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妖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厘尔的小说
方摁住失控的乐成林,眼前竟如镜花水月般开始扭曲,眨眼间便见繁花红灯变成错落杂草,却是一座阴森冷漠的弃城。
“老实待着。”
闻人靳轻声道,以指为剑,飞快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他上前一步,堵在乐成林唇边,粘稠的鲜血沾了满嘴,他稍用了一些力,清晰的看见乐成林的颊肉微凸,夹于葱白长指之间,他垂了眼,手上不自觉加大了力道。
契主的鲜血对于契妖来说诱惑力极大,他不受控的去吮,眼里的白渐收,脸上渐现懵懂之色,身上仍涌动着狂躁的妖邪之气,嘴角残留的血色还未吞咽干净,便已下意识贴上来,是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闻人靳低下眼,长长的睫在面上留下浓重的阴影,他的面过于白了,唇殷红,似淌血,白之上红与黑格外触目惊心,半晌,那略薄的唇极浅的弯了一弯,是个嘲讽的弧度,声音又轻又冷,简直要刺到骨子里去:
“你可曾想到你竟还有今日?”
乐成林仰着头,脸被他的手指遮了一半,余能看到那双黑亮的眼睛,从前从未呈现过的炙热。
……当真无趣。
闻人靳欲撤开手,乐成林却浑然不觉般,紧跟上来,贴着他的手掌,嘴唇上仍沾着鲜红,小兽般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他的伤口。
似火燎,闻人靳猛地缩回手,黑色瞳仁受惊般微缩。猝不及防,乐成林被他甩开,他抬起头,许久未曾说话的嗓子干涩无比,吐出喑哑的声音:
“……阿,靳。”
“……”闻人靳垂眸,嘴角微微勾着,声音却又轻又冷:“谁让你这么唤我的?”
在卿风崖上,他可从来都只冷眼看他,即便是要唤,也都是生疏冷硬的唤他为师弟,何曾唤他过姓名?些许是唤过,却也不重要了。
乐成林为何人?天赋极高,唯我独尊,乃无上之境清川第一弟子,外人只道他乃恃才傲物,却也只敢在背后轻叨。在除妖师界内,唯实力方能睥睨一切,如此之人,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粗浅小地翻了船,一魂一魄被拘,还被无名妖灵给侵占,扰了心魂,落得如此下场……倘若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
可他偏生便在眼前,从来都是端了冷淡的眼此刻懵懂热切的看着他,似因他的不悦而不解,却不肯松口,只重复的唤他:“阿,靳?”
阿靳?
……他可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乐成林恢复神志之时,那精彩的表情了。
闻人靳冷然抬眸,顾自向前而去,乐成林便巴巴的跟了上来,此刻眼前已经没有了妖瘴的遮蔽,将完整的渝安城如此清晰的暴露在眼前: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孤冷废墟,展现了大火之下死寂的孤城,有零星的花朵绽放,越到了深处,那花便是越加的茂密,粘稠湿冷的花香拥入鼻中,不由皱眉。
这花香……
隐约有辘辘马车声接近,扩散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明显,闻人靳转身,便见一漆黑马车从远处驶来,本是寻常事物,却在这般情况之下显得极为诡异,更别说那车上并无车夫,车厢里头更是一片死寂,也不知是否有人。他面无表情,支身立于前方,指出由烬,却见那马车让也不让,竟是直直的撞了过来!
闻人靳避也不避,由烬在手,直指向前,可那冲天刃气直直向前却劈了个空,眼前空气似扭曲了一瞬,却很快被填补,马车从他身体一穿而过,竟只是一个幻觉。
他回首,白袍冷袖,眉梢微扬,倒是染了点兴味来:
由烬劈开了幻障,下一瞬却又被填补,使人重新入幻,这幻障层层叠叠,端的是变化莫测,寻常妖灵可做不出这般来,怪不得能坑乐成林一把。
倒是有趣。
只不知这幻障的主人藏在哪处,亦不知目的如何……闻人靳正垂眸微思,余光便见着乐成林忽的朝前而去,他拉住了牵引,道:“作什么?”
