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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乃武与小白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佚名
想到此时,只得把恶气按了下来。暗道:不如明天去看看母亲舅舅,商议之后,再作道理。忙把香囊、手帕一同藏起,准备以后作为证据。藏好之后,即横在床上安歇,预备明天去见喻氏、敬天,告知二人,再作道理。却说乃武同生姑勾搭,在家中瞒着妻子詹氏和姊姊叶氏,每逢了同生姑优会的晚间,即向詹氏推托在书房中安歇,替人家代撰刀笔文字。须在夜间静心下笔,因此睡在书房之内,实在到了夜间,听得詹氏、叶氏等众人,都回房安睡,即悄悄起身,到小大房中,同生姑优会。詹氏、叶氏倒也不疑。这一晚乃武也说是在书房中安歇,詹氏很是贤惠,便独自回到房,在灯下做着女红,尚未睡下,听得外面小大打门,生姑并不立刻出去开门,心中很是奇怪。悄悄一听,好似生姑住的一面,有着很凌乱而慌忙的声音,心中不禁起了狐疑。停住了手中女红,静心听着外面,只听得客堂中好似有人走动,心中越发大奇,便在门缝内向外一张。月光之下,望得分明,见乃武披着短袄,拖着鞋子,匆匆的走过,面上很是慌急,望着书房而去。接着听得生姑答应,出去开门。詹氏是个聪明之人,怎不知道内中情事。早料到了乃武同了生姑二人,定有了不端之事,心下虽很愤怒,只是詹氏为人,最是温柔贤淑,对于乃武,体贴万分,如今瞧进了同生姑的事情,也不言明张扬起来,只暗暗的思忖,怎样向乃武规劝。只因生姑已有小大是正式丈夫,不能再嫁别人,同乃武私通,若被小大知道,闹将起来,惟乃武的名誉上不好听,也要使生姑置身无地,而且使一个女子,身堕名裂,未免有伤陰骘,不如悄悄的劝乃武同生姑断绝,一则免得将来乃武名誉扫地,二则乃武身体也好保重,三则生姑也不致被人轻视。打定主意,便悄悄的睡下,又侧耳细听外面,小大生姑可在那里吵闹,听得很是平静,一些声音没有,暗暗叫了侥幸,以为小大并未知道,心下倒稍稍放了些心。只预停一天相劝乃武,免得再似这一回的危险。
却说乃武自小大床上,匆匆地披了衣服,飞也似的望书房走去,走到里面,点起了灯,坐在床上,心头只吓得怦怦乱跳,不禁呆呆地的发怔,又怕小大疑心,闹将起来,岂不是害了生姑。心中便越发的忐忑不停,忙静着心,细听外面。只听得生姑开门,小大进来之后,即没有什么声浪,知道小大不曾吵闹,不觉暗暗叫了声好险。暗想喜得小大傻头傻脑。未曾发觉,不然害了生姑,是不必说,连自己的声名,也大有妨碍,万一传将出去。岂不大窘。又不禁想到自己同生姑,虽是你贪我爱,恩爱非凡,究属不是个正当夫妇,自己是个弃妻子的人,要娶生姑,当然是不成功了,既是不能把生姑娶回家中,同生姑相会,除了优会,别无妙法,将来难保不有比今天危险一些的事情发生,或者竟被小大撞见,那时非惟生姑无颜见人,连自己也不免被人家谈论,而且生姑同小大,是有媒人有庚贴的正式夫妇,倘是自己同生姑优会之时,被小大知道,捉起坚来,被人家知道了,还有什么面目,列于士绅之列。想到此时,觉得同生姑的事情,终究不妥,不如趁了这时,悬崖勒马,还能保住了以后双方的颜面同幸福,只是生姑生得这般的美貌,叫自己如何舍得下呢?乃武想来思去,横在床上那里睡得安稳,再也想不出一个妙法,可以不有如今晚这般的危险。直到了天色微明,方朦胧睡去。
