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风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碧霄2466
萧人凤一请再请,独孤无敌再难矜持,惟有坐下。
萧氏父子俩拿起碗筷便大嚼起来,一直郁郁寡欢的媚娘则是吃得很慢,很慢……独孤无敌依然正襟危坐,似乎并无动筷之意。
此时,正在吃饭的萧翎感到十分奇怪,问道:“独孤前辈,你为什么还不吃?粥菜凉了就不好吃的了。”
独孤无敌素来自负是技压群雄的中原剑首,这些粗茶淡饭又怎能看得上眼?只是禁不起这个小孩子盛意殷殷,遂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
谁知入口之物稀稠得宜,米香扑鼻,不由得脱口赞道:“好粥!”
萧人凤自豪地笑了笑,道:“这是我跟邻家的卿嫂学了整整一年所得的成果。”
“什么?一年?”独孤无敌立时一愕,他想不到这个名震一时的刀客花掉一年光阴,仅为要煮这样一口粥!
萧人凤面带微笑,侃侃而道:“愈是平凡的东西,江湖人便愈难学会,煮粥仅是其中一门而已。”
“为什么你要使自己如此平凡?”独孤无敌忽然问道。
萧人凤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又要使自己如此不平凡?”
独孤无敌一时无辞以对,萧人凤不待他回答,已继续说下去:“此番特意邀你到来,其实只希望你能明白,各人皆有自己要走的路,在我而言,名利已成过眼云烟;平凡,才是真正的幸福。”
他一边说一边瞧着那愀然不乐的媚娘,和那个长发如丝,吃得正香的儿子,目光中泛起无限柔情。
独孤无敌始终不明白,为何他渴求多时的对手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在萧人凤的脸上,他甚至找不到半丝刀客的狂。
蓦地,独孤无敌眼前一亮。
因为,他终于瞧见了天龙!
天龙如旧挂在此斗室中昏暗一角,左右放满杂物,就像是一名穷途落泊、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混在市井之徒当中,面目无光。
“天龙刀?”独孤无敌一怔,他怎会料到萧人凤竟然随意把天龙弃置于一角!对于刀客而言,刀,就是生命,至死亦应不离不弃,除非刀断……但听得萧人凤慨然叹息:“很久以前,这柄刀已非天龙,它已变为一柄寻常的砍柴刀,而我,亦不再是当初的萧人凤。”
独孤无敌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他在想,天龙根本就不是什么砍柴刀,只是萧人凤却真的已非昔日的萧人凤!
天龙依旧,人面全非,萧人凤爱刀之心到底去了那里?
独孤无敌朝两旁的媚娘和萧翎一瞥,蓦地恍然大悟,萧人凤的心早已给此二人完全占据,再无余地可让天龙容身……天龙,曾一度是他的生命,可惜这柄刀在他心中已经死了。
刀若死,战意亦消,难怪萧人凤眼中毫无战意!
独孤无敌深感惋惜,也不知是在惋惜天龙的命途多蹇,还是在惋惜自己此后又要寂寞半生?
他做梦也没想到,此行所得竟然会是由对手所煮的一碗粥,他适才仅喝了一口,此刻是否还能够再喝下去?
然而为了表达对萧人凤的敬重,这碗粥,还是要继续喝下去的。
他凄然举粥,一口而尽。
萧人凤从独孤无敌的表情,亦可知他心中一二,道:“独孤兄,你终于明白了?”
独孤无敌低了低眼睛,苦笑颔首,笑容中又泛起他那种独有的无奈,道:“完全明白!萧兄,请恕独孤打扰多时,我此刻亦不便久留,告辞了!”说着站起身,向萧人凤夫妇拱手一揖,萧人凤随即还礼,媚娘却依然在慢慢地吃着,未为所动。
独孤无敌不以为意,只是轻抚萧翎小小的脑瓜子,赞赏地道:“虎父无犬子!翎儿知否自己殊不简单,可惜给埋没了……”他一边说已一边扬长而去。
萧翎只感到莫明奇妙,这个独孤前辈也和自己双亲一样,满脸忧色,怎么他们全都是一个样子?
