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绵绵

耳语绵绵 第114章聘礼单【一更】
父母让赵轻絮自己做主，她稍加思考后，便婉言谢绝了宋父与宋母。
平心而论，她其实并不喜欢彩礼文化。
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许多都是独生子女，结婚也大多是夫妻二人自己组建小家庭，而非如从前那般“由女方嫁入男方家里”。
彩礼文化说是封建糟粕，有些言过其实，说是物化女性，则有些“欲加之罪”，但它确实也与时代的发展格格不入。
她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当初与周颢计划着毕业就结婚时，还被朋友们揶揄过“英年早婚”，反倒是耽搁下来的这些年，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收到初高中同学们的结婚请柬。
婚礼参加的多了，对许多家长里短的事也略有耳闻。
有在婚前因为彩礼金额而闹掰的，有因为买婚房谈不拢而分手的……看多了因为金钱而引发的纠纷后，她便更是对这些事避之不及了。
*
宋淆和赵轻絮虽都是荷州市人，可市底下还分了不同的县与县级市，宋淆家便不属于荷州市辖区。
两地的距离虽不远，可荷州的地形复杂，许多区县就连不同的村都说着不同的方言，有关婚嫁的传统习俗自然也存在着差异。
即便赵轻絮那边表示了“不需要彩礼”，宋母还是去找人打听了赵家当地的聘礼习俗——他们不要，他们却不能不给。
对于宋家来说，自己的儿子捅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是要给出赔罪的态度来的，同时，也是希望能借此表达自己的立场与诚意——他们对轻絮，是万分珍视、万分喜爱的。
是以，他们还是给女方家送去了一份昂贵的彩礼单。
宋家虽然不像赵轻絮家那般有自己的公司，但早年间也投资了不少商铺和房产。
他们那儿算是小半个侨乡，前些年大批的海外华侨回乡炒房，导致当地的房价持续走高，连带着他们手里的房产也只涨不跌，这些年通过投资也攒下了不少钱。
玮嘉每年账目上的流水虽以千万计，可真要说起手头的净流动资金，论短期内能周转出来的大额现金的话，反倒是宋淆家更容易些。
这一份价值不菲的彩礼单，既是为了表明宋家对轻絮的重视，也是向赵家表达他们“教子不严”的歉意。
……
收到聘礼单后，赵轻絮的父母没有多说什么，却在隔天回赠了一份嫁妆单，上面的东西加起来，总价值与聘礼不相上下。
*
这份“聘礼”与“嫁妆”，双方家长经了个手后便转给了两个孩子，当作是对小两口开启新生活的支持。
赵轻絮并未参与双方家长后续的商定，只知道宋家最后还是给了一笔聘礼。
他们开了一个公共账户用于存放“家庭资金”，在宋淆的坚持下，账户开在了赵轻絮的名下，他甚至连卡的密码都没有过问，便将这笔钱转了进去。
初时，赵轻絮只以为是小几万，想着谁拿着都一样，便也没提出异议。
一直到几天后，她收到了银行的到账提示，看着上面的数额，着实吃了一惊——这还只是双方家长给的现金部分，没有算上车、房、金饰、手表……之类的礼品。





耳语绵绵 第115章私有财产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赵轻絮的愣怔。
她抬眼看去，见来人是宋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宋淆拎着银色的大号保温桶走进办公室，模样颇像一位刚从医院食堂打了餐、正赶着回来照顾病患的护工。
“还在忙吗？”他问道。
见赵轻絮摇了摇头，他才放心地在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坐下，熟练地打开了保温饭盒，一样样地拿出了还热着的饭菜、在茶几上一一摆好。
今日的菜色也同往常一般，在清淡的基础上，尽可能地丰富式样：一碟用于开胃的凉拌菠菜、一条鲜嫩无腥味的清蒸多宝鱼、一碗细腻鲜美的蒸鸡蛋羹、一盅醇厚浓郁的玉米红枣排骨汤，外加一盒去了皮切成块的猕猴桃。
