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他悠悠苏醒的时候,感到脑袋还是阵阵发疼,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硬板床上,周围围了一大圈的人,都在紧张地看着他,当中便有那个站长,发现他睁开眼睛,站长松了口气,喊道:“醒了醒了!章次长自己醒了!”
章益玖呻吟了一声,摸了摸肿胀的后脑,挣扎着,坐起来。
站长急忙和人一道将他扶起,讨好地道:“章次长您没事吧?可把我吓坏了。我已经叫人去请郎中了,您再休息一下。”说完,催人给他倒水。
章益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就躺在站长的调度室里。脑袋的疼痛让他想起了自己晕过去前的那一幕,整个人一凛,弹了起来,迅速朝外望了一眼。
火车还停着,但半个人也不见了。昏暗的灯光下,站台上冷冷清清。
“人呢!”他吼道。
站长忙说村民都已经散了。
“副官呢!”
站长指了指外而。
章益玖扭头看去,见副官就站在门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不用问,看这模样,章益玖也能猜到情况。
早有他的手下告知他被人击晕之后发生的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贺汉渚已经走了。当时站台上很乱,副官带着人把守包厢,不料车上突然冲上来一拨全副武装的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副官就被缴了械,脑袋上顶住枪,剩下的人也不敢再反抗,贺汉渚就这么顺利地走了。
章益玖命站长和其余一干人全都出去,将放走了人的副官叫进来。
副官入内,目光躲躲闪闪,神色惶恐,低下头,大气也不敢透。
章益玖看似脸色阴沉,实则心里直呼庆幸,反倒有些感激那个把自己打晕了的人。
今晚顺利拦下贺汉渚后,他最大的担心,是在上火车前会出意外。只要上了火车,便就安全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途中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现在他是明白了,下个站点被控制住了,逼停火车。现在想想,很是简单。但在之前,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招数,根本未加防备。
刚才那样的境况之下,自己要是没被打晕,不放,死扛到底,就是和贺汉渚彻底撕破了脸,把事情做绝了。他不愿意。但若放人,回去之后,就是自己的责任,他同样不好交待。
现在好了,事发突然,那个说放行的人也不是自己,而是派来监视的佟国风的心腹……
章益玖冷冷道:“说是你下令放行的?”
副官早已没了先前的气势,沮丧无比,辩解道:“我也是没办法。倒不是我怕死,而是当时车厢里就那么大的一点地方,人又多,敌我难分,真开枪打了起来,咱们兄弟自己人也会伤到。再说了……”
他咬牙:“姓贺的平时就能收拢人心。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想动手,就我一个人,能有什么用?我不放,还能怎样?”
章益玖不再说话。
副官见他脸色好了些,想他就算没亲口说放人,但现在人走掉了,他和自己终究还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他也没法完全撇清干系,心终于稍宽,便带了点讨好地商量:“章次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再调人去追?我全任你差遣!”
章益玖斜睨了对方一眼,冷哼了一声:“贺汉渚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们停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老子的头被人打破了,叫个郎中,现在还没到!追个屁,能追得上吗? ”
副官是是了两声,又小心地道:“那怎么办?回去如何交待?恳请次长赐教。”
逞骄 第201节
章益玖早就已经想到对策。反正人是一定要带个回去的。他眯着眼,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道:“还没过去多久,苏雪至肯定走不远的,打电话,设路卡!不惜代价,一定把人给拦下来!”
副官也是个官场老油条,岂会不知这是最惯用的太极大法。大鱼走了,那么带只虾米回去也好,好歹算是个同伙,总比两手空空要强。他忙应是,匆匆拿起电话,先打到定州火车站问情况。
郎中这时终于赶到了,章益玖坐下去,让郎中替自己包头。
副官接通了电话,和那边说了几句,停了下来,转过头,望向正在呲牙咧嘴的章益玖。
“看我干什么!不会连怎么抓人都要我来布置吧!”
章益玖心情恶劣得很,没好气地叱了一句。
副官忙道:“次长您误会了。刚才那边说,那个苏雪至根本就没走,现在人还坐在火车站里。”
章益玖一愣:“你带人,马上过去!”