小大这晚,也猜透了乃武同生姑有了不端之事,欲到了明天,到敬天家中,请了母亲喻氏,一同商议怎样办法,因此也未曾好睡。到了东方日出,微微透起一线红日,小大即起身梳洗,生姑也即起身,煮了早点给小大吃了,小大并不多言,吃过早点,勿匆的出门而去,身旁早把昨天晚上在被中取到的香囊,手帕带好。生姑见小大出门,以为小大尚未知道自己同乃武的事,心中倒很放心。见天色尚早,加着昨晚受了惊慌,觉得很是疲倦,便仍回到房中,再睡下床去安歇。小大自出门之后,在路上暗暗思忖这事如何办理,倘说是声张出来,有道是捉坚捉双,既没捉住,如何能说定他们有了坚情,不如先同舅舅母亲商议一番,再作道理,便一迳向着敬天家中走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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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乃武与小白菜 第十一回起罡风蠢夫忆家室来疑雨村妇择芳邻
却说葛小大因隔夜本欲住在店内,忽地店中老板来两个亲戚一安宿在店中,小大的铺位给了老板的亲戚安睡,不得不回家安歇。不想发现了乃武同生姑有不端之事,把自己床上的棉被翻得凌乱不堪,在被中又取到了生姑的一个香囊,一幅乃武的手帕。小大这时便料定乃武同生姑定有了苟且之事,当下也不言明。到了明天,天方明亮,红日一轮方从东山徐徐吐出,小大已吃了些早点,出门到敬天家中而去,欲找了敬天,再请了母亲喻氏,一同商议怎样办法。
不一刻,早到了敬天家外,见大门尚关得紧腾腾地。原来这时方才寅未卯初,时光极早,敬天尚未出来开门。小大心焦急,忙把大门打了几下,只听里面敬天问道:“是谁呀,这般早的时候,便来打门。”小大忙高应道:“舅舅,是我呐。有要紧事儿,请舅舅快开一开吧。”敬天方才起身,听得外面打门的却是小大,心中不禁一怔,又听说是有要紧事儿,暗想不要小大同生姑发生了什么岔子不成?不敢迟延,忙三脚两步,奔到门后,把门一开,见外面立着一人,不是小大,又是何人,面上寒着一面的怒容,双眉紧皱,好似有一件重大的心事仿佛,敬天见了,忙问道:“小大,你这般时候来找我,只是这般的怒容满面为的是什么呀?”小大道:“舅舅,事情大咧。且到了里面,再细细的告知舅舅吧。我还得去请母亲来一同商议咧。”敬天知道小大今天到来,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小大傻头傻脑,平常不容易发怒,便开了门,同小大到了里面。小大便把昨晚怎地回去,怎地打门,怎地生姑停了一刻钟方来开门,自己见生姑颜色不定,起了疑心,走到自己房中,又见把自己摺好的棉被翻乱,不禁大起疑心,在被中找到了生姑的一个香囊,是每天佩在衣带上的,一块乃武的手帕,显见得乃武同生姑早已有了私情,细细向敬天说了一遍。一面又把昨晚在床上被内取着的一个香囊,一方手帕,取将出来。给敬天观看道:“这个香囊,是生姑自己所绣,平常我瞧见挂在衣带之上,如今却在我床上被内。一方手帕,我也常见杨少爷所尽的一般无二,也在我床上被内。显见得生姑同了乃武,同睡在我的床上,被我回去一打门,把他们惊散。在仓卒之间,把香囊同手帕遗落在床上。而且因急于来开门,连棉被都未曾摺好,凌乱不堪,在我没有回家的时候,他们二人,定在床上做下不端之事,所以生姑开门之时,面上还红馥之地的神色慌张咧。”
敬天听小大说毕,把香囊同手帕看了一回,认得香囊确是生姑的东西,手帕虽不能说定是乃武的,谅来小大也不致于说谎,又加着小大平日,倒不甚会说谎,对于生姑又很心爱,决不会平空杜造,有意破坏乃武同生姑二人。这件事十九是可以认为确定不错的了,不禁沉吟起来,晴想似生姑这般的才貌双金的女子,配给如丑八怪般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葛小大自然是算得彩凤随鸦,当然不免心中不忱。似杨乃武这般的人品,身家才学,同生姑匹配,倒恰是郎才女貌,又住在一家,相见之后,发生了这般事情,也可说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生姑早已同小大订婚,又是童养在家中,干下这种不端之事,总不能说是不错,如今既是做得事机不密,被小大险些撞穿,拿到了可疑的证据,在小大一方面说,一个童养媳,同人家有了坚情,倘是被个外人知道,岂不遗羞门媚,说小大带了绿头巾,除非是把生姑退掉,方能遮除羞耻,只是小大已是中年相近的人了,家道又如此的贫穷。