却什么都不知道,如往常般在江边量水。
他在一条粗长麻绳上,每隔数尺便缚上一些细小石块,作为沉至江中的坠力及量度之用,而麻绳未端,则缚在江边一块巨石上。
江枫小心奕奕的把麻绳从水中拉出,发现绳子被沾湿的部分居然较昨日长了许多,由此推知水位又升高了不少,不禁自言自语道:“嗯,水位又升高了,爹泉下有知定很高兴。”
自江枫五岁起始,便每日量此江水三次,从未间断。
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其实是为了……
就在此时,一块小石子倏地扔到了江枫后脑勺上,江枫骤觉一痛,猛然回首,只见三五个年约十至十二的村童正向他投掷石子,一边还道:“嘻嘻,那个自称什么剑魁子孙的家伙又在量水了。”
对方辱及祖父,江枫一边闪避掷来的石子,一边嚷道:“你们……胡说些什么?”
其中一个村童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讪笑:“啦啦!落日峰下有一奇,傻头小子把水量,早量,午量,晚量,可是自己没有爹娘!哈哈……”
这班村童其实已不止一次向江枫出言嘲笑,江枫今日忍无可忍,怒道:“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父子俩从没冒犯你们,你们却三番四次欺负我。今日我可不再客气了!”
言毕,探手将插在腰间的小竹棒拔出,那班村童早知他出于此带的武学世家,此刻见其拔棒,心知不妙,喧哗叫嚷:“哇!没娘的狗杂种发怒了,快走啊!”
走?
江枫勃然道:“哪里走!”
说着将手中小棒掷出,小棒竟蕴含内劲,倏忽间已把最后的村童绊倒,其余村童刚欲把其扶起,江枫旋即纵身而至,在数名村童的胸腹轰了数拳,出手极快。
村童们瞧这小子虽然较自己年幼,惟身手矫健无伦,心知绝对不敌,中拳后齐齐忍着痛发足狂奔,鼠窜而去。
江枫并没有穷追猛进,适才数拳已把他心头怒气去掉,正要步回江边收拾绳子,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江枫回头,忙走近江边一看,原来是一艘小舟因不敌湍急江流,被急流逼得猛然撞向江边,登时给撞个稀烂!
然而就在舟碎刹那,两条人影闪电般自舟中拔地而起,借势一跃,便到江边之上。
这二人一长一幼,长的背挂大刀,双目精光暴射,使人一看即不寒而栗。
那幼的无论眉目神情却异常柔和,且似带着七分无奈,和那长的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江枫虽长居山脚,从未见过任何江湖人物,但从这二人的气度看来,也知他俩来自江湖。
不错,江枫猜得不错。
来者正是萧人凤父子!
可是他又哪会猜透,因为这对来自江湖的父子,从今以后,他更要沦落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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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风云 第45章 回忆
骄阳如画,烈风如梭。
独孤无敌仗剑而立,神色傲然,笑道:“青霜剑,天龙刀,武林齐名!今日我的剑尚未出鞘,却已震断二位双刀,试问你们又怎配和萧人凤交锋?还是快些回去再苦练十年吧!”
袁氏兄弟面无血色,心知今日已难报得大仇,惟有一声不响,翻身上马,悻悻然离去。
炎日烘烤的田野里,只剩下独孤无敌背向萧人凤而立,和那群在窃窃私语的农户们。
“多谢了。”萧人凤拱手抱拳,首先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一声道谢,独孤无敌粲然一笑,猝然回首,目如鹰隼,瞪视萧人凤道:“萧人凤!独孤方才在此观察多时,发觉你的手异常稳健,果然名不虚传!其时你我各负盛名于一方,早应一较高下,此番远涉千里而来,就是希望能与你一战!”
前门驱虎,后门进狼,萧人凤心中叫苦,但仍不动声息,道:“大侠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必定舍身相报,只是在下实非你要找的人!大侠,请回。”
眼见萧人凤再度否认,独孤无敌眯起眼睛,似笑非笑,不禁仰天长叹:“萧人凤!你是我毕世难寻的好对手,你真的忍心让我一生孤剑独鸣?”
萧人凤没再理会他,已然下田插秧。
独孤无敌拿他没法,无奈地道:“假如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个刀客,明午寸草坡,你我二人刀剑相决,但愿你不会使我失望!”
说罢调头离去。
黑衣男子走后,萧人凤插秧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刚想拭掉额头上的汗珠,却见一婀娜的倩影倒映在田中,抬首一看,竟是媚娘颜!
她手中提着篮子,内里盛着全是饭菜,她本是给萧人凤送饭来的。
萧人凤不免心虚,问:“你……全都看见了?”
李媚娘木然地道:“是的。我还看见袁氏兄弟把泥溅到你脸上,你本不该忍受这等羞辱!”
萧人凤哑口无言,他很想对妻子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可是媚娘并没有给他张口说话的机会,她神色冷凛,接着道:“若你仍是男人的话,便应该去!”