副官应了声是,放下电话,匆匆离去。章益玖看着背影,迟疑了下,又道:“等下!我自己去!”
副官讨好地道:“次长你负了伤,你好好休息。我去,这回不会叫人再走脱了!”
章益玖没理会,匆匆出去,等在外头,终于等到汽车开了过来,坐进去,掉头回往定州。
凌晨四点钟。折腾了一夜的章益玖终于赶回到了出发的火车站。透过候车室的那扇肮脏的破旧木门,他看见苏雪至坐在候车室的一个角落里,低着头,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照明,正在静静地看着摊于膝上的一本书。
章益玖命人全都留在外,自己走了进去,见他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望了过来。
这个苏雪至,不但是贺汉渚的表外甥,受到他颇多的照顾,其人凭了医术,本身和京师里的不少大人物也有往来,章益玖自然也不想和他翻脸,又觉他年纪不大,也不想吓到人,便停了脚步,笑眯眯地轻声叫了声小苏。
苏雪至道:“章次长是来抓我的?”
章益玖一怔,略微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哪里哪里,你误会了。前路怕有凶险,我是来接你回京的。望你配合,莫叫我过于为难。”
苏雪至一笑,将书合拢,放回到了一旁的箱子里,提了起来道:“走吧,我跟你回。”
第173章 (一夜过去了,天明时分,火...)
一夜过去了, 天明时分,火车缓缓开进京师前门火车站, 完成了它作为专列的使命。为了给它让道而从昨夜开始便被临时推迟的列车班次终于恢复调度,众多被阻滞在候车室里的怨气冲天的乘客得知了消息,纷纷骚动起来,争相翘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到了。
章益玖带着苏雪至下了火车,在随从的前后夹护下,从头等车厢的通道里匆匆出了站, 乘上来接的车, 径直回了他在军部的办公厅,将苏雪至“请”进一间专门用来关押特殊犯人的屋, 是个防空洞改造的地下室,里头布置还算齐全,甚至有盥洗室。他命人牢牢看守门, 吩咐完要走,又停了脚步,看了眼反锁紧闭的门, 压低声:“再说一遍,看好了,没我的命令,不许人进去,也不许放出来!除了这个, 他有什么要求,尽量予以满足……”
正说着, 一个秘书匆匆走了过来,说佟国风在催他了。
章益玖没好气地说了声知道, 赶了过去。
佟国风几乎是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获悉了消息,一大早就来了这里,等在办公室,见到章益玖,开口便问具体情况,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章次长,你也算是老人了,这回怎大意至此地步?”
章益玖和佟国风平级,平日关系本就不算好,刚才见他表情,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现在又听到他这么发话,憋不住,火了。
“你什么意思?谁会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招?你要是想到了,你倒是早点提醒我啊!”
他指着自己包着纱布的头,冷哼,“我是蠢,活该差点被人打得半个脑袋都要没了。但你派的人要不是孬种,人能这么轻松走掉?再说了,我是不是第一时间通知你了?你别跟我说你没调派人手拦追!这种事你要论第二,那没人敢说第一,你追上了没?反正我是把苏雪至给带回来了。”
佟国风一顿:“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是这个意思吗?”
“那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不就说我故意徇私,放走了人?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我也不怕你告到总长跟前,索性和你直说。我是不想接这活,但接了,该怎么样,我有数,用不着你教我!”
章益玖一把撸了头上用来遮挡纱布的帽子,甩在了桌上。
“你要不满意,大可以叫总长撤了我,大不了我不干了。还怀疑,干脆枪毙我好了!“
佟国风脸色发青:“章益玖,你这是威胁我――”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干什么?一个是主任,一个是次长,一大早的,这么直眉瞪眼吵起来,叫下面人知道了,怎么想?”
章益玖扭头,见门被一个副官推开,王孝坤就站在门口,眉头微蹙地看了过来,一愣,忙拿回刚才甩掉的帽子,戴了回去,又正了正站姿,向王孝坤问好。
佟国风也收了脸色,等王孝坤走进来,坐下去,他关了门道:“总长您这么早就来了?本来想等下再去向您汇报情况。”
章益玖见王孝坤看向了自己,面露愧色,低下头。
“卑职无能,没能完成总长交待的任务,请总长降罪!”
