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风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碧霄2466
“不打倒我、从我尸体上踩过去,你就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双臂一震,披风从肩头滑落——掉在落满血色残花的黑曜石地面上,夜冥不惊轻尘地笑了笑,一字一字说着,双手交互握着剑柄。
深蓝色劲装的魔宫王者如同渊停岳峙般地拦在白衣少女前方的路上。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抿了抿柔白的嘴唇,诸葛小蝶面色清莹而执着,也缓缓从袖中抽出了凤尾鞭——但是,她抽出鞭后,魔教教主的第一个动作,却是反手用剑脊照了照自己的脸。
雪亮的剑身反射着夜空中淡淡的星光,在他冰俊的侧脸上浮动不定,也映着他额环上那颗泛着蓝光的宝石。
深蓝色的瞳孔忽然略微收缩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一道五光十色的鞭影陡然在暗夜中亮起!如闪电划过长空,十字形相交的各色光芒如雷霆般剪向男子的咽喉!
“叮!”轻轻一声脆响。
玉树临风的男子身形丝毫不动,但他手中的光剑已经切出,冰冷的光芒片刻不迟地左右架住了已到咽喉边的鞭光。看着眼前的女孩,蓝到发黑的双瞳里隐约有痛彻心肺的表情。
“你让我走!我不和你打了。”仿佛是心烦意乱的,在以命相拼的时候,诸葛小蝶竟毫不在乎地抽回了自己的鞭子,收入衣袖,然后就大大方方地回过身去走开。后背上所有的空门完全不设防地大开着。
“唰——!”忽然间,寒芒划破了空气!
白衣少女一个踉跄,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向前冲出了三、四步,死去般匍匐在地上。
后背上、一剑从左肩斜劈到腰际!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杀你。”
身后的声音冷淡地响起来,皮靴踏过枯萎的花草,在她背后几步开外停了下来:“你站起来!”立刻马上!”
由于巨痛,诸葛小蝶嘶嘶地轻声吸着气,双臂用力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去,凄艳的鲜血在她雪白色的衣服上很快弥漫开来。
“就是不……不起来!就是、就是不……”她屈膝半跪在地上,咬着牙,居然还是有些赌气地顶撞。
滴着血的光剑再一次毫不迟疑地举起。
“为什么不杀了我………还是你想数数看,我能挨多少剑才断气?”忽然间,白衣少女蓦地回过头,看着眼前逼过来的英俊男子微微地笑起来。
那样天真无邪、却是冷冷空洞的笑容!
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即使是没有七情六欲的魔教教主,也无法掩饰一刹间脸上痛苦的抽搐。
“爹爹!女儿好想你啊!……小蝶马上就可以来陪你了…”看着他背后那座高大的旋转木塔,白衣少女忽然无比凄迷而坦然地笑了,轻声抱怨娇嗔,眉头因为疼痛而紧紧皱了起来。
仿佛是受了催眠般,光剑从他手上垂了下去。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缓缓回过头去,看着身后那一座连接着碧水和天穹的巨塔。
“这样不顾一切地和我做对!到底给了你什么?”夜冥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因为狂怒,漆黑的眼睛中有隐隐的蓝光,他左手滴着血的剑再一次扬起——诸葛小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剑光如蝉翼一般展开,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教主,住手!住手——!”耳边忽然有熟悉的急切的叫声,白衣少女的身体忽然被外力用力地带到了一边。在剑风呼啸而过后,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巫月神宫宫主凌歌。
“师傅!”诸葛小蝶脱口惊呼。
“教主,你不能杀小蝶!绝对不能!”凌歌抢身挡在了女弟子面前,雪白的长发像白雾一样笼罩着师徒二人。
听到那么强硬的话、居然从一向对自己敬畏服从的下属口中说出,魔教教主目中锐光一闪,脸上有冷笑的表情。然而,看着面前白衣少女毫不退缩的眼神,看着凌歌一心赴死的眼神,他眼里的火光渐渐熄了下去……
五年了……在这个孤女身上,每个人都投入了感情……也许,因为所有人都寂寞。
“小蝶年幼无知,一时鲁莽,顶撞了您,是我教导无方,属下愿意替她一死!”巫月神宫的宫主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教主,一句一顿,语音诚恳而坚定。
玉面教主看着恳求自己的白发女子,内心仍然有恼怒的巨浪,然他目无表情地笑了笑,手中的光剑虹芒吞吐不定,似乎在沉思斟酌着。
“师傅!”心底一酸,抱紧了自己的师傅,血泊中的白衣少女冷冷地仰起头,目光澄净明亮,她凝视着夜冥深不见底的眼睛,无奈而悲悯地笑了笑,却转过头对凌歌喃喃地说:“师傅,师傅你救救我!”