赵轻絮从办公桌前起了身，在宋淆的身侧挨着坐下，看着他一盘一盘地从保温桶里端出丰富的菜肴。饭菜营养均衡，荤素搭配得当，连摆盘都为了增加她的食欲，而尽可能地在向“精美”二字靠齐。
食物的香气钻入鼻腔，在味蕾处绽出花儿来，本该是满足充盈的心底，此刻却莫名地涌上了酸楚，像是发足了酵的杨梅酒，酸涩却又甘甜，带着馥郁的酒香，叫人忍不住沉溺于其中。
她伸手圈住了宋淆的腰，将脸轻轻地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何其有幸，她能遇见他。
宋淆总说自己幸运，可明明，她才是那个捡了大便宜的人。
她的早孕反应并不严重，除却最初的那段时间偶尔会反胃外，之后便没再出现过什么不舒服了。他们的宝宝乖得像是一个小天使，有时甚至会让她忘记，自己正在怀孕的事。
她倒是宽心舒畅，反而是宋淆紧张的不得了：不仅每天坚持接送她上下班，将她的高跟鞋全部换成了合脚舒适的平底鞋，还因为担心外面的食物不够健康卫生，找他母亲要了份孕期食谱，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她做爱心午餐。
赵轻絮曾试图劝慰他“不需要这么紧张”，宋淆听了，也并不反驳，只用一双饱含委屈哀伤的眼神望向她……无声胜有声，那欲说还休的模样分明在控诉着难过：你可以对我不上心，怎么能对自己和宝宝也不上心呢？
再后来，赵轻絮也就由着他去了。
*
饭后，宋淆陪着她在办公室的折迭床上午休。
赵轻絮这才想起了方才收到的银行短信：“差点都忘记了，我刚刚收到了到账提醒，怎么会有……这么多？”
宋淆看上去并不意外，他是知道这笔钱的，就连赵轻絮这张新办的卡号也是他发给的双方父母。
“里面有我爸妈给的那部分，还有叔叔阿姨的那部分。”他解释道。
“可这是属于我们的共同财产，都放在我名下是不是不太好？叔叔阿姨知道了，大概也不愿意的。”赵轻絮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宋淆没想到她在纠结这个，眼里含了笑，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他们没有意见。”
赵轻絮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你说的没错，的确算是我们的公共财产。”宋淆道。
他亲了亲她的耳后，赵轻絮那处敏感得很，被痒得直往他怀里缩。
“可我，是你的私有财产。”




耳语绵绵 第116章欢喜
订婚宴定在了年初八，据说是拿二人的生辰八字，找大师算出来的日子。
现场的布置交给了专业的婚庆机构，趁年前大家还未收工放假，宋淆请了一位独立摄影师，来帮他与赵轻絮拍摄迎宾的合照。
拍摄当天，两人都穿了套低饱和度的裸色系常服，乳白色与杏色毛衣的针织感颇有居家氛围，驼色与卡其色的大衣增添了几分冬季的温柔。
冬日的暖光从窗外折射而来，懒洋洋地洒在二人的身上，搭配上布置得干净简单的拍摄场景，美好而温暖，令人想起咖啡馆墙上的杂志画报。
摄影师盯着相机取景框里温馨治愈的画面，手指在快门键上快速、连续地按下，生怕错失任何一秒的美好镜头。
……
这般连着拍了一个多小时后，摄影师终于舍得停下他按快门的动作。
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拍好的照片，越看，嘴角的笑容便咧开得越大。
好一会儿后，他放下了举着的相机，满意地道：“这个场景差不多了，我们整理整理，补一下妆，一会儿换一个场景。”
“我们只需要一组照片就好，如果已经拍的这些还过得去，少几个场景也没有关系的。”赵轻絮提议道。
拍摄比想象中累上不少，他们原本也只是为了拍一张订婚宴上能用的照片，多一些少一些，倒是没那么重要。
摄影师闻言，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她身旁的宋淆，说出口的话吞吞吐吐：“嗯……就是……还有个场景蛮不错的……”
“再辛苦一会儿好不好，拍完就能好好休息了。”大概是接收到了摄影师的眼神求助，宋淆也拉着她的手请求道。
赵轻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听你的。”
