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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飞弄
昨日不知为何,皇上竟是突然召见了他,虽是大喜事,可也实在奇怪了些。
周玄清还以为是他著书治学有些成就,哪料皇上把他叫去,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一顿打量, 又问起他是不是在白敏大学士手下,一番盘问,叫周玄清丈二摸不着头脑。
虽说最后也夸了他,可周玄清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等回去后, 昭文馆却沸腾了, 任周玄清怎么说就是不信。
尤其是卿风这混小子, 勾着周玄清脖子:“清哥, 你实在太不厚道了,你是不是偷偷翻了什么古籍, 撰写出了一篇旷世奇作,却不告诉我?”
周玄清:……
后来又是一番拉拉扯扯说要去喝酒,周玄清和卿风在一起久了,倒也不像从前那样刻板, 不过他不喜那些事, 还是拒绝了。
今日说是要来桃林采风, 其实也是想让昭文馆里的人出来透透气,毕竟馆里上至馆主,下至掌固, 无一不是书虫。
到了地方,正打算找卿风了解情况,谁知卿风就当没看见他似的,头一次冷着脸从他面前径直走掉了。
卿风竟然不理他?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皇上召见过他?
……
近些日子琐事过多,又心绪难宁,周玄清实在太过烦躁,一边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吵的他头更疼了,辞别了一众人,往桃林深处走去。
叶繁星拉着阿年好不容易到了情人坡,阿年终于习惯看什么都是红红的感觉了,走路也不再磕磕绊绊。
他四处张望,发现昭文馆的人居然都来了,不由很是诧异,那群书呆子,每次采风都要带一堆的书,能来的这么早,可真是稀奇。
不过却没有瞧见周玄清,不知是早就来了,还是没来,叶繁星眸中闪过一抹郁色。
恰好今日寒食节,路边没有卖吃食的,便有人请了戏班子,竟是在情人坡不远处唱了起来。
多是些歌颂爱情忠贞的折子戏,阿年听着有些伤感,从古至今,都是佳人合配才子,她算不得佳人,可周玄清却是清贵才子。
从前她看那些话本子和戏词,总是入戏颇深,及至现在,才懵懵懂懂的明白,那些情情爱爱,有多愁煞人;那些女子个个都害相思苦,她总以为是爱情叫她们迷了眼。
此时才明白,时光太浅,又太深。
书中寥寥数笔,可戏中人却要辗转流离、悲欢离合。
不过一句经年,哪里知道,那些经年里,人有多可怜。
叶繁星不过听了几句戏词,一转头瞧见阿年低着头,像是在盯着自己的鞋子发呆,知道她一时半会难以恢复,便连忙拉着她往桃林去。
“莫要想太多,今天咱们就试试,看看那周玄清到底有没有心。”那晚的神色,分明是将自己看做了敌人,叶繁星虽也急躁,却只能按捺下不提。
阿年莫名其妙,虽说她很久不见周玄清了,可也不用这么畏畏缩缩吧,世子也不喜她这般猥琐。
“叶大哥,你到底要做什么?”阿年摘了幕笠,眉头微蹙,状似不解。
叶繁星见她这娇憨模样便手心有些发痒,却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尾,顺滑无比。
“带你散散心啊。”叶繁星粲然一笑,一改前几日的郁蹙,“好歹这次分红你也有个几百两银子的入账,休息一天也不碍事吧。”
阿年叹气不止,她真的没有心情,至于那些钱,她是真的不想要,叶繁星拼命塞了过来,叫她很是无奈。
可走了一会,只见满树桃花相映红,落英缤纷,春风柔柔吹过,簌簌一阵桃花雨落下。
没有女孩子不爱美,也没有女孩子不爱这么漂亮的花和美景,阿年虽怀春,却也爱春。
在地上捡起不少桃花,将幕笠倒放,装了满兜子,趁叶繁星不注意,兜头兜脑的全撒到了他身上。
叶繁星也不恼,就静静的看她玩闹,声若银铃、裙裾飞扬,偶尔朝她露出一抹淡笑。
阿年有些地方比他还要命苦。
他幼时虽是寄人篱下,可国公夫人对他是真的没话说,国公夫人出阁前被养的娇憨懵懂,入了高门后,凭着这股子娇俏也与国公爷恩爱了许久,更是把她宠的只知人间美好。
那时候,叶繁星是过了一段十分美好的日子,即便是上树掏鸟摔破了头哇哇大哭,国公夫人都抱着他一起流泪,惊慌失措,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所以,他才会这般的愧疚难挡,国公夫人现在不管如何待他,他只能好好受着。
见阿年玩的高兴,连头上的饰品都歪了,那可是他细心装扮的呢,叶繁星见状连忙冲她招手:“阿年,过来。”
才一抬眼,恰好见一片粉白花枝后,桃花飞舞下,露出一角天青色缂丝锦衣……
呵,还真的来了,真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叶繁星装作没看见,弯起唇角眼神微微有些责怪阿年:“怎么这么不小心?嗯?”微微上扬的尾音,真是极尽宠溺……
阿年摸了摸头上的发饰,好像是有些歪了。
刚准备自己来,就听到叶繁星低声警告:“周玄清来了,阿年,你别动,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真心重要,还是那劳什子面子和门第重要……”
阿年还未思索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现在满脑子都是周玄清来了,他就在一边看着呢,阿年感到浑身僵直,只觉心跳的厉害,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一时心中有些后悔,这样子与叶繁星做戏,会不会让周玄清真的误会了?