要娶一房媳妇,不了一个豆腐店内的伙计,所入有限,那里有人肯配给他呢。好容易对定了生姑,人品在仓前镇可算是独一无二,女红亦很不差,这可说得是求之不得,不想却同了杨乃武有了坚情,若是因此退掉,小大的一生,或者竟将孤独一世,葛家也说不定要绝嗣的了,而且捉坚捉双,只得到这些些证物,也不能说定他们一定有了坚情。生姑对于小大,未必心中乐意,退婚却求之不得,似生姑这般的美貌,怕不嫁一个如意郎君,比了小大强如百倍。小大对于这事,倘是张扬出来,小大并没什么利益,生姑却恰中心怀,坚夫又是仓前一霸的杨乃武,声势赫然,他出面帮着生姑,非但小大不会胜利,竟要吃一个大亏,倒不如不声张来得好些。敬天想到这里,觉得这事万万不能声张,同生姑反脸。如一反脸之后,生姑正中心怀,趁此同小大悔婚。小大退掉了生姑,又那里去找这般花一般美貌,八面玲珑的媳妇呢。只是自己的意思,虽是这样,不知姊姊喻氏心中,是如何意思,不如先把喻氏请来,一同商议,瞧她怎样的主意,再作道理。便向小大道:“你且别张扬出去,究竟你没把他们捉住,有道是捉坚捉双,捉贼捉赃,你既没有把他们二人捉住,便不能说定他们二人有了坚情,张扬出去,被人家听得耻笑。不如先把你母亲请来,我们一同商量怎样办法,再作道理。”
小大听得。觉得敬天的言语很是不差,自己对于生姑也很欢喜,虽是昨晚猜测他同乃武有了坚情,心中十分愤怒,却也怕一闹之后,把生姑退掉,以生姑这般美貌的人,自己如此的穷困丑陋,到那里去再找一个呢?所得敬天吩咐,不能声张,忙连连应诺道:“好,且把母亲请商议就是。”敬天忙唤过一个小厮,到沈家去请喻氏到来,也不说明是因了小大的事情,怕沈体仁的三个儿子听得之后,说闲话,只说是敬天有事相商。不一刻,喻氏到了敬天家中,见小大也在这里,便笑着道:“我知道是小大又有了什么事情了。”敬天笑道:“姊姊说得一些也不差,正是小大的事情,要请姊姊来一同商议一下,”喻氏见小大愁眉不展,呆呆的坐在一旁,敬天也很露出了为难神色,知道有了很紧要的事务发生,忙问道:“什么事呀?这般早的天气,便巴巴的把我叫来。”敬天即把小大昨晚发现了生姑同乃武有了坚情的话,细细的说了一遍。又把香囊和手帕,给喻氏观看,喻氏听毕,不禁沉吟了一回道:“似生姑这般的面貌,别说是乃武中意,不论是谁,都得说一声标致。年纪又不小了,我的所以要同小大急急圆房,也因了这个缘由。生姑匹配小大,本有些委曲的,不要年纪一大,生出了别的变故,如今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弄出事来。怪道那一天我要叫他向杨家开口,借小大圆房时的费用,她即取出了二十五块洋钱,说是做活计积蓄下的。我原有些奇怪,凭着做些活计,那里积得下这么多的钱。这时想来,自然是杨乃武给她的了。论理一个媳妇做下了这般不端的事,便应该退掉,再办坚夫一个罪,也就完了。可是现在却不是这般讲。一则坚夫是一个有财有势的杨乃武,别说是仓前镇上,谁都不敢去动他。便是杭州府馀杭县内,也很有些权力,似我们这般的人家,同他去顶撞,真是鸡子同石头去碰了,那里可以得到什么胜利呢。二则似生姑这样的媳妇,真算得才貌双全,倘是退掉之后,又到那里去找第二个呢?何况捉坚捉双,凭着一个香囊,一条手帕,怎能说定他们一定有了坚情,岂不是平空把一个既美丽又能干的媳妇丢掉了呢?三则似小大般的人,年纪已是三十岁了,人品既不见得好,才学更不必说,家产当然再也论不到,再要配一房媳妇,怕不是个容易的事吧。因此依了我的主见,千万不可闹将起来,弄得画虎不成反类犬,那才后悔不及呢。”