尤其是娘亲,她的表情向来比任何人更为复杂,她时喜时怒时怨时哀,没有一刻是静止的,可是,就在独孤前辈离去之时,她脸上竟然再无半点表情。
没有表情,才是最可怕的表情。
李媚娘此刻正木无表情地瞧着丈夫和儿子,忽地放下碗筷,默默的站了起来,步出屋外。
她只是一直向前行,没有回头,也许,她本来便不想再回头……可是,她始终还是回头。
就在傍晚的时候,她终于归来了。
萧翎却感觉到回来后的娘亲很不快乐,她所有的不快乐,全都写在了她的脸上。然而,她仍是如常地淘米做饭,如常地打扫家居,犹如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直至那一天的黄昏,事情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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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风云 第46章 父母
一个十分可怕的黄昏……
那天黄昏,萧人凤还没从田间归来,萧翎在屋外自行梳洗着他那头柔长发丝,媚娘则独个儿留在寝室内抚琴轻奏,身畔还放置着包袱,看来远行在即。
指下之琴原是萧人凤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雕工精细,极尽雅致,她一直珍之重之,甚至不许儿子碰它,惟恐有丝毫损毁。
此琴不仅是信物,更代表了她与萧人凤的结发之情,可说是物轻情重。
弹奏的曲子,亦是当年她有感于萧人凤的心意而谱,调子温馨无限。她曾在多少个夜晚,为这对父子弹奏此曲,共享天伦之乐。
可是今天,虽是相同的曲调,琴音却低回落寞;她的心,为何变得如此的快,如此的狠?
她必须离开它,永远的离开它!这一曲,她弹不下去了。
琴音顿止,女人不知从哪儿取出剪刀,狠狠往琴弦剪去……她要毁掉它,她更要毁掉这段情!但她可知道,这样做亦会毁掉他?
她不管了。
“铮”的一声,琴弦立断;情,亦随之而断!
女人美丽的脸上绽放一丝残酷的、快乐的笑意,她到底得到了解脱。
然而,萧人凤呢?萧翎呢?她有否顾及他俩的感受?
女人未及细想,一双强壮的手已从后将她搂抱着;来人悄无声息,可见武艺高强。
媚娘转脸回望那人,登时开怀娇笑,喜悦溢于言表,道:“你来了?”
屋外,萧翎本来在一边清洗长发,一边倾听娘亲的琴声,但琴音忽尔停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纵是小孩,亦不免有点忐忑,随即擦干长发,再跑回屋中看个究竟。
小跑至父母的寝室前,便发觉门帷已然落下,寝室中人影晃动。
内里隐约传出一阵男子的话声:“媚娘,你决定了没有?”
萧翎可以断定此人并非自己的爹爹,这男子的声音异常沙哑,彷佛骨鲠在喉似的。
接着他又听见自己的娘亲笑道:“我决定了!人生本如棋局,当初我千挑万选,挑了萧人凤这枚棋子,残局几定,但不打紧,因为……你是我的最后一招!”语气斩钉截铁。
“好!那我们走吧!”
走?走往哪儿?娘亲为何要走?难道她想撇下爹爹不要了?她想撇下翎儿不要了?
萧翎正想冲进去,叫住娘亲,求她不要离去,但“娘”字还未喊出,小小的嘴儿突然给一只手掌牢牢掩着。
谁?这人是谁?
他本能地挣扎,此人陡地腾身而起,萧翎但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挟着一起向前飞逸。
周遭景物随即闪电般地向后倒退,倒退的还有萧翎眼角滑落的泪水,一行又一行。
此人在半空中的身形快若奔雷,萧翎虽因冰心诀之助而未感害怕,但仍拼命使力,以求能挣脱此人的制肘。
蓦地,萧翎感到此人的身子在颤抖着,一颗豆大的泪珠乘着扑面风势,砸到了他的脸庞上。
泪是热的。
他立时停止了挣扎,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除了爹爹以外,谁又会为娘亲要离去而落泪?
就在此时,这人可能因为一时心力交瘁,一个踉跄,与萧翎一同跌到草地上。
翻滚数周,跌势方止,幸而草地柔软若绵,萧翎才不致受伤。
不出萧翎所料,此人果然就是他的爹爹!
只见萧人凤唇角抽颤,双目布满血丝,额上青筋暴现,仰天嚎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连串的叫喊声中,他发狂地槌打草地,拳头密如雨点,把身旁的野草震得四处飞散,可是仍没法发泄心中郁怨,于是再猛然将头额一下下地撞向地上,登时血流披面!
