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子的宠妻青云路(穿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黄月亮
可当谢良钰跟着同科几十位考生一道列队走进县衙的时候,却不能地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
他当即提起了心——这些天在家里一门心思温书,也忘了注意外头的局势,看这满堂的风雨欲来,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明寅铖坐在堂上,谢良钰抬头往他那儿望了一眼,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可他心里却重重一沉。
这一眼让谢良钰确认了自己先前所想恐怕没错,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里,恐怕还真是出事了。
可这种微妙的氛围并未影响到其他满脸兴奋的考生,作为初试头名,谢良钰理所当然地站在队列的最前头,他身前身后简直是两重天,后面的气氛欣欣向荣满怀期待,前头……
谢良钰忍不住回身看了大家一眼,有些同情地想到:今天的县令大人心情恐怕不会怎么好了。
明寅铖果然很不耐烦应付这般大半是抱着蹭饭的念头来的考生,他直接起身,带人去了后堂,前来一同“监考”的府学提学大人已经在那儿等着,谢良钰他们整齐地行了礼,就被发了笔墨纸砚,等着出题。
这是一切从简的意思。
明寅铖看上去有些焦躁,不过还是撑起笑容起身说了两句场面话,将气氛带动得没有方才那么僵硬了,便示了题,让考生们作答,自己又坐在那里发呆。
谢良钰看看上首两位似乎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大人,缓缓落笔,心却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事儿看起来不小,明寅铖这幅样子……莫非是远在京城的叶将军,又出了什么变故?但叶长安一身牵系天下,他的一举一动,那都是全天下人看着的,他若真出了事,外头不可能那么风平浪静。
那……
他想到明寅铖刚来安平的时候,自己跟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一跳:莫非,真的是倭寇那边有动静了?
败家子的宠妻青云路(穿书) 第44节
不管谢良钰在这里如何胡思乱想,这一关的考试还是得过,面试的试题仍然是一首诗——并非他擅长的,但也不算难,谢良钰心里头有事,想这场考试也没什么意义,便匆匆做了,直接叫了卷。
明寅铖果然一改那天的作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心思应酬,谢良钰交完卷子直接离开了县衙,又绕道后门去,正碰上守在那里的官差。
“谢公子。”那官差认得他,见人过来连忙行了个礼,“您考完啦?”
“是,今日题不算难。”谢良钰笑着与他说了两句,又问道,“只是我看着明大人的脸色有些不好,这两天总在家里,也没出来走动,可是咱们安平出了什么事儿?”
“哪儿啊。”那官差摆摆手,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昨儿早上,驿丞给大人送了信来,据说是有关于……反正,大人看了那信之后脸色就不好了,今日提学大人来,两个人看着心事重重的,大概都在为那事担心。”
谢良钰听出他的意思:“老哥也不知道信上说的何事?”
“哎,谢公子,您可别这样叫我。”那官差笑着说道,“具体情况,我们确实不清楚,只隐约听说是滨海出了什么事——不然您先等等大人主持完考试,再亲自去问他好了,大人一向与你亲近,应该不会隐瞒的。”
谢良钰也不为难他,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两个人又唠了些日常,等前头钟声响起了,知道是考试结束,谢良钰这才烦请对方通报一声,看能不能从后门进去。
考试之后县令大人摆的宴就在县衙旁边一家小饭馆里——这宴的档次自然不能与宴请达官贵人的年宴相比,毕竟如今这些人虽然是考上了,可县试才多小一项考试,别说秀才,他们连童生的功名都还没有呢。
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指望县令能有多重视。
果然,那官差进去帮谢良钰问了,明寅铖根本没上席上露面,直接便去了后堂,听见他求见,就直接让人把他放了进去。
倒是那提学听见明寅铖就要这么见一个考生,还有些诧异。
“明大人,这……军政大事,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明寅铖喝了口茶,对那位看上去斯文儒雅的同僚笑笑,“你是不知道,这位——就是问渠先生前日收的弟子,陈大人虽身在府城,但想来也有所耳闻吧。”
如今他跟谢良钰都几乎算是“一家人”了,以叶老对这小子的重视程度,日后恐怕还是自己阵营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而如今遇到的事情过段时间怕也该闹得满城风雨了,对他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位陈大人吃了一惊:“就是……那位?那个姓谢的书生?”
