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令(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颗仙桃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口莫名有些慌张,没什么底气地反驳了下,“这不是进来了嘛。”
说完后,也不敢去瞧对方的脸。
堂堂一个摄政王,被她这样挑衅,倒也没流露出任何恼怒。
良久,才听见一道无波无澜的声音。
“一般能进来的,都不太容易出去。”
陆旌抬手,帮她理了理耳边凌乱的发丝,不紧不慢继续道:“既然进来了,就好好住着。”
青梅令(重生) 第19节
这副语气,像是要把人囚禁在此。
顾宜宁下意识就问:“住……住到何时?”
随后又反应过来问这话简直就是在给自己下绊子,连忙自问自答地补充:“那再住一晚吧,明日一早我就回相府。”
陆旌:“多住几日。”
“不可以。”
后天就是定亲宴,顾宜宁才不想毁了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局。
“耽误你嫁给林笙?”男人不咸不淡地问。
“不是嫁,”顾宜宁好声好气地扯着他的衣袖解释,“现在还只是定亲,未来能有很多解除婚约的机会。如果现在弃林家于不顾,倒显得我顾家无情无义了,殿下知道的,林侯爷人还在大理寺......”
无情无义?
她不想对林笙无情无义,但又何尝对他有情有义过?
听着这巧言令色的解释,陆旌心寒如冰,倾心袒护了数十年的小姑娘,终是越推越远。
他自小就性子偏冷,沉默寡言,从未将花言巧语放在嘴边,也不怎么会说讨人欢心的话。
他们二人相处的方式,从来都是她想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原以为十年如一日的偏心会被人看在眼里,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不敌一个林笙。
既如此,偏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招惹他。
无非是为家族前途,为荣华权势。
陆旌心中一清二楚,在她那里,他的作用也只剩这么一点了。
若他没有今日的地位,只怕那没心肝的一个眼神也不会多给,更别提订婚前还要屈下自尊心偷着过来讨好他。
小姑娘还在小心翼翼地扯着借口哄骗他,睡了一夜,病情全然消退,整个人越发灵动,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净说些他不爱听的。
陆旌耐心告罄,指腹直接压在她下唇处,堵住了那些胡言胡语。
他疲备道:“你要走,也不是不可。”
“只是今后莫要再过来了,”看着她瞬间暗淡下来的目光,陆旌不带情绪地移开视线,淡道:“本王也到了娶亲的年纪,该洁身自好些。毕竟,未来的王妃,谁都有可能是,但绝不会是你。”
顾宜宁眸光微顿,不免又想起上一世的场景,她是被林家光明正大地迎娶进门的,陆旌并没有横加阻拦。
若不是那场大火,她依旧是林家的小夫人。
而陆旌,说不定会迎娶别人进门。
一想到陆旌的王妃可能是别人,顾宜宁就通体冰凉,可那是上一世的事了,她本不该多想,但这一世,却真真实实地从他本人口中说出来。
她的手依旧拽着他的衣袖,僵住一般,没开口说一句话。
陆旌不动声色地将衣袖扯出来,声音刻意地放轻缓,像小时候那样跟她讲话,“等将来我娶了妻,你我二人关系便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亲密。倘若你在外面惹了祸端,我会顾忌着王妃的颜面,不再为你出头。若同你闹矛盾的是王妃,不管谁对谁错,我都会向着她,你娇纵惯了,她在你面前,怕是会吃亏......”
顾宜宁愣愣的听着他讲话,温柔又缱绻,一字一句,都在维护着他未来的王妃。
他向来护短。
若他真娶了别人,无论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都会为了他的王妃将刀刃指向她这个外人。
在他幽深漆黑的视线下,顾宜宁艰难地开口,“若......若我下次再退亲,你还会......还会......”