一时又狠下心,周玄清这个书呆子,若不这样刺激他,她难道真的要孤寡一生?
叶繁星重新帮她把饰品戴好,又很是亲昵的凑近她耳边:“阿年,将外衣脱下……”
阿年只觉自己紧张的想哭,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般做法,周玄清想来会厌恶吧?
见叶繁星伸手,阿年理智尚存一丝,连忙自己脱下……
树后的周玄清紧绷着脸,面色阴翳,俊逸出尘的面上此刻阴鸷无比,手里揪着一片桃花,攥在掌心,都快将那一片花瓣碾成了汁。
他知道叶繁星来了这,却不知道竟是带了女子,初时远远的看着并未认出,直到叶繁星喊了声阿年,登时周玄清只觉心口如小鹿乱撞,手心都冒出了汗。
周玄清从未见过阿年穿的这般鲜艳,红裙飞扬间,妖冶妩媚。
他记忆中,阿年在国公府,素来只穿那些恬淡雅致的衣裙,很是素雅清甜,配着她一贯的娇俏,弯唇杏眼,每每见到,总觉得如沐春风。
就知道,和叶繁星混在一起,总会教坏阿年的,叶繁星从小,便有一股子流氓地痞的样子。
方才听到笑声,只以为是哪个女子来了这桃林深处,他便循着声音走了过来,阿年的笑声,如黄鹂鸟一般清脆,为何他从前未发现?
还总是自顾自的以为,他给阿年的,便是最好的,毕竟只是个侍妾,宠爱太过,只会害了她。
如今她走了,周玄清却有些后悔,自己从前没有好好去怜她、懂她,任她如落花一般,悄然绽放,却无人能赏。
眼看着叶繁星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随后便伸手,阿年还顺从的将外衣脱下,露出雪白藕臂,侧脸还能看出一丝笑意,耳间微微透粉。
那一抹娇意,明明从前只属于他。
周玄清此刻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炸的他理智全无,那一副画面,极力的刺激着他残存的理智,面前的两人,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娇俏可人,桃花蹁跹间,恍若人间仙境。
他浑身僵直,情不能已,他如今便像是丑角,只能躲在阴暗角落,暗窥她人。
叶繁星等了半晌,见周玄清竟是纹丝不动,明明指骨都攥的发白。
心中嗤笑,真是书呆子,自己守死理,还要带着旁人。
又揽过阿年的肩,柔声道:“阿年,是时候该转过去了,你该与旧主打个招呼了。”
毕竟从前伺候一场,此时,去打个招呼,总不是太失礼的事儿。
周玄清见叶繁星揽着阿年,心口渐渐蔓延出了一股子火气,先是如涓涓细流,渐渐汇聚成海,正摧枯拉朽般,灼烧着他的理智,正打算走出去,阿年忽然动了。
刹那间,世界像是静了下来,面前的阿年,红裙乌发,窈窕动人,夺目昳丽,落英缤纷中,恍若神仙妃子。
乌发披散,额间一块如水滴般的额链眉心坠,水滴正正坠在额心,似水光攒动,华光四放,衬的粉面如桃,一身斜襟掐腰石榴红长裙,腰间配了一块同心佩,纤腰长腿,裙裾晃动间,仿若神女降临。
周玄清只觉自己嗓子似是被堵住了,明明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不知自己是何面色,不过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他对自己这一套镇定之法十分有信心。
可心口跳动的实在太过厉害,周玄清无意识的抬手轻轻捂住。
捂的心口,突然就痛了。