“你果然听过,”明寅铖一笑,“消息传得倒快——不过也对,问渠先生收徒是件大事,尤其是在你们文人圈子里,消息怕比我们这军情都传得快多了。”
陈大人忍俊不禁:“您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还把自己当个武将呢……若不是当年与你同科,还真忘了明兄堂堂的两榜进士出身!”
明寅铖一拍脑门:“哎,你看我这记性——算了算了,这么多年早成了习惯,不说这个了,我这就给你引见引见,你自己看看问渠先生看上的弟子,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说话间,谢良钰已经走了进来,他见提学大人也在,先是愣了愣,随即连忙行礼,问了声好。
“不错,”陈大人笑眯眯的,显得很是和蔼可亲,“不说别的,倒是少年俊美,风流倜傥,这么多年过去了,问渠先生还是这么要求严格的啊。”
他这话有个说道——叶老收徒除了以对弟子的学问要求严格出名之外,这相貌上的规矩也向来为士林中人所津津乐道——大家都知道,问渠先生是个颜控,若是相貌丑陋,便是有再大的本事,在他那里也是不得其门而入的。
这种规矩自然会为一些人所诟病,但叶老若是那种别人说什么他就改什么的人,也就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成就了。
再说了,人家自己收徒,又不是给国家选士,还不能选择一些合自己眼缘的吗——更不必说国家选士注重相貌的也比比皆是,最后上得金銮殿的那一场殿试又是为了什么?谁不希望自己身边干活的人看起来都赏心悦目的,那皇帝毕竟也是人嘛。
长得好看的人,在什么地方都是要占些便宜的。
谢良钰诧异地看了明寅铖一眼,嘴上忙不迭谦虚道:“大人谬赞了。”
“年轻人,不必太谦虚。”陈大人捋捋胡子,“我也看过了你第一试时的文章,确实是字字珠玑,气象开阔宏大,没有给你的老师丢脸的。”
他们又聊了几句,明寅铖让谢良钰坐下,开口问他:“刚才在堂上,我就看你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怎么?专门留下堵我的?”
“那怎么敢,”谢良钰笑笑,“只是见大人愁眉不展,想着能不能稍做些什么分忧罢了。”
明寅铖叹了口气:“你啊,总这么滑不留手的,咱们什么交情了,还需跟我如此?”
明寅铖向来不拘小节,他挺喜欢谢良钰这个人,也就愿意跟他平辈相交,可陈大人在一旁看了,却免不了有些暗暗心惊。
不论这书生是谁的弟子,将来是否又会平步青云,总之,他现在还是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清贫读书人,在论资排辈最为严重的官场上,就是后学末进,明寅铖这态度,是不是有些太过亲近了?
他难免会胡思乱想:那要不成,就是这位也跟那位叶将军有什么更重的牵连?
这却是想多了,谢良钰淡淡地看了陈大人一眼,也没有点破,只接过明寅铖递给他的一封信,细细看了起来。
越往后看,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果然没错——真的是倭寇那边又有了动向,而且这次动静还不小,几个兵备力量薄弱的沿海城市近来屡遭劫掠,虽然都只是小股作战,但将这些小动静联系起来,却不能不怀疑对方是在故意试探军情。
“朝廷已经密令一些州县开始征兵调粮了,”明寅铖摇头道,“咱们安平现在还没有收到正式通知,但我于京中有些渠道,上头可没忘了咱们这里,恐怕要正经派人下来——安平,恐怕太平不了多久了。”
谢良钰心中一沉。
他初见明寅铖的时候,就分析过安平的局势,如今叶将军不在,这里不管是地形、经济还是从其他方面其他方面来说,一旦开战,对面的将领只要有些谋略,恐怕都少不得从这里入手,明寅铖被派到这里来,恐怕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可……却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一旦被战火侵扰,他的家,谢氏族人,还有梅娘……
他们该怎么办?