萧翎只是静静的站于一旁,瞧着自己的父亲不断地发泄愤怒,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年方六岁,仅是一个无助的小孩,面对如此可怕的情景,除了惊愕之外,还能干些什么?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彷佛天空亦会随时倒塌下来;谁又可以真的达到“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后,萧人凤终于颓然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鲜血淋漓的额头,满脸的血,满脸的泪,早已混为一团,他犹在抽抽噎噎、自言自语地道:“媚娘……为了你,我不惜放弃一切,在田间辛勤干活,更受尽武林同道鄙视,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无人能答,甚至李媚娘自己亦不能!
“媚娘……”萧人凤半痴傻半疯癫地抬起头来,忽然记起自己适才因目睹妻子与人私通,一时情急,深怕被她发现而无地自容,又恐怕她会恼羞成怒,不顾而去;他太爱她了,无论如何亦不能失去这个女人,故此在不知所措之下,才会带着儿子狂奔,但如今方始惊觉,她不是说要和那男人一起走的吗?她始终还是要走!
不!她不能走!纵使她与人私通,他亦毫不计较!只要她能再次长伴左右,守终生,他绝对不会计较!
“媚娘!你不要走!你千万不要走!我马上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萧翎只感觉到父亲声嘶力竭、语无伦次,倏地,自己的身子再被抱起,萧人凤已抱着他乘风而去。
太迟了!
当萧人凤挟着儿子奔回屋内时,早已人去楼空。
李媚娘芳踪无觅,空留下她发髻所遗的满室余香,萧人凤的心顿时痛得像要爆开一般。
渐渐的。
他的面容扭曲了。
他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狂抖着,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怎么可能呢?
可是,空荡荡的屋子呈示着那颗离变的心,恍若铁案如山,欲翻无从!
完了!一切都完了!
枉自他为她牺牲一切,她却恋奸热情,红杏出墙,难道她心中毫不顾念旧情?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今以后,他每晚都要独守在这简陋的斗室内,想像她与情夫之间的旖旎风光!
一想及她将要展开如花笑靥,向那男人投怀送抱时,萧人凤不能克制自己的恨意,他抬起拳头狠狠地击向琴面,琴身四分五裂,跟着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是的!她是**!他痛恨这个**!
妒恨攻心,萧人凤渐陷疯狂,一挥手已将桌上物件尽扫地上,他要将心中的怨恨全部发!
碎声震天!左邻右舍闻声均陆续赶到其屋外窥看,全都在奇怪为何萧人凤会一反常态。
最爱是恨!
萧人凤只感到浑身血脉沸腾,一股疯狂的火在他体内燃烧,不断驱策着他,他要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和摆设捣个稀烂!
萧翎惊见如此情景,急忙上前拼命拉着父亲,嚷道:“爹!不要呀!”
但萧人凤已失常性,反手一记耳光,重重地将儿子掴倒在地,接着一手抽下墙上天龙……她已经不要这个家了,他还要这个家来干什么?
衔着满腔恨怒之火,挟着翻江倒海的绝望,萧人凤仰天狂嚎一声,向上劈出了这轰天一刀!
这积压多年的一刀!
“隆——!”
一声巨响!
天龙刀顿将屋顶一劈为二,刀劲凌厉澎湃,硬生生的把整间屋子逼向左右两旁倒塌!
一刀,两断!
家破,情亡!
这个家,已经被一个女人彻彻底底地毁了!
砂石下,萧翎趴在地上,浑然不懂闪避,他已瞧得目瞪口呆,他从没想过天龙刀竟有如此霸道的威力,更从没想过爹爹赫然会变得如此凶暴可怕!
颓垣败瓦之中,萧人凤仰天狂笑狂哭,帝王谷主复活了!天龙刀也复活了!
夕阳斜照在天龙的刀锋上,散发着一股疯狂的妖冶光芒,像在炫耀着天龙的潜藏威力!
这柄刀,曾经与他出生入死,今天随着难解的因缘,终于回到主人的手中再生!
此时邻舍们已全部赶来围观,众人皆神为之骇!
萧人凤趁着众人惊骇之间,一边挥舞天龙,一边伏着身子往前疾冲而去。
“爹爹——!”