她轻轻地按了按两侧的太阳穴，跟着一旁的化妆师进了化妆间补妆。
*
化妆室内，赵轻絮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后，才发现她的妆其实没什么变化，不需要专门补妆。
大抵是追求精益求精，即便妆没有晕，化妆师还是重新整理了一遍她的妆发，直到一旁的手机响了几下铃声，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镜子里被打理得过分精致的卷发，化妆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可以出去了。”
向她表示了感谢后，赵轻絮便出了化妆间。
*
她停在了化妆间的门口，手还搭在门的把手上，没有来得及拿开。
屋内宛如黑夜，缀着漫天繁星的黑夜。
拉上的窗帘阻隔了室外的光线，屋内的灯光也早已熄灭，可天花板上垂下的无数条星星灯却恍若银河落九天，将室内的一切都照得分明。
白色的玫瑰花瓣铺就成一条地毯般的小路，两侧用白色的花束与满天星装点着，闪着几颗星星灯，将她引向远方。
她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看着眼前的花瓣小路，看着满屋的星星灯勾勒出的梦幻之境，明白了一切。
千般的感触交织在一起，踩上那条为她而铺的玫瑰小径的同时，泪水也一同滑落。
她抬手拭去了眼泪，但没过几秒，便又有新的泪水淌下，止也止不住。
可她明明一点也不难过，她只有满心的欢喜。




耳语绵绵 第117章我愿意
赵轻絮加快了些脚步，她想快一些看见那个在终点等着她的人。
他在这条路的终点处等着她，她知道他总是会等着她。
……
光亮在转过一道弯后骤然变得迷蒙，不再似方才星星灯点缀下的星河万丈，烛火跳动的微光仿若层层雾气遮挡下的朦胧暮色。
在烛光的映衬下，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变得朦朦胧胧，光与影在泪水的浸润下化开，溶成了一圈圈大小不一的光晕。
她站定在宋淆的身后，还未出声，面前的人便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回过了头。
圣白的光晕如初升的太阳，它透过清晨的薄雾洒向人间，又穿过汹涌的海面照向海底。烛光裹着宋淆向她走来，眼前的光晕却随着涌出眼眶的热泪变得愈发白茫，直至她的视线再也看不真切眼前的一切。
“别哭。”宋淆在为她擦去眼泪。
视线终于恢复了清明，她看见宋淆在她的面前缓缓跪下。
“轻絮。”他说道，“我想了许久，却总也想不出，在向你求婚时，该说些什么。”
“言语之苍白，是我此刻跪在你的面前，却找不到一句能稍稍表达我内心万分之一情感的话时，所体悟到的。”
“我想向你诉说我的爱意，却无法找到能将其悉数说与你听的字句；我想感激上苍的眷顾，却发觉更应该感谢的是你的垂怜，谢谢你，愿意让我走进你的生命。”
“我向你承诺，我会永远爱你，并用我活着的每一天来践行这个诺言，它会是我此生最大的荣耀，即便死亡也无法令其停止——墓碑上的石刻会代我继续守护这份承诺。”
宋淆的眼神坚定，可举着戒盒的手指却在微微地颤抖着，他的喉结随着吞咽小幅度地上下动了动，而后虔诚出声：“轻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真正到了这一刻，赵轻絮反倒觉得泪意没有之前那般难以抑制了，她笑了起来，在宋淆祈望的目光中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向宋淆伸出了右手，含笑道：“我愿意。”
*
过年的前一周，赵轻絮与宋淆一起回了荷州。
虽说时间有些仓促，但因为双方父母的热情度极高，订婚宴的准备倒是有条不紊。
宋淆与赵轻絮也乐得清闲，在家里安心过年。
订婚典礼的前一天，赵轻絮收到了周颢父母托人送来的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对满绿糯冰种的翡翠手镯，圈口正合适赵轻絮，看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东西太过贵重，赵轻絮不好收下，赶忙与他们联系。
