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绵绵

周妈妈捧过赵轻絮的手握住，“我之前遇见了你妈妈，和她聊起了你，她说，你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
“只是……没有遇见合适的”，赵轻絮低声回道。
“如果遇见合适的，就去试试。叔叔和阿姨都希望能看见你幸福，如果阿颢还在，也会希望你幸福的。”周爸爸在一旁说道。
赵轻絮没有回答，被微微洇湿的睫毛颤了颤。
“阿姨和叔叔卡里每个月的那笔钱都是你转的吧”，周妈妈温柔地问道。
“我想替阿颢好好照顾你们。”赵轻絮的声音越来越轻，鼻音有些重。
周颢是独生子，周妈妈和周爸爸白发人送黑发人，难过之情比起她只多不少。周家和他们家本就有情分在，她作为周颢的未婚妻，更是早已将周爸周妈当作了自己的父母，她想替周颢来尽那份不及尽的孝，尽可能地出一些绵薄之力。
“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叔叔和阿姨都有退休工资，足够我们的日常开销了。那笔钱我们都存着没动，一会儿你把你的卡号给阿姨，阿姨给你转回去。”
见赵轻絮摇了摇头，周妈妈继续劝道，“你有这份心，阿姨就已经很高兴了。很多女孩结婚后想帮扶娘家都要被不讲理的人多说闲话，何况是像你这样帮扶前未婚夫家？小絮，阿姨是真心拿你当女儿看的，见不得你因为我们受委屈，阿姨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你年年来看我们却从不提起阿颢，我们明白，你心里一直放不下他。”
赵轻絮低着头，没有反驳，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
周颢是她心底的一片海域，表面上开风平浪静，没有人知道掩盖在平静海面下的汹涌。





耳语绵绵 第27章误机【一更】
拜别周爸爸和周妈妈后，赵轻絮回到了车里，却没有急着离开。她锁上了车门，拿起了那张周妈妈给她的乳白色卡片。
白色的封面和封底不知道从哪里沾上了好几块斑驳的淡黄色污渍，卡片是对折的款式，边缘是手撕边，封面靠近折痕处用两指宽的雾霾蓝丝带绑了一个大蝴蝶结。
雾霾蓝，这是当时她和周颢为婚礼的场布选的主色调。
为那场未完成的婚礼。
她的指腹抚摸过雾霾蓝色的丝带，抚摸过卡片的边，想象着周颢当年挑选并买下它的样子。
她大概能猜到卡片里写的是什么。
雾霾蓝色的蝴蝶结，封面上烫金的wedding单词，被周颢贴身携带着的卡片。
是婚礼誓言。
当年婚礼司仪让新郎和新娘各自为婚礼准备一段致辞，要在婚礼仪式上当着宾客的面念出来，还特地交代了他们，要准备漂亮一些的纸，这样拍出来的照片会更好看。
那时候她忙着筹备婚礼事宜，便打算将这誓言留到婚礼前夜再写，那或许是最百感交集一夜了。可惜后来噩耗来得太过突然，她和周颢父母急匆匆奔赴澳洲处理后事，所有有关于那场未完成的婚礼的痛心切骨，都被她一齐埋入了脑海的最深处，成了一抹不可触及的伤疤。
叁年了？还是四年了？
等过完年，她就27岁了。
她一点也不喜欢27这个数字，周颢便是永远地停在了27岁的那一年。
她总是喊周颢“哥哥”，可今后，只有她一个人会老去了。待她两鬓如雪，他还是那个温润干净的惨绿少年。
赵轻絮时常觉得老天爷不甚公平，她和周颢熬过了十年思念之苦，熬过了距离与时差，熬过了数不清的寂寞孤单……可为什么呢？明明只差一步，他们就能修成正果，明明……只差这一步啊。
他走的那一年，赵轻絮才23岁，刚从英国硕士毕业，准备与相恋十年的男友结婚。她连同学组织的毕业派对都没参加就飞回了国，一边筹备着婚礼，一边等着周颢回国。
她13岁与周颢相恋，14岁时周颢出国，便开始了漫长的异国恋。
他们早早地便约好了，等到她读完硕士、周颢读完博士，便一起回国登记结婚、举办婚礼，然后再也不分开了。
周颢回国的那天，赵轻絮坐了动车从荷州去沪城接机，只是为了能早一点看见他。
她想她一定第一眼，就能在人头攒动的接送口通道找到他的身影，她会冲上去抱住他，在他的耳边告诉他：“周颢哥哥，我们终于能在一处了。”
那一天，在沪城冰冷的机场里，赵轻絮在滚动的电子显示屏上，看见了那班航班抵达机场的消息，却没有在出站口熙攘的人群里等到她想见的人。
她想着，周颢也许是误了机，临时改签了别的航班，没有来得及和她说。
她没想到周颢的确是误了机，却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她再也没能等来她十年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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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更是补昨天鸽掉的那章，为了补偿昨天的咕咕，以及庆祝珍珠到了100颗，按评论区说的，今天给大家叁更！另外两更21:00的时候一起发出来！