乐成林微晃,他茫然回首,嘴角还残留着一抹血色,眼神却甚是懵懂,毫无杀气,只断续道:“有……人,唤我。”
并非妖人 06
此处寂静无声,哪还有什么活人?怕不是他体内的妖灵作祟,聆听主体的呼唤。
乐成林神色懵懂,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往深处走去,途见红花满绽,几乎到了密密麻麻的地步,一眼之见,如满目鲜血,如此心惊。
长长宫墙,入口残破,越是往里,竟越是生鲜,颜色逐丽,斑驳的墙体亦是渐渐完好,如从不曾被天火侵蚀一般。
直至推开大门刹那,眼前如迷雾驱散一般,豁然开朗。脚步声自远处而来,便见几个身披粉衣的宫装女子走了过来,手上或端着华服,或端着名贵首饰,经过他们身边之时,竟是目不斜视,恍如未曾见到这两个衣着迥异的陌生男子。
又是幻觉?
闻人靳垂眸沉吟片刻,便见乐成林已然冲上前去,似乎一点儿都未曾看到面前的人似的,下一瞬,便如初时那街上马车似的,直直的穿了过去,那宫女亦是神色未变,倒是旁一宫女脚下一个踉跄,堪堪稳住了,手上端着的首饰晃了晃,险些摔在地上。
那领头之人随即皱了眉,轻而低的叱道:“这可是祭服,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我可都要丢了性命!”
其他人诺诺应是,匆匆离开。
乐成林浑然不觉,他侧耳听着,脚步不停,直到了宫殿深处,只见周遭均是重兵把守,煞是森严。然却无人能窥见他们,便大摇大摆的进了殿,端的是畅通无阻,只过了三重把守,进了深处,竟是一座水上宫殿:
偌大湖泊不知深浅,岸上繁花绽放,密密麻麻的仿佛要吞噬所有,一眼看去,竟是无比的触目惊心。此处无一通道能够通向孤殿,余岸边停靠着一尾孤船,怕这便是唯一能够通向那孤殿之法了。
却听到“噗通”一声,闻人靳侧眸看着乐成林毫不犹豫的下了水,水花四溅,他探出了头,方游了两下,忽的肢体一僵,整个人直直下坠,惊慌失措的扑腾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溺水,闻人靳方驱了由烬,挑了乐成林的领子扔回了岸边。
他哇哇吐出好几口水,浑身湿漉漉,望向闻人靳的眸子湿润又委屈,似终于回了神,不再受那无名妖灵的牵锢,跌跌撞撞的爬起身,自发贴在他身侧,这才安心般,口中结巴道:“这里,不好。”
“可还有声音唤你?”
乐成林歪头去听,却一无所获,面色越发茫然,待看见闻人靳步入船中,便忙不送迭跟了上去,孤船被式法驱动,缓缓朝水中孤殿而去。
渐渐近了,便见着其无一不精雕玉琢,充斥华贵繁重,竟是比之外面宫殿华贵千百倍,龙眼大的夜明珠镶嵌于顶,排列成繁星模样,玉器宝石雕琢的动物栩栩如生,落在花团锦簇之中,分明是极热闹华贵的布置,却偏生溢出了一丝冷意。
并非是这殿外三层重兵的肃杀冷意,而是由心而生的孤冷。
“好冷。”
此处极静,这声宛如乍响在耳侧,闻人靳侧眸看他,便见乐成林贴他极近,看他望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便弯了起来,中黑色浓郁,却柔软的像微起涟漪的湖水,兴高采烈的唤他:“阿靳。”
乐成林身上湿漉漉的,是湖里染上的寒气,贴过来之时,皮肤却是滚烫,像是被包裹的烙铁,忽然横于他之前,是个护卫的姿势,他面上露出凶狠之色,对着某处杀气腾腾,似闻人靳一声令下,他便会扑上前去撕咬般,凶神恶煞的很。
只下一瞬就被闻人靳推开,乐成林面上一垮,端的委屈无比——契妖以护卫契主为己任,却被几次三番推开甚至于上枷锁拴着走,身为契妖的自尊心被捏的粉碎,仍心有不甘,便从闻人靳背后探出一个头,龇牙咧嘴,露出好一副恶犬相。
那角落附着阴影,只看见那阴影里鼓鼓囊囊的,一尾衣摆泄了出来,似乎想逃,却听着一声响,只见着那衣摆猛的撑直了,下一瞬便摔出一个少女来。
她一身华服,璎珞相撞,珠钗斜飞,跌跌撞撞的爬起身,一副狼狈模样。抬起头,露出花般娇艳的一张脸来,眼微含泪,楚楚可怜,见自己形迹已然暴露,更是泪花滚滚,惊慌失措道:“你,你是谁?”
