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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子的宠妻青云路(穿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黄月亮
平洲府一带佛教兴盛,安平虽然只是个小地方,却也有修缮完备、香火旺盛的庙宇,其中,以城郊的清平寺最为出名,逢年过节的庙会也多在那里举办。
三人捐了功德钱,又去认认真真拜了佛,便在寺庙颇成规模的摊子前逛起来,此地甚至还有舞龙舞狮的队伍,水平在谢良钰看来甚是一般,却已经足够让梅娘和虎子惊呼连连,兴奋得脸上发红。
谢良钰本就喜静,这样的场合若不是家里另外两个人喜欢,他才不会来。他被喧嚷的人声和震耳的唢呐锣鼓震得头疼,见梅娘他们实在兴奋,却也不好扫兴,只紧紧抓住虎子的手,不叫这愈发顽劣的小子到处乱跑——庙会上人多杂乱,可最易发生孩童走失或拐带的事件。
虽然虎子现在每天跟着梅娘练武,身体底子不是普通孩童能比的,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小心为妙。
他们随着人流走,不时停下来买些小吃或者新鲜的小玩意儿,逛了大半个下午,谢良钰眼睛都发直了,另外两人才总算消停了小半,找了处石凳做下歇息。
“别急着坐,”谢良钰操碎了心,“这凳子凉,当心感冒。”
“没事,我们身体好着呢,是不是虎子?”梅娘不在意地摆摆手,除了对于谢良钰的身体问题严防死守,她一向随意得紧。
谢良钰一把把她拉起来:“那也不行,先站着落落汗——你俩等着,那边有卖热糖水的,我去买一壶来。”
梅娘也不跟他争辩,笑眯眯地点点头,一看相公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就和小叔子一起一屁股坐回石凳上,两人相视一笑,虎子还冲她做了个鬼脸。
谢良钰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家的权威已经被阳奉阴违到了这种地步,他挤过拥挤的人潮,在那个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摊子前买了两壶热烫的红糖水,正要往回走,却被人拉住了。
是个清瘦得跟猴儿一样,还留了两撇飘飘然胡子的老头子。
“……”谢良钰看出他穿的是道袍,还心想现在职业竞争已经激烈到这种地步了吗,道士竟然会跑到寺庙门口来抢生意,可被那人拉出人群之后,才注意到他包裹得不甚严密的斗笠下面竟是个光秃秃的脑袋。
……得,非僧非道,这年头江湖骗子都这么不敬业的嘛?
老头子一点都没有世外高人的卖相,手里拿着个签筒,腰上还挂了串符,笑眯眯地看着谢良钰,那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
谢良钰抱着手臂看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求签。”
“施主……”
“也不驱邪。”
“怪也,”那老头也不恼,摇头晃脑了一番,奇怪地望着他,“那施主来这清平寺作甚?”
“逛庙会啊。”谢良钰说得理所当然,不过他也没敢多说,毕竟宝相当前,他还是有些敬畏的。
那老头被他一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施主,老衲见与你有缘,才好心上前提醒……”
谢良钰却不知这一套:“大师言重了,在下有缘之人并不在此处。”
“……何在?”
谢良钰冲寺门前许多人休息的地方指了指:“娘子在那边等我。”
老头:“……”
他都要被气笑了:“好好好,施主果然是世外之人,言行举止不同于寻常,便算是老道多事,你自去寻你娘子吧——想来她会怎样,你也是不在意的。”
他说着就要走,谢良钰却却心间猛然一震,还没来得及想,身体便先于脑子,一个箭步蹿到对方面前,拦住了去路。
那老头没好气道:“这又是作甚?……大师,”谢良钰很是能屈能伸,他自觉在这种世外高人面前无需装相,当下便厚着脸皮笑起来,“在下说话总这般……咳,您别往心里去。”
可话是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犯嘀咕——实在是这位看上去太不像是个“高人”了,衣袍打扮混乱不说,说起话来也一会儿佛一会儿道的,怎么,这两家还真本是一家的吗?
而且修行之人,未免也太过小气。
他倒还怪起人家来了,那位“大师”听着眼前之人看似恭敬的话,可瞧瞧他的眼睛,就知道这滑头的小子定然又在腹诽。
他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就这么个小肚鸡肠、巧言令色之辈,真要把这……命运交给他吗?