凌歌并不看她,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夜冥,语气激烈地道:“不死不休……难道,非得要这样惨烈的结局教主才肯满意?”
蓝色的发丝随风微扬,夜冥看着她,神色复杂而阴郁,掌心的光剑却缓缓消失于无形,半响,他转过身,消无声息地隐遁在黑夜中。
蝶舞风云 第98章 濒死
——
日月神教,西北的望月楼。
夜深人静,晚风徐徐吹进窗棂,案上的烛火隐隐跳动。
夜冥座下财使大人黎昕推开了那扇封闭已久的大门,款步走了进来,他单手负后,对着窗前静坐的凌歌温然一笑,道:“圣女终于回来了!”
今夜,得知新月圣女凌歌已返回日月神教总坛,欣喜之余,他第一时间赶来探望。
凌歌掉头,望着他一尘不染的白衣,脸色却是冷冷的。
黎昕看向四周,疑惑地道:“那个小丫头如今在何处?”他指的是诸葛小蝶。
凌歌一愣,凄然地道:“她被教主关进了修罗场。”
黎昕皱眉。想来,得罪了夜冥,反抗夜冥的下场也不会好,只是,那毕竟还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夜冥素来忙于教务,自是懒得处理这些杂事,可唯独对这个诸葛小蝶却是分外在意,当初也是夜冥亲自将她带回教中,此后的五年,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这个小姑娘的成长,如今更是亲自动手抓她回来予以惩戒,诸葛小蝶之于夜冥,到底有何干系?
黎昕暂且想不明白,正自惋惜着,却听得一旁的凌歌幽幽地问:“鬼使大人回来了吗?”
她突然问到了残雪。
黎昕脸色微变,想了许久,才痛惜地回答:“说来也奇怪,派去唐门的其他教众均找到了尸首,唯独残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竟像是凭空消失。”
“他中了毒。”凌歌清平的起身,走到他的跟前,语调异常冷静:“剧毒,如果没有人救他,他必死无疑。”
黎昕愕然,猛地抓住她的双肩,定定地问:“你见过他?”
凌歌微微点头。
——
夜半三更,黎昕孤身一人回到了琼华阁。
阁子里异常安静,小灵也不见了踪影。
黑暗中,黎昕盘腿坐在自己的榻上,,少顷,他从怀里取出了那张白色的布条,仔细地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仿佛有什么无法承受的痛楚迎面击来。
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黎昕从榻上飞跃而下,径自往外奔去。
此时此刻,黎昕要去的正是夜冥所居住的光明神殿,他身披月光,独自穿过广阔无垠的魔兽广场,踏上了绵延不绝的台阶,奔向了那扇高高在上的殿门。
突如其来的,光明神殿的殿门外响起了一阵阵落寞的敲门声。
色使阿音非常讶异,这么晚了,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敢来骚扰教主?
“谁?”他沉声问。
“我。”门外人直截了当的答。
阿音当然认得这个声音,他想不到黎昕竟会这么晚来这光明神殿。
“门未闩上,你进来吧!”阿音边答话边将漆黑的长发随手抓把往身后一甩,整装待发。
“轧”的一声,殿门开处,一袭白衣披星戴月,徐徐步了进来。
阿音从容不迫的点亮了照壁上的灯,他宽袍阔袖,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对着黎昕微微一笑。
“教主呢?”黎昕木然地问。
“怎么这么晚过来?”阿音目光沉静,转而又问:“你这么晚来找教主,所为何事?”
黎昕定定的瞧着他,脸上没有半丝表情,一字一字的道:“我想和教主做一宗交易。”
阿音用袖子掩住嘴,呵呵地笑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财使大人,你莫不是半夜睡迷糊了,做梦梦游到这里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又嘲弄道:“在整个神教,谁有资格和教主谈交易,你配吗?”