看着他越来越沉的脸色,终究问不出“还会不会娶我”这句话。
陆旌漠然地转过头,“不会。”
他上次等来的退亲,是定亲宴。
再被她骗一次,可就是婚宴了。
等回过神来,看着她和林笙成亲,他还没那等宽厚的心胸和气量。
这一句不会,彻底击破了顾宜宁心里的期许,她见陆旌起身,立刻轻轻拽住他的衣角,央求道:“陆旌,你再信我一次。”
小姑娘跪坐在床边,仰首看着他,上翘的眼睛盛了一池春水,波光潋滟,眼睫轻轻一眨,就能晃出几颗水珍珠。
看,她惯会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优势在哪。
到最后一刻也不忘用眼泪来激他怜惜。
那眼泪掉下来,砸在他心上。
最后疼的人还是他。
陆旌才不会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蛊惑,在那眼眶水波凝成眼泪滚落下来的前一刻,迅速背过了身,转眼间又恢复成冷静疏离的样子,沉声吩咐:“吴川,送她回相府。”
直至他从房门走出,背后的人也没有半点阻拦的意味。
城楼的风要比下面更冷冽,向远处看过去,黑压压的将士正在操练,吼声震天,长矛和弯刀的撞击声盈盈入耳。
他有着大晋最锋锐的利爪,却无时无刻都在遭受着心有余力不足的苦楚。
他差点忘了,她连他都不在乎,又怎会在乎他将来是否成亲。
-
宫门大开,迎来一列精雕细琢的马车。
那马车缓缓驶入宾客络绎不绝的丞相府,宫侍从车上搬下一箱又一箱各宫妃子的贺礼,其中又属林淑妃赠地最多。
十里长街挂满了红绸花挂,人声鼎沸,锣鼓喧天,甚是热闹。
云雀街被堵地水泄不通,各个世家女眷的马车动也不能动,只能以轻纱遮面,从马车上下来,迈着雍容雅步,款款走向丞相府。
人挤人,马挤马,锦衣华府的贵公子们不能展现马上功夫,一个个都颇有风度地为貌美的姑娘开路。
两条街上酒楼的宾客全坐满了,周围看客瞧着满街宾客,也是啧啧称奇。
“能聚齐这么多贵客的,除了宫里和各个皇亲国戚的宴会,也就丞相府一家了吧,五小姐仙姿玉貌,家世又这般好,那林孝子,可真是个好运的。”
“顾丞相在朝几十年,门下学生众多,三司六部,都有他的势力,哪怕贵如皇亲国戚,也得巴结着他呢,要不然,这五小姐怎么能连公主都敢惹。”
“伴君如伴虎呐,皇命这玩意多玄乎,古今多少大家,都是一夜间就倒了台的,也不知这顾家,能不能得善终。”
与此处气氛截然相反的是京西侧的景元殿。
穿了两身单衣都觉得冷。
吴川在台下躬身行礼,“殿下,老夫人托人来问,上次叶姑娘送过来的顾家请帖有没有收到。”
陆旌合上折子,扔至旁边,嗯了声。
“老夫人说,定亲宴都是年轻人爱去的地儿,她老人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让殿下您代陆家前去。”
吴川说完,身后传来一道嘲笑声。
慕南屿提着两瓶清酒走来,拍了下吴川的肩:“他要去的话,别人得当成是抢亲的。”
吴川低头,心想,其实……也不是不可。
另一道门打开,周寒穿了身铠甲,轻咳一声,问:“殿下是要去抢亲?属下已集好人马了。”
慕南屿嘴角一抽,“订亲而已又不是娶亲,着什么急。”
他悄声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主子,对顾宜宁那位祖宗,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来硬的。”
周寒沉默着下去。
到门口时撞上一位着急忙慌的侍卫,那侍卫急匆匆跪下,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欢喜,“殿下,世子,顾林两家的定亲宴,出大事了。”
那人喘了口气:“定亲宴怕是要办成婚宴了。”
陆旌看他的眼神骤然一变,而后彻底冷了下来。
侍卫连忙收住笑,故作严肃地将话说明白:“不是五小姐,是、是相府四小姐和林家的婚宴。”
满殿人都大喘气。
虽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五小姐同别人订不了婚,就是大喜事。
吴川笑道:“殿下,这下您可以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陆旌微哂。
看什么。
看她因别的男人而哭哭啼啼掉眼泪么。
他坐在高位上,玄衣冠冕,轻描淡写道:“以后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往上报。下去领罚。”
第19章
白纱飘舞的梦邈轩内。
两俱衣衫不整的身体交叠在一起,难舍难分,缠绵不已。
前院里公子哥们死活找不到的宴会主角突然出现在这里,摇着八仙团扇的左家三小姐脚步一顿,秀丽的脸庞瞬间失了颜色。
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猛不丁瞧见这般香.艳的场面,下意识就捂住了眼睛。
而后突然想起自己跟顾宜宁平日里也不大对付,自是乐得看她的笑话,当场便大呼小叫了起来。
她这一闹,动静颇大,先是闹来了诸多女眷,一个个都是权贵人家,身后跟着众多亲信,相府的下人拦也拦不尽。
一时间内院大乱。
那两个白日淫宣的男女吓得清醒了大半,跪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衣物,眼里迷迷瞪瞪,劲头还没完全消下去,动作反应都慢上许多。
石山后面,顾宜宁欣然地看着眼前意料之中的画面,斯条慢理地抽出一块手帕,“可是浸够了蒜汁?”
