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怨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回首便便
“嗯,他们让你办什么事”
“下午考核的时候放点水。”红坟挥了挥拳头:“就是别太使全力的意思,你懂吗”
“略懂。”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问:“你很强吗”
“强”红坟嬉笑一声,迎着太阳光振臂一呼:“古往今来,没有人能打败我,我呀,已经不单只一个强字能形容了!”
帝王挑了挑眉,抿住唇边即将泛滥的笑意,“强不强我不知道,古往今来像你这样毫无谦逊之心的人,倒是头一回见。”
“哼,就知道你不信,凡人!”红坟有些上头,别扭地再次朝男人讨要碎玉:“不跟你胡吹了,聊正经的,把碎玉还给我。”
男人抿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钱不够。”他摇了摇钱袋。
“我以后会在皇宫里当差!钱呢,是肯定能凑够还给你的!”
“那就等凑够一百两的那天再来找我要碎玉吧。”说罢,男子欲离开,红坟叫住了他。
“我叫红墓诔,你叫什么名字”为了方便找人,留下名姓会比较好。
男人抚了抚下巴思绪半晌,“我叫肖琛储。”
“肖琛储……真是个难记的名字……”
“对了,你们考核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男人指了指天空中太阳的位置,“你确定你来得及”本想袖手旁观,现下还是善意地提醒一下他好了。
红坟如梦初醒般咋咋呼呼:“啊!我差点忘了!多谢肖兄提醒!”说罢抬脚一跃就登上了宫闱,这么三下两下蹦跶没影了。
帝王盯着红墓诔消失的地方皱起眉头来,‘皇宫里的禁军就这般形同虚设吗看来,有必要把围墙再增高一些啊……’
几位考官盯着大太阳举着手中的卷轴点名,一众人等似乎全都到齐了。
等等,似乎
“红墓诔——!”第一遍,正常点名。
“红墓诔——!”第二遍,口吻严厉,当中夹裹了一丝丝不耐烦。
“红墓诔——!这厮死哪里去了——!”第三遍,考官的嗓子冒出了火。
‘红坟……你去哪里了……’队伍里的少年焦灼地环视四周,他在心中一遍遍责备自己为何要与她起争执。
“来了——我来了——!”红坟急急忙忙从复道里狂奔了出来,风尘仆仆的站到了队伍最前列,一群人原本正庆幸着,现下脸上的表情比锅底灰还黑。
“咳咳咳,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无故迟到者成绩作废!”考官很想潇洒的这么宣告,然而他一看向红坟,便又立即改口:“下不为例!”
另外一名考官接下话头,宣布了此次考核的项目:“首先比的是蒙眼辩位。”
话音一落,十四位重甲兵登场,他们头上顶着靶子,面部,身体全副武装。
“每位接受考核的江湖人士手里都会被发放一张弓,以及一根特制的软头箭,小宦们会为你们绑好眼带,机会只有一次,但凡箭未触靶者,射到重甲兵身体者,皆淘汰。”
语毕,在场的绿林好汉们哗然。
“他娘的,这怎么打的中”
“蒙着眼睛,目标还移动……这怎么搞”
“这也太难了吧……”
讨论声此起彼伏。
红坟与初五的视线交汇在半空又都急匆匆撇开,当中都带着对彼此的担心却碍于之前的那场争吵。
一百四十二人,十人一组被分为十四队,最后一个队伍十二人,红坟初五便是在这组最靠近宫墙的场地,他们被分在一起,近在咫尺,有太多想说的话却无从开口。
宫墙内的妃嫔们很少见到这种阵仗,除了皇后几乎都聚集到了宫门阁楼上观看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选拔。
“瞧啊,快看那人!”
“哪个哪个”
“第十四组,最俊俏的那个!”