黎昕平静的道:“我,需要白银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阿音的一双美目瞪得如铜铃般大,他的眼睛,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睁得这样大。
“不错。”黎昕答:“一百万两,一两银子也不能少……”
阿音只认为此刻的黎昕是个傻子,他狡黠地斜睨着黎昕,笑了笑,两眼透出的光芒却瞬间冷漠如冰,问:“你说这是一宗交易,那你又以什么来与教主交易?”
黎昕异常镇定,毫不踌躇的说:“我,我自己!”
阿音一怔,他至此方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太低估了黎昕。
他以为他过于愚仁,不懂利害,如今终于知道,黎昕比他所想的更懂分析利害。
眼下残雪已死,夜冥已失一员大将,黎昕要以自己来作谈判条件,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只是,夜冥眼下确实不在教中。
阿音暗自琢磨了一下,又讥讽道:“你身为教主座下财使大人,掌管这教中的一切财富,金银珠宝、田产房契,各色财物琳琅满目、尽数在手,怎会差这一百万两?”
黎昕凛然地看着阿音,目光中的坚定不移表露无遗,再度重申:“我,要见教主。”
阿音后退了一步,终于如实说:“教主已于三个时辰前离开了总坛。”
黎昕呆住:“什么?”
阿音点了点头:“教主来去无踪,我等属下也不好过问,所以一切还是等教主回来再说!”
黎昕想要一百万两白银,只因他想去找一个人,一个逍遥避世、却能起死回生的神医。
传闻中他视财如命,只要出价高,就没有他救不了的人,即使重伤至鬼门关,他也能临门一脚将将死之人从阴曹地府里拽回。他是近十年来,江湖中的又一个传说。
只要找到他,就能救回残雪。
此时此刻,黎昕牵肠挂肚的那个小师弟残雪正昏迷在一个门板上,有人在前方拖曳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人拉着门板翻过了一道道山坡,终于能看到药王谷的山门了。
那人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冲身后昏迷的男子高兴地喊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马上到了。”
木板上的黑衣男子似乎已经死去的样子,满脸死灰死灰的。
那人回头看了看,神情渐慌,立马放下肩上的绳子,扑到黑衣男子身上哭喊起来:“喂,你醒醒啊,你快醒醒!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这里来,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你睁开眼睛啊!”
从声音不难分辨出,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尽管此时她全身上下都是男人的衣着打扮,可是她的哭喊声还是暴露了自己。
木板上的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
女子停住了哭泣,惊喜地道:“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残雪虚弱地张开眼睛,艰难地望着她,猛地一口黑色的淤血从嘴角涌出,人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你千万别死啊?”女子慌了神,哭喊着,忽然梗着脖子,冲不远处的药王谷呐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女子的呼救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蝶舞风云 第99章 对阵
——
扬州城,落英街,风云堡。
“堡主,有密报送来!”一名属下在密室外禀告。
“呈上。”一袭淡色的长衫,男子半倚在一张胡榻上,正在翻阅一堆文卷。他抽出信笺看了一眼,脸色却突然变了,变得苍白,连他的手也正在微微发抖。
黑衣属下露出惊疑之色,因为他从未见过堡主如此紧张失态。
“叫小高来见我,要快!”沐清愁眼神森冷,待下属走后,他起身在密室里不住地踱步。胡榻旁的檀木桌上,那盏她端过来的热茶已经没有了温度。
秦清,秦清!!!
此刻,沐清愁的心里充满了烦乱和恐慌。
身后有脚步声:“属下参见堡主!”风云堡的堡主霍然回头,反手抽了来人一记耳光。
“堡主!”来人见沐清愁面色大变,忙单膝跪下,“属下惶恐,请堡主明示!”
小高跟随沐清愁多年,许多密谋计策他均参与过,故他亦深知,以堡主为人之深沉老辣,今日如此动怒必有原因!
“曹焕呢?不是让你看好他么?!”沐清愁几乎是拍着桌子问,桌上立时现出一个半寸深的掌印!
小高吓得脸都绿了,头也不敢抬起,涩涩地道:“那老贼三天前就挣断屋子里的铁锁跑了,属下一时糊涂,忘了跟您……禀告!”