春桃忙点头:“小姐,您待会儿再用,不然哭得时间长了,明日一早还要消肿。”
“嗯。”
顾宜宁看够了热闹的场面,转身离去,谁知身后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站了位月白华服的女子。
发戴赤金簪,腕配双扣镯,额间点了朵红艳艳的牡丹,衬得她越发芳菲妩媚。
晋明曦。
全京城最纨绔的郡主。
那娇蛮的性子,跟自家小主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清岳女子书院倒数第一的位子,这两人可是轮流坐的。春桃后退半步,慌乱地欠身行礼:“曦禾郡主。”
青梅令(重生) 第20节
晋明曦绕着顾宜宁走了一圈,抢过她手上的帕子,不疾不徐问道:“五小姐可真是富有闲情逸致,不知锦帕沾蒜汁,是何时流行起来的雅趣?本郡主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顾宜宁看着眼前故作挑衅的女子,心里缓缓涌出一股别样的感觉。
现在的曦禾郡主,便是今后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殿下,更是……她未来的嫂嫂。
只可惜,美人命薄如纸,年纪轻轻便去世了,死在大雪纷飞的冰河附近,三箭穿身,只留下一句遗言便香消玉殒。
那一辈子,也是苦极了。
嫁谁不好,偏偏看中她哥哥这个老古董,平白误了自己的一生。
虽然顾承安此后半生未娶,终日和那块灵位相依,但无法消磨的事实是,这两人生前实乃为一对怨侣。
一个以礼相待坚决不从,一个一厢情愿偏要勉强。最后酿成悲剧,阴阳两隔,死了的人永不瞑目,活着的人行尸走肉。
时至今日,晋明曦最后那句遗言,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心尖一疼。
她说,若有来生,再也不要嫁给顾承安了。
可现在对于顾宜宁来说,就是来生。眼睁睁看着晋明曦飞蛾扑火,扑的还是她亲哥哥,想来想去也是于心难安。
未做好心理准备就迎见了旧人,她还没闻见蒜汁的味儿,光是想起上一世,眼尾就蓦地泛起微红。
“宜宁。”
拐角处出现一抹青竹色的身影,顾承安肃着脸,快步走来。
相府内院闹地那般糟乱,他仔细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素来天真烂漫的妹妹竟用了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算心中再恨,也不该为那对男女而脏了她自己的手。
顾承安近日奔波在书院和京兆尹之间,已掌握了林笙和顾新雪杀人通奸的确凿的证据,到时候文书一上,便可解除婚约,光明坦荡且得体规矩,他的傻妹妹为何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寻遍了大大小小的院落,最后才在石山这里找见人,他走到两人跟前,看见顾宜宁微润的眼眶,心中一团火气突然就灭了下来。
盛装打扮的晋明曦敛下刚才高高在上的模样,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腰前,美目微垂,心中默默埋怨顾宜宁好心机,早不哭晚不哭,偏生等她哥哥来了才掉眼泪。
这下顾承安又要误会自己欺负他妹妹了。
晋明曦心虚不已,虽然她刚才确实也抢了那块锦帕,但只是想逗逗对方,没想过要揭穿事实。
顾承安果然误会了,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层防备,语气仍是温和着的,“曦禾郡主,顾某有一事相求。”
相府的二公子永远都是不卑不亢的,那身疏朗之气在这捧高踩低的京城何其少有,晋明曦的视线从他清隽俊雅的脸上移开,立刻道:“我答应。”
说完后又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不矜持了,忙补充:“一点小事而已,二公子言重了。”
顾承安颔首:&
多谢。&
顾宜宁看了眼耳根泛红的晋明曦,又看了眼镇静从容的顾承安,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只觉这大名鼎鼎的曦禾郡主原来这么没出息,并且,自己的哥哥也越发看不顺眼了。
-
顾新月和林笙的事,闹得比想象中大得多。
临走前,顾宜宁忘了从晋明曦那里将手帕拿回,她眨眨眼,也没挤出半滴眼泪,只能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捂住心口,脸色苍白地晕倒在了侍女的肩上。
这事从白天闹到晚上,才堪堪结束。
她在棠梨院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派人将采薇寻来,浅抿一口清茶,悠然发问,“外面情况如何了?”