王孝坤倒是和颜悦色,问他伤情。章益玖忙说无大碍,又道:“经过卑职奋力追赶,昨夜终于将同行的那个小苏给拦了下来。现在人就在关在卑职的办公所在,卑职已命人严加看守。”
他一顿,又补充了一番:“昨夜带回来的路上,卑职已初步审讯过了。这个小苏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这趟回去,本是要考察一个药厂的。卑职察言观色,觉着不像是在撒谎。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对卑职有所隐瞒,总长可随时提人再次审问。”
王孝坤嗯了声:“你也负了伤,去医院再看看,休息一下。”
章益玖应了声是,向王孝坤敬了个礼,退了出去。
他一走,佟国风便面露焦急之色,上前道:“章益玖此人不可靠,他说的话,姐夫你不可全听。”
王孝坤淡淡道:“何谓可靠?曹从前何等的八面威风人心归拢,放眼左右,哪个不是故交旧部,最后还不是各找各娘?台子撑得住,仇人也能用,撑不住,亲儿子也会背叛。章益玖有能力而贪利,知轻重,只要我不倒台,我谅他也不敢背着我搞动作。 ”
王孝坤说完看向佟国风,“你这边,人追得怎么样了?”
佟国风不敢隐瞒,说事发地过去不远,就是漕河,水路通达,不知道贺汉渚昨夜到底走了那条路,或是在迂回,自己虽调遣了大量的当地人马出动,连夜全力追索,但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消息。
“不过姐夫你放心,不抓到人,不会罢休。一有消息,我就立刻向你报告。”
王孝坤拂了拂手,佟国风退了出去。
他是一心想要拦住贺汉渚,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隔空又追加人手,安排事情。接下来的几天,日夜不宁,电话响个不停。转眼三天过去,却没任何进展。
第四天的早上,他再向王孝坤报告情况,本意是想再增派人员扩大搜索,没想到王孝坤沉吟了片刻,说:“撤了吧。”
佟国风这几天的眼睛也熬得通红,力争:“为什么?他是铁了心要和姐夫你作对了!这一走,恐怕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姐夫你放心,这事我会盯着,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挖出来!”
“都三天了,还没半点消息,他十有八九已是出了直隶。以他的本事,在直隶你都截不住,出去了,你觉着你还能拦住他?徒费工夫罢了。况且,动静太大,影响不好!”
佟国风哑然,想了下,又道:“不是还有那个姓苏的小子吗?没姐夫你放话,章益玖他不肯给我人!他装模作样能问出什么?把人交给我,我再试试!”
王孝坤摇了摇头:“也放了。“见佟国风沉默了下去,便道:“人都走了,这个小苏这里,还能问出什么名堂来?何况,无缘无故,人能留久吗,扣下来,也会是个麻烦。放了吧,留意一下他的动静,日后要是发现再有异常的意向和举动,及时报告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有人敲门。
佟国风过去开门,见是王孝坤的秘书,说刚才宗奉冼打来电话,问苏雪至人是不是被扣在了军部,请求和总长通电话。
佟国风皱眉道:“说总长不在!”
秘书小心地应:“已经这么说了,但他很是固执,说总长要是不接电话,他就过来,求见总长的面。还说外交部正在准备卫生出国考察交流活动,对方知道那个小苏,指明邀他参团……”
王孝坤插道:“替我回个话,就说是场误会,人马上就能回去了。 ”
秘书退去。王孝坤见佟国风神色依然不忿,道:“照我的意思办。烟桥这边能拦就拦,拦不住了,就先对付南面吧!一个一个来。”
佟国风应是,又想起了一件事。
“姐夫,上次提到的那个郑龙王,我已有把握,应该就是从前的义王大将后裔。窖藏十有八九也在这个郑龙王的手里。那边太远,我们不便插手,依我之见,不如把消息放给省长。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宁可给了别人,也绝不能落到贺汉渚的手里!”