阿年见周玄清眼中止不住的惊艳之色,随即又闪过一抹哀伤,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痛了起来,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
此时桃林外那戏台上的小旦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唱到:“不见时准备着千言万语,得相逢都变做短吁长叹。他急攘攘却才来,我羞答答怎生觑。将腹中愁恰待申诉,及至相逢一句也无。只道个‘先生万福’。”【1】
这折子戏倒是唱的应景儿,阿年本在想,自己见了世子该说些什么,此刻也算是借花献佛,随着折子戏中人一道,做个全套的戏吧。
虽说还是有些尴尬,可周玄清一向雅正端方,在国公府时又对自己颇为照顾。
阿年思来想去,觉得叶繁星说的也对,打个招呼而已,算不得太失礼,便娉婷袅娜的屈膝行礼:“见过世子。”
第44章 抬头的第十四天
头还未抬起来, 阿年只见那一方缂丝云纹衣摆旋即一甩,周玄清竟是转身就走了。
这是?
阿年面色陡然煞白, 她是不是戏做的过头了,为何周玄清是这般反应?
可她如今,并无退路了。
叶繁星却是从头看到尾,见周玄清脚步踉跄,似是落荒而逃,明明方才愤怒的目眦欲裂,却偏要做那冷静自持的样子, 他最不喜他这样。
幼时便是如此,许是天生的性子,可叶繁星偏不信邪。
方才周玄清的眼中露出的情意浓重的化不开,阿年在行礼没有瞧见, 他却看的分明。
这些个高门大户中的公子小姐, 惯常就爱端着架子。
呵, 看来真是一场精彩好戏呢。
阿年眼睁睁看着周玄清一阵疾走, 在桃林间左冲右突,很快便没了身影, 她想追上去,可她迈不动脚。
旋即肩头被揽住:“阿年,没事,慢慢来。”
叶繁星看着远处, 嘴角微微上翘。





夺妾 第38节
周玄清踉跄而逃, 他觉得自己无法看着那双澄澈眼眸, 只能在她还未抬头前,赶紧转身就走。
他在做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 她那般自然的和他打招呼,他也应该回礼,毕竟相伴一场,他这样实在太过失礼了。
掌心攥的越发的紧,周玄清心口犹如针刺,他扶着桃树怔立了好半晌,心口微麻。
“哟,世子爷原来在这?”
周玄清恍若未闻,神色木然,过了许久才缓缓转头,见卿风一脸讽意的看着自己,有些不明,卿风已经很久没叫过自己世子爷了。
“卿风,怎么了?”
卿风见他此刻满脸惶然,似受了打击般,不禁拧眉:“你这是什么样子?你如今定亲了,在这看其他的女子,是不是不太好?”
他怎么知道的?周玄清心头微哽,喉间一紧,阿年不是其他的女子,阿年是……
是啊,阿年是什么呢?侍妾?婢女?陪床?
周玄清又陷入了惘然,他从没有想过阿年与他的关系,从前,也根本不用想,他以为阿年会温柔的陪他一辈子。
即便是从永城回来,阿年已经不在长宁院了,他都只是心头微叹,并无不舍。
可这一刻心痛的无比真实,他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他无疑是喜欢阿年的,喜欢她的娇俏恬静,喜欢她的温柔顺从,更喜她不堪攀折的娇羞。
到了如今,好像更喜欢她的活泼妍丽、明媚动人,阿年在他眼中,明明,从来都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侍妾。
“我……”
周玄清堪堪张口,倏忽一边桃树后转出来两个人,女子红裙乌发,男子白衣胜雪,好一对神仙眷侣。
“世子,你也在这啊?”
