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与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砚枫林
“很好找,就一条路,我研究了下谷歌地图上的照片,十几年没什么变化,不至于找不到。”他打开手机给她看图,“叶总,上次就和你说了,科技要用得好。”
她笑了下,虽然有点艰难。
“你以为我紧赶慢赶来干什么?”程惟知的纸巾还是有用武之地,他替她擦了擦微湿的长发和肩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爸爸见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叶青撇开头,装没听见,她还在看那张照片。
“诶,程惟知,你爸爸凶不凶啊?”
突如其来的发问。
程惟知说起这事,总带着点吊儿郎当:“我上次和你说过啊,他人在外地都不忘每周蹲我点,前几年还锁我卡锁我护照各种逼我,你说他凶不凶?”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他已经不是凶了,他是没人性。”
“我爸也凶,我小时候特别怕他,但我知道他为什么凶。”
叶青瞥了眼他,衬衫熨帖工整,举手投足里有股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
“你是男孩,在很多人眼里,家族企业就是要男孩子继承的。我出生以后,很多人都在等爸妈给我生个弟弟,也不问他们到底想不想。可其实他们并不想,我刚记事,我爸就用叶氏的文件给我折千纸鹤玩,我认字用的都是公司的竞标材料,他甚至连把公司交给我时候改成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她指指身后白色大理石墓碑上写的金色铭文。
“冉冉犹全节,青青尚有筠。”程惟知念出来,“里面有你的名字,冉青。”
叶青:“你小时候会背的第一句古诗是什么?是不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是,还有锄禾日当午。”程惟知也想起了什么,他朝天望了去,“我奶奶教的,她说程家再富裕,也不能浪费食物。她当过兵上过战场,见过没有食物的难民有多困难,她在的时候,家里任何人都是不许有剩饭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背的是这首,爸爸教我的,说里面有我的名字,还有叶氏未来的名字。”她指指最后两个字,“yun jie,他还找了大师测字,最后定了化音。”
叶青把这两个字写在程惟知的手心里,一笔一划,格外认真:“昀、杰。日光下最杰出的地方,是冉青的公司。”
“我上小学的第一年,别人都在努力两位数加减法,而我在家已经在心算三位数乘除了,我爸管我特别严厉,他心算本来就强,我妈说他一考我,功力还再多激发三成。”
“可他没了,再没人考我了。”
直到遇到他,程惟知不许她用计算器,逼着她用心算。
“后来,爷爷又硬撑着公司十年,一直到撑不动了。”
“他不放心叶敏达?”
其实他问的像句废话,不愿放手公司的老人,大多就是不放心接班人。
叶家是,别家也是。
叶青不想说下去了,她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拍了拍坐皱的裤子。
“就到这儿吧,走了走了。”
程惟知替她撑着伞,伞微微倾斜,密集的雨点落在他一边的肩头。
叶青把伞扶正了,已一扫阴霾,笑着说:“程老师,老规矩啊,不能同情我,我不吃这套的。”
“我没有。”
程惟知跟着她慢慢走出墓园,途中路过了叶老爷子的墓碑,还有叶敏达的。
叶青的脾气爱憎分明,路过叶老爷子的时候站了一会儿,用纸巾给他擦了擦照片,而路过叶敏达时连看都懒得看。
程惟知安静地出奇,一直走到墓园门口,才说话。
“我刚刚脑子里都是我爸管我的样子。”
叶青侧目,“你爸管你严是好事,不然你哪能变这样?”豪门多出纨绔,老话说“富不过三代”,而程惟知的人品、学识都万里挑一,十分难得。
“这话倒也不对,我十岁以前我爸是不管我的,我奶奶去世以后他才上点心。”程惟知回首看了看墓园,青松翠柏,绿意盎然,“我小时候都是跟着奶奶的,我爸妈常年都不在京州。”
