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乃武与小白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佚名
陈鲁见师爷一怒而去,正中下怀,暗想这人正是个傻子,三千两银子,竟推出腰包,自己乐得多得了三千。本来这人留在幕府,自己作事大不便当。如今他既要走,趁此把他打发走,不至在衙内碍眼,因此也不相留,只命人送了五百块钱的酬意,师爷却一钱不收,到了明天,一肩行李,自回原籍去了。陈鲁见师爷已走,心中越发放心,可以放胆干事,依着原案审理。这天听得案内一应人犯俱已提到,忙吩咐升堂。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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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乃武与小白菜 第三十六回初翻供又受非刑诉冤状再提审问
话说杭州知府陈鲁,受了刘锡彤二万银子贿赂,把起初以为杨乃武是冤枉的心思,丢得一个干净。将幕府师爷气走,也不以为意,只图银子到手,一味帮着锡彤,欲把乃武一案,钉成铁案。当下听得一应人犯俱已解到,立即起鼓升堂。差人阮德即上堂报到,领了批文,自回馀杭覆命。陈鲁吩咐把葛文卿带上堂来,问了一遍。文卿便将在馀杭县所备的事实,小大如何毒死,有血衣为证,细细供明。陈鲁把血棉袄看了一看,又带了喻氏。敬天、王心培等一一问过,供的言语,仍同馀杭县一般无二。陈鲁便将小白菜提上堂去,把惊堂木一拍道:“葛毕氏,你受了杨乃武嘱托毒死本夫,究是怎样下手,细细供来。倘有一字不对,莫怪本府的刑法利害。”小白菜已受了林氏所托,咬定乃武,依旧把乃武交付毒药,如何下在桂圆汤同药内,说了一遍。陈鲁即命小白菜再画了供状,方把杨乃武带上大堂,跪在当堂。乃武心中当以为知府生了疑心,因此要重审,却听得陈鲁喝道:“杨乃武,你是个科举文人,怎地干出这般没天理的事来,快把毒死葛小大因坚谋命的实事,一一招来。”乃武正认作知府生疑,所以再问,忙叫了声:“青天大人,冤枉,小人是屈打成招的呀!”陈鲁听得,忙惊堂木连拍几拍道:“好一个刁赖利口,竟又翻供。来呀,给我重重的打四十大板。”把朱签掷下地来,两旁差人,一声呛喝,走过三人,把乃武倒翻,一个揿住双足,一个捺住了头,一个举起大板,将乃武打了四十。打得乃武股上鲜血乱喷,痛得不住声吟。这一来,把乃武坠入五里雾里,暗暗奇怪。知府这一回的重审,自然因了口供中了疑点,便该细问究竟,如何上得堂来,只叫了声冤枉,不问情由,打了四十大板,这是什么缘由?只听得知府又喝问道:“杨乃武,快些把因好谋命的详情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乃武知道倘是在知府堂上,依旧认在身上,那时死罪便得十定七八,若能翻过供来,方有希望活命,即咬定牙关,声吟道:“青天大人,实是冤枉。小人在去年九月中,正在省内,赴试之后等着放榜,如何能得付给葛毕氏毒药呢?”陈鲁听了,觉得这话却是实情,只是自己已受了刘锡彤二万贿赂,乃武就是冤枉,也得不冤枉的了。即冷笑道:“那一个犯人到了堂上不叫冤枉的呢?