虽说是好容易才将人弄来,可这到底能不能行?
心里这样想,可他也不说,反倒摆出一副虚怀若谷孺子可教的表情,背着手站在那里,坦然受了谢良钰一礼,看着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谢良钰端正面色,见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跟人走到了人群之外,便忍不住问道:“大师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对方一抬下巴:“施主不是与老衲无缘吗?”
“……不不不,是在下方才失言了,”谢良钰苦笑道,“在下只是个凡夫俗子,只警惕心高些,不免冒犯您,还望大师宽宥。”
这人若只是点出自己的来历也就罢了,偏偏他话语间又带到了梅娘身上……这谢良钰可无法轻轻放过,若是因为他,而使得梅娘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没有来得及规避意外,那他恐怕会恨不得杀了自己的。
老者叹了口气,捻一捻自己的两撇胡子,慢悠悠道:“罢,便算不知者不怪——书生,你近日有喜,也有难,但要注意一点,若想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可太过自私凉薄,需兼济天下才是正道。”
谢良钰:“……?”
什么意思?要他做个匡扶社稷的治世之臣??
而且,这和梅娘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还待多问,那神秘的老者竟然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便不见了,谢良钰一愣,转着圈四下搜寻一番,竟完全找不到对方的影子。
……不会真是什么仙妖神鬼之类的吧?
谢良钰心里发毛,忍不住遥对着清平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才晃晃脑袋,摸摸怀中打好的汤水,返回去找梅娘和虎子了。
不论如何,不管有什么劫难,总之他都会一直护在梅娘身边,不让她有机会被伤害到的。
兼济天下……
不过这位大师确实不简单,谢良钰自问穿越以来,一直伪装得还算成功,自己凉薄自私的本性也没怎么露出来过,对方一上来就如此笃定地教育他,想是对他十分了解……或者说,对他的前世十分了解。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穿越,更往前追溯,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会在前世便梦见梅娘,甚至拿了本该千年前在她手中的簪子……过去他不曾细想过,可现在想来,命运似乎织成了一张绵绵密密的大网,从不知多久之前,便将懵然不知的他笼罩其间。
这一切,难道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饶是谢良钰这样心性坚定之人,也不由得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好在冬日风冷,被那冷风一吹,他也从那种无法言明的沮丧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他前世今生,可何曾信过命?
便是真有命运如何摆布,难道他还真的要任其而行吗?人这一生,不就是与命运相斗,方觉其乐无穷。
谢良钰摇摇头,忍不住笑起来——今天这事,最多便是给自己提个醒,若真是一门心思地往深去想,影响了自己的思维和生活,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了。
他一抬眼,对上梅娘的视线,便冲她扬扬手中的水壶,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第64章
过了春节之后,二月的县试一下就变得紧迫起来。
不过谢良钰这时倒不像先前那样紧张了:仔细想想,区区一个县试,若他都不能做到不萦于怀,还谈何以后呢?
另一方面,在年初五过后,谢良钰就被叶老连同叶审言一起抓进了书房,正式开始给他们讲“破题承题”、“起讲题比”、“中比成篇”这些应试技巧。
“科举考试,八股时文的格式,其实并不算复杂。”
两个弟子坐在各自的书案之后,叶老先生端坐于案前,满面肃然,声音虽缓,却字字清晰:“你们应也都知道,首先是‘破题’,之后两句承题,然后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后四部分每部两股排比对偶,共称八股——以你们的学习能力,还有这段时间看的文章,应已经大致掌握,这部分我便不再赘述。”
“可要写出真正的好文章,能让考官在上千份考卷中一眼相中,其中奥义却不是单单格式能概括的,”叶老气定神闲,可谢良钰他们却都知道,这才是这样一位大儒老师,能够带给他们最为精华的讲义,“文中理辞气三者皆需分足,欲理之明必溯源六经,而切究乎宋、元诸儒之说;欲辞之当必贴合题义,而取于三代、两汉之书;欲气之昌必以义理洒濯其心,而沉潜反覆于周、秦、盛汉、唐、宋大家之古文。我先前让你们通读千年上下之书,便是为得打好这个基础。”