她一反常态,声音异常地冷硬,再不是当初那个柔情无限的妻子。
萧人凤苦笑摇头,李媚娘柳眉一蹙,狠咬银牙,随即放下篮子,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萧人凤目送她逐渐远去的清丽背影,心中一片黯然。
此时,远方边际的那片乌云已然飘至,片刻之间便把烈阳遮盖,田地尽投入昏暗之中,蓦地惊雷乍响,下起雨来。
农户们都纷纷奔往树下避雨,只有萧人凤无视雨点打在自己身上,仍然呆立田中,痴痴望着媚娘归去之路。
前路一片凄迷。
这是一场潇潇的雨……
夜幕已经低垂,想不到这场潇潇的雨,会是如此连绵不绝,犹在滴答滴答下个不停。
本来是酷热的日子,顿时变得凉快;人的心,亦渐趋冰凉。
萧翎半倚窗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细数着从屋檐上滴下的雨滴,无聊得很。
可是,在孩子的眼中,父母比他更为无聊。
媚娘装作在修补衣裳,萧人凤在回来后则不停着灌着闷酒;二人相对无言,他俩的话,彷佛早已说尽。
萧翎很不明白,为何他的父母总是心事重重,为什么不可以活得开心一些?
爹爹曾教他研习冰心诀,常言什么“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话,到头来他自己却是坐立不安,是因为娘亲今夜对他不瞅不睬?抑或是他的心已无复冰清?
简陋的斗室内,还是萧人凤首先按捺不住,打破这无止无休的静默,望着妻子道:
“不去,他始终死心不息!若依从你的意思前去应战,恐怕我封刀已久,并无必胜把握,若然战死,你与翎儿便……”媚娘听了抢话道:“你若战死,我就替你照顾翎儿!”她的目光在闪烁着。
萧人凤竟然避开了她那渴求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喝酒。李媚娘与他同床共寝多年,怎会不明其意,她霍地放下手中衣裳,不作一声地步回了寝室。
意外地,萧人凤并没有跟进去,只是慢慢放下酒杯,隔了许久,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突然把手搭在儿子的双肩上,神色凝重地道:“翎儿,明天你替爹爹办一件事,好吗?”
萧翎点了点头,忽然发觉父亲的手竟是异常沉重,甚至比天龙刀还要重。
今天,已没有昨天的烈阳,也没有了昨夜的雨。
今天,只有无奈,独孤无敌的无奈。
独孤无敌手握长剑,衣袂飘扬,迎风伫立于寸草坡上。
已届午时,萧人凤仍是踪影全无,独孤无敌却还是无奈地苦等着;他生平最讨厌的事情是等,但今回等的是一个不再是刀客的天下第一刀客,惟有一等再等。
然而,萧人凤是否会来?
独孤无敌原居于昆仑雪域,此番远涉千里,只图与萧人凤一决高下,以求自身剑术修为更为臻至化境,可是昨日亲眼瞧见那庄稼汉子般的萧人凤,心中暗忧,自己此行是否徒劳无功?
他不明白,为何萧人凤会过着如此粗贱的生活?
倘若他真的不来,那么,自己将如何是好?
再去找他,还是甘于放弃,返回昆仑?
独孤无敌不愿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忽闻背后一阵拨草之声。
独孤无敌年仅二十六七,便一跃成为叱咤风云的中原剑首,其武学修为和内功心法极高,纵使人未转身,亦可强烈地感觉到来者气度非凡;在这简朴的村舍之中,能有如此非凡气度者,实非萧人凤莫属!
他不禁喜形于色,一边转身一边笑道:“好!萧人凤,你总算没忘记自己是一个刀客,你的心里总算还有刀……”话声未毕,他的笑容顿止,眼前人令他吃惊不小。
来者并非他期待已久的萧人凤,而是一个年约六岁的小孩。
这个孩子的气度竟和萧人凤十分相若,脸上更流露一股萧人凤所没有的沉静从容。
独孤无敌讶然猜问:“你……你是萧人凤的儿子?”
萧翎轻轻点头,柔滑的发丝犹在随风飘扬,道:“你就是爹爹口中那位身穿黑衣服的独孤前辈了?爹爹说,想邀请你回去一叙!”
这一招真是出乎独孤无敌意料之外,不知萧人凤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然而,无论萧人凤作任何决定,独孤无敌仍然会前去和他一会,他此行绝对不能空手而回。
绝对不能!
如果说萧翎的气度使独孤无敌诧异不已,那眼前的情景就更叫独孤无敌终生难忘了。
当他跟在萧翎身后,踏进萧家的家门时,他第一眼便瞧见萧人凤从灶房中走出来,正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手中还拿着锅铲。
这个轰动武林多年的天下第一刀客,居然也会下厨,手中拿着的并不是刀,而是锅铲!
独孤无敌只感到异常滑稽,不知如何应付此等场面。
幸而萧翎已走上前牵着父亲的衣角,道:“爹,我已带了独孤前辈回来了。”
“干得好。”萧人凤简单地应了一声,接着把锅铲放在一旁,转脸对独孤无敌道:“独孤兄,请坐。”
独孤无敌卓立不动,面色不悦地说:“萧人凤,你既不往寸草坡赴约,却又邀我前来,究竟是何用意?”
萧人凤微笑,不答。
“他的用意简单得很,他想你知难而退。”
说这句话的人,嗓子动听之极,可是语调却是冷冰冰的。
独孤无敌这才发觉,就在桌子之旁,正坐着一个容貌绝艳的妇人,一双剪水秋瞳却满含幽怨,于是问:“这位是……”
“这是我内子媚娘。”萧人凤抢着回答,像是恐防媚娘还会胡说下去似的。
独孤无敌也没再说什么,萧人凤接着道:“独孤兄千里奔波,萧某愧无盛筵以待,只得亲自下厨,微备粥菜,希望独孤兄莫要见怪,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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