“哇……这般俊朗的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番姿容竟不输咱们皇上……”
丫鬟们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个没完,她们的目光自然会落在最好看的人身上,连同着她们身前的主子们也不自觉将视线投向了十四组的初五身上。
万怨之祖竖起耳朵听到她们的讨论声,心中盛上一大碗酸汤。
待她不自觉瞥向初五时,正逢小宦替他系上例行的蒙眼丝带,少年俊拔的侧颜被丝带勾勒出半分腾绕的仙气,半分禁欲的妖娆,明明他同自己一样身着粗布麻衣,看上去却如是九霄云外的出尘仙童,明明清冷疏远,飘动的丝带却无意间撩拨旁人心弦。
“切。”红坟置气。
少年闻声微微蹙眉,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待到小宦替红坟绑丝带时,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料味,以为所有人同她一样都是如此,便戴上了。
伴随着考官一声令下,重甲卫兵开始在场地里没有规则的跑起步来。
由于每个场地的分隔间隙并不远,重甲卫兵脚步声很重,彼此串听的现象层出不穷。
所有人拉满涨弦的弓蓄势待发。
只听“嗖”的一声,是谁的箭从容不迫地划破空气,呼啸着雷霆之势朝着奔跑中的重甲卫兵而去。
“十四组。”监考官举起红旗朝主考官报告十四组有一人正中靶心。
眼睛有点痒,红坟无法专心辨别重甲守卫的方位。
下意识放下弓弦,伸手去挠眼睛。
监考官看向第十四组,严厉叱喝道:“擅自将眼带摘下者定作弊罪,立即丧失选拔资格,并永世不得参加朝廷的选拔。”
这考官的声音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管不得白天的争吵了,她小声呼唤身边的初五:“你的眼带有没有一股刺鼻的香气”
第八十一章 京城一二事(五)
“啥啥香气俺怎么没闻到”回答红坟的不是初五那和煦温润的嗓音,而是极度粗犷的声线。
红坟心中一怵,初五呢此时唯闻阁楼上那群丫鬟又叽叽喳喳了起来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他是第一个完美完成这项考验的人诶!”
“从容不迫,正中靶心!”
“天哪……我好中意他……”
“你看,这人走路有些跛脚诶”
“原来是个跛子啊,不过瑕不掩瑜嘛……”
“你们几个,安静些。”主子们耐不过这群喧闹的丫头们,出声喝止。
“是……”叽喳个没完的麻雀们终于停歇下来。
原来方才耳边呼啸的从容箭哨是初五发出来的,他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身手……红坟双眸奇痒无比,宛若千万飘絮在眼前堵成了一道墙,无止尽地搔刮着她的眼球,转而一阵又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感铺天盖地袭来,万怨之祖额间青筋暴露,握住弓箭的手颤抖不已。
各比赛场地上选手们的表现参差不齐,伴随着一声声箭哨,优胜劣汰的局势再明显不过。
主考官看了一眼香炉,“还剩小半柱香时间——!”
“嘿呀!就差一点!这狡猾的重甲兵!跑得也忒快了!”红坟身旁的壮汉痛惜一声,转睛看向红坟“兄弟,你怎么还不射啊这规定的时限可就快到了!”
万怨之祖后槽牙一直在“咯咯”作响,眼部的疼痛捎去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根本无从感受重甲兵的走位。
初五杵在优胜者席位上,忧心忡忡地看向十四组红坟所在的位置,因为方才取胜速度太快,他被小厮领到了别处,红坟迟迟未能射出的箭令他察觉出了某些不对劲的端倪来,‘红坟……’
“红兄弟你倒是快射啊!”
“对呀兄弟你在等什么呢”
“快快快,那重甲兵快跑不动了!左边左边!你快动手啊!”
“你可急死我咯兄弟,时间马上就快到了!”
一旁已经完成考核的江湖人士们不知是出于哪种心态,聚集到了红坟身旁催促着她尽快射箭,这样一来便又增加了听声辩位的难度。
此起彼伏的催促声扰得红坟心绪不宁。
“定神。”阿祈从万怨之祖的身后浮了出来,“那重甲兵习惯性右脚着力,身体朝右倾斜,每隔四个踱步会在同一个位置停驻半分,你拉满弓朝右挪两拳的距离,我数三声,放箭便可。”
“阿祈!”金光深沉空灵的声音从未如此令人心安,红坟泛白的唇角终于勾勒起了弧度,她忍着眼睛的痛楚,涨满弓弦,蓄势待发。
“一”
“二”
“三”
“就趁现在!”
围观的众人只探银色的残影“嗖”地一声,呈乘风破浪之势朝着重甲兵头顶上的靶子袭去,雷霆万钧的力量迫使重甲兵被那疾速的箭头带着跐出好几丈远,重重摔倒在地。
正在此时伴随着“咚——”得一声锣响,主考官宣布考核时间结束。
红坟喘着粗气扯掉了眼带,双目肿胀得如同被泡发的大洞果。
监察小宦举起锦旗,宣布本次考核的最后一名优胜者“十四组!”