怎地葛毕氏不供别人,定得供出是你呢?钱宝生也供出你向他购的砒药呢?”便向钱宝生道:“钱宝生,你那砒末那一天卖给杨乃武的?”宝生早已得了子和通知,说是知府已经运动妥贴,今天又见到了堂上,不问情由把乃武打了四十,知是子和的话一些不差,便叩头道:“老爷是青天,小的不知道杨乃武购药去毒死人命,只信他的话是真,是毒死老鼠的,因此卖给他的,是在九月中旬,请青天大人笔下超生,”陈鲁喝道:“杨乃武,你可听得,还刁赖到那里?再不招认,本府要动大刑哩。”说着,吩咐差人将夹棍掷在堂下。乃武却仍只叫冤枉,陈鲁早喝一声、将乃武上了夹棍,只一夹,乃武又昏了过去。知府见了,命人松了夹棍,用水喷醒。陈鲁知道不能再审,忙命人把一众人犯收监,自己退堂。回到里面,暗暗思量,怎地能迫出乃武同馀杭县一般的口供。
乃武回在监内,心中想到堂上的时候,知府也认定是自己毒死小大,瞧起来自己万一的希望,又归泡影,心中十分烦闷。恰巧王廷南前来探望,即悄悄吩咐,倘是知府衙中,仍如馀杭县一般,快速回去命詹氏准备伸冤,廷南领命,自出监去,每天打探消息,准备去报知詹氏、叶氏。这时刘锡彤同了林氏、子和,因放心不下,也到省内,听得一堂没有终结,怕小白菜变了心思,忙使林氏再到监内哄骗小白菜,小白菜究属是个乡镇女子,那里知道什么厉害,到了这时,只要活命,听得林氏说是只须攀供乃武,非惟可以活命,而且能得做知县媳妇,如何不愿,早把良心二字,付之度外,只依着林氏的言语。刘锡彤心中知道陈鲁受了自己二万两银子,决不会昭雪乃武的了,不放心只有小白菜,怕她翻供,听得林氏已同小白菜说妥,便先回馀杭,命林氏、子和在省内听信。过了两天,陈鲁又坐堂审理,一众人犯,都已提到,仍先把小白菜问了一问,小白菜却一口咬定乃武。陈鲁把小白菜带下了大堂,方将乃武提到堂上,喝着命乃武行供。乃武心中当存着一线希望,或者知府前一堂见自己叫着冤枉,这一堂便细细审问,便仍叫着冤枉道:“大人,叫小人招出些什么来呢?九月中,小人在杭州,可以问小人的几个朋友,是否说慌?”陈鲁陡的面色一沉道:“好一个刁赖坚人,你打算通同了别人,便能卸掉你的大罪不成?”说着,大喝一声:“来呐,把这刁滑小人上了脑箍。”即有两个差人,上来把乃武上了脑箍。陈鲁喝一声收,顿时两边收紧起来,乃武觉得头脑之上,浑如要爆烈一般,眼中金星乱迸,咽喉中隐隐有些血腥气起来,好似要喷血一般,暗想不好,瞧这式样,知府定同刘锡丹一般糊涂,或竟是如到了刘锡彤好处,自己不招不成,如这般下去,竟得在送了性命,岂不是冤沉海底,不如招认之后,还可以到别处伸冤,当有一线希望昭雪,忙口称愿招。陈鲁大喜,即命松了刑具,喝道:“快些从实招来。”乃武知道不招不能,便仍依着在馀杭县堂上所招的说了一遍,自有人录下口供,命乃武划供。乃武仍划了屈打成招的四个蝌蚪文字。陈鲁虽是认得,可不能说破,只因不能说定乃武是写着这四字,当下仍命禁卒把乃武钉镣收监,小白菜仍收了女监,葛文卿、喻氏、三姑等人,命他们各自回去。一切安排就绪,方才退堂。回到签押房中,同另一个刑名幕府师爷,拟定了详文,又把小白菜定了凌迟大罪,乃武却是斩立决的死罪,宝生杖八十,一切都是依着馀杭县所拟的原定罪名。这般一来,乃武同小白菜已定下了两个死罪,只待桌台详到刑部,批复下来,即行施刑。林氏、子和听得之后,都放下了心。只是子和觉得似小白菜般的美人,耍受凌迟之罪,十分可惜,可是也无可奈何,自己的性命也化了这许多的钱,方是保住,怎能再管小白菜如何,当下回转馀杭,告知了刘锡彤。锡彤心中,很是欢喜,忙请了何春芳进来商议。春芳道:“东翁,如今事情,虽说安定。可是只怕杨乃武还得翻供,非得待行刑之后,方得全部就绪,东翁却得命人在外面打探咧。”锡彤点头称是。当下即暗暗差了几个心腹,在省内仓前打探,杨乃武可有别的举动。
