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胡医师急忙解释,说自己侧重内科,不是外科医生,做不了手术。
“那医院里别人呢!快去叫能做的来!”
现今持有资格证的西医不多,外科医生更是凤毛麟角。
医院里确实还有一名方入职不久受到培养的外科医生,但和医学院的学生一样,之前只看过和校长为病人手术,并无上台操刀的经历。
胡医生再次解释。
“那边不收!说吃官司还没完!就是先去了那边,让我们来这边找你们的!”马家人高声嚷道。
清和医院现在不做手术,是因为几个月前出的一次医疗纠纷。
一个病人盲肠穿孔,接受紧急手术,一周后死去。
家属当时虽然在术前也签了保证书,但最后还是闹了起来,状告医院。医院辩诉,称手术部位没有病变,是患者盲肠穿孔后血液细菌污染全身导致的死亡结果,且术前也已告知家属有这种可能,医院不应担责。
但当时,这件医疗事故被一向对西医怀了不满的众多中医拥护者利用,大加鞭挞,认为中医无需麻醉开刀可治此病,清和医院为博名利,动辄剖割,铤而走险,以致酿成惨剧。甚至当时,关于清和医院院长木村以开办医院为幌子,背后包藏祸心,目的是为割取人的器官用作研究等等骇人听闻的消息,也是大街小巷满天飞,医院一度门可罗雀,再无人登门看病。
因为下场的人太多,舆情纷纷,加上家属闹得厉害,最后法院虽然采纳了医院辩解,裁定医院不负主要责任,但依旧勒令赔偿,且暂停此项手术,进行整改。
清和医院刚赔了钱,现在还在整改期,又遇求医,不敢再接,也是情有可原。
胡医生面露为难之色,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病童,只好叫人进城去把麻醉师和那名外科医生叫来。马家人匆匆去喊。等待的时候,病童又呕吐一次,辗转呻吟,痛苦万分。女眷流泪哭泣,马富商在大门外不停地走来走去,就差以头抢地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麻醉师和医生赶到,见状,立刻将胡医师拉进室内,低声说道:“我之前只割过肉瘤腐肉,这种手术,我没把握,不能做,我也不敢做!又是个童子!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办?”
其实不用他开口,胡医师也知难处。
马富商一家人,现在为救治儿子,满口承诺知情同意,绝对不予追究医院或者医师的任何责任。
谁知道万一要是出了事,他们会不会翻脸?
有清和医院的前车之鉴,没有十分的把握,哪个再敢贸然动刀?
和校长要几天后才能回,看这病童的样子,随时可能发展成穿孔。一旦穿孔,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等是等不到和校长回来了,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劝马家人乘明天最早的火车,送去京师医院就诊,快的话,明晚就能到达。
虽然又耽误一天,病情随时可能恶化,但这也没办法,主刀没把握,怎么进行手术。
几名医师低声商议着,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嘈声,竟是病童晕厥。
几人擦了擦汗,正要出去劝家属速速改道另外求医,忽然看见今晚的实习学生苏雪至走了进来说:“这个手术,我之前练过。”
“我可以做。”
第42章 (几人看着她,很快反应过来...)
几人看着她, 很快反应过来。
因为这名学生曾两次登过报纸,对生理解剖一项, 似颇有独到之处,学校里的教师都知道人。
那名刚赶来的医师以为这个学生表达口误,立刻纠正:“我是不会主刀实施这台手术的,即便有你协助!还是让他们立刻离开,另外寻医!”说完就要出去。
苏雪至重复一遍:“我来操刀。”
医师停下脚步,扭头看她。
“我之前侥幸有过多次解剖经历,考虑到盲肠炎的患病率, 为提升临床技能, 有过特意研究。做法或欠妥,但于病灶的了解, 确实大有裨益。不敢说全然掌握,但独立操刀,应当没有问题。且之前校长临床手术示范, 我也参加过……”
胡医师打断:“苏雪至,就算你真的具备能力,我也不会签字!万一出事, 谁来承担责任?何况你只是实习学生,没有医师资格!”