萧翎如梦出醒,于惊愕中拾回魂魄,慌忙从后追赶。
他一定要追上爹爹,因为娘亲丢下爹爹不理,他已极为可怜。倘若他还失去儿子,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爹爹——!”
六岁的小孩子探出手,惊惧万分的,满脸泪痕的跟了上去。
父亲箭步如飞,他幼小的身影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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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风云 第47章 挑战
血。
鲜红的血。
洒满大地。
“当当”两声,两柄锋利无比的大刀坠在地板上,泊泊的血花从大堂中流出,耀眼夺目,像是写下一纸绝命的血书。
天命刀的老大袁京当场惨被分尸。
老二袁正更不好过,他虽然未有即时气绝,但胸腹已被一刀深深刺穿,鲜血从他灰青色的衣襟前流出,浓烈的痛楚迅速蔓延全身,可是他却不能在地上翻滚挣扎,因为,他所有的手脚已经被砍断!好凶残狠辣、疯狂兽性的一刀!
行凶者早已狂笑奔去,仅余下死状可怖的袁京,和那奄奄一息的袁正在此涉无人烟的灭佛寺大堂内。
大堂外,绿树妖娆,碧空无情,并未因他兄弟俩的惨遇而生丝毫怜悯,凛凛的狂风仍在呼呼怒号,倍添天地间的苍凉肃杀之气。
老二袁正在濒死弥留之际,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一个月前的一幕……
那天,他与兄长为了替父报仇,不惜远涉千里往那究乡僻壤挑战那个人,可惜终为独孤无敌阻挠。如今回想起来,他俩当初千不该往寻那个人,今天与那个人狭路相逢,如此收场真是咎由自取!
然而,他兄弟俩适才遇见的,还算是一个人吗?那根本是一头恶魔!
一阵劲烈的狂风掠过,遍地的落叶及砂石被刮得四处飞扬,当空高溅。在那漫天翻飞的砂石败絮当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冉冉出现。
一头柔若蚕丝的长发在风中飘荡,一袭虽然破旧却雪白干净的衣衫,也不知来者是仙是魔?
他不是仙,也不是魔,他只有一张小而灵秀的脸,和一颗赤热的童心。
那孩子缓缓步至匍匐在地,气若游丝的袁正身旁,俯下身审视他的伤势,过了半晌,才沉吟道:“对不起……我阻止不了我爹,我救不了你们。”
低下脑袋,语音渐呈凄戚,竟然淌下泪来。
袁正于昏沉间茫然朝他一瞥,只觉眼前的男孩虽有六七岁,虽然双目淌泪,却不荏弱,相反的眉目间却隐含一股沉毅气度,正因这股刚柔并济的气度,令袁正不禁想起适才向他痛下杀手的那个人,那个人在一个月前也有相同的沉毅,相同的气度……
一念及此,袁正本已苍白无血的脸反趋通红,虚弱地道:“你……你是……他……的儿子?”他话中的“他”,旁人听来未必明白是谁,但那孩子一听便完全领会。他望着袁正那无可救药的创口,目光满怀怜惜,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正是他的儿子——萧翎。”话声异常柔和。
袁正的疑问虽得证实,但仍是难以置信地喘息着,低低道:“想……不到,那样……的一头……恶魔,竟有一个……如此……的……儿子”他口中的“子”字还未吐出,突然全身一阵剧烈抽搐,即时命断!
萧翎望着他的尸体,清秀俊气的脸上挂满了哀怜和无奈,呆了半响后,他才想起应该埋葬两位死者。
埋葬了袁氏兄弟后,六岁的孩子跑出了灭佛寺,迳自向北前进。
他知道爹爹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是中原剑首——独孤无敌。
上天有好生之德,萧翎希望能够阻止这次你死我亡的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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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风云 第48章 师徒
——
红叶舞西风。
一条飞瀑宛若玉带,从万丈高空直泻而下。
落日峰下,水流湍急。
激流撞击在巨石上,水珠飞溅,西风急吹,漫山的枫叶血雨般“簌簌”飞落。
飞瀑之下,枫林之旁,激流之中一方巨石之上,站着一个人。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男孩。
这名男孩年约七岁,一身淡青衣衫,背上背着一把宝剑,衬着圆圆脸蛋,精灵趣致,一望便知,本是一个极为聪敏的初生之犊。
不过这小孩子并不像其他同龄孩子般可以终日四出嬉戏,他每天皆要由早至晚,蹲在落日峰下,飞瀑之旁,量度江边水位三次,风雨不改。
一个七岁的小孩,为何会在江边量水,说来倒真有点缘由。
这孩子的姓是一个与水有关的字——江。
他正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御剑山庄庄主江浪的独生子嗣——江枫。
江枫很是苦恼,只因他姓“江”!
