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叶贤齐差点吐血。
隔壁折腾到了下半夜终于消停,紧接着,又传来了阿福的打鼾和磨牙声。
天才蒙蒙亮,苏雪至就听到叶贤齐窸窸窣窣起身的动静。
逞骄 第6节
隔着帘子,她睁开惺忪睡眼,含含糊糊问了声。
“我就出去溜达下,你再睡,别管我!”
苏雪至实在是困,趁这会儿隔壁没动静了,眼睛一闭继续补觉。
叶贤齐跑到下面去。
苏忠年纪大了,原本觉就少,加上出门,人绷着,早早就已醒了。
“表少爷,一大早的不睡觉?昨晚上隔壁又闹夜猫子?”苏忠惦记着自己的女少爷。
叶贤齐把人拉到甲板,指了指顶层:“忠叔,知不知道什么人包的?我昨天问过,上头总共十来间房,算上跟上去伺候的,也就六七个人!这是想轮着把屋都睡一遍?”
苏忠说:“表少爷,昨天你跟我说了那个事后,我也想到了,立马就去找司务打听过。原本也想着能不能多出点钱,请上头的人匀两间房出来。司务说,再多钱也不成,客人不知道什么来头,就是为了图清静,这才包下来的。实在是没法子。”
苏忠说着,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表少爷也就罢了,自家少爷却是黄花闺女,隔壁住着这样油盐不进胡来的……。
“这样吧,表少爷你先回,我再去找人添点钱,无论如何,这回给你们换个房。”说着匆匆走了。
苏雪至睡到差不多中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好像是苏忠来了,赶紧绑好胸,套上衣服去开门。
原来是苏忠找到了个愿意和他们换房的人。是个单身汉模样的中年人,人好,非但不介意隔壁的吵闹,反而很热切地愿意和他们换,苏忠都不用多加钱。
苏雪至自然高兴,没看见叶贤齐和他一起,就问表哥。
苏忠说表少爷一早见了个面就不见人了,不知道去了哪,自己也正叫人在找,找到了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苏雪至就先收拾起东西。
叶贤齐一个早上都在下面盯着顶层看,转来转去,这会儿来到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口,沿着楼梯上去,还没几步,就从身后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大汉一把扭住胳膊,一推,叶贤齐脸就被摁在了墙上,人动弹不得。
他“哎呦”一声:“放开,我有事儿!”
那人没理他,扭头对身后另个人说:“上去把豹哥叫来。”
没一会儿,上面的那个“豹哥”就来了,身材魁梧,大光头,一撇胡,面相不善,问什么事。
“豹哥,这家伙一早上都在转悠,盯着上头,十分可疑。”
叶贤齐见“豹哥”两只眼睛冷冷扫向自己,一凛,赶紧说:“我就住二层的,姓叶,我过来真有事!”说着又把自己爹的身份和名字报了出来。
那人看了他一眼,拂了拂手,让人松开他。
“什么事?”
叶贤齐松了口气:“我是想问问,你这边能不能帮个忙,匀两间房出来。我跟我表弟住下面,隔壁晚上吵得不行,根本没法睡觉。我表弟身体不大好……”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豹哥”就冷冷地说:“不行。回去!”说完就走。
叶贤齐心有不甘,追了上去。
“哎,多少钱我都出,帮个忙……”
“再不走就扔下去!”那个豹哥头也没回。
刚把叶贤齐叉在墙上的那人不耐烦了。
“你小子,走不走?”
“行,我走,我走还不成?”
“快点!再不走,不客气了!”那人喝了一声,凶神恶煞模样。
叶贤齐也看了出来,上头的人不好惹,只能作罢,悻悻转身要走,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豹子,干什么呢,这么吵?”
他扭头,见楼梯口过来了一个人。
这回这个和刚才那几个粗人不一样。是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公子哥儿,还和自己一样,西派装扮,就停了下来。
那个豹子简单解释了一遍,说:“下头的兄弟叫我,我就问了一声。打扰王公子休息了,是我不好。”说着转头喝道:“还不把人弄走?”
叶贤齐赶紧往后退,大声嚷:“这位王公子,看您也是斯文人,咱们出门在外,所谓天下兄弟是一家,能行方便就行个方便,对吧。我表弟身子弱,出来前我答应我姑妈,路上要好好照顾他的。两个房间不行,一个也可以!我让我表弟住……”
王公子瞄了他一眼,作势让赶他的人停下。
“留过学?”
“对,日本学医!”
王公子打量他片刻,冷不丁问:“会打桥牌吗?”
叶贤齐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会!”
王公子打了个响指,扭脸冲着那个豹子说:“反正有空房,让他们上来!”