苏雪至说:“不用医院为我担保。如果你们同意,我和家属说清楚,这是我个人的医疗行为,让他们自己选择, 出事我承担责任。当然,如果真有不良后果, 校方不可避免多多少少也会受到名誉上的波及,所以这一点, 还是需要你们的首肯。”
“不妥不妥……”胡医师断绝拒绝。
“在手术过程本身能得到保证的前提下,对于外面病童而言,是现在尽快手术获得的风险大,还是再耽搁一天送去京师求医的风险大?”
话音落,室内几人全都静默了下来。
大家医术虽有高低之分,但都算专业,自然心知肚明。
盲肠炎最惧治疗不及,导致穿孔。
病童病症已耽搁一周,极有可能将欲穿孔,再携于路上辗转奔波,谁知病情如何发展。万一加重,即便送到,接受了手术,感染死亡的风险,也将大大增加。
其实不止苏雪至,在场的几人,全都心知肚明。
在场有资格操刀的医师,并非真的没有足够技能去完成这个手术,而是他不愿去做。
如果有可能在这里就治病救人,却为了避免承担可能的责任,将患者推开,若因此导致贻误治疗的机会,算不算是医德上的严重缺失?
苏雪至说:“相信我,只要大家全力配合,做好麻醉和消毒,手术过程,我有信心。事关人命,我不会拿这个来赌。”
胡医师尚在犹豫,门被人一把扑开,马富商冲了进来,大喊救命。
胡医师急忙出去检查。
病童已陷入休克了。
胡医师叫人紧急救治,一咬牙,转头对家属道:“如果现在接受手术,这里是他来做!”他指着苏雪至。
“他是本校本科班的实习医师,尚未毕业,没有参考行医的资格证明,但他之前有过相关经验,愿意实施手术,并保证最大努力地完成。这是他个人的医疗行为,和本院无关。如果你们接受,尽快安排手术,否则,立刻转去京师!”
马家人看着穿白衣的苏雪至,见对方年纪轻轻,顿时沉默了下去。
麻醉师插了一嘴:“他姓苏,之前两次登过报纸,第一次和宗奉冼先生一道,第二次是孙孟先警察局长。”
马老太太已经哭得闭了气,躺在一边,被人揉着胸口缓气。马太太看了眼闭目一动不动的儿子,泪流满面,一把推开闷声不语的丈夫,喊道:“我们同意!那些个给我儿子看病的中医,一个一个都有证吗?他上过报纸,肯定有本事!让他做!”说着跪到了苏雪至的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苏雪至没说话,看向马富商。
马富商狠狠打了下自己的头:“拿来,我签!”
护士取来知情同意书,胡医师又提毛笔,额外在上面添了几条刚才说的内容,并将手术可能导致的后果也一一列明。马富商抖着手,签了名,又揿下手印,一式二份,各留一份,随后立刻准备手术。
三个小时后,凌晨一点,一切准备完毕。经过先期缓和治疗的病童被送进了手术室。
这一台手术,对于苏雪至而言,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严格而充分的消毒。手术室,手术台,初步蒸煮过的器械以及参加手术的几人,全部用沃杜丁几(碘酒)和酒精进行充分消毒。
手术开始前,病童平卧于手术台上,麻醉师根据经验,以1.5cc百分之十的奴勿卡因进行局部腰麻,测量脉搏呼吸后,再施加少量以托(乙醚),病童很快进入麻醉安静状态,再次测量血压脉搏,适合手术。
苏雪至举起柳叶刀,在病童右下腹的腹直肌旁,稳稳地划下了这对她而言,十分特殊的第一刀。
她横切,获得口子约五公分,依次逐层分离腹壁各层入腹,放置切口保护器,随即探查腹腔,寻找阑尾。