敬天听了,正合着自己的意思,忍不禁点头道:“正是,正是!姊姊的言语,一些不差,我也是这个主意。似我们这种人家,别说是没有捉着人家坚情,便是捉到了之后,也未必斗得过杨家,何况杨乃武又是个著名的刀笔先生,可不是好对付的。只是也不能不想个办法,使他们以后不再干那不端这事,免得被人家知道,耻笑小大,这方是正理。”小大心中,对于生姑本十分心爱,如今弄出了这种事情,退掉生姑,心中也不愿意,只是倘然绝对不问,尽生姑同乃武去通坚,自己真是变了开眼乌龟了,总得想一妙法。使他们以后,不再发生这般丑事,可以使这项绿头巾卸掉。听了母亲喻氏的言语。正中心怀,忙接着道:“对咧,母亲说的话一些不差,我们这种人家,要同杨家去反脸,是办不到的。第一要把他们弄到不再在一处,不被人家知道,再把生姑严行管束起来,使她以后知道改过就是了,母亲舅舅以为如何?”喻氏、敬天本来都是这般心思,都齐齐点头。敬天沉吟了一回,向喻氏道:“我们既定了这个息事耐忍的主义,只使生姑不容易同乃武会面,自然他们不容易在一处了。可是如今住在一个门内,那里能得监视他们呢?除非是叫小大搬到外面来往,不住在杨家,方可命他们不常相会。便是乃武再要找生姑干那不端之事,究竟住在外面、比了在一个门内,难了许多,小大也可以暗暗监视生姑了,小大不在家中的时候,乃武到小大家中,也不便当了,乃武是个镇上的绅士,也得顾些声名。人家丈夫不在家中,跑去同他妻子谈话,岂不被人家谈笑,乃武也不能不顾忌一些,夜间更不必说了,小大也在家中了,即使乃武到来,可以由小大接待,越发不妨事了。这样可以不伤情面,又杜绝了后患。却算得是一举两得。因此不如把小大搬到外面来居住,便诸事都了哩。”
喻氏听得点头道:“正是,我也是这般想,不如把小大搬出来住,自然没有这般事情了。不过倘是在这几天内,立即搬家,一则没有相巧的房屋,二则反启人家疑心,怎地住得好端端的,忽地立时立刻的搬起家来,内中未免被人家说长道短。我想事情已到了如此地步,倘是生姑同杨乃武已有了坚情,早搬晚搬,都是一搬的了。总是不清楚,若是没有什么,几年也住了,难道一两月便得岔子不成?小大,现在你回到家中,不必张扬,原似平时一般,不要被生姑同乃武起了疑心,反生枝节,只是每晚总得回去住宿,不要好酒贪杯,误了大事,只暗暗留意着生姑的行动,生姑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妄作非为。一面我们暗中留意房屋,在圆房之前,搬到外面来居住,只说是住在杨家,圆房之后不大方便,不如独立门户的好,因此搬出来住。这么一来,岂不是面面光鲜,既不得罪杨家,生姑也没法借口,又可免了旁人谈笑。弟弟你瞧好不好呢?”敬天听了喻氏的一番言语,觉得这般办法,真是面面俱到,再好没有的了,忙连声道好。小大心中,也很欢喜。三人商议已毕,小大自到店去。喻氏在敬天家中吃了早饭,方才回家。
从此之后。喻氏、敬天,小大三人,暗中留意房屋,准备搬出杨家居住,小大每晚,总是回去睡觉,对于生姑,却依然是和颜悦色,并不把此事声张。生姑自从这一天跌些儿被小大撞穿之后,到了明天,见小大绝早出去,面色上很不好看,心中很不放心,怕小大已猜透了自己同乃武的事情,暗想自己同乃武,究属是苟且,不大方便,长此以往,终有一天败露的日子,除非是同小大悔婚,方能同乃武常久相聚,不觉又把悔婚的心意勾起,欲同乃武商议。偏偏这天乃武出门去了,直到晚上回来,小大已先回了家中,生姑怕小大向自己说话。却见小大依旧同平日一般,并无举动,以为小大并不知道,方放下了心肠,可是自这一天起,小大每晚必回家中,因此生姑要同乃武相会,晚上竟没有空闲时候,白天又是人多不便,把生姑的一颗芳心,弄得忐忑不安,终日里紧皱眉头,暗暗思忖怎地办法?终思想不出来什么妙法,避了小大同人家耳目,可以同乃武优会,而且有时瞧见乃武,乃武的神情之中,却似淡淡的不似往日浓厚,生姑是个聪明的人,早瞧出了乃武的神情之间,大非往日可比,越发觉得纳闷,不知道乃武心中是如何意思,又不好相间。谁知乃武自这天被小大惊散之后,回到书房之中,被詹氏暗暗瞧见,便着实的规劝了一番,把乃武的迷梦,唤醒过来。因此变了往日对于生姑一味恋恋不舍的态度,欲知詹氏怎样规劝,且看不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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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乃武与小白菜 第十二回三更圆梦规劝良人五夜寒衾思怀吉士