场地中央的几名考官面面相觑,当中有人露出半分不可置信的疑惑神情来。
“下面,我宣布,第一项考核听声辩位,参加人数为一百四十二人,通过考核人数为三十七人。”
仅仅是第一场考核而已,通过率竟只不到三分之一。
考官声落,被淘汰的一百多人在哗然声中浩浩荡荡散场。
“第二场考核时间定在今夜子时一刻,迟到者,不得参加考核。还请剩下的三十七位优胜者合理安排好时间,以免错过了考试。”说罢,主考官领着一众公务人员离开了。
三十七名胜出者都不是泛泛之辈,有的人孤高自傲,有的人身手了得……也有的三三两两抱团猜测接下来的考试内容,很显然,第一场考核是朝廷针对登名在册鱼龙混杂者的一次大过筛,听声辩位实际上是真正的江湖中人傍身的技能之一,朝廷不过是加大了一些难度而已便淘汰了这么多人,可见当中不少人只是没饭吃的普通底层大众过来碰机会的,朝廷也不傻,不会给吃干饭的人投机取巧的机会,那么在午夜举行的考核又是什么呢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我听说此次招安是为了扩充皇上的贴身侍卫一职,我估摸着这第二项考核内容跟抓刺客有关……”有人从此次招安的目的切入问题。
“贴身侍卫也分御前和暗影两种不同的职能,两者虽都是皇帝的直系武力,但一个负责他的日常安全,一个负责暗杀与监视,我猜这第二项考试,不存在淘汰制,而是考核我们擅长的能力。”也有人对朝廷此状了若指掌。
“兄台说的有道理,我同意你的观点,这一明一暗两种职能,用脚指头猜都知道哪个劳哪个逸,啧,我得努力进御前!”有人已经为自己的前程做了打算。
大家伙正如火如荼的探讨着,剩在人群外头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睛肿胀之人撇过头,愤懑地跑开了。
“红坟!”初五赶忙追了上去。
下午的京城大街上,落日的余晖照亮着劳作归家之人的身影,早市收摊,夜市的摊贩们则忙里忙外准备着各类食材,多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繁忙。
疾行的红坟迎头撞到几名忙活了一天的码头工人。
“走路不长眼啊你!”工人们怒斥这身材矮瘦的小白脸。
心情不好的红坟揉了揉肿胀眼睛,“对,老子就是没长眼!怎么着”满脸挑衅‘来干一架啊’
“你这小娃子,也忒狂妄了!”
跟在红坟身后的少年径直走上前来,“各位大哥,不好意思,家弟多有冲撞,还请见谅!”
“冲撞”红坟冷笑一声,指向这群工人“是他们冲撞了本尊!还有,别你弟弟你弟弟的,谁要做你弟弟!”心中的躁怒无故牵扯到了少年的身上。
见有人道歉本想作罢的工人们被眼前这青蛙眼的小个子激起了怒火,“你罢便挥拳上来。
少年一把将红坟拉倒自己身后,挡在她跟前。
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落在了少年的眼角,顿时将少年震得眼冒金星。
红坟见状,心下一急便要出手,却被少年死死按住,她不解,大怒“干什么啊你!”
“住手!”码头工后头响起陌生的声音,“这不是那日清晨来栈坪打短工的小兄弟嘛!诶!你看看!叫你平日里别冲动!赶紧给小兄弟道歉!”一名面善的工人上前阻止了同僚的拳头。
工人们面面相觑,仔细打量右眼淤青的少年人,挥拳打人者一拍脑袋,“啧!小兄弟是你啊!怪我怪我!没刹住拳头!”
初五揉了揉肉眼角,面色不太好看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是我们有错在先……”好疼,疼得头昏眼花的……少年心中叫苦不迭。
红坟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一幕,满肚子的气瞬时瘪了下去,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这些人明明面目可憎,却在看到初五之后又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在轶城的时候,她眼中的轶城百姓似乎只关乎人性之恶,但跟着初五出去的时候再次遇见他们,却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眼前这个少年,就好像会发光一样……
“小娃子,对不住了啊!”魁梧的码头工朝红坟作了作揖。
万怨之祖略显窘态地挠挠头,“那个……呃……刚刚是我不对……”舌头打了结似的嗫嚅半晌。
少年回头赠于她一抹温柔的笑容。
‘什么嘛,笑得这么贱兮兮的……’红坟努努嘴,撇过头去。
“娃子,你这兄长可真是不赖,寅时一过便到码头帮忙卸货扛货,可有干劲了!”一众人等纷纷夸赞初五。
“不是不是,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那个……我……大哥,别再说了……”这回轮到少年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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