却说乃武自在知府堂上屈打成招之后。知道死罪难逃,心中暗定主意,俟王廷南到来探视忙悄悄的吩咐廷南,到仓前去报知詹氏。叶氏二人,命詹氏进省呼冤告状。廷南领命,忙忙的赶回仓前,向詹氏、叶氏报告乃武的言语;詹氏听得,先哭一个死去活来,立即收拾了应用的东西,欲进省诉冤。叶氏却虽也泪下如雨,心中比了詹氏有些主见,即向詹氏道:“妹妹,且别心慌,二弟虽是招认,离行刑之时尚远,须得部中批下,方算得罪定冤沉无底。如今却尚有一线希望,你且安定一回,我们得细细商议一个办法才好。”詹氏道:“大妹,我这时方寸己乱,如何想得出办法呢?”叶氏沉吟了一回道:“妹妹,我想如今办法,自然是须先上省伸冤,最是要紧。不过我们上那一个衙门去伸冤呢,也须先预定下了,而且也得做下状子。”詹氏听得,这话一些不差,只点头不语。叶氏想了一回道:“我倒想起来了,我以前在京中时,曾经在夏中堂家中做过保姆,如今二弟既遭了这般冤枉,何不去求夏中堂作主呢?”詹氏道:“正是,这倒使得,我们这样好咧,我进省到提刑按察使衙门去叫冤。大姊上京师去见夏中堂,求他相救。双方并进如何?”叶氏点头称善,当下即命王廷南设法请人做状子,叶氏也准备进京,面求夏同喜中堂,谁知事不凑巧,叶氏忽地害下了伤寒重症,卧床不起,詹氏也有些身体不适。计算日期,尚不要紧,只得等待几天。
光陰迅速,又过了一月光景,这时已是同治十二年的六月中旬。叶氏、詹氏都渐渐安痊,状子也做得就绪,詹氏知道事情急迫,不能再待,即带了状子,准备进省,向桌台抚台衙门诉冤。临行之时,同叶氏约定,詹氏上省,叶氏进京,乃武的儿子托人照管。叶氏却带着儿子,一同进京,路上可以有些照顾。叶氏又想了乃武有个族叔,名唤杨增生,正在京中。自己进京,可以往在增生家中。增生又做过衙门事务,对于衙门中一切事务,都能熟悉。万一要告部状,可以照应不少。姑嫂二人,商议已定,詹氏立即同了一个表兄姚士法上省诉冤。这姚士法约有四十光景年纪,为人最是有心胆,听得乃武的事情,义愤填膺,这一次詹氏上省控告,自愿一同前去。不一天,到了省内,詹氏即命姚士法出去打探,这提刑按察司放告日期,姚士法出去打探了一回,回来向詹氏说了,明天正是放告之期。詹氏听得,忙忙准备明天同了姚士法前去告状,把状子等预备就绪,只侍明天伸冤。一夜间也不曾好生睡得。
到了明天一早,詹氏、姚士法二人起身之后,忙忙到按察司衙门之前,见时光尚早,即在门前等候。停了一回,按察司蒯贺荪起鼓升堂。这位提刑按察司蒯贺荪,审理案件,十分津明强干,官箴也好,这天升堂理事,高坐大堂,只听得外面高叫一声冤枉,忙命人出去观看。不一刻,带进一男一女,正是詹氏同姚士法二人。蒯贺荪一见,忙喝问了二人姓名,詹氏、姚士法二人都报了姓名。蒯贺荪听了,即喝问道:“有什么冤枉,当堂诉来。”詹氏见问,忍不住双泪交流,禀道:“小妇人的丈夫名唤杨乃武,乃是本科一百零四名举人。中举之后,尚未回到家中,在馀杭县拜客,被镇上葛品连的媳妇葛毕氏,因了毒毙亲夫一案,攀供同谋,馀杭县不问根由底细,立即把乃武拿问在监。