他上了车,湿漉漉的雨伞随手放在前座,雨水顺着伞柄滴在前车车垫上。
两人安静靠在座位上,聊着以前从来没有聊过的家里的事。
家庭、家人,在过去,是他们不约而同回避的话题。
今天打开了话匣子,说得也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个章法。
“我妈……我妈年轻时候是京州出了名的小疯子,傅家有两个不服管的大小姐,其中一个就是我妈。听说那几年外公和舅舅都恨死了,怎么都管不住,恨不得绑起来。偏偏我奶奶喜欢,亲自上门去提亲,要自己的长子和她订婚。”
“我爸那时候前途无量,京州好多人盯着的他的婚事,可我妈,在程家傅家谈好婚事后整一年她都没出现,多少人都去程家劝我奶奶算了,连爷爷都受不了了,可奶奶还是坚持。”
“你妈去哪了?”叶青好奇地问,“我那天在你家,你的小表妹蒋惟可说你妈在国外呢。”好像职务还不低。
“南非。那年南非剧变,她背着外公申请调过去了。”程惟知嘴角含着笑意,想起这些事,总有种人生如戏的感觉,“最后,是我爸那年去非洲公出,好不容易才候到她。结婚的时候,她提了唯一的条件,不能留在京州做程夫人。两家人都反对,说你至少调回京州,别满世界乱跑。我妈不肯,一气之下又跑出国了,最后奶奶发了话,说京州的程夫人多了去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可世界上有很多地方少不了一个傅女士。”
“你奶奶真好,老一辈很少这么豁达的。”
叶青感慨着,即使是她的奶奶,足够温柔也足够宽容,但有很多时候还是希望自家孩子能安稳地度过一生,而不是到处闯荡。
“冷知识。”程惟知故弄玄虚地抬高了声音,“我奶奶比爷爷大十岁,你说她年轻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叶青瞪圆了眼睛,“真的?”
程惟知点点头,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我奶奶要还在,老爷子那年哪敢那么锁我?”
程惟知继续说:“我爸管我的方式就是让我安生点,我妈在我不到六十天就去港城了,那时候有个国际谈判在关键时候,她一去就是半年。”
叶青笑起来,“我还是出生在港城的,我妈在港城开律所。你爸让你安生点,是怕你像你妈一样到处跑了吧?”打量他上下后补充,“也没错,后来也没管住。”
程惟知点点头,“没管住,一丁点都没管住。他老人家半辈子在外面呼风唤雨,但就是家庭地位不高。”
叶青:“你上次说你回国,是去求你妈救你?”
程惟知“嗯”了声,面露了点不符合年龄和气质的淘气,“我就等着呢,我妈一回国,我抱她老人家大腿一阵哭,我爸就只能等死。哼,背着我妈联合老爷子锁我,他翻天了。”
“后来呢,程老师你这是挑拨家庭不和啊。”
程惟知叹了口气,“我在港城转机,直接就被老爷子的人扣住了,人到京州被老爷子关在老宅骂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脱身还没来得及和我妈告状呢,就被你甩了。”
“我走的时候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她二话不说就给我买了机票,也没多问,就和我说自己小心。”
“羡慕,有这么个妈妈。”
叶青趴在方向盘上,清城的雨连绵不绝,前车窗已经被雨浇透模糊。
“你爸这么让着你妈?其实你爸也不错了。”
叶青想起自己父母吵架,商人对律师,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气谁。
“他两,大概本质是一类人吧。”程惟知想起十二岁的时候,“我妈那年良心发现,总算把自己调回京州说要陪陪我爸,结果我爸有个去远边的机会,他犹豫好久,是我妈催他赶紧滚蛋。”
“她会很喜欢你的。”程惟知撩了一下她的长发,“真的,我当年回国时候就想,她肯定很高兴认识你,到时候我爸怎么反对也没用。”
“她要不喜欢呢?”叶青扁扁嘴,“她要不喜欢,不就凉凉了?”
程惟知也趴在前车上,和她四目相对,“我喜欢就行。”
阵雨如注,成为一副白噪音背景,唤人放松,引人沉浸。
“程老师。”
“嗯?”