二十年前,御剑山庄原是江湖中的名门望族,富甲江浙一带。可惜自江枫祖父那代开始,江家望而却步逐渐衰落,至江枫父亲一代,更在武林中消声匿迹。
江家为何一度在武林中消声匿迹?
江枫不是很清楚,仅记得其父江浪曾经提及,御剑山庄当初能在江湖崛起,全因祖传一柄神锋“流光剑”,配合江家自创的一谱金龙蚀日剑法,威力非同凡响,故能打响名堂。
只是这柄流光剑异常邪门,时有“剑控人心”之象,因此至江枫父亲及祖父两代之时,为怕走火入魔,尽皆弃而不用,致使未能以流光剑配合“金龙蚀日剑法”精髓发挥最高威力,江家遂从此一蹶不振。
究竟流光剑为何会控人心?为何如此邪门?江家先祖又为何会得此剑?这种种问题,江枫虽然很好奇,然其父江浪却始终未有提及片言只语。
江浪迭逢惨变,其爱妻本已体弱多病,产下江枫后便一命呜呼。
父亲郁郁而终后,到了江枫这一代,御剑山庄已沦落不堪,江枫一贫如洗,惟一仍然保留的,是这片偌大的御剑山庄,和祖传的那柄流光剑。
江枫纵然未获授金龙蚀日剑法,但对于一般剑法及其余武艺,依然孜孜不倦地苦练,一来是因他天性爱武,二来,是因为他年纪虽少,已自知命苦。
如果生在寻常百姓家,能够安安分分当个农户儿子,也还罢了;可是,他的家族是叱咤一时的御剑山庄,他的祖父是中原一带的剑魁,一切一切,都不容江枫忘却!
小小的心灵在七岁的他已觉察人情冷暖,每次当他老父受到远亲们的白眼,每次当他发觉老父目光中隐隐透着不得志之色,每次当他看着御剑山庄这片冷清的颓垣败瓦,小小心里就会天真地暗暗向自己起誓,总有一天,他要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他要打败武林中所有高手,他更要改变江家衰落的命运!
——
今日,落日峰下,正是萧人凤与独孤无敌相约决战之期。
不过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却什么都不知道,如往常般在江边量水。
他在一条粗长麻绳上,每隔数尺便缚上一些细小石块,作为沉至江中的坠力及量度之用,而麻绳未端,则缚在江边一块巨石上。
江枫小心奕奕的把麻绳从水中拉出,发现绳子被沾湿的部分居然较昨日长了许多,由此推知水位又升高了不少,不禁自言自语道:“嗯,水位又升高了,爹泉下有知定很高兴。”
自江枫五岁起始,便每日量此江水三次,从未间断。
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其实是为了……
就在此时,一块小石子倏地扔到了江枫后脑勺上,江枫骤觉一痛,猛然回首,只见三五个年约十至十二的村童正向他投掷石子,一边还道:“嘻嘻,那个自称什么剑魁子孙的家伙又在量水了。”
对方辱及祖父,江枫一边闪避掷来的石子,一边嚷道:“你们……胡说些什么?”
其中一个村童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讪笑:“啦啦!落日峰下有一奇,傻头小子把水量,早量,午量,晚量,可是自己没有爹娘!哈哈……”
这班村童其实已不止一次向江枫出言嘲笑,江枫今日忍无可忍,怒道:“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父子俩从没冒犯你们,你们却三番四次欺负我。今日我可不再客气了!”
言毕,探手将插在腰间的小竹棒拔出,那班村童早知他出于此带的武学世家,此刻见其拔棒,心知不妙,喧哗叫嚷:“哇!没娘的狗杂种发怒了,快走啊!”
走?
江枫勃然道:“哪里走!”
说着将手中小棒掷出,小棒竟蕴含内劲,倏忽间已把最后的村童绊倒,其余村童刚欲把其扶起,江枫旋即纵身而至,在数名村童的胸腹轰了数拳,出手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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