乃武受刑不起,屈打成招。今年杭州知府,把全案吊上省来,审问又未细问原由,不能昭雪冤枉,依旧屈打招认,定下了死罪。小妇人情极无奈,只得到来呼诉伸冤。求青天大老爷明鉴万里,伸超小妇人丈夫杨乃武的泼天冤枉,小妇人便死,也感激大老爷的恩典。”蒯贺荪听得,暗暗一想,杨乃武一案,已由杭州知府陈鲁审结,是因坚谋命,乃武也招认了口供,定下了斩立决的死罪,如何他妻子又来告状呢?不要他妻子有意告着刁状,希图卸掉丈夫的死罪,便喝道:“好一个刁滑妇人,你丈夫既是冤枉,因何不当堂声诉,却自己招认呢?”詹氏即叩首道:“大人是青天,小妇人丈夫实是的冤枉,乃是屈打成招。”蒯贺荪把惊堂木一拍道:“你怎么知道你丈夫的冤枉的呢?”詹氏供道:“大老爷明察万里,小妇人的丈夫,去年进省应试,考中了第一百零四名举人,省内放榜,是九月十五的一天。小妇人丈夫正在省内看榜,中了之后,便在省内拜客,直到十月初,方回到馀杭,从未回家一次,如何能在九月中交给葛毕氏砒未呢?而且小妇人丈夫自从葛毕氏同葛小大成亲之后,从没有往来过一次,何以要害小大的性命?这都是小妇人丈夫被诬的明证,请大老爷详察,替小妇人丈夫昭雪覆盆。大老爷功德无量,公侯万代。”
蒯贺荪听了,觉得这话也有些理由,便问道:“杨詹氏,可有状子吗?”詹氏忙把状子呈了上去,蒯贺荪一看,见状子上写得很是明白,乃武同小白菜以前有过关系,后来经自己劝导之后,即同小白菜断绝关系,而且劝小白菜归正,直到葛小大在沈家吃饭,得病呕吐,回到家中,服药身亡,这时乃武正中举人,在馀杭拜客。馀杭县因葛文卿告状,提到了小白菜,小白菜攀供乃武,余杭县不问情由,将种种非刑使乃武屈打成招。钱宝生招出乃武卖砒,在九月中,这时乃武尚在杭州,如何能得卖砒,分明冤枉,一一写得很是明白。蒯贺荪瞧毕,觉得依了詹氏的诉状上,内中疑窦甚多,或者是冤枉,也未可知,且待自己吊到案卷,细看口供,再把人犯吊来,审问一回,细细察看,内中可有冤枉就是。即向詹氏道:“你且回去,本院去吊了案卷人犯,再行审理就是。”便收了状子,又命差人将抱告姚士法收在监内。原来清朝告状,都有一个抱告,乃是负责的人。詹氏报告,便是姚士法。当下詹氏叩头起身,自出衙去听信。蒯贺荪退堂之后,即下文书,将乃武一案的案卷,吊到衙门察阅。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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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乃武与小白菜 第三十七回按察得赃瞒天理巡抚会审昧良心
却说詹氏在提刑按察司衙门告了冤状,那位馀杭知县刘锡彤早已知道了音信。只因刘锡彤怕杨乃武有什么动作,派着心腹在省城打探,果然探得乃武妻子在按察司衙门告状,替丈夫伸冤,忙忙回到馀杭,报给刘锡彤。锡彤听得,忙命人请了何春芳到里面商议。春芳也知道了,到了里面坐下,锡彤忙向春芳道:“师爷,事情又糟咧,乃武的妻子,已在按察司衙门告了冤状,怕又得提乃武等去审问了,不要审出了实情,非惟我儿子性命难保,就是我也大不方便咧。”子和这时吓得面如土色,只拖住林氏求救。林氏那里舍得,忙安慰道:“宝贝儿子,夜明珠,别慌,有钱呢,天大的官司,只要地大的银子。