病童右肠骨窝有大量的混沌液体,右下腹有大网膜,她将其轻轻揭开,见到了一段巨大盲肠,肠体呈紧张浸润状,表面覆盖一层白色的纤维状渗出物。果然,盲肠已经呈现出将要穿孔的状态了。
她缓慢地分离开暴露的阑尾,游离并切断阑尾系膜,在距阑尾根部半公分处双重结扎,离断阑尾,以后来采用的更有利于减少污染促进愈合的荷包手法,熟练缝埋。
至此,阑尾切除已告尾声。但并没有结束。
她再次探查病童腹腔有无肠粘连,观察肠道有无合并美克尔憩室、肠重复等先天性肠道畸形,确定没有后,用准备好的生理盐水反复冲洗腹腔,直到液体清亮,最后用无菌纱布蘸净残液。再次检查,确认无活动性出血,随后清点器械纱布,逐层关闭切口,腹带加压包扎。至此,手术完毕。
她将取下的阑尾送出去,让马富商夫妇过目,预备制成标本,送做病理检查。
整个过程,不过二十分钟。
病童被转入病房观察。十几分钟后,苏醒,随后安然睡去,没再出现呕吐的现象,脉搏强实,每分钟测得一百,呼吸二十五,体温为三十八点五摄氏度,状况良好。
胡医师站在病床前,看了眼正在亲自做记录的这个学生,仿佛想说什么,唇动了动,又停了下来。
苏雪至叮嘱护士仔细照看,每隔半个小时测量一次体温、血压和脉搏,随即走了出去,向同行而出的胡医师和麻醉师鞠了一躬:“谢谢。”
胡医师仿佛也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说:“这里交给我吧,我会盯着。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如果没有不可控的意外,她自觉这台手术,应该算是成功的。
她向胡医师道谢,转身去往休息室,面前呼啦啦地过来了一群人,将她围住,向她连声道谢。
马太太又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使劲地晃:“小苏!苏医师!太感谢你了!我一定要报答你!你要什么?你有没成家?对了,我有个侄女,和你很是相配,我介绍给你!”
苏雪至忙拒绝,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马太太,进入医院为夜班医师准备的休息室。
她并不觉得如何累,只有一种精神紧绷过后放松下来的飘忽之感。
今晚的这台手术,说实话,并不是她自信有百分百的把握。
世上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手术,即便一百年后,再大的外科大牛,也不敢这样说。
逞骄 第45节
她比别人多的,也不是多么高超熟练的手术技能。
说白了,只是她知道,手术成功的概率会比较大,所以,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
现在,手术顺利结束,周围也安静了下来,她回忆着今晚手术的整个过程,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倘若当时,病童已经处于穿孔的状态,在腹膜炎等感染可能大幅度增加而没有抗生素的前提下,在有资格行医的人不愿为病童的生死承担责任的前提下,她是不是依然还会有足够的勇气去站出来,冒着对自己不利的各种风险,尽力挽救一个普通人的性命?