……这也是幻境?
闻人靳侧身,便见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正惊慌失措的摆着手,那张斯文儒雅的面上一片通红,竟是那林子里碰到的书生,只见他僵道:“姑娘莫怕,小生不过是路过!马上便离开!”
说罢急急转身,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又晕头转向的转回了来,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眼睛死死垂着,不敢抬眼,耳垂通红一片,支支吾吾道:“可,可否请姑娘指明出口?”
少女睁着鹿般的眼,缩在柱子后,只探出了半个脑袋,眨眨眼,小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呀。”
书生不敢抬眼,亦是小声道:”这……这小生亦是不知,之前小生还在城中,也不知怎地脑袋一痛,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到了这儿。”
说着揉了揉额角,那儿果真肿了一处,在白净的面上格外显眼。眼见着他回答的规规矩矩,身材消瘦,比之外殿的守卫来说,那从袖子里探出的手腕纤细易折,着实苍白无力了些,仿佛一拳下去便能驾鹤归西。
少女对比了一下,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只觉得自己一脚似乎能将他踢厥过去,便稍稍安了心,从柱子后面将完整的脑袋给露了出来,似十分为难,皱眉道:”可我也帮不了你,我不能离开这里。”
书生疑惑道:”为何?”
她踢着裙摆,垂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看到一个绷紧的小下巴:”……就是不能离开。”
书生见她声音低落,不敢多问,却看到她忽然抬了头,眼睛黑亮,小声道:”你是从外面来的,那你可能跟我说说,这外面是何模样?”
书生一愣,随即道:“这外头不似此处清冷繁贵,端的是人来人往,高处悬灯,落眼为摊,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像那西域传来的万花筒,一眼看去,里头竟如繁花千变万化,每一转皆是不同模样,煞是好看。亦有美味吃食,小生便爱极了云顶糕,入口即化,如云落下,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可惜……”
少女听的眼睛晶亮,里面的好奇似要满溢而出,她伸长了脖子,急不可耐道:“可惜什么?”
“可惜只有我家乡才有,小生四处游历,可再没吃过与此味道一模一样的云顶糕了。”说罢,脸上不免有些落寞之色。
她看着,忽然道:“真好。”
书生抬眼,眉头微皱,似不解,便见她嘴角翘着,虽是个堪称灿烂的笑颜,却无端多了几分落寞味道:“……至少你曾经尝过。”
这才看到少女一身华服,秀丽精致的绣花蔓延在宽大裙摆之上,只是她过于娇小了,被这繁贵衣服一衬,似被繁花层层压了下去,只露出莹莹一张小脸,看上去竟与周围这华贵的摆设无甚区别,徒劳成了这大殿之中,一件会动的物件罢了。
“……若到时出去了,我便带你去看看夜景花灯,玩那万花筒看那千变万化,如何?”
似不敢置信般,少女抬起头,眼睛瞪的溜圆,半晌才小声道:“真,真的吗?”