再化上几万,也不妨事。”春芳听了林氏这几句话,即点头道:“正是。太太说的一些不差,只得多化一些钱了。东翁,你赶快上省,同陈鲁去商议一回,化几万银两给按察外是好请他批驳下来,不准诉状,那岂不是就了结了呢。倘是事情已僵了,便在审问之时,求他仍维持了原判,那便是了。不过小白菜那里,又得去骗她一骗,只说是大少爷要伸雪她的罪名,在按察告状,不说是詹氏所告,小白菜听了自然越发感激太太的吩咐了。”林氏听得要钱,忙道,“有有,老爷你明天快上省去,化一些钱不要紧,救儿子性命要紧。”锡彤听得,觉得只有这个办法,即命林氏预备银子,自己明天进省。
过了一天,刘锡彤带了五万银子,同林氏进省,临行之时吩咐春芳,安排衙中各事,自己同林氏到了杭州,下了寓所,即先打探,按察司蒯贺荪,把这案怎样办理?却打探得蒯贺荪先吊案卷察阅,再定如何办理。暗想还好,尚未吊人犯听审,或者可以把状子驳斥不准。当下忙来见知府陈鲁,陈鲁也知道詹氏在按察司衙告状,心中很是着急,见刘锡彤到来;心下一松,忙屏去左右,向锡彤道:“亲家,这事怎样办呢?”锡彤道:“卑职也因了这事,来见大人。如今按察大人,尚未把人犯调去,只吊案卷,卑职想能否设法使按察大人把状子批驳下来呢?”陈鲁道:“这可不是容易办的。亲家,你准备怎样去说呢?”锡彤道:“事已至此,说不得仍化一些钱了,所以卑职特来求大人帮忙。”陈鲁想一回道:“这事我去见按察大人,倒觉得不好,不如你自己亲自前去,我先同你去说上一声倒好。”锡彤忙打一恭道:“若得如此,卑职感恩非浅,”陈鲁道:“事不宜迟,我今天就上按察衙门,把案卷亲自呈上,你明天便自己亲去如何?”锡彤又谢过了陈鲁,退出知府衙门,到钱庄上打了一张四万两银子的庄票,一张二千两的,预备用在按察司衙内众人。陈鲁却把乃武的一案案卷聚集之后,即到按察司衙门,见了蒯贺荪,把案卷呈上,一面悄悄地向蒯贺荪说了关节,明天馀杭县刘令要面见大人详禀。蒯贺荪听得,知道内中定有缘故,暗想明天刘锡彤瞧他如何说法,再定为意,便点了点头。陈鲁退出,回到衙内,使心腹通知了刘锡彤,命他明天自去见按察司。
锡彤领命,到了明天,备下手禀,将四万两银子庄票,夹在里面,可以呈将上去。一切就绪,即到了按察司衙中,来见蒯贺荪。先把手禀呈了上去。蒯贺荪接过翻开一看,见里面有一张四万银子的庄票,不由得心中一动,知道定有道理,恐说话不便,便屏退从人,向锡彤道:“刘知县,可有什么话说呢?”锡彤趋势向蒯贺荪打了一恭道:“请大人体谅卑职的苦心。”蒯贺荪皱眉道:“如何办法呢?你自然为了杨乃武的一案咧。”锡彤道:“正是,请大人作主,可能驳斥了状子。”蒯贺荪听得,暗想只要驳斥一张状子,便有四万银子到手,这种好处那里去找,自己何乐而不为呢?便点头道:“这倒容易,准这样呢。”锡彤听得蒯贺荪已是答应,心中欢喜,忙又忙了个千。谢过贺苏,方退出按察司衙门,回去同林氏说了。小白菜也不必去看了,锡彤仍留在省城,听按察司衙门的消息,命林氏先行回转馀杭。蒯贺荪得了刘锡彤四万银子的贿赂,自然依着刘锡彤的请求办理,足足的过了十余天光景,方把詹氏提上堂去,姚士法提出监来,喝道:“好一个刁赖妇人,擅敢告这般谎状,本院已打听得明白,你丈夫犯的因坚谋命大罪,已自己招认,乃是真实不虚的事情,怎地来告这刁状?本当重重办你们二人,姑念你们无知,不知底细,从宽办理。”说着,命差人将姚士法打了四十大板,詹氏打了二十背花,一齐赶下大堂,所告的状子不准,当堂将詹氏状子掷了下来。两旁差人,早如狼如虎般把二人赴出。