昨天没有更新，居然也涨了几个收藏耶，好奇大家都是怎么找到这种什么榜都没上的书的。




耳语绵绵 第28章亲吻【二更】
赵轻絮与周颢在一起十年，真正在一处的日子实在是掰着手就能数得过来。
大概是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互之间太过于熟悉，相处模式也早已固定，所以即使在赵轻絮13岁那年，两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双方的相处方式相较之前也没有什么改变。
即使周颢对她的态度仍是和从前一样，关心与温柔一点不少，但赵轻絮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直到见了班上早恋的同学之间那种眉来眼去的暧昧后，才意识到她和周颢之间，与其说是情侣，倒更像是兄妹。
于是趁着周颢暑假回国的时候，赵轻絮便打定主意要让他们的关系向前迈进一步。
她与周颢牵着手在江边散步，心思千回百转，支支吾吾地向他暗示——
“周颢哥哥，我们班上有好几对情侣呢，还有几个在和别的班的同学在谈恋爱。”
“有一次体育课，我去拿羽毛球拍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我们班有一对情侣偷偷躲在在器材室接吻。”
周颢没听懂她的暗示，边散着步边温柔地与她聊天，“他们不怕被发现吗？我初中的时候就有对情侣在学校拥抱，被老师发现后全校通报批评了。”
“只是拥抱就被全校通报？那万一是误会呢？比如说女生因为一些事伤心，男生只是作为同学去安慰她？或者两人可能有什么亲戚关系？”赵轻絮的思绪被他的话带偏。
“也许吧，具体的过程我不太清楚，当时学校里很多人都在说这件事，流传到我们班的版本就是说拥抱被抓。当时闹得还挺大的，总是有确切证据的吧。不过也可能像你猜的那样，他们也许只是被抓早恋的老师杀鸡儆猴了。”
赵轻絮听他说着，心下也有些发虚，小声辩解道：“那在校外……总是可以的吧。”
“嗯？& 周颢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赵轻絮已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次一定要做一些情侣间才能做的事不可，不然等周颢回澳洲之后又只能打视频电话了。这般想着，她不禁有些脸红，继续暗示道：“我都不知道……亲吻是什么感觉。”
这一次周颢大概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他停下了脚步，转过来看着她。
他揉了揉赵轻絮的头顶，犹豫了一瞬，道：“那你闭上眼睛。”
她闻言听话地闭上眼，心跳得厉害。
赵轻絮闭眼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等待吻降临的瞬间，突然想到了周颢十二岁那年的生日。
*
记得那个时候，周家还没有搬家，就住在她隔壁。
那天傍晚，她拿上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去隔壁周家，没想到在他家碰上了一帮同样是来为周颢庆祝生日的同学。周颢和他们介绍赵轻絮“这是住在我隔壁的妹妹”，赵轻絮便礼貌地上前和哥哥姐姐们问好。
其中一个姐姐在知道她是周颢的邻居妹妹后，也学着周颢的样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告诉她，“我是你哥哥的同学，我经常听他说起你。”
赵轻絮感觉到心里有一瞬的不舒服，却不知这份不舒服从何而来，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名为“占有欲”的情感。她无措地抬眼看向周颢，他则是轻轻皱了皱眉，将赵轻絮拉到自己身边，留她一起吃蛋糕。




耳语绵绵 第29章道阻且长【三更】
餐桌上哥哥姐姐们聊的话题她也听不懂，只得乖巧地坐在周颢身边，静静地吃蛋糕。
切蛋糕时，周颢将蛋糕正中间，那块写了他名字和happy birthday的巧克力牌切给了赵轻絮，赵轻絮用余光偷偷看向那个摸她头发的姐姐，见她脸上闪过了一丝遗憾，心情这才欢快起稍许来。
很久之后想起来这件事，才觉得小孩子的忧喜真是幼稚的可以。可那时候的赵轻絮哪里明白那么多，她吃完了全部的蛋糕后，才舍得吃那块独一无二的巧克力牌，用小叉子小心翼翼地吃着，觉得甜蜜进了心里。