“忘了?!”沐清愁反手又是一巴掌,小高的脸顿时浮肿了起来。
“你看看?!”将手中的信件抖了抖,风云堡堡主的眼睛里杀气狂涌。
战战兢兢地接过堡主手上的东西,小高蹙起眉头,仔细地看了看,霎那间,印着手指印的脸上也有了震惊和错愕的表情。
“夫人她……”
话未完,沐清愁冷漠地勾了勾下巴,当胸狠狠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密室。
——
黎明前夕,急促的马蹄声从山道上传来,惊起扑簌簌一群飞鸟。
身后马车上一行人纷纷惊呼挽留、却留不住那个夺路而去的白衣公子——虽然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被强行带回了仙人居、可一旦穴位解开,沐易航就再也不顾两位师父的阻拦,立刻要回去。
那个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萧翎神色慎重,苦口婆心地对他说了什么,旁边那些风云堡赶来的弟子又说了什么,他都没有仔细听——沐易航只是纵身跃起、夺过马缰。
“易航!”旁边青衣冷面的江枫也沉不住气了,厉声,“面对妖鬼般可怕的魔教杀手,你回去只是送死?!”
昨夜午时,观星台上有两颗亘古的星辰滑落天际。标志着风云堡会有大劫,而且是无人能化解的死劫!
“别管我!我要去救我爹和我娘!”白衣公子同样厉声回答,掠上马背。
“可你忘了你爹的命令了吗?沐堡主让你呆在后山上哪里也不许去?”江枫几乎要挥出一掌去击落这个奔走的人。
马背上的人似乎听到了一句两句,身子微微一震。然而转瞬马已经跑远了。
“易航!你给我回来!”心底一急,江枫便要追出去,然而身侧的萧翎微微摇头,阻止了他的行动:“不要追,追了也追不回来。”
这年岁三十许的男子清俊的脸上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淡淡道:“停车。我们在这里等他——”
“那小子还会回来么?”江枫愤愤不平。
“等到傍晚。”萧翎看着晨雾弥漫的来路,慢慢道,一贯从容的神色里却有再也掩不住的萧瑟之气,“如果他不回来、我们就自行回昆仑雪域去。”
不过半个时辰,火红的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马蹄声猝然响起在远处,所有人不由精神一振,望向来路,连深沉练达的萧翎都不例外——那里,一袭白衣从浓翠的竹林中直穿而来,闪电般飘落。
风云堡的少主沐易航。那个决然而去的人、不过片刻居然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师父,您刚才说、魔教杀手?”一掠而来,白衣公子紧皱着眉心,急促地问,“您的意思是说……我娘是被魔教的人给幽禁了?可是曹焕怎么会和魔教扯上关系?!”
显然是方才心急之下没有仔细听清,奔到半路才慢慢回过神来,沐易航策马狂奔而回,沉声向自己的师父。
“曹焕和日月神教勾结已达数十年之久!”萧翎神色不动,凝望着远方的山峦,“在朝廷上一手遮天,在暗地里替魔教培植党羽,欲将整个中原武林沦为日月教放牧夜叉的坟场,怎奈苍天有眼,邪不敌正,被仁人志士追杀,避无可避的他本被你爹挑断了手脚筋脉、幽禁在白云宫里,然而不久前却逃走了、前去天童寺进香的堡主夫人就是在途中被他劫持的。”
听得师父那样的话语,白衣公子的脸色苍白而冰俊,微微一怔,手指蓦地握紧,回头望着极远处那一座笼罩在云雾里的天童寺,久久不语。
天下武林自古分为正邪两派,早些年一统江湖武林的的天机一派因为内乱而一蹶不振,至此销声匿迹于世间,此后名震天下的昆仑逍遥派自萧翎接管以后,也渐渐淡出了江湖,不问世事。而如今以少林武当为首的中原六大门派中出高手辈出,各有擅场,平分秋色。然而在邪教里,却一直是南疆的日月神教统领三界五行。当世传闻中、日月神教现任教主夜冥和新月圣女凌歌是邪派中的绝顶人物,都号称达到了“羽化天下”的境界。
何为正,何为邪?
自古以来正邪两派的斗争就不曾停止过?
这天下武林到底何时才能重归安宁?!