詹氏只哭得死去活来,到了衙外,便欲寻个自尽。还亏得姚士法有主意,知道内中有出了变故,忙止住詹氏道:“快别如此,这时表弟的性命,都在弟媳手中超伸,你倘是死了,还有谁去伸冤呢?我想这里既如此糊涂,内中定有了什么缘由,我们难道不能再到别个衙门中去叫冤的吗?今天且回去休息一天,明天我们索性下抚台衙门去叫冤去。杭州城内的官,总不能都是个糊涂官吧?”只这几句话,把詹氏提醒,忍不住连连点头,当下同了姚士法回转寓所。夜间詹氏只是痛哭不止,亏得士法在一旁相劝,方能稍杀悲哀,一夜也未曾安睡片刻。到了天方发白,詹氏忙忙催士法同到抚台衙门,士法知道时光尚早,便又劝詹氏道:“表弟媳妇,你也吃一点东西再去不迟,似这般式样,表弟的冤枉没有昭雪,不要你倒先病倒了,如何是好呢?”詹氏觉得这话不差,方进了一点东西,同姚士法二人,带了这张按察司衙门不准的状子,竟奔抚台衙门而来。
这时的浙江巡抚,姓杨名昌睿,为官平平,也没什么劣迹,政声却也平常。这天正升堂理事,忽地听到辕门前有人高叫:“冤枉,大老爷伸冤救命呐!”杨巡抚听得,心中十分诧异,暗想如何有人到巡抚衙门来叫冤枉呢?难道省内出了什么冤枉大案?在省内各衙门都没有审事清楚,无奈到巡抚衙门来叫冤枉不成?忙命门丁彩泉到外面去观看,是谁在那里叫冤?这个门丁沈彩泉,却是个坏蛋,在外面仗省巡抚衙门势力,包庇控案,无所不为,今天听得有人在辕门外冤,暗想不知是什么案件,或竟是有那一处的官员,把官司糊涂了结,真是如此,自己定可从中取利,即兴匆勿赶到外面,一看却是一男一女,跪在地下喊冤。那个妇人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沈彩泉见了,便喝问道:“你们二人来干吗的?”詹氏哭道:“小妇有泼天冤枉,求青天大老爷昭雪覆盆。”彩泉听得,即进去报给杨巡抚知道。杨巡抚听了,暗想这妇人既说是泼天冤枉,来巡抚衙门喊告,定有不得己的大事,即命带上堂来。不一时,把詹氏、士法带到堂上。巡抚向下一望,见跪着一男一女,男的约有三十多年纪,五官端正;女的也有二十出外年纪,十分端庄。二人都是一团正气,不似个不良人民。即问过了二人姓名,二人都依着报了,杨巡抚道;“有什么冤枉,当堂诉来。”詹氏便忍不住悲声,把乃武的冤枉一一说了。杨巡抚听了,不禁想道:“怎地馀杭县刘令如此胡闹,一个新科举人,怎能随便的革掉呢,这位学府,也是糊涂,怎不细细的问一声呢?只是这妇人不到提刑衙门去告,倒到我巡抚衙门,这倒有些奇怪。”忍不住问詹氏道:“杨詹氏。你怎地知道你丈夫是冤枉的呢?你要替丈夫昭雪,何不上提刑衙门去告状呢?”詹氏忙叩头回道:“小妇人的丈夫,方中了举人,家也未曾回过,如何能有心情毒死葛小大呢?又怎能在九月中交毒药给葛毕氏呢?小妇人也到过提刑衙门替丈夫伸冤,怎奈提刑老爷不肯受理,因此没奈何,来求青天大老爷明鉴。替丈夫伸雪冤狱。”杨巡抚听得提刑按察司不肯受理,心中越发的奇怪起来,知道定有缘由,便问詹氏道:“可有状子吗?”詹氏把状子呈上,杨巡抚命沈彩泉接过,取到桌上,细细一看,觉得依状子所说,确是有些疑点,如何按察司不肯受理呢?如今既告到自己衙门,如何可以不管,待我下公事到按察司衙门、命蒯按察司审理自己监审,自然不能再有什么弊端的了。想定主义,便吩咐詹氏,三日后听审,准了状子。詹氏、士法忙叩谢起身,自回寓所等候。