王孝坤神色凝重,听了,慢慢闭目,没有说话。
佟国风知他这是默许了,躬了躬身,出来。
苏雪至捧着书,在房间里坐着,面对着墙上露出的一扇焊着铁栅栏的小窗。
地下室里光照不良,就只有早上,太阳光会从这扇小窗里短暂地照进来,大概半个小时。她低头看书。阳光从铁栅格子的中间斜射进来,落在地上,慢慢地挪到了她的脚边。有灰尘在光束里舞动。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房间里的自然光又暗了下去。
她站了起来,正要打开电灯,听到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卫兵走进来说:“出来吧,可以走了。”
苏雪至提起箱子,走了出去。
在地下室里关了三天,乍出,竟觉早上的阳光也刺目得厉害。
她闭了闭眼,偏过脸,躲避着光照,等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线,睁开眼,远远地,忽然瞥见王庭芝站在对面一道走廊的尽头,仿佛正望着这边。
前次那夜他和贺汉渚冲突的事情过后,她就一直没再遇到过他了。不过,此刻在这里见到,倒也不算是什么意外。
她知道王庭芝现在就在章益玖的手下做事。
她略一迟疑,停了脚步,朝着王庭芝点了点头,见他没反应,仿佛只是路过,很快,转过头,快步走了,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她收回目光,继续前行,走出了这个地方。
第174章 (苏雪至被带到外面的一处大...)
苏雪至被带到外面的一处大院, 竟见到了宗先生和校长。章益玖正陪他二人在说话,扭头道:“您二位瞧, 人这不出来了吗?”
校长丢下了章益玖,快步走了过来,“小苏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他们有没虐待你?”宗先生也跟了上来,问她这几天的情况,说校长听到她被关进了这里,急得不行, 自己叫他不用来的, 要是自己一个人不行,就再叫上别人, 他却不放心,昨晚连夜坐火车赶了过来。
章益玖略微尴尬地打着哈哈:“校长您这话说的,好像我章某人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 我成大恶人了?大先生放一百个心,我刚不是解释了吗,能有什么事?只是有个误会, 就把小苏接来这里,好吃好喝待了两天而已。”
校长显然不大信他的话,没说话,打量着苏雪至,神情犹带几分焦虑和担忧之色。
苏雪至既意外, 又感动,忙说真的没事, 一切安好,向亲自来接自己的两位师长深深鞠躬道谢。又见章益玖站在两人后头看着自己, 顿了一顿,顺着他的口吻,称确实是个误会,这几天自己在这里,并没受到什么不好的对待。
“章次长对我颇是照顾,有所需,便予以回应。”
章益玖笑道:“二位听到了吧?我章某人确实没骗你们。”
校长这才松了口气,宛如迎接自己孩子一般,张臂抱了抱苏雪至,说了声走了,随即弯下腰去。苏雪至见他竟是要帮自己提箱子,哪敢这么托大,急忙争抢,说自己来。
章益玖朝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上前一步,劈手夺了过来。章益玖又作慈蔼貌,安慰起了苏雪至:“小苏,这几天吓到你了吧?别怕,误会已经彻底消除,赶紧的,跟两位大先生回去吧。”
苏雪至盯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了句谢,收回目光,在两位师长的陪伴下离去。
出了大门,上了宗先生的马车,校长就问她是怎么了。
“上周你打电话来,不是说要回趟叙府老家吗,怎么变成这样?要不是宗先生告诉我,我还完全不知道你出了事!”