见两个弟子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叶老露出满意的神色:“文意根于题、措事类策,谈理似论,取材如赋博、持律如诗严,内容必须用古人的语气,绝对不允许自由发挥,而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等也都要相对成文,字数也有限制。经义之文,流俗谓之八股,如《乐天下者保天下》文,起讲先提三句,即讲‘乐天’四股,中间过接四句,复讲‘保天下’四股,复收四句,再作大结。如《责难于君谓之恭》文,起讲先提三句,即讲‘责难于君’四股,中间过接二句,复讲‘谓之恭’四股,复收二句,再作大结。每四股之中,一反一正,一虚一实,一浅一深。若题本两对,文亦两大对,是为两扇立格,则每扇之中,各有四股,其次第之法,亦复如之……”
他洋洋洒洒,也不拘于顺序,想到什么说什么,将做八股的方法技巧,与应试时的禁忌窍门等都毫不藏私地讲了出来,别看叶老早年便放弃科举,但他与学问上钻研颇深,官场中的朋友也不少,说起应试来,半点都不会显得纸上谈兵。
两个人都将精力集中起来,唯恐漏下一个字,师徒三人沉浸于教学之中,渐渐都忘了时间,等讲述终于告一段落时,窗外不知不觉已然是日头西斜了。
讲的人精神奕奕,听的人却早已头昏脑涨,叶老看着弟子们眼中快转起的圈圈,笑骂一声:“才只讲了不到一半,这便如此了,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
“我们哪儿能跟祖父比,”叶审言笑了一声,如今在课堂之外,他便也恢复了平日的称呼,“不过,您从前一直不让我们急着作文,反而每日就是背书背书,那时我还有些不理解,如今看来,反倒是省了许多事的。”
这话不错,八股这东西格式要求极为严格,也因此少了许多变化,学会格式容易,在如此要求下作好却难,不过倘若胸中有丘壑,则运用文字如臂使指,只需记住规格,将自己的思想文章往进套便是了——因此早有人说,若八股文章若做的好,随你做甚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都是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
叶老肃容道:“也切莫以为如此便可便宜了——今日之后,除了前人大家之文外,你们还应去下功夫钻研本朝历科程墨,诸位宗师考卷,以及本省官员程文,次年乡试,他们便可能是你们的同考官。”
这个并不难找,如今这年代读书人重视科举,国家意在选士,也并非要为难考生,每一次科试过后,都有专人将录取者程文抄誊成册,在书店中售卖,以供参考。
叶家便开着书坊,此类书本,自然是全的。
他们如今要精心准备的是乡试,自然从此处下功夫,而若得高中,准备会试之时,要用心揣摩吃透的便是当朝翰林,或掌权那几位大佬的文章了。
谢良钰和叶审言两人连连点头记下,此时,一直在外面大气不敢出的家中下人也将晚饭送上,香气四溢的饭菜摆了一桌子,师徒三人却还不忘了钻研学问,边吃边聊些考场上需得注意的小事,就差把粥喝到鼻子里去了。
如此过了几天,叶老终于给快要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学生们放了假,谢良钰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刑满释放的囚犯——可一想想,从下月县试起,这科考之路即使一路顺利,也要消磨他三年左右的时光,到时候日日都要如此这般……
他甚至有些后悔,穿越而来干嘛要选择科考,还不如直接去经商。
不过当然,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抱怨,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自古权财不分家,脱离了上层建筑的经济建设,照样走不长远,就算聚集起千万身家,到时候还不知要便宜了哪个贪官蛀虫呢。
不划算,不划算,不若这些年辛苦些,尽量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来得实在。
用功的日子自是转瞬即过,转眼间,便已经到了第一场县试的时候。





败家子的宠妻青云路(穿书) 第42节
——原本参加这县试,是要找共五个考生“联名结保”的,又叫“五童结”,如有其中一人行冒名顶替之事,其余四个人也都跑不了,大家都要一起连坐受罚,最低也是五年之内不得科考的结果。
但谢良钰有叶老这么个老师,又算是与明县令交好,自然可以走另外一条路:请廪生作保。
这对考生来说自然是好事,不用有与其余四人互保的风险,可这样一来,那位作保的廪生便要承担被担保者作假的风险,一旦出事,最轻也是被革除秀才功名。因此若是一般人,极难寻得到廪生作保。
可明县令拍着胸脯答应帮忙找人,那自然是没有找不到的。他直接给谢良钰指定了廪生作保——这可并不是什么“作威作福”的行径,正相反,只要将叶老的名头一说,他的关门弟子,那廪生们是挤破了头也想来往里头凑的。
毕竟这也算是门关系,考试的人可见的未来前途光明,谁不想与这样的人沾点亲带故的啊?