叶繁星牵着阿年缓步走了过来,他身量高,时不时就要弯腰躲避,还时刻注意着身后的阿年,为她挑开枝丫,神情温柔,满眼宠溺。
周玄清扶着桃树的手瞬间揪紧,指甲再次戳进了掌心,双眼死死的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
卿风却是转头打量了半天,满眼惊艳,好半天才认出是阿年。
“阿年?”他疾走两步,围着阿年转了两圈,嘴里不住的赞叹,“阿年,你今天很好看……”
“卿公子,好久不见。”
阿年一阵傻笑,不敢盯着周玄清看,只能时不时偷觑一眼,见他瞧着自己和叶繁星交握的手,阿年心头一跳,连忙挣扎。
叶繁星却纹丝不动,十指相扣,紧紧的锁住阿年的手,朝周玄清淡笑:“世子,我和阿年已经定亲了,世子不对阿年说几句么?”
“毕竟,阿年受了世子许多的恩惠,聆听教诲,这些都是应该的。”叶繁星说着,又转头瞧着阿年,抬手替她拂开头上的花瓣,语气温柔,眼里满是和煦春风。
周玄清喉间微动,脑中一瞬间有些迷惘,他该说什么?
唯有卿风兀自围着阿年,过了一会,也察觉出不对劲,开始安静了下来。
“阿年……”
一声轻唤,嗓音嘶哑,尾音拖的有些长,显得缠绵悱恻,带着些许温柔。
阿年浑身僵直,心仿若跳出了胸口,木木的看着周玄清,有些磕磕绊绊的道:“世,世子。”
周玄清却再次无言,他该说什么?祝福他们?可叶繁星适合阿年么?阿年嫁给他,会幸福么?
“阿年,你们,不合适……”周玄清心头乱糟糟的,许久才说了这么几个字。
阿年怔了一下,还未说话,叶繁星却瞬间嗤笑起来,语调有些尖刻:“不合适?不知道世子哪里看出不合适?我不合适?那谁合适?”
叶繁星眯眼看着周玄清:“难道,是你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春风温柔,轻拂面颊,桃花簌簌而下,周玄清却满身阴郁。
“那也必定不是你。”周玄清怒目而视,却只见叶繁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丹凤眼里满是讥色,瞬息回神又冷了面色,唇张了又合。
叶繁星一反常态竟然冷笑起来:“不是我,又能是谁?难道是你?世子爷,即便阿年从前是你的婢子,现如今也不必管的这么宽吧?”
周玄清胸口开始微微起伏,大家都是聪明人,他明白叶繁星的意思,这不合适了,他或许很快就要娶妻,如今却管上了旁的女人嫁不嫁人。
阿年见他唇瓣微微动了几下,很快又没了动静,便知道,他是无话可说,心头不禁有些失落。
周玄清没有计较叶繁星今日为何这般强硬,只是看着阿年澄澈通透、带着隐约失落的眸子,他有些心慌失措,渐渐垂下了头。
叶繁星问的话,他答不出来。
是啊,谁配得上阿年呢?在他心里,连他自己都配不上,国公府那样的沼泽之地,阿年去了,也不会开心,还要平白受一世磋磨。
哪里会有如今这般恣意,想笑便笑,喜欢什么,便做什么,周玄清心口陡然涨起的热意渐渐消散,他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自小得来的教养,让他迈不出这一步。
心口疼痛再次泛起,周玄清捂着心口,再次落荒而逃。
叶繁星看的心头有气,一个个的,都是自诩孔孟,却吞吞吐吐的连句真话都不敢说,尤其是周玄清,极爱钻牛角尖。
他按捺不住,愤愤追了上去,大喊了一声:“世子,若是我和阿年成亲,你一定来喝喜酒啊。”
前边疾走的周玄清明显的踉跄了一下,身影很快再次消失。
卿风看的目瞪口呆,盯着阿年不转眼,叶繁星嫌弃的扫了他一眼,连忙将幕笠戴在了阿年的头上。
“阿年,你,你真的要跟这人成婚了么?”
阿年微微点头,并未反驳,叶繁星和卿风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嫌弃。
两人气场不对,自是见什么都嫌弃。
卿风嗫喏了一会,还是呆呆的说了一句:“阿年,你还是适合跟着清哥,他那人,其实挺靠谱的。”
叶繁星还没来得及瞪他,卿风就已经走远了。
“他什么意思?”叶繁星有些生气,本不想当回事,可退一步越想越气,拧着眉头气呼呼的道,“什么意思?是在说我不如周玄清么?”