最出色也最器重的学生竟被关进了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叫校长怎不担心。
“对了,贺汉渚呢,他怎么不管你了?”校长想了起来,又问了一句。
贺汉渚和王孝坤的这个事,现在显然并不适合广而告之,即便是面对这两位师长。苏雪至撒了个谎,说贺汉渚有事去了外地,至于自己,确实问题不大,有人举报实验室行违法之事,可能正撞了什么风口,就被拦下带了回来配合调查。“大约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趁着这个机会报复,也未尝没有可能。”
两位大先生十分恼怒,骂这世道小人当道。苏雪至搪塞过去,转了话题,问宗先生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宗奉冼说昨晚他接到了一个不知道谁人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说,她被关在这里,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十分焦急,所以今天一早就打电话向王孝坤要人。
“或是你表舅的什么朋友吧。现在人没事,安然出来了就好。”宗先生又安慰了几句,说今天去他那里,他叫些相识的好朋友来,一起吃顿饭,替她压惊,消消晦气。苏雪至感谢不已,跟去不提。
佟国风回到办公室,越想越不放心,把一个心腹秘书叫了进来,亲自口授电报,命立刻再拍出去。
秘书记录完毕,佟国风迟疑了下,咬着牙关又改口,“改一下,答应他的条件,我再让一成就是了。告诉薛道福,只要成事,二八也可!我二,他八!要他务必全力以赴,速战速决,窖藏绝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逞骄 第202节
秘书去了,佟国风又琢磨了下早上宗奉冼打来电话的事,传入另个手下,让去查下,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是不是章益玖那边有内奸?或者,就是他本人授意……”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声音说道:“不必查了,是我打的电话!”
佟国风抬头,见是王庭芝来了,一愣,打发走了手下,皱眉教训:“庭芝你怎么搞的?你这不是拆台吗?宗奉冼这些人,看着无害,较真起来,是个大麻烦!幸好总长本也没打算再扣人了,他打来电话,顺水推舟放了就是,否则,你这不是在替总长找麻烦吗?”
王庭芝快步走了进来,盯着佟国风:“舅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佟国风看了一眼他,神色缓了下来,“算了,一个误会,现在没事了,人也放了,你别管了。我知道你和这个苏雪至有往来,但私交归私交,往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这回没大事,下次,未必就会这么巧合……”
“不是苏雪至!”
王庭芝双手压到桌上,倾身。
“我问的是贺汉渚!保定军校的事已经解决了,他怎么还没回来?他去了哪儿?还有,爹为什么要动西北军?”
佟国风一顿:“你胡思乱想什么?贺汉渚没回来,自然是有事在身。至于西北军,那是正常的陟罚臧否……”
王庭芝打断了佟国风的解释,“舅舅你当我三岁小孩?苏雪至一个医生,整天在实验厂里埋头做事,好端端的,你们会大动干戈用专列把她给弄到这里来?吃饱了撑着?“
“舅舅你老实说,贺汉渚去了哪里?爹是不是要对付他了?为什么?”
他整个人都俯了过来,问完,双目紧紧地盯着坐在对面椅子里的佟国风。
佟国风沉默了片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王庭芝的身边,低声道:“其实舅舅正也想着哪天有空,找你聊两句的。庭芝,舅舅知道你和贺汉渚好,你将他视为兄长,但现在开始,你要防着他些,保持距离,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听他信他……“
“为什么?到底怎么了!”
“贺汉渚以前大仇未报,知道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别说和陆宏达斗,怕是连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讲,所以投靠我们王家,替你爹做事,和你交好。现在陆宏达死了,他报完了仇,野心起来了,和西北军暗通款曲。这是干什么?拉大旗,立山头!日后准备逼老曹一样逼走你爹――”
“不可能!”王庭芝面露怒色,“我认识他有十几年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佟国风哼了声,“既然你说了,舅舅也不瞒你。不错,贺汉渚是趁着这回军校的事,跑了!他要是心底坦荡,他跑什么?你爹是不讲道理的人?当年他和兰雪落难,是你爹不顾被牵连的危险,将他们接了过来,栽培他十几年,对他对比你这个亲儿子还要好,对他寄予厚望。现在他有什么要求,不能摊开和你爹讲?你爹难道真会为难他?他是怎么做的?跑了!我就不说忘恩负义和背叛,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还有,你把他视为兄长,但你以为你真了解他?他这个人,有几分本事,自然也就野心勃勃,心机深沉。你信任他,但他会把什么都告诉你?”
王庭芝渐渐沉默了下去。
佟国风见侄儿双目凝定,神情发滞,仿佛有些走神,拍了拍他的胳膊:“庭芝,你阅历不多,容易感情用事,被人的表象欺瞒。贺汉渚他真的很危险。你听舅舅的,以后对他,要多留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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