“我困了。”
“那回去吧。”
“好。”
第29章 繁星 野心
繁星与你 第47节
大约很早就有了墓园的缘故, 清城几十年来迅速的发展,尚未波及到这个小镇上。
白墙红瓦的小院明明靠着大路,却也宁静无声, 连个偶尔汽车路过的声音都没有。
程惟知找的这处小院很自在,冰箱、电器、热水一应俱全,客厅的家具都是mies van der rohe的设计, 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品味不凡。
他在煮咖啡, 叶青盘腿坐着问:“你哪找来的院子?”她来往这个小镇十几年了,从不知道镇上还有这么个地方。
“傅江森自己布置的,他现在没事干就在清城晃悠。”
程惟知打开冰柜,把热咖啡变成冰的, 分了一杯给她。
“这人矫情,住哪都不亏待自己。我问他借了两天。”
“你表弟在清城晃荡干什么?”叶青抿了口咖啡, 连咖啡豆都是瑰夏, 一股浓郁的花香裹着果酸弥漫在口中, “他那个钻石耳钉挺打眼的。”她都没记住傅江森的长相, 只记得被光反射的夸张耳钉。
程惟知在她身边坐下, 嫌弃溢于言表,“这事他不让我说,当初跑去伦敦是他虎口拔牙给我偷的护照, 我欠他个天大的人情, 所以他要求我保密, 我就只能守口如瓶。”
“有这么神秘吗?”叶青不懂。
程惟知挑挑眉, “他说有就有,我管他那么多干什么?那倒霉玩意儿的人情不能欠,赶紧还了拉倒。”
嫌弃到不能再嫌弃的样子,仿佛那不是表弟, 而是捡来的后儿子。
叶青一口气喝完了咖啡,“你真待一个周末啊?”
“对啊,你不对劲,你赶我走。”
“你不是忙吗?”叶青舒展了下肩颈,“我自己都很久没休假了,还陪你休假?看把你能的。”
“那你就当金主爷爷来考察工作。而且工作狂都有必要休假,劳逸结合懂不懂?”
“下巴疼的人能少说话吗?”
“嘴长我头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话。”
“幼稚。”
他学了叶青发的表情包,捂着心口说:“每天为了几个臭钱,忙到心跳都要停了。”
“你是几个臭钱吗?小程总!”叶青指指自己,“我,才是几个臭钱,您,是一大堆臭钱。”
程惟知得意地笑成一团。
和程惟知在一起,总有股奇特的平静感。
就像当初在伦敦,他们并肩坐在客厅的长桌上,各忙各的,有时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现在,两个平日忙到起飞的人,又蜷腿并肩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天,互相吐槽。
叶青:“你饿不饿?”飞机上的早餐他也没吃,空腹冰咖啡可不利于健康。
程惟知:“想吃什么?等下我做。”叶总的厨艺让他闻风丧胆,本着苦自己不能苦自己的胃,厨师程老师愿意自行承担厨师重任。
“别忙了,不是说下巴疼手也疼吗?休息休息吧。”
叶青走到小院的屋檐下,下了一早上的雨终于有歇停的意思。
“小程总愿意下个凡吗?”
程惟知英气的眼睛赏了她个白眼,“我什么时候不在凡间了?是你现在矜贵好吧?”又是好酒又是高定,一点都没当年每天买面包咖啡、每周逛超市的气质。
叶青说:“今天不一样。”
她在房子的廊下找到两柄伞,画的是清城的海,碧海蓝天的水彩,撑开时像浮在空中的云。
“真好看。”任凭是谁都会被这把伞打动,叶青拿一把撑一把,走进淅淅沥沥的雨里,“走吧,这小镇十几年都没什么变化,我每次来都会吃那家的面。”
程惟知冲进她的伞下,把她手里的那把扔回门口,又抢了她的伞柄,仗着人高力大,把她往外带去。
“诶……”
“饿死了,快走了。”
不容她拒绝。
伞下,靠的太近,连呼吸都近。
他长臂展开,一手护着她那头的肩膀,没碰到,但挡着雨。
很快,手背上便全是雨水。
还好,面店就在不远处。
“阿伯,今天开吗?”叶青拉开塑钢推拉门,伸头张望了下。
店里竖着一口锅,咕咚咕咚煮着一锅猪手,听见人声,才有个老头从后门走出来。
店主笑了开:“小姑娘,你来扫墓啦?”
小镇的年轻人大多去了清城主城区打工,能留在镇上开店的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
这家面店少说开了有几十年,守店的阿伯从满头黑发,到如今半头白发。
店主看到了她身后的年轻男人:“呀?今年带男朋友来啦?”