话说杨乃武的妻子詹氏,为人最是贤淑,自幼饱读闺训,对于一个女子的三从四德,都能确守不逾,嫁了乃武之后,对乃武的敬爱体贴,真可说得是无微不至。知道乃武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在外面难免没有寻花问柳等风流之事,恐伤了乃武身体,便常是乘机善言相劝,保重身体。所说的话,句句是由真诚所出,乃武见詹氏这般的贤惠,很是欢乐,不由得把在外面寻花问柳的心肠丢掉。夫妇二人,恩爱非凡。自结婚之后,从未勃溪过一次,又加着詹氏,凡是规劝乃武,总是温颜相向,话语从心嵌中发出,不由不使乃武心悦诚服,听了詹氏的言语。詹氏见乃武这般的欢爱,越发的体贴丈夫。便是乃武有时在外面做下越礼之事,詹氏见并没大害,也就只当不知。到了乃武稍稍醒悟之时,方以好言相劝,乃武忍不住内愧而止。詹氏又因了乃武善于刀笔,恐有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时向乃武陈说陰骘因果,乃武听了,便对于不合人事的刀笔诉状,常是拒绝,因此乃武虽是以刀笔有名,只反平些冤枉屈服的人情冤狱,帮助了人家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十不一见,这都是詹氏平日规劝之功,这一次暗中瞧见了乃武同生姑有了坚情,险些被小大撞见,觉得这事万份不妥。生姑是个有夫之妇,同他通坚,律有专条,是触犯刑法的事情。倘是被人家知道,都有不便,这事万万不能常久,非规劝乃武,从此断绝,方能保住不出岔子。
当下想定主意,便暗暗等候机会,相劝乃武,使乃武醒悟,与生姑断绝关系。过了一天,乃武在晚上睡在詹氏房中,婉燕之余,睡在床上,闲谈家常。恰巧这天喻氏到小大家中,同小大出去购办生姑做新娘时的衣服,詹氏即向乃武笑道:“相公,生姑要做新媳妇了,我们同她同居了好久,也应送些礼物,送什么东西,相公以为怎样?”乃武听得詹氏提起生姑圆房的事情,不禁把前数天的事情,提上心头,微微的喟了一口道:“娘子你去预备就是,总之稍重一些,她们也很贫苦,帮他一些,也是好事。”詹氏瞧见乃武这般神色,知道尚未忘情,暗道不如在这时探探他的口风,对于生姑究竟是怎样心肠?便又笑道:“正是,生姑也可怜,生得这般花一般的相貌,配了个蠢丑不堪的葛小大,怎不叫她伤心呢。”乃武听得,不觉又长叹一声道:“怎说不是呢,可是事已如此,妇人家究以名节为重,既对定了亲,自然也没法更变的了。这也是她的命运,别人也无能为力,又不能助她打破这环境,倘其是去帮了她不嫁给小大,事实上虽好,名节上却不堪问了,旁人的闲话可畏,别说是生姑不得好处;便是帮助她的人,也不免被人说话,是见色起意,看想生姑,才出这个主义。而且生姑倘是不嫁给小大,非悔婚不可,悔婚也不是容易事情,在仓前的人,谁不知生姑是小大的妻子;又童养在小大家中,必须要经官动众。一个闺女,闹到这个地步,名誉上还用说得吗?无端悔婚,又是触犯刑章的事情,也未必拿得稳。到了这时,倒变了弄巧成拙了。因此这事,竟是无法可想,只得瞧她这样一块羊肉,落在狗嘴里了。”詹氏听了乃武这番言语,知道乃武对于生姑,虽是怜惜,可是也不愿使他同小大悔婚,忙趋势挑乃武道:“语虽这般说啊,生姑心中不免难过,倘是做出了不端之事,小大如何办法呢?”乃武笑道:“论理呢,生姑配小大,实是冤枉。但是既然业已成事,也不能反悔的了,若然做下不端之事,不要说名节丧尽,便是被小大知道闹将起来,终是坚夫滢妇,犯了刑法,有谁说因了生姑生得好,小大生得丑,不配做夫妇,应该在外面结合坚夫的呢。少不得都要说生姑同坚夫廉耻丧尽,被万人唾骂。”