豹子一顿:“王公子,这不行,四爷那边……”
“我会和四哥打招呼的!路上还那么多天,不找个事儿,叫我怎么打发时间?缺一个,四哥自己又不打!”王公子说着,走了。
叶贤齐大喜,撇下那头还一脸不情愿的豹子,几步并作一步,几乎是蹦下了梯,恰遇到到处找他的人,还没听完,就奔回到住的地方。
隔壁那个还在睡觉的女人被这边的动静给吵醒,披了个衣服开门出来,见原来是要和个单身汉换房,鼻孔里嗤了一声:“乒乒乓乓,这么大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去了!”
苏忠生意人家出来的,还带俩小少爷出门在外,自然不想多生事,正要截话,叶贤齐呵了一声:“还告诉你,爷就是要搬上去,住你头顶!”转脸对苏雪至说:“走,咱们搬上去住。”说完喊人搬东西。
苏忠急忙将他拉到一边,问究竟。
叶贤齐清了清嗓:“刚在外头观景,听见上头有人喊我。巧不巧,包了上头的那个王公子,就是我在日本留过学的一个同学!知道我和表弟同船,就请我们搬上去住。”斜眼见那女人诧异闭口,门后钻出来半个脑袋的阿福一脸艳羡,心情大快,就差仰天大笑三声了。
苏忠刚才除了意外,也是有点担心上头人非善,怕惹上麻烦。现在听表少爷言之凿凿,信以为真,也就放了心。
这二层不说隔音如何,来来往往的人也很杂,什么路数的都有。这么巧表少爷遇到同学,自家女少爷能跟着搬去更清净也更安全的地方住,苏忠自然乐意,点头,张罗搬上去。
苏雪至和这个表哥处了有半月了,觉着他人挺好,但有点飘。
不是她以己推人经验主义,她真觉得,叶贤齐不大像是能潜下心来学医学得这么好的人。
倒不是说,学医的成绩优异者,一定要一板一眼,刻苦严肃。
她利用这段时间,草草翻了些手头有的西医资料。
这个时代,医学的发展高度和深度,自然远远没法和她的时代相比,但大体的分支已经初具框架。
光是她前身苏雪至的初级课本内容,就涉及解剖学、组织学、生理学、细菌学、病理学、医化学,药物学等等等等。
那些内容虽然在她看来比较浅显基础,但依然是枯燥而繁杂的。再往上,不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不可能学好。
而她的表哥,横看竖看,不像是会把日常大量投入到学习中的人。
当然,也有特殊,那就是天才。
或许自己表哥,他是个天才?
飘是飘了点,不影响他的专业。
所以,对这个可以搬上去住的好事,虽然她直觉表哥有点蹊跷,但又不像是假的,也没理由反对,于是跟着叶贤齐上去。到了登顶层的楼梯前,却看见一个面相令人不敢靠近的光头带着几个人站那儿,见来了人,说要搜身,看下箱子。
别说搜身了,她的箱子也是不能看的。里头有红莲给她准备的一大堆贴身东西,包括她当“男人”的最大挑战,月经带。
“豹哥,我表弟脾气有点怪,从小不喜欢人碰。我给你们看好了。你们放心,看他样子就知道,小鸡也抓不起来,怎么可能是坏人?”
叶贤齐急忙挡在她面前解释。
那个“豹哥”依旧面无表情:“抱歉叶公子,搜了再上。”
苏雪至说:“表哥,你上去住吧,我就住忠叔换的那间屋,挺好的。”
叶贤齐看了眼上头,迟疑了下,再扭头,表妹已经提个箱子,招呼送他们来的苏忠一起下去。
他满心想要住顶层,但想到让表妹一个人住下面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晚上又不能让苏忠派人守她房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懊恼地顿了顿脚:“算了!那我也不住了!”转身跟着要走,却听刚才那个王公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等一下!”
苏雪至以为是和叶贤齐说话,没回头。
“那谁,叫你等一下,没听见?”
苏雪至转脸。
“你!对,就你——”
上头晃下来一个双手插兜的青年,脸孔雪白,和叶贤齐差不多年龄的样子,停在了楼梯中间,打量了眼自己,随即扭头对边上那个面相凶恶的人说:“跟个女的差不多,一指头就倒下去的,我能出什么事?四哥就是想太多,太过谨慎了。”语气略带抱怨。
叶贤齐眼睛一亮,附和:“就是!我表弟文文静静,身体还不好,不能吹风,整天就猫房间里,你叫他出来,他都不出!”
苏雪至盯他一眼。
他朝她飞快地挤了下眼。
“就这么着了!上来吧!”
王公子显得挺满意,歪了歪头,示意两人上来,转身噔噔噔上去,皮鞋跟踏着铁制的楼梯板,发出响亮声音。
第6章 (还没上去,就遇到了这样一...)
还没上去,就遇到了这样一出。
就算上头是故宫大殿,苏雪至也没兴趣了,并且,直觉这个王公子和叶贤齐的关系,似乎也并没他说的那么有渊源。但看叶贤齐兴致勃勃一副热切期待的样子,她终究也不是那种太过自我的人,不想扫他兴,就没吭声,跟着他默默搬了上去。
上面的条件,确