谢家宗族那边,谢常青今年也下场,但他学得中规中矩,多半只是去碰碰运气,家里更没有银子门路找人作保,但好在他身在学馆,身边不少同窗此次要同去,大家相互之间知根知底的,五童结保也便是了。
到了报名那天,谢良钰早早到了县衙,衙门前的公差显见的比平日多些,看上去戒备森严,很是正式的模样。
他没在外头与那些相互结保的学生们一道排队,而直接变进了礼房——那些公差们早得了吩咐,对这位时常与自家大人同进同出的书生也熟,自然不会阻拦,谢良钰温文尔雅地一一对他们点头致礼,便缓步走了进去。
这县试的“保”,证明考生是本人前来只是最基本的一项,除此之外,还要查阅其履历、户籍、身世、三代之内有无从事下九流之类低贱的营生,等等琐碎事务,最后才记录考生身高相貌,在考牌上签名、按上手印证明正身,再在背面贴上“浮票”,这报名便算是成了。
谢良钰有明县令这道金牌在,自然是省却许多盘问记录的时间,黄县丞亲自迎出来,直领他进了内堂,明寅铖已与一位青袍秀才在彼处喝茶,见谢良钰他们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也并不是什么生人,年前鸿宾楼的宴会上,他们还一道谈论过郑教谕家里那桩闹得风风雨雨的事情来着,这秀才姓秦,正是当时坐在谢良钰身边,与他说了不少小话的那位。
两人在县令的介绍下,这才又算是正是拜见过了,明寅铖还笑咪咪道:“玉林是要参加明年乡试的,若山堂顺利,到时你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同窗了。”
那秦玉林笑道:“以谢学弟的学问,定然顺利的。”
谢良钰也不客气:“虽不敢托大,但如此便借学兄吉言,”他端正正做了一揖,眼角透着笑意,“日后我们同窗的时候,还长着呢。”
他倒是自信,还借此对秦玉林也奉承祝福了两句,秦玉林哈哈一笑,在他考牌背后签字用了印,谢良钰这县试的报名,便如此轻而易举地结束了。
至于原本那需交的统共一百五十六文的报名费,有县太爷本人站在这里,自然也与他免了。
做完这些事,明寅铖顺道与谢良钰说了定下来的黄道吉日,又对他勉励几句,便放他回去读书了。
第65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先前早定下的县试的日子。
对所有参考的读书人来说,这可都是大事,谢良钰虽早已不紧张了,可他周围的人却无比紧张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梅娘,这小姑娘的注意力完全被从她的小生意上转移了出来,开始围绕着相公打转,简直恨不得把他供起来,让他每天住在书桌前,最好脚都不要沾地。
那只被带回家的大黑狗简直灵性般的乖觉,自从回家以后,一声大声吠叫都没有过,镇日里连走路都是夹着尾巴踮起脚来走,再配上那一身黑乎乎且因为治伤而被剪得七零八落的毛,谢良钰好几次被它吓一大跳,还当是个索冤的幽灵。
除此之外,连左邻右舍也没忘了来凑个热闹,考前几天,谢良钰每每出门遛弯,都会遇到满脸担忧“小相公还不用心备考吗”或者只笑着称赞“小相公是胸有成竹”的街坊,说实在的,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把左左右右每一张脸都见了个全。
最后几日他不堪其扰,即使读书读烦了,也多半只在自家院子中溜达溜达,甚至趁梅娘不注意,去帮她的菜地洒洒水翻翻土……这些古人一点都不懂得劳逸结合,一味的只知道死学习,怪不得大多都学得傻乎乎的,成了满口之乎者也的移动书橱。
谢良钰很是做作地叹了口气,放风完毕,还是得去温书。
不过,其实他也知道,有人关心自己,也多半是因为梅娘平日与街坊们维持的好人缘,大家不论以何种方式表达,总归是件心意。
考前一日,梅娘还在小院中摆了张酒席,不至于多隆重,但都是她亲自下厨烧的家常菜,相熟的几位邻居热热闹闹地坐了一院子,一一对谢良钰举杯祝福。