书生摸了摸鼻子,轻笑道:“这是自然。”
“那,我也能去你家乡,尝尝云顶糕是何味道吗?”
书生微顿,他看着少女不安却又饱含期待的双眸,轻颔首:
“好。”
便见着她的眸子一下子便亮了起来,那张莹白面上晕上点点红色,一瞬间,竟是比之周遭华贵的事物还要夺目,少女从柱子后走出来,华贵的衣服将她重重压着,她自其中眉眼弯弯,总算多了几分暖色,落了几分她这个年岁的娇俏可爱,道:
“我叫云笙,你叫什么?”
书生自作揖,轻声道:‘小生名唤……’
“咔”的一声,便见着那眉眼弯弯的少女还如初时一般微笑轻语,身上却渐渐涌出了细纹,如笔墨绘制的美人图被撕裂般,露出苍白无力的薄脆。她抬起眼,目光落在前方,似在看着面前的书生,却又好似透过书生,落在他身后的两人之上。
“……”
她轻启朱唇,似呢喃了什么,却什么声音也未出,只转了身,落满精致绣花的裙摆蜿蜒在地上,被她拖入长长的宫殿深处,随着她的走动,周围的景色水波般涌动,窥视感极强,似有什么在其中蠢蠢欲动,杀气翻涌,垂涎欲滴。
闻人靳垂眸,手中由烬微微颤动,似迫不及待饮魂吞魄,空气中的水波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又安稳了下来,窥视感散去,那不知名之物又隐入了这重重幻障之中,等待着下一次的机会。
“……你最好有趣一些。。”
他轻声道,手指轻抚过由烬,其发出一声嗡鸣,似失望不满,被重新挂回腰间,方堪堪平静下来:
“可别让我失望啊。”
并非妖人 07
乐成林浑身震颤,喉咙里溢出零碎沙哑之声,他半倒在地上,露出来的肌肤不知何时漫上厚红之色,汗如雨下,似痛苦不堪,手指深深抠抓在地,脖颈上青筋暴起,显然备受煎熬。
闻人靳探身,触手只觉滚烫,像是摸着了一块烫铁,便见他面上涌现痛苦之色,眸中神色混乱,忽的伸手紧拽了闻人靳的衣襟,几番挣扎,哑声道:“你为何……”
他似不敢置信,又似恍惚,拽着他的手推拒了一下,嘴唇微动,还未出声,便呛出一口血来。这一下仿佛已然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气力,身体一软,直直倒了下去。
这地方一直有东西在牵制他,契法与妖灵相撞,临于他其他两魂六魄之上,生生拉扯,怕是痛不欲生。
进入他身体的,究竟是什么?
闻人靳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乐成林半倒在他身上,滚烫的热度似要透过布料刺过来,他微后退,却见乐成林往边上一斜,就要缓缓倒在地上。
他垂眸看他,终究还是伸了手,将他拉扯了起来,乐成林偌大一个,沉甸甸的往他怀里一倒——这倒是从未有过的事:乐成林一生要强,从不肯示弱于人,犹记年幼时,也曾数次受伤,却从不见他呼声喊痛。
伤的最重的便是他们下山历练之时,擒那祸乱已久的妖灵,那妖灵已不知存活多久,藏于深处,善控人心,布幻障,狡猾的紧,现在想来,那便是乐成林初次吃了幻障的亏。
虽说那时乐成林便已因天赋惊人而小有名气,师父对他极有自信,着实放心的紧,听闻山下有大量凡人失踪,乃至于前去的捉妖师亦是无影无踪,便唤了乐成林下山察看,自己却是去了别处。他那时不过十六少年郎,拖家带口似的带了年幼的师妹师弟,在一众哭诉的常人面前下巴微抬,年少傲气,做尽了高人做派。
结果在沟里翻了个底朝天。
被幻障捉弄玩弄,却毫无办法,他被困在幻障里,无法逃脱,最终在妖孽面前自断一臂,鲜血染透了他半个身子,硬生生拖着残躯突破了幻境,斩杀了那妖孽,自身却也因力竭而半屈在地。
幻障散去,原是一处深谷,毒雾弥漫,入眼所见全是肮脏水坑,滚着累累白骨,一眼所见,竟是不知这妖孽蚕食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肉。他便半倒在此处,撑着行霜,嘴唇已然惨白,却仍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用眼角瞥向角落里的闻人靳。
虽年幼,闻人靳却对此可怕景象无动于衷,只垂着眼,过于白皙的面半隐在黑暗之中,恍惚间,竟是与这白骨死人融为一体似的,全无人气。
虽不喜这师弟,好歹也是师父交付给他的,亦是他带来的这险境,乐成林便咬牙道:“站着做什么?”