待周颢的同学都离开后，她才犹豫着开口问道：“周颢哥哥是喜欢那个姐姐吗？”
喜欢哪个姐姐？周颢愣了愣。
不过他很快地反应过来赵轻絮指的是谁，他早就发现自从她被那个女同学摸了头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他原以为是小女孩被不认识的人动手动脚后不开心了，却没想到她介意的点在这儿。
他摇了摇头，和她解释道：“她就是我的同学，坐在我前面。我朋友来我的位置上讨论怎么为我庆祝生日的时候她听见了，说她也想来，我不好拒绝。刚好有个朋友说也想带他女同桌来，我想着多她一个也不多，这才答应了。”
“可是听她的意思，你们经常聊天……我们班上的男生如果喜欢上一个女生，就是会去女生位置上找那个女生聊天的……”
周颢有点哭笑不得，“我没有经常和她聊天。”
赵轻絮却是不信的，那个姐姐都说周颢经常提起她了，怎么想都不像是“不经常聊天”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的确是误会周颢了，周颢确实不常和前桌的女同学说话。
所谓的“我经常听他说起你”，不过是有次前桌的手上被割了个口子，周颢恰好有创口贴就递了个给她，问起他怎么随身带创可贴，他回答“我妹妹小时候总是弄伤自己，带习惯了”罢了。再有的话，大概是前桌分享零食给他吃的时候，他摇了摇头说不爱吃甜的，顺口说了句他有个妹妹倒是喜欢这些。
周颢见赵轻絮神色恹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小絮，我对她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
“聊天都不算喜欢，那什么样才算喜欢……”赵轻絮嘟囔着，低声犟嘴。
周颢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地道：“喜欢一个人是会有心动的，心动的时候心跳会很快。我对她从来没有心跳过快过，这么说你懂了吗？”
赵轻絮呆呆地听着，迟疑地点了点头。
*
喜欢一个人是会有心动的，心动的时候心跳会很快——赵轻絮闭着眼，想到了小时候周颢哥哥和她说的这句话。
她回过神，微微扬起脸，等待着周颢的吻。
她等了一会儿，却只感受到周颢轻轻拨开她的刘海，将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赵轻絮震惊地睁开了眼，却被周颢的下巴遮住了视线。
周颢的唇只停留了几秒便离开了，末了还不忘重新整理好赵轻絮的刘海，神色自若地牵起了她的手继续散步。
赵轻絮被他牵着向前走，还没有回过神来。
就这样吗？她懵懵地想。
她是不是不应该说“亲吻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该说“接吻”才更准确些？她自我反思。
可是周颢哥哥那么聪明，不应该听不懂她的意思呀。那是为什么呢？周颢哥哥为什么不愿意亲她呢？不对，他是亲了她的，他是愿意亲她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和她接吻呢？
她看向虽然牵着手，但快几步走在她前方的周颢，到底是没好意思把那句“我还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说出口。
赵轻絮头一次觉得，兄妹之情变质成情侣之爱这条路，实在是道阻且长。




耳语绵绵 第30章用不完
后来时间久了，赵轻絮也渐渐琢磨出味儿来——周颢大概是觉得她年纪太小，还没有到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年纪，对她做了些什么便是欺负了她。
四岁的差距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八十四岁的老爷爷和八十岁的老奶奶也许看不太出来年龄差，十八岁的少年和初中小女孩却是有实实在在的差别的。
好在二人之间常年都是视频联系，聊的内容也和绝大多数的异地恋情侣别无二致，因此，“少做了些情侣间应该做的事”这件事倒是显得无足轻重了。
*
赵轻絮大一那年的复活节假期，周颢飞来英国看她。
二人原本打算去中欧玩几天，赵轻絮喜欢米兰·昆德拉的作品，虽然他后期的许多书都是用的法语写作，但她最想去看看的还是捷克。
可惜周颢那时正好在换住处，需要提前几天回墨尔本搬公寓，复活节假期本来就没有寒暑假长，再去掉周颢往返的时间，剩的便更不多了。于是二人决定就近去爱丁堡旅行几天，等将来长一些的假期再去捷克，还可以顺道去斯洛伐克、奥地利和匈牙利玩。