采薇:“那事传到前院后,相爷气地回直接离了宴席。后续都是静庄院的二夫人处理的。二夫人向来不喜欢四小姐,便不顾二爷面子,用一顶小轿将四小姐送去了林侯府,说是......当个妾室。”
春桃也道:“小姐,马车未到林侯府,就被京兆尹的人拦了下来。”
顾宜宁还未来得及问完,外面就传来了顾汉平的声音。
顾汉平来势汹汹,脸色难看至极,今日这一通闹,把他气地不轻。
思来想去,觉得这翻动风浪的人就在棠梨院。
知女莫若父,看着顾宜宁无事一身轻的面容,他火气又窜上心头,“说说,这事是不是你办的?”
顾宜宁打发屋里的人下去,抿着唇一言不发。
顾汉平兀自倒了杯茶,气地手指发颤,“上一次,你就将家丑宣扬出去,闹得人尽皆知。这一次,还敢胡来,顾家的颜面何存?你知不知道你祖母和二伯父心中有多难过?”
“父亲不告诉他们就是了。”顾宜宁别过头。
顾汉平按了按额头,语重心长地问:“新月和新雪是你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姐,你对她们下如此狠手,当真不在乎那些姐妹情谊?”
“一个窃财物,一个偷未婚夫,我把她们当姐姐,她们何时把我当妹妹?父亲怎么连这点是非也不分。”
“这些事情都可以私下里解决,你又何必闹到明面上,”顾汉平在官场沉浮多年,自知给别人一条退路也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他叹道:“你可知京中关系有多复杂,莫说官场,就连这各个世家的后院,也是水深火热。怎得别人都能忍,偏你忍不了。宜宁,你在外面如何闯祸,父亲都不会训你一句,可这是家里,咱们自己的家,你伤害的都是你的至亲,亲人之间无需用是非来衡量,血缘和情分才是最重要的。”
“这诺大的京城,无论你多有才华和头脑,孤身一个人行走,也犹如静湖上的扁舟,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一场风浪掀翻。而家族,才是你的依托。一个人,很快就能陨落,唯有家族兴盛繁荣,方可生生不息。”
顾汉平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稍后我会派人去京兆尹把新月带出来,她名声已毁,这一生都越不到你头上去,你莫要再与她过不去了,不然你二伯父那里也不好交代。”
怎么可能过得去?
顾宜宁闭眼就是她上一世缠绵病榻的场景,一场病下来,生不如死,若不是因为舍不得陆旌,也不想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根本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
顾汉平察觉到她的低沉的心思,又劝:“你可是不愿?若新月是别家的女儿,父亲怎么也得为你讨个公道,但她偏偏是你二伯父的女儿,你再这么偏执,会伤了两家情分。”
“父亲,您可知二伯父背地里做过多少不利于您的事?”
顾汉平:“莫要胡说,你不能因为新月就把你二伯父拉下水,父亲公务繁忙,大事小事都交给二房去处理,他为这个家做的贡献已经够多了。”
顾宜宁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自己的老狐狸父亲不信,防外人防地密不透风,对家人却深信不疑,她就算将事情全说出来了,他也会帮他们找好借口。
她轻道:“父亲可还记得襄阳老家的三叔祖父?”