第69章
虽然战争很可能就快要来了,但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该考的试也还是要考。
童生试一共三场,二月县试,四月府试,六月院试,三场都过,才能算是秀才。
那日谢良钰与明寅铖和陈提学在后衙说了会话,没多久的功夫,前头衙外头就贴出了此次县试的成绩单,谢良钰当时还在里头忧心忡忡,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堂而皇之地挂在了榜首的位置上,接受一众考生的仰望。
“这个谢良钰……这是什么人?好像在学堂里没听过这名字啊?”
有人疑惑不解地问了出来,很快便有那消息灵通的人笑道:“不是吧,你们连他都没有听说过?”
“还请这位学兄指点。”
那人炫耀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侃侃而谈道:“他可不简单——这名字有时候能从夫子们口中听到的,说他才思敏捷、学识渊博,啧啧啧,连夫子都交口称赞的人,得到这一榜首,那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咦,既然如此,我等怎么没有听说过?”
“一看你们就不常注意听夫子讲话——说来,这位谢兄也实在是低调,很少参加聚会活动的,因此才名声不显吧……不过我听我兄长说,这才是做大学问的人呢。”
其实并不,谢某人只是要补起自己太过薄弱的基础知识所拥有的时间太短,实在没有空出去参加那些华而不实的活动罢了。
“不骄不躁,淡泊名利,实在是我辈之楷模啊……”
此次考试,参试者七百余人,而有资格被选送参加两个月以后府试的只有一百三十余人,科举考试的残酷性,在这最底层的小试上便可见一斑。
毕竟,如今这个年代,只要有资格来参加考试的,都是家里人用心供养、读过几年书的,像原本谢家那样的人家,倾尽全家之力,也只能送长子一个人读书,且在二老仙去之后,若只靠原身一个人的本事,是断断没有能力继续读书的。
可是如今到了考场上,单是第一关便卡掉如此多的人,在之后还有更加严格的府试院试,真正能考上秀才的,说“十不存一”都有些多了。
着实不易啊。
闲话不多说,谢良钰这次回去之后,一边让梅娘开始收拾家里的家当,将一些散碎的银子浇熔成大些的锭子,还有不易携带的小件首饰也统统换成钱,同时还开始囤积一些米面粮食等等……他也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好在有明寅铖在旁指点一二,还不算乱了阵脚。
明寅铖答应谢良钰,如果下半年情势真的不好,会帮忙送他家眷上外省避难——他自己前来赴任也携了一干家眷,明大人自己悍不畏死,提起抗倭来甚至两眼放光,但他是个孝子贤夫,是绝不愿意家人也跟着自己以身涉险的。
谢良钰这才算放心些——只要到时候梅娘他们能跟紧县令大人护送家眷的顺风车,安全性应该是不用怎么担心的。
平洲府试便在这样紧张的形势下到来了。
安平只是平洲下辖一个小小的县城,自然没有举办府试的资格,考试前三天,谢良钰和县试被录取的一百来个考生一起,登上了前去府城的大船。
这船还是安平本地县衙帮他们安排的——对于县令们来说,本地学生若能在高一级的考试中取得好成绩,也算是他们做出来的政绩,所以历届县令还是不吝于在考试上花些钱的。自然,一路的路费与食宿,谢良钰他们也只需上交最基本的成本费用就可以了。
这一路上没有家里人照顾,许多娇生惯养的读书人不自在的可不少,谢良钰虽然以前没少自己照顾过自己,可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没多久就抱上了梅娘的大腿,过了这么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突然被扔出来,居然也有些不习惯了。
幸好时间不长,他窝在船舱里看着书,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考试当天早上,仍然是天还没亮,就有安平随同来的官差负责把考生们叫醒——以一点都不温柔的方式,谢良钰给那锣声一惊,猛地惊坐起来,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他长叹一口气,也只得收拾好自己的考篮,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匆匆套上衣服,汇入了准备前往考试现场的考生长队。
——像他这么心大的人其实不多,前一天晚上不少人根本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烙烙饼,还有半夜爬起来跑到外头挑灯夜读的……以致于各个看上去都相当睡眠不足,排成的长长的队伍看上去不是昂首挺胸上考场,反倒像是要被流放。
呸——谢良钰自觉地止住了内心的吐槽,好像听见梅娘气急的声音又清脆地响在自己耳边。
“不许说,不吉利!”