詹氏听乃武这般说法,暗想不趁了此时,向乃武规劝几何,使他醒悟,更待何时,忙又笑道:“对咧,一个女子有了丈夫,如何可以再不守妇道,自然要被人家耻笑了。只是我看似生姑这般心人,自己既生得花一般的容貌,配个小大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人,心中自然不欢乐了,又没有读过什么闺门女训,对于一个女子的三从四德,也不见得十分明白,立脚便不会怎样的坚牢,只要有一个相貌稍好的男子,觊觎她的姿容,去引逗她,便保不定要弄出事来。所以以后生姑不有这种事情便罢,倘是有了,都是做男子的人,不怕伤陰骘去引逗她的不好。到了身败名裂的时候,方知道上了人家的大当,可是懊悔嫌迟了。这种男子,再真要有报应,我倒看有机会,要规劝生姑,千万别上这种大当,弄得身败名裂之时,懊悔要嫌迟的。一个女子,第一要敬爱丈夫,将来不怕没有好报。相公,你看好吗?”乃武听詹氏如此一说,不由得心中一顿,觉得詹氏的言语一些不差。似生姑这般的女子,被男子引逗之后,方有这般不端之事。若是自己那时,能以正言相劝。便决不会另有别好。就似前数天生姑要悔婚,被自己一劝之后,立即放下了这条心肠。可见生姑这人,并非是滢荡一流人物,原是可与为善的女子,自己去引逗他,真是大伤陰骘。而且生姑既有了丈夫,自己总是坚夫,万一被小大撞破,自己的颜面何在?又连带了生姑身败名裂,想到这时,忍不住心头隐隐作痛,忍不住呆呆的怔住。詹氏见乃武呆着不语,知道乃武有些醒悟,便又笑道:“相公怎地闷住不语呢?难道真的怕生姑不明道理,嫌丈夫丑陋,做出歹事来吗?这也不妨。生姑这人是何等的聪明伶俐,只要把这些要紧道理,提醒她一番,自然可以懂得,一变嫌恶丈大的心理,易为敬爱丈夫。一个女子,只要明白了敬爱夫君,三从四德,是女子们的要训之后,别说是没犯有不端之后的人,可以立即知道轮常大道,敬爱丈夫,便是已有了不端之事的人,也能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立即断去坚情,做个贤德媳妇哩。”
乃武听得詹氏说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言语,不禁恍然大悟,暗想自己怎地这般糊涂,一时想不起来。只要自己从今天起,不再与生姑私会。再瞧有机会之时,细细的开导她一番,使生姑对于小大,不生嫌恶之心,夫妻间不致勃溪,即使自己曾经引诱生姑,这般一来,也可将功赎罪,不伤陰骘,自己同生姑的声名,也可以保得住了。这真是若海无边,回头是岸。却不道被詹氏一说提醒,心中十分欢喜,又暗想,今晚詹氏怎地向自己说到这些事情,不要詹氏昨晚瞧见了自己从生姑处出来,猜透了自己同生姑有坚情,恐弄到身败名裂,触犯刑章,方暗暗规劝自己。这般说来詹氏的贤惠,真是无可比拟。自己瞒着她干下这般歹事,如何对得住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向詹氏瞧了几眼。詹氏却又望着乃武微微一笑。乃武觉得詹氏的神色,同了方才一番言语,明明是知道了自己和生姑的事情,面上早一阵阵的红晕起来,觉得詹氏既已知道,再瞒着她,使她耽心,良心上也说不过去,即把同生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詹氏,并且立誓不再同生姑往还。詹氏听了,知道乃武已是醒悟,并非虚言,心中大喜,忙安慰了一番。这一夜之后,乃武果然不再同生姑约会。便是生姑相约暗示,也只当不知,并不赴约。又因了小大这时每晚归家安宿,对于生姑守优很严,生姑在这种情形之下,对于小大心中自不免又起了些厌恶之心。对于乃武,却并不知道已由詹氏劝醒,斩断情丝,只以为乃武惧怕小大撞见,因此不敢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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