叶青闪身进了店里,还没否认,程惟知说在了前面:“嗯,第一次来。”
她瞟了他眼,怪他乱说话。
“马上啊,你们等一等。”店主擦擦手,扔了两把面放进锅里,“小伙子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没有,我不挑。”程惟知看看叶青,添问句,“她有吧?”
店主点头,盛了两块猪手,用筷子把里面的姜片挑出来,“小姑娘不吃姜片,但味道还是可以的,伯伯给她挑掉就行。”
程惟知看向她:“你歧视我?”他以前给她做饭,别说姜片了,姜的味道都不能用。
“猪手不放姜怎么吃?”叶青理直气壮。
片刻,店主端了两碗猪手面来,“慢吃啊。”
热腾腾的猪手面,是南方城市的传统美食。
店主拖了个不锈钢圆凳,坐在了他们桌子旁,“小姑娘,你是清城做生意的吧?”
叶青吃着面,点点头,“小生意。”
程惟知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用唇语说:“小吗?”
“比你小。”叶青龇牙咧嘴的无声回应。
“那你认不认识那些大老板啊?或者听过附近开发的事吗?”
程惟知挑挑眉,又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唇语说:“开发商大老板。”
叶青横了他一眼,问:“伯伯,怎么了?”
“最近我们小镇外不远那块地好像也要有人开发了,好多人说没过多久就要轮到我们这里了。”伯伯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惆怅,“也没什么不好的,就住了一辈子不太舍得,而且老听说强拆什么的,心里不安稳。”
程惟知放下筷子,和店主说:“这您放心,现在拆迁都是有标准的,之前清城开发区那里拆了那么多年不也没什么事吗?”
叶青也说:“是啊,而且这几批开发都是产业园为主,延伸到小镇这里,也肯定以二次开发为主吧?”
叶青一手操办海湾开发区的开发,对衍生规划再了解不过,店主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到两个年轻人这么说,多少安心了点。
吃完面,叶青给店主留了个联系方式。
“那个,伯伯,要碰到拆迁有问题,您打这个电话。我姓……”她停顿了下,叶家在清城太有名气,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叶氏,“我姓冉,您就说是这边墓地门口的面店老板,找每年10月扫墓的,我就会知道。”
小镇上的人淳朴简单,店主高兴地收了电话,还答应下次来吃面,给她多加个猪手。
出了面店,已雨过天晴。
踩着连片的小水塘,程惟知问:“那么好心?”
“不算好心,我挺喜欢这家面的,你知道清城这三十年一直在变,这样没变的地方很少了,可总有一天,这里也会有变化。”叶青脚尖踢了下水塘,水珠哗得飞起,像一串珍珠往前撒开,“叶家就是靠这些巨变发的财,总不能叫我家发财,别家吃亏吧?这要损阴德的。”
“他说的地,应该就是287号地块吧?”程惟知指指不远处两座如同双子的山峰,山峰下的一片空地正待拍卖,“那里再往前,就是你的海湾开发区,从地势上看,小镇、287和开发区其实是连成一线的。”
“嗯。”叶青点了点头。
程惟知分析道:“当年清城只拍卖了海湾开发区的一二期,等今年招商结束,一二期已经几乎满负荷了,三期还没拍卖,但规划方案已经定了,三片连在一起,你不觉得还缺点什么吗?”
叶青笑了笑,“我知道,缺个延伸扩容的地方,三期地块体量很小,一二期只剩海岸旁一小块还没有开发,再过两年,整个海湾开发区就没有新地可以拓展了。”
叶青一脚踩在了水塘里,又赶紧跳了出来,“这事用不着你说,287号地块可以连通海湾开发区和这个小镇,做延伸开发。”
“那怎么拱手相让了?”程惟知眉头紧锁,“是资金问题?”