这时候别说太阳没升起来,天上连星星都还挂着,大家穿着差不多的衣裳,手里提着篮子,还有些简单的来不及慢慢享用的早餐,一齐列队往举行考试的雪宫走去。
街道上熙熙攘攘,甚至比白日里赶集的时候还要热闹——平洲是个挺大的州府,下属不少县城,每个县里今年至少都要选送百来个考生,再加上往年考过县试而府试未中的,这些人林林总总的汇集在一起,都从城中各地往学宫赶,能不堵吗?
他们有步行的,还有坐轿的、搭车的,车子还有用各种各样牲畜拉的……就连旁边的河道里都塞满了船,谢良钰一回想,后世颇为著名的早高峰堵车现象也就是这样了。
只可惜,这可不像后世的高考,还有警察专门给考生开道。
不过好在平州府试年年如此,来送考的官差也有了经验,这大早上的把考生们都叫起来,就是怕他们误了时辰,大家挤在人潮里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速度虽然慢了点,最后好歹还是在规定时间之前赶到了学宫门口。
人到这了,却还不能立刻进入考场,需得等着府城的官差在前头按照下辖县的顺序一一点名,一个县的人过完了,下一个县的人才能进——此处少说也有几千人等着应考,可想而知,这是项多么浩大的工程了。
谢良钰原本紧紧跟在领队的郑教谕身后,可此处人实在太多,走着走着,他竟然被人挤散了,好在各县都会在带队最前头悬挂不同的灯笼,方便考生们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队伍,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代表安平县的莲花灯,忙快步挤了过去。
不想没走几步,竟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兄。”
谢良钰闻声抬头,正对上一张英俊的面孔,那双眼睛极为幽深,他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郑兄?”
竟然是郑深。
也……对,他也是今年下场考试的,只是之前因为倭寇的事情,谢良钰没把心思放在考试成绩上,知道自己得了案首之后,连排名都没再去看,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谢良钰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自己的疏忽,面上却挂起笑容来:“好巧啊,先前竟没注意,郑兄也是这一科考生,这样算来,此时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兄。”
他说的是县试的情况,作为案首,自然就变成了这一次安平县试选送的所有考生的“师兄”。
谢良钰向来奉行的其实是低调做人、韬光养晦,不会如此锋芒毕露——但那也要看对谁,要说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不能在哪个人面前示弱,那想来也就是这个觊觎他老婆的家伙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郑深果然遭他一噎,深深看他一眼,昂起头来,一言不发地甩袖走掉了。
唉,小气得很。
谢良钰一边摇摇头,站到本县的队伍里,一边更下定了要考个好成绩的决心,无论如何,他要是被那郑深压在后头,自个儿都觉得没脸回去见梅娘了。
挨挨挤挤的考生之外,竟有官差挑了担子,在一旁贩卖些笔墨纸砚的东西——此地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可人太多,难免有考生的考试用品甚至鞋子被挤掉的,所以尽管他们开的价不知高出外面多少,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也是府城官差们赚取外快的一点小手段,并不算太过分,因此官老爷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他们去了。
毕竟大家都是从这个时候考过来的,知道有人宰,也比没人卖,只能光着一只脚进去考试来得好吧?