可作为考生,谢良钰本人今日却是不能饮酒的,不仅如此,也不能吃油腻的肉食,或者生冷海鲜一类……这样一来,其实席上也就没多少东西可以吃了。
得亏谢良钰平时口味就清淡,这要是换了虎子来,恐怕单是这么一桌席,便能教他满心忧郁,呼天抢地的了。
待到次日,天还黑着的时候,梅娘便将相公叫起——县试每场都不过一个白天,倒不必准备考篮吃食一类,只是入场极早,若是家境殷实的人家,考生还要着考试专用的“官服”,戴上乌纱,若说有什么不同,也只是不像真正的官员那样有补子和花色罢了。
谢良钰打了个哈欠,扣好衣服上的暗扣,吃过粥,再用茶水漱漱口,见梅娘还是一脸紧张之色,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不必这样,以为夫的学问,即使不得案首,至少也定然榜上有名——明县令头一个都不会允许我落……”
“哎,不要胡说。”梅娘惊地一把捂住了相公的嘴,倒不是因为他这般提起明县令,而只是若把“落第”两个字说出来,未免太不吉利。梅娘狠狠瞪了谢良钰一眼:“这考试之前诸多讲究,连坠物都只能称‘及地’,你倒好,全口无遮拦的,这样可不行。”
谢良钰拱了拱手,表示歉意,梅娘这才放过他,又再三忧虑地抚平他胸前的褶皱:“我可不是不相信你,相公,你千万别紧张,咱们家现在也越来越好了,家里头有余钱,不必那么……呸呸呸,我这是在说什么,你、你好好考,千万别紧张啊!”
谢良钰哭笑不得:到底是谁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了,连拉着他的手都在抖呢。
“我知道了,”他轻轻应道,“娘子安心在家等我便是。”
说是这样说,但家里人当然还是要送到考场外头的,一直到县学前街,送考的家属才被拦下来,谢良钰拍拍梅娘的手,对守卫的官兵出示自己的考牌,提着篮子走了进去。
县试是一系列考试之中最不正式的一项,一般由县令命题,在县里当地举行,但参考人数并不少,尤其是富庶之地,几千人都是有的,考试一般在县学举行,在院中置放桌椅,其上搭草棚,以防雨雪天气干扰考试。
谢良钰远远看见谢常青,谢常青也看见了他,远远便招招手,只是那个年轻人看起来紧张得够呛,满脸菜色,谢良钰挤过去鼓励了他两句,看他紧张到不太能说得出话来的样子,便无奈地闭上了嘴。
唉,年轻人。
街上站满了前来考试的学子,有年纪轻轻的小儿,也有看起来已经能当爷爷的人……这是在科举上蹉跎了一辈子,不过,到这个年纪连秀才都考不上,其实许多人都早已经是放弃日常读书的了,只不过心有不甘,每次还要来交钱考过这么一遭而已。
又是何必。
谢良钰暗自摇摇头,再官差的指挥下老老实实地与考生们分列站好,他们面前便是本县县学,待大家挤挤攘攘地排好队的时候,身穿七品县太爷官服的明寅铖,终于也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
安静的队列中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毕竟对普通人来说,县令大人可不是日常就能见到的人物,这也通常是他们一辈子能见到的最大的官老爷了。
明寅铖今日没表现出平时那份没正形的痞气,他头戴鸂鶒朝冠,身穿青领缘白纱中单,青缘赤罗裳,腰间系着赤白二色绢大带,上面挂了青绿的药玉。下罩齿罗蔽膝,脚踏黑面白底官靴,整个人看着相当英明神武,站在一众考生之前,令人望而生畏。
谢良钰听见身后有人小声感叹大人果然威武,他笑了笑——明寅铖到底是曾跟着叶将军风来雨去的人物,一身气势很是非凡。
前头,明寅铖已经开始对着考生们训话,先言孔圣,再谢朝廷,以及一些考试纪律惩罚一类照本宣科的话,除了用词文绉绉一些,语调更慢一些,跟现代学校的领导讲话也没什么不同。
怪道要让大家天不亮就起床,按照这么个速度,太阳升起来之前能开始入场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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