救治失败的后果,这是一把悬在医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众生皆凡人,包括医生在内。
她想了又想,说实话,自己也是无解。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她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从座椅上起身,打开窗户,想通下房间里的风,忽然一顿。
这间临时休息室的窗户对出去,大约几十米外,就是一条道路。
她看见路边停了一辆汽车,车旁靠站了一个人,那人正在抽着烟。红色的一点明灭火光,在以夜色染成的漆黑背景里,显得十分醒目。
这里是医院侧门的路,她很确定,不会是病童家属。马家人全都挤在前面。
路上没有灯,光线极是昏暗。借着医院一楼几个房间透出去的模糊灯光,她忽然觉得那道身影有点眼熟。
那人仿佛也看到了她,从靠着的车身上站直身体,扔掉香烟,转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立在窗后的苏雪至终于认了出来。
这个人是贺汉渚。
第43章 (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间,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雪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那天大雨之中,她弯着腰喘息, 面前,潮湿迷离的霓虹灯影里,车窗后,那张一掠而过的漠然侧脸。
其实那天之后,她就再没想起过那一幕了。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何,却突然又回忆了起来。
苏雪至不认为自己对这个人怀有什么成见。更没有不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和行事标准, 轮不到别人臧否是非。是自己触犯了对方可容忍的底线在先, 凭什么去责难对方怎么对自己不够大度。
但趋吉避凶,是生物的本能。
她的第一反应是趁他没看见自己, 赶紧后退,关窗,当没见到。
但好像来不及了。他已经迈步朝着这边走来, 好似目标就是自己,于是也就只能打消念头,看着他来到近前。
他停在距离她七八步外的地方, 朝她点了点头:“手术结束了吧?累吗?要是不累,出来一下。”
“我去学校找你,说你来了这里值夜班。”他又补了一句,态度竟意外地平和。
不过,她累或是她不累, 其实完全没有区别,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有事找她, 要她现在出去说话。
苏雪至从医院侧门走了出来,见他已回到刚才的汽车旁, 就走了过去。
该怎么称呼他,在开口之前,苏雪至迟疑了一下,于贺先生和表舅之间摇摆。
“……表舅。”
最后她还是这么叫他。
毕竟,再怎么不快,他也没当面说,要断绝他之前亲口认下的亲戚关系。就算不让她这么叫了,也应该先由他开口指示,不是吗?
“您找我有事?”
他站在路旁,没立刻应答。
苏雪至感到他在看自己,就耐心地等着,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他开口:“上次你说你和傅明城只是师生,没有任何的特殊关系,包括感情方面。我希望你再给我确认一遍。”
苏雪至刚才等着他说话的时候,猜来猜去,猜他这么大半夜不睡觉竟跑来这里找自己的原因。但脑洞再大,也是万万想不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件事。
她简直无语,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盯着自己的私人生活,说:“这对您很重要吗?”
“是。非常重要。”
他立刻应,语气竟异常郑重。
苏雪至一怔,借着医院方向投来的微弱光线看了他一眼,见他望着自己,神色凝重,忍着心里不快,一字一字地道:“我再回答您一遍,我的感情取向和大多数人一样,没任何特殊之处。”
“难道您平常就没有一两个可以往来的同性师友吗?”
他微微颔首:“很好。我相信你。”
苏雪至也懒得问他为什么这么关注自己的私人感情,又等了片刻,见他没再开口了,就问:“您还有别的事吗?”
他依然沉默。
“您要是没事了,我想去休息下……”
“我妹妹经常去找你吧?”他忽然说道。
苏雪至愣了一下,顿时想起昨天寝室里蒋仲怀几个人的反应,这下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连夜跑过来找自己,是要责难她勾引他的妹妹。
这可不是小罪名。
她立刻澄清:“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对贺小姐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想法!”说完见他没出声,又强调:“贺小姐什么身份地位?我什么人?就算我想攀附权贵,该有的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苏雪至说完,见他还是未置可否,身影在浓重的夜色下,看起来阴森森的,忽然想起之前听来的关于他心狠手辣的各种传言。
他不会为了断绝他妹妹可能的麻烦,打算处理掉自己?所以才这样深夜过来。
一阵带着寒意的夜风吹过,她陡然汗毛倒竖。见他忽然抬手,好像要从衣兜里拿什么东西,心脏一紧,急忙后退了一步。
“我可以发誓!另外,你要是真不放心,大不了我先离开这里!这样我就没机会和贺小姐碰面了!”
她急急地道。
书可以将来回来接着读,实在不行,办法也可以另外想。要是因为他妹妹的缘故丢了命,那就太倒霉了。
母亲叶云锦和舅舅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她的。
他盯了她一眼,摸出来一块手帕,转过脸去,低低地咳了两声。
苏雪至吁了口气。
原来虚惊一场。
他咳完,收了手帕,看着仿佛正要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苏雪至转头,见是那个小护士找了过来,东张西望,忽然看见自己,喊道:“苏医师,胡医师刚去看了病童,说术后情况稳定!你肚子饿不饿?有煤油炉子!要不要我帮你烧个面吃?”