阿年:……
又叹了口气:“叶大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叶繁星混不在意,连连摆手:“过分,更过分的,你都还没见过。”不然,他在忙活什么?
日头渐渐升上高空,空气中桃花香气弥漫的越发浓郁,今日实在是春日里最好的一天,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只是好像慢慢的,气氛渐渐变的不太对劲了。
桃林里一开始欢声笑语,渐渐变得安静沉闷。
昭文馆的众人俱都放弃了讨论八卦,开始将那一摞摞的书抱了出来,人手一本端看了起来。
周玄清回来后,一个人坐在一边闷闷不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昭文馆里最最活跃的卿风,也不活跃了。
往常都是卿风黏着周玄清,此时昭文馆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看着两人一东一西坐的相隔了足有七株桃树。
连白胡子大学士白敏都有些感慨:“哎呀,卿风你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
周玄清一向都是这么个样子,高兴是这样,不高兴还是这样,大家也都不是很感兴趣,无非就是哪本古籍没有勘破罢了。
可卿风不同,往日只见他满昭文馆乱窜,四处散播各种‘蛊惑人心’的八卦谣言,为昭文馆注入了新生活力。
卿风极为罕见的没有笑,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我哪有怎样?不是很正常么?”
众人随即一阵尴尬哄笑:“正常,正常。”
又都看向周玄清,见他始终盯着一个方向,久久不动,大家也就都不管了,反正,这两人没一会就又要黏在一起。
周玄清坐在桃树下,呆滞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桃林深处,他心口依旧在痛,是因为阿年么?
没一会,白敏就瞧见另一个方向走来一对出色的男女,不禁捋了捋白胡子:“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大家也都看了过去,有人举手反对:“大学士,这句后头寓意不好,换一句吧。”
大家纷纷称是,白敏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就你懂的多。”
大家哄堂大笑,一派的和谐喜乐。
今日除了那些真正来踏青采风的人,其他在情人坡看风景的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阿年和叶繁星俱都怏怏的回了马车,回去的路上,还碰到了昭文馆一众人,个个都手不释卷。
阿年从前十分羡慕敬仰这些能在书海畅游的人,现在看着,却只觉心里烦躁的紧。
周玄清一直低着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仿佛手里的书卷便是他最心爱之人,阿年心头一凛,狠狠的看了一眼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玄清眼角偷觑那一抹红色远去,才又重新抬头望过去,只觉满心怅然,不知今夕何夕。
第45章 抬头的第十五天
他自幼便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因为拥有的东西太多,不用动嘴, 即便一个眼神,那些人就自动会将东西送上来。
到了后来,因为一些事,就变得更沉默寡言了些,人也清冷,对任何东西的欲=望也越发的低,平日除了看书便是啃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
如果不是阿年, 他或许便会这样冷冷清清的过一生,没有太过喜欢的,也没有太过讨厌的,与任何人都无法亲近, 独来独往。
他该如何做, 才能让大家都能安好?或者, 能让自己的心, 变得好过一些?
“世子,咱们也回去吧。”德喜看着天色, 出声提醒,回府还有事儿呢。
“唔。”周玄清拄着已经发麻的腿,颤颤巍巍的也出了林子。
周玄清回府后,徐嬷嬷正在长宁院门前等着呢, 一见到周玄清, 立刻热情不已:“世子, 您终于回来了,国公爷和夫人等您多时了。”
“唔”周玄清先进了院子,“你先回去, 我随后就到。”
等到了寿安院,日头西斜,余晖映照的整片大地如铺上了一层碎金,国公府中一如既往的绿意葱茏,笼罩在日光下,显得暖意融融。
周玄清面色冷然的踏进了寿安院,他有些日子没来了。
国公夫人和国公爷竟然难得的坐在了一块等他,看他迈步进来,国公夫人满脸慈和,连周季深也缓和了面色。
“父亲,母亲。”周玄清先行过礼,随后便也坐下。
今日寒食节,桌上的东西很少,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碟凉拌黄瓜,还有一碟油炸花生米。
周季深指了指那碟子一清二白的小葱拌豆腐,颇为欣慰的道:“清儿,这碟菜,可是皇上赐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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