——
七月十五,中原的鬼节。亘古不变的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然而地上却似换了人间。
泊泊的鲜血在地面上恣意的流淌着,那些血仿佛从云霄直泼入地,将千年佛寺圣地染得一片血红。
万籁俱寂,四野苍茫,银白色的舍身塔直插云霄,庄严而肃穆。
沐清愁只身前来,纵马飞跃过山门,在大殿前勒马,眼底一片荒凉冷清。
向来香火鼎盛的天童寺却是这般沉睡在晨曦的血色中,安静的气氛勾勒出一线阴霾和诡异。
他跃下马背,踏入大殿查看情况——里面血流成河,尸体满地。门槛旁积血竟有一指厚,浸没了他的靴子。
刚踏入两步、脚跟忽地微微一紧,然后传来清脆的咔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咬在了自己的脚踝上。大惊之下,沐清愁想也不想反足踢出,脚上却是十分沉重,一个黑影随着他抬脚被甩了起来,重重落地,七窍流血已然气绝,然而牙齿却依然紧咬他的足跟。
是曹焕的尸体!看来有人先他一步杀了这个恶贼!
“清愁,你一直自诩是正人君子,也深得武林中人的敬重!”虚空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低低传来,近在耳边,“可是你的一生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欺骗了世人,欺骗了所有人!”
“不——!”挣扎着,大殿之上的男子凛声回答了一句,一手紧握长虹剑,另一手缓缓抬起,直直地指向前方那尊金色的大佛,“我没时间和你高风亮节,研讨江湖道义,我只想知道我的夫人,她在哪里?”
“呵呵呵。”淡淡的冷笑从黑暗最深处发出,沐清愁忽然有一种恍惚感:似乎那一团黑暗在慢慢扩散过来,要把自己吞没。
“师父?!”那团黑暗灭顶而来,一刹那、他脱口惊呼。他的师父萧人凤!神话传说中的帝王谷主!师父一定是知道了他陷害忠良,草菅人命之事,特意来清理门户了!
风云堡堡主自幼师从江湖传说中陆地飞仙般的帝王谷主。帝王谷主萧人凤是天机派创始者之一,一生武学成就包罗万象,有窥天探命的本事。阴佞古怪的萧人凤只收了两名弟子:投身魔教的大弟子夜冥与跻身正道武林的小弟子沐清愁。而萧人凤的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雪域华佗萧翎,与爹爹不同的是,他因缘际会,却并没有投入天机门下,而是拜师在昆仑逍遥派独孤无敌门下,学医救人,悬壶济世。白衣飘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其美名一向传播与中原武林一带,不知迷倒了多少闺中妙龄少女。
此时,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黑暗中心,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巾,平平地伸出手来。
沐清愁的眼神在刹那间涣散开来,身不由己地向着老人缓缓走过去。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团浓密的黑雾忽地波动了一下。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帝王谷主霍然回头,想也不想一掌挥出。那一掌无形无迹、然而半空中的黑雾却忽然凝定了,仿佛一瞬间被冻结了。不知是否是错觉、空气中陡然结出一把红色的光剑闪电般刺了过来!
凭空出现的光剑、急速前刺,却蓦地中止在半空中。
黑雾散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半空现出。
“夜冥师兄!”那一瞬间沐清愁回过神来,脱口惊呼。
只是一拂袖,那凌厉的剑气便被化解开来。额环蓝宝石闪烁、长发飘飘的魔教教主手指迅速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形,指间的气劲破开了空气,三丈外大殿喀喇一声,外壁霍然碎裂。
迷离的朝阳洒入,照在大殿正中的金佛上,一时间佛光普照。
“大师兄!”乍一看到,沐清愁脱口低呼,抢步上前。然而黑暗中一声冷哼,他面前仿佛就有无形的墙迅速建立起来,居然半步上前不得。
“夜冥!”虚空里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传出,却带了十二分的诧异,望向半空中魔教的王者,“想不到你也来掺合这件事了?不容易啊,居然能请动你出手!——呵呵,这回倒正好凑巧。”
魔教教主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只是足尖一点、在半空一个转折,落在大殿飞檐上,对着风云堡的堡主缓缓伸出手来:“沐堡主,你我分管正邪两派多年,今日且分出个高下来吧!——看看究竟是日月神教的秘术厉害、还是天机门下的绝技厉害?”
旭日之下,黑色的披风飒飒舞动,年轻的教主宛如一个不真实的剪影,翩然出尘。然而衬在深蓝色的天幕下,仿佛集中了半空红日的力量,那个剪影的周身渐渐散发出夺目的光华来,令人不敢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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