苏雪至说不饿。小护士好像有点失望,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往里去。
“上来!”
他吩咐一声,转身上了车。
苏雪至看了眼四周,踌躇了下。
他转头瞥她一眼,好像猜到了她的顾虑,微微哼了一声。
“这里不便说话。”
苏雪至只好默默跟上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启动汽车,往荒野坟地的方向去。
苏雪至压下心里的不安,看着车窗外那一片黑漆漆的野地。开出了大约几里路,他停了下来,推开车门,下去了,站在路边。
苏雪至只好又跟着下去,停在他身后,看着前方那道面向野坟地的背影,问:“您有什么事?”
“我妹妹快满十八岁了。我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
他说道,没头没脑。
苏雪至莫名,看着他低头,用摸出来的打火机点了支烟,随即转过身,面向自己。
“你的家人将你送来这里,想投靠我。事实上,我不妨告诉你,我看着还算可以,但什么时候会死,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语气平静,好似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苏雪至怔住了,忽然想起之前同行在船上他遇刺的事。
“不过,你大可放心。将来如果我活着,你们不用说,也好。哪天我死了,庇护你苏叶两家,十年二十年后如何,我没法保证,那太遥远,谁也看不见,但至少,目前这几年,你们不会再受威胁。我想,这应该也足够你们另外寻出路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苏雪至实在太过诧异,不知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忍不住打断。
他没回答,抽了口烟,自顾继续道:“当然,就凭你们两家和我现在的交情,我根本没必要为你们这么费心。之前替你们挡了那个什么荀大寿,保住你舅舅的产业,已经还完人情。所以,你们要是希望把这种关系延续下去,需要再做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
“或者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这就是他晚上要说的重点了?
苏雪至直觉不可能是很容易的事。谨慎地问:“什么事?”
“你娶我的妹妹,发誓,承诺保护她一辈子。”
苏雪至说惊呆也是不为过,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见他抬了抬手,示意她闭口。
“我知道这对你很突然。但作为交换,我会真正把你们当自己人,保护你们两家的平安。将来,等你们年纪再大些,结了婚,你们可以一起出国。你在医学方面应该很有天分,我送你去最好的医学院留学,将来也可以在外定居,不必回来。如果你放不下家里产业,也可以回家做事。随便你,怎样都可以。我只要你做到一件事,善待我的妹妹,尽你所能照顾她,让她过好余生。”
他好像说完了,终于停了下来。
苏雪至也从震惊中回过神:“这是不可能的,我没法答应!况且,这么重大的事,关系贺小姐的终身,你对我又知道多少?你放心交给我?”
“这么说吧,我有一种本事,见过几面,就能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可靠,能不能用,基本不会看走眼。你虽然不够圆滑,这样的性子,将来可能吃亏,但本性不错,是个正直稳妥的人,我相信答应的事,你不会食言。你应该就是我需要的那个人。我也叫人去叙府详细查过你家的底细,你的母亲和舅舅,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他的目光投在了苏雪至的身上,仿佛上下打量她。
“我唯一对你不放心的,就是你的承受力,或者说,担当。很多本性不错的人,往往因为软弱,没有担当,遇到挫折,很容易退缩,成不了大事算小,堕落毁灭者,比比皆是。你还算可以,至少没有退缩,知道该去面对。接下来你若因为身体条件的先天限制,实在不能完成学校里的体育课目,也不必过于强求,免得伤身。能达标最好,不能,也无妨。这不是重点。”
苏雪至终于犹如醍醐灌顶:“之前的事,算是试炼我?”
逞骄 第46节
他不置可否。
“总之,除了可靠之外,娶我妹妹的人,也必须能担事。实话说,就医学校的这么点事,根本称不上是什么试炼。如果你连这点事都不敢直面,我自然没必要再将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您的意思,这还只是第一步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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