有官差在前头漫长地点着名,安平前后不着的,捞不着最先进去,但好在也不是最后,这样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应该还有机会找到不错的位置。
——要知道,虽然大家都是在学宫里考试,可位置坐在那里,那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有的座位前后宽敞又亮堂,自然是最好的,可有的位置被挤在角落里,早早的光线就会变差,看不清卷子上的字:有的又四面透风,虽然现在已经是四月,可早晚还是冷的,被正正吹上几天,身子弱一点的弄不好就会伤风感冒了。
等全部考生都被放进考场之后,天已经大亮了。
败家子的宠妻青云路(穿书) 第45节
第70章
府试的题目不算太难,一道大题一道小题,还没有截搭,谢良钰拿到自己的试题之后,略略思索便定下了破题的思路,随即顺畅地在草稿上写了起来。
之后再像县试的时候一样认认真真地检查过,又工工整整地誊抄到发下来的答题纸上,他非常专注,一笔一划地将每一个字都写到最好,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府试比县试麻烦的点在于,两道大小题都是时文,所需花的功夫要多些,到了中午的时候,考官叫人来给考生们发了干粮作为吃食,没人还有一大碗温水,可谓是照顾得十分妥帖了。
谢良钰拿了饼,就着水慢慢地吃下去,出乎他意料的,这饼的味道还算不错,至少不是那种硌嗓子的粗粮,还挺好入口的。
饼子压得很实在,吃完再喝点水,在胃里涨起来,很容易就有了饱腹感,谢良钰吃过这简单的午饭,将一切处理干净了,再继续答题。
他答得不慌不忙,也不在意很多人提前交了卷,只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慢写。前头的考生在午时过后就有不少迫不及待地将卷子叫了上去,官差们一一封底,整齐地落在前案上,等待考官大人查阅。
这些府试主考的考官们,历年的规矩多为地方知府,已经是很有身份的官员,肚子里墨水自然也有不少。有的考官偏爱在考场上便直接批阅交上来的文章,以给考生们制造紧张的气氛,也有的考官对提前交卷一概视之不理,最后一并将所有卷子带回去批阅。
平洲知府,就是后一种人。
不少提前交卷的考生其实都是期待着考官当面评卷的,这样可以免去一天焦灼的等待,而且若是当面批阅,即使不中,可若能得知府大人两句批阅提点,甚至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刷个脸,那可都是平日里求都求不到的机缘。
可惜了,知府大人着实不解民意,前几位考生磨磨蹭蹭地等了一会儿,见他实在没有拿起任何一张卷子的意思,只好带着一丝失望的神色离开了考场。
可谁都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位始终正襟危坐在上首的知府大人,竟然忽然起身,缓步从台上走了下来。
剩余的考生们登时提起一口冷气——没有什么比监考老师在你身后走来走去更让人紧张的了!
不过,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谢良钰正一笔一划地誊抄着自己的文章,浑然没有注意到知府大人已经溜达到了他身后,而对方原本也没怎么注意到他,只是一抬头,发现旁边的学生似乎很是镇定,就像完全没有看到自己过来一样,便忍不住对他多看了两眼。
这一眼看过去,便移不开了。
先前叶老让谢良钰苦练馆阁体的字迹,就是因为这种字体最得考官喜爱——馆阁体馆阁体相比其他出名的字体来说没什么变化,字形平常,但越是这种规整的东西,越讲究的便是一个沉下心来的水磨工夫,须得时时日日常常习练,才能始终写出来仿佛雕版印刷的一般,整齐得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俗话说字如其人,虽然大家都用一种字体,但写出来的水平深浅也很见功力,许多考官就喜欢拿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来判定一个考生的能力和习惯——倒也有几分道理,一个能静下心来习练这种枯燥的字体的人,至少在刻苦和心性方面应该是比较优秀的。
而眼前这个考生,长得一副秀秀气气的小白脸,一笔字却写得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学究一样,若不是人就站在这里,自己亲眼看见他拿笔书写,知府大人还真不怎么能把这笔字和这个人联系起来——可见一定是下了功夫的。
他当下对谢良钰的印象便好了不少,可试卷都是封名的,他不认识谢良钰的脸,也没法看他的名字,便干脆就站在那里,认真看起了文章内容来。
沉浸在书写中的谢良钰仍然没有注意到大考官正站在自己身边,却苦了他周围的其他考生。
大家其实也没有想做什么,但面对考官,还是个这么大的官,自然会难免紧张,更别说他还待在这儿不走了,一时间脑子也滞涩住了,笔下也开始颤抖,也幸好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玩成了作答,只剩下最后的誊抄,不然说不定还真要多少影响一下考试发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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