“倒是有些印象。”顾汉平似乎想起些什么,“上次听你祖母说,你三叔祖父的儿孙南下闯荡去了,襄阳老宅就老夫妻两个人住,若有机会想把老人家接到京城来养老。”
一听白氏要插手,顾宜宁就觉得她又要有什么阴谋,“父亲,三叔祖父年纪大了,从襄阳到京城的路甚是颠簸,若路上出了什么以外,也不好向族人交代,还是算了。”
“你说的有理。”顾汉平见女儿有心跟自己闲话家常,觉得刚才讲的那些道理她都听进去了。夜色已深,当即道:“新月......”
顾宜宁率先截住他的话,冷漠道:“父亲若执意将四姐姐从京兆尹接回来,女儿不介意用更有辱家族颜面的法子再送她进去一次。”
“宜宁!你!”顾汉平气都不顺了,“我看你真是......不知悔改!”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不知何时变得这般冷血冷情了,莫不是被人教唆着进了什么邪门歪道?
着眼下形势,她今天做的那些事难免不会被人怀疑,细细一思量,寺庙倒是个好去处,既可以洗一洗身上的歪气儿,也可以让外人觉得她伤心难过,从而不会将矛头指向她身上。
“从明天开始,你去京郊静泉寺住上一段时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顾宜宁愣了下,也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离京避一避风头,但还是觉得顾汉平固执地气人,她淡问:“父亲可是要将女儿赶出相府了?”
这一发问,顾汉平又心疼愧疚几分,女儿本就委屈,他却让她忍气吞声,这个父亲当地何其窝囊。他啰啰嗦嗦说了好一会儿,就差把静泉寺的住处给她修成金殿银宫了。
顾宜宁才肯点头。
后又趁机将自己的底线划好,“若女儿走后,父亲去保释四姐姐了,那这个家我也没有再回来的必要了。”
顾汉平劝说不得,无奈应是。他再如何,也不可能不要他的女儿。
第20章
第二日一早,从相府缓缓驶出了三辆马车,顾宜宁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靠着软垫昏昏欲睡。
静泉寺位于云灼山的半山腰处,空气温润,景色宜人,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云灼山的雪景十分惊艳,被无数文人墨客记入诗词中传唱下来,声名在外,引地人们争相拜访。
山路难走,可小憩的地方有多处亭台楼榭,能入住的唯有一家静泉寺。
回想起来,顾宜宁也曾经在寺中住过两三次,但每次都有陆旌陪着。
陆旌从小就不爱说话,清贵的少年常淡着一张脸,不解风情,不懂情趣。
顾宜宁喜欢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和新鲜事,每次说到尽兴处时,看到对方冷漠的模样,就瞬间失了兴致。
从那时起她就暗暗发誓,她未来的夫君万万不能是陆旌这样的,无趣至极。
睡梦中。
顾宜宁梦见陆旌穿了一身红衣,手中还握了一段红绸,红绸的另一边,是一位用合欢扇挡住面孔的年轻姑娘。
满堂宾客把酒言欢,只有她穿了一身破烂衣服,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在地上,眼中珠泪不断落下,不知在求些什么。
陆旌挡在娇弱的新娘面前,厌恶地看她一眼,冷声吩咐:“冲撞到王妃了,将她拖下去。”
顾宜宁面色发白,不断喊着不要。
摇晃的马车内,春桃同采薇对视一眼,轻声摇醒又是冒冷汗又是掉眼泪的顾宜宁。
顾宜宁蹙眉睁开双眼,意识尚未回笼。
春桃温声提醒:“小姐,马车从京西侧经过,就快要到景元殿了,您要不要去见一见殿下?”
采薇及时上前将她凌乱的发髻梳整一番,顾宜宁缓了一会儿,尚且回过神来,她伸出嫩白的手指,掀帘看了眼窗外。
刚巧和路过的一名士兵对上视线。
那身着铠甲的士兵拿着一张饼,瞧见相府的马车不免多看了两眼。
这一眼看去,直接对上五小姐水光充盈的眼眸,像是哭过一场似的,惊地他连手里的饼都没拿稳,掉在土地上粘得满是尘土。
顾宜宁不慌不忙地同他错开视线,望向不远处巍然屹立的宫殿,视线下瞥,看见那道她闯了四五次都没能闯进去的门禁。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春桃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奴婢让马车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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