电话里，周爸爸与周妈妈的语气慈爱：“这么些年，叔叔阿姨早就把你当成了我们的亲生女儿。如今女儿出嫁，这对镯子便当是叔叔阿姨给你添的嫁妆，愿你们鸾凤和鸣、美满幸福。”
许是孕期内分泌变化令情绪变得波动，才会让近来的泪腺像是失了禁，稍不留神便开始淌眼泪。赵轻絮这头刚挂了电话，那头的眼泪早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
“我何德何能呢？”她哽咽着道。
宋淆见状，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轻轻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我们都是被生活馈赠了太多幸运的人。”许久后，赵轻絮才听见宋淆在他的耳边回答道。
“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孝顺他们。”




耳语绵绵 第118章结局
四月天的柳絮漫天地飞。
赵轻絮进了公园，远远地便看见了宋淆，朝他挥了挥手。
宋淆也看见了她，向公园入口处小跑来。
不稍片刻，她的手便被宋淆牵起，放进了他的手心里捂着。
“怎么这么冰？”赵轻絮听见他问道。
说罢，也不期待着她能找出什么借口，顾自将她扯入了怀里，包着她的手一同放入自己的大衣口袋。
做完这一切，宋淆才惩罚般地勾了勾口袋里牵着的手，顺势将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蹭了蹭，在赵轻絮的耳边半抱怨半撒娇道：“我等了你好久。”
“辛苦你久等啦。”赵轻絮在他的耳廓上轻吻了一口，小声歉疚。
“羽毛这是头一回当干妈，给肚子里的宝宝买起东西来连我都拦不住，总也不能扫她的兴嘛。”她主动和宋淆解释道，“而且我们还提早了一些出发呢，但是路上有些堵，这才耽搁了点时间。”
“褣褣，你觉不觉得妈妈有一点点重友轻色？”宋淆低头，看向赵轻絮微微隆起的小腹，佯装求助，实则耍赖。
孩子的月份虽然还小，名字却是早早定下了的——取了单名“褣”字，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儿都能用，小名便叫了“褣褣”。
赵轻絮失笑，反问道：“你现在怎么连羽毛的醋也吃？”
宋淆自打证实了“赵轻絮心里是有他的”这件事后，肉眼可见地一天天恃宠而骄起来。此刻闻言，索性蹬鼻子上脸，继续和她耍赖。
“褣褣，你说将来哪一天爸爸和你同时掉河里了，妈妈会先救谁？”
赵轻絮被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求饶道：“原谅我吧。”
“你把下个周末赔偿给我，我就考虑一下原谅你。”宋淆终于止住了话头，脸不红心不跳地与她谈判。
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毫不遮掩地看向赵轻絮，对上她那副“我就知道”的眼神后，还颇为无辜地眨了两下。
赵轻絮没能忍住，低声笑出了声——也不知道宋淆是哪里学来的，现在惯会用她的心软给自己讨小福利。
“可能不太行。”她努力抿下唇角的笑意，摇了摇头。
宋淆大概没料到她会拒绝，看上去有些委屈：“为什么？”
“下个周日刚好是叁月初叁上巳节。”
“上巳节？”
“嗯。”赵轻絮点了点头，“俗话说‘叁月叁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这节日放在从前，都是拿来会情郎的。”
“会情郎？”大衣口袋里，宋淆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他脸上委屈的神色愈发明显，语气里透着盖不住的酸味儿：“那你是打算和谁……”
“这节日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赵轻絮眼里含笑，温柔地打断他，“要赔，也该换一天才划算。”
濛濛飞絮里，绵绵耳语中，她倾身向前，拥抱住了她的太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