“是。”叶青不讳言,“叶氏现在的股权结构很复杂,除了苗林资本手里的那一大块,其他都分散在四姑还有爷爷前妻几个孩子手里,爷爷给我的那份比叶敏达少,但要比四姑他们几个多得多。最关键的一部分其实在奶奶手里,爷爷里遗嘱给奶奶留了15%的股份,一旦奶奶有事,苗荷他们、四姑他们都会像秃鹫一样来掺和一脚。”
程惟知默默无语,听她继续:“我知道奶奶疼我,但四姑怎样也是她亲生女儿,我不能拦着奶奶一点都不给她。爷爷去世时候四姑拿到的最少,为了这,已经不知道闹过多少回了。”
叶青回忆起17岁时爷爷那场鸡飞狗跳的葬礼,除了不住得头疼,还有彻底的心寒,叶家的亲情在葬礼过后便连遮羞布都没有了。
“我手里得有现金,四姑是个草包我有方法钳制她,可如果苗林资本变成第一大股东呢?”
叶青冷笑,“我或许可以信你,但我不能信华光,更不能信苗荷他们,华光如狼似虎的作风,我不是没听说过。而苗荷,她这人贪得无厌,我放心不了。”
程惟知轻声说:“你奶奶,还是疼你的吧?”
“我开口逼她老人家吗?那我和当年的叶敏达,和四姑又有什么区别?我做那么多事,不是为了和人渣齐名的。”
叶青懊丧地说:“而且,她不希望我为了公司扑进去所有。她跟在爷爷身后那么多年,只觉得商场如战场,还是希望我能安稳些。”
程惟知无奈地笑着摇头,“可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我辛苦这些年,不是为了给苗荷给华光作嫁衣裳的。你说我傻也行,可我希望自己做强的同时,不要变成叶敏达那种暴君。”他们已经走回到小院门口,叶青把伞放回架子上,“287号地块很珍贵,但现在这个当口下,我必须有取舍,才能拖住苗荷他们。”
程惟知替她打开院门,一场风雨,让院子里的花被吹得歪歪扭扭。
男人穿着昂贵的衬衫西裤,蹲在花坛边,用小铁锹搀了搀土,还摘下一朵蒲公英。
他吹了一口,蒲公英向四方的院子外飞去,奔向远方。
“有没有想过,走得更远一点?”
叶青摇头,“没法想,明年内,我能稳住叶氏,就已经很好了。”
一口气,蒲公英还剩一半,耷拉在花杆上。
程惟知让她也吹一口,另一半,也缓缓起飞,向远方奔去。
“和我合作。”
他给了她四个字。
繁星与你 第48节
叶青定睛看他,已习惯他的温柔,也见过他的凌厉,可此刻,他的眼神里,是野心。
剑眉凤目,鹰视狼顾。
“叶青,我抽一整个周末来见你,不是来证明我多爱你,我是来证明,只有我们互相配得上彼此。”
“和我合作。往远点走。”
“我要走到多远?”
蒲公英只剩下中间的花蕊,程惟知把“芯”拧了下来,放在手心。
“最中间,最富饶,最肥沃的地方。”
叶青震了震,手心摊开,由着他把花心放在自己手中。
她说:“华光。”是陈述,不是疑问。
他说:“有兴趣。”也是陈述,不是疑问。
“当然。”
第30章 繁星 真与假
目标过于宏伟, 两人在小院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不知疲倦的讨论和分析。
“做生意,谁也不是做慈善的, 华光三年前投一百亿给叶氏,想的是要控制叶氏,借此扎根南方占领南方市场。海湾开发区的总回报率过30%算什么赢?要控制叶氏, 利用叶氏, 以清城为基在整个南方市场扎下铁钉,这笔100亿才能算不亏。”
程惟知捻着蒲公英的花蕊,平静地分析着。
“清城是南方的桥头堡,而广城和宁城就是两翼, 我让苗林资本去宁城去广城做收购,而没有让原酒店事业部去做, 一是我信不过原来的人, 二是苗林资本一旦投入这个并购, 后期必然会有纰漏。”
叶青很快跟上了他的思路。
“你不会拱手把南方市场送给苗荷和程律林, 一个新市场交给完全没有同业经验的分公司去做, 就是在给他们挖坑。无论大错小错,只要犯错他们还会去求你,你捏着把柄, 婚约也好、市场也好, 都是你说了算。”
“同理, 他们求助那刻, 资金从哪儿出,也是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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