杨巡抚退堂之后,忙命刑幕下了公文,到杭州知府衙门,吊杨乃武一案的人犯,到巡抚衙门听审。又传了按察司蒯贺荪到来,亲自吩咐在后天,在抚衙审理葛毕氏谋害亲夫一案,命蒯贺荪主审,自己监审,蒯贺荪领命之后,心中十分着急,回到衙门,很觉踌躇。暗道:“这如何是好呢?倘是审出里面有弊,刘锡彤已送过自己四万银子,若是不好好审理,却有巡抚监审。正觉得两难,却听得差人来禀道:“馀杭县求见。”蒯贺荪听得刘锡彤到来,知道也得了信息,忙请到里面。原来刘锡彤尚没有回转馀杭,等待按察司批示,驳掉詹氏状子。昨天驳斥状子批示出来,锡彤得信,心中很是欣喜,只是怕詹氏再到别处去告状,仍命心腹在各衙门打听。今天早有人报给锡彤,詹氏又在巡抚衙门叫了冤枉,锡彤听得,暗想这事势成骑虎,不如越发设法把钱连巡抚也运动好了,方是妥当。忙命人回去。催林氏取了钱,到杭州来。正欲去见陈鲁,一同议法怎样可以走巡抚的门路,横在烟榻上呆呆的先想了一回,方待起身到杭州知府衙门,只见仆人报道:“巡抚衙门的门丁沈彩泉来见。”锡彤大喜,知道定是因了这案,忙吩咐相请,仆人转身出去,引了沈彩泉进来。原来沈彩泉听得这案起初出在馀杭,又听得这几天馀杭县在省内,心中有几分明白,按察司的不准状子,或者是馀杭县暗通关节,所以不准。这一次告到巡抚衙门,自然馀杭县也得前来纳贿,自己何不先去探听一下,竟有整千的好处,亦未可知。因此即悄悄的打听了锡彤寓所,来见锡彤。锡彤因彩泉是抚台的亲信门丁,又有这事,并不以彩泉是个门丁轻视彩泉,忙请彩泉坐了,笑道:“沈兄下临,有何见教呀?”彩泉笑道:“大人已知道杨詹氏在抚台大人面前又告了冤状吗?”锡彤听得正是因了这事,忙屏去仆人,悄悄的道:“沈兄,我知道的了,可是老大人怎样的主念呢?”彩泉见有些意思,微微的冷笑一声道:“怕有些糟了吧,抚台大人己传了按察司主审,自己监审咧。”锡彤心中别的一跳,忙向彩泉笑道:“沈兄,即承下顾,可有什么妙法,教导小弟一回,可以换回老大人的心意,小弟自当重谢。”彩泉听得,顿时露出了笑容,沉吟了一下道:“大人准备怎样呢?”锡彤暗暗一想,即笑着道:“只要老大人能不细求根原,仍维持原判,小弟情愿化上四万两银子,作为冰炭之敬,小弟今天本来要托人向抚台大人商恳,如今老兄到来,最妙的了,就请老允转达愚忱如何?老兄是抚台大人亲信,自然必能成功,至于老兄如此照应,也当重酬。”说着伸了三个指头道:“这些小数,以为酬劳如何?”彩泉听得有三千两银子到手,不由得兴高彩烈,笑道:“这也得瞧抚台大人的意思怎样,方能说定,大人既这般厚扎,我自当尽心办理。这样吧,我先回去,探探抚台大人的口气,倘是成功,我再来取银子,不过不家衙门口诸位师爷弟兄,大人也得设法办妥,不然,却也不好。按察司那里,大人可也得说好,他是个主审官儿。”锡彤点头道:“正是,正是!抚台衙门的事情,一切都托老兄,师爷们等众人,再加上四千之数。总之都请老兄帮忙。按察司处,那不要紧,由小弟自己去说就是。”彩泉即义形于色的道:“好,都在我身上,明天你静候好音吧。”说着,即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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