闻人靳抬眼看他,一声不吭。
饶是坚忍如乐成林,见此情景也不由气急,面上不显,额角青筋却蹦了一下,低声道:“过来。”
闻人靳便慢慢走了过来。
一番死战,乐成林身上已然只剩下破布残骸,尤其是左臂,已然血肉模糊,此刻软软的垂着,他却似感受不到这痛一般,只低头从衣衫里掏出一物,那事物是个圆盘,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法,道:“……来拿。”
闻人靳总算有了反应,他抬眸看他,只是那眸子深深的,像一口枯井,辨不出什么。
“那妖孽已死,幻障已除,你拿着这万千盘,这上面灵力能护你出谷。”说着便呛了一下,乐成林低头不愿再说,手指轻弹了一下,示意让他快走。
沉默一瞬,便听着脚步声渐近,置于膝上的万千盘被拿了去,乐成林闭着眼,只感到那气息渐行渐远,闻人靳果真拿了万千盘便离开了。
胸口一沉,乐成林莫名想笑,他靠在背后大石之上,蓬乱发间,只看到惨白如纸的半张脸,毫无血色,嘴唇微动,嗤笑着吐出一句:“果然。”
养不熟的白眼狼。
乐成林闭目聚气,身上残破之处蠕动汇集,他这身子,能自发运转修补伤口,只这过程万分苦痛,非常人能忍,即便是他,也唯将全部精力凝在此才能堪堪抑制昏沉的意识,待感觉到不对,已不知何时。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抓紧了行霜,杀气凛然,却在对上不远处那人影之时微怔,眸中冷色褪了一些,眉头却皱的越发紧了:“……你回来作甚?”
自然还是得不到回应,乐成林侧脸,只看到边上已然置了些药草,全是止血之用,大概是这小狼崽子寻来的。只这都是些凡人草药,他这伤乃浸了妖煞之气,这些药草并不抵大用,他扯扯嘴角,还是没说什么。
他终究还是没用这药草。
还是天亮,等来了哭的满脸花的瑟瑟,小姑娘拾着他的一块衣角,用着唯一擅长的红线牵引之术,硬生生踏过了三座山,才带着人来到了这山谷之中。
他那时亦是高热上身,浑身滚烫,却仍是腰板挺直,不肯漏一丝一毫的脆弱现于外人,那深谷之中,犹如磐石上一点微创,再看,却也没有了。
哪如此一般?
乐成林浑身发软,亦如火烧,面上一片滚烫,只听他大口喘息,冷汗津津。闻人靳将他扶于一边,欲起身,怀中却是一紧,低下头,便看到乐成林紧拽着他的衣襟,一瞬间,竟是无法挣脱。
他口中呢喃,却是十分模糊,听不清什么,唯衣衫凌乱间,有什么似扭曲乱动。闻人靳扯开他的衣领,便看见那咒文似活过来了一般,隐隐要从那高热皮肤之中探出,十分狰狞可怖。
这是……
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听着远处隐约传来水声,闻人靳低头看着自己被死死揪住的衣襟,手指成剑,划开了那一块布料,乐成林的手指仍紧紧抓着,此刻无力的垂在身侧,头发蓬乱,竟是少见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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