没想到后来一直不凑巧，不是周颢的实习走不开，就是赵轻絮恰好生了病。还有一次是周颢的外公要动个大手术，二人放了假便直接回了国，一整个夏天都在陪着周颢外公。因为各种原因，稍长一些的假期竟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他们索性决定把中欧之旅当成婚后的蜜月旅行。
只是没想到他们再也没能去成。
那个复活节假期，他们在爱丁堡整整逛了两天，还去了爱丁堡动物园看大熊猫。在爱丁堡的最后一天，吃过晚饭回宾馆的路上经过了一家超市，赵轻絮拉住周颢，说想买几盒酸奶。
周颢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
进了超市，赵轻絮却没有直奔冷藏柜，而是牵着周颢的手顺着一排一排的货架逛着。
“除了酸奶还想买些别的吗？”周颢问。
“嗯……就随便逛逛吧。”
路过酒水区，赵轻絮从货架上挑了瓶果酒，放进了购物篮里。
周颢扬了扬眉，拿起瓶身看了眼酒精浓度。
4%，倒是还好。
他没见赵轻絮喝过酒，想着小姑娘真是长大了，便也没多说什么，将果酒重新放回了篮子里。
赵轻絮逛得慢，周颢只当她是想消食——直到赵轻絮从货架上拿了盒避孕套丢到了篮子里。
赵轻絮甚至都没敢看周颢，随手挑了一盒后便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似乎只要她走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她走了几步后才发现周颢还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只得缓缓转身，有些心虚地看向周颢，摸了摸鼻子。
周颢正拿着那盒她随手扔进去的避孕套仔细研究着，见她转身回来，眨了眨眼，面上也带了几分羞赧。
赵轻絮见他并没有阻止，像是得到了鼓励，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她走回几步，扯了扯周颢的袖子，小声问：“……不能买吗？”
周颢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能是能，就是……”
就在赵轻絮以为周颢要想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时，她听见他憨涩而迟疑地出声：“我可能用不完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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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语绵绵 第31章断片
赵轻絮闻言看向周颢手里的包装盒，见盒上写着的“24只装”后噎了噎声。
她到底是没有多余的勇气再去那琳琅满目的货架上仔细挑选，夺过那24只装的盒子丢进购物篮里后便拉着周颢离开了计生用品区。
“多了总比不够好。”赵轻絮声如蚊蚋。
话音刚落，她便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多了总比不够好，她在说什么浑话，这话说的好像她多么欲求不满似的！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周颢，总觉得周颢看她的眼神都变了，那惊讶的眼神分明在说着——原来你是这样的小絮妹妹！
*
回到宾馆后赵轻絮先洗了澡，穿着浴袍坐在床边，听着浴室里响起的水声时，她才感觉到这一切的真实感。
赵轻絮提前做了功课，网上说女孩子的第一次尤其需要放松，放松的身体可以减轻破处时的痛感。她翻出了手机里下载好的轻音乐，设置成歌单内随机播放、将手机的音量调至最大后轻轻地摆到了床头柜上。
深吸了口气，赵轻絮起身，从购物袋里拿出了那瓶果酒。她一直不太喜欢宿醉者身上的那股味儿，果酒的味道相对清新，即便是接吻也不会有不好闻的味道，用来壮胆再合适不过。
半瓶酒下肚后，赵轻絮便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旅行本就是件耗体力的事，回到宾馆放松下来，又洗了个热水澡，困意便不知不觉袭来了。
周颢从浴室出来，看见在床上蜷成小小一团地女孩后愣了愣。
他轻笑了声，“果然还是个小姑娘，连4%的酒精浓度都不该放心的。”
周颢走进床边，轻轻地抽出了赵轻絮压在身子下的被子给她盖上，关了床头播放着的音乐，给她的手机充上了电。做完这些后，他熄了屋内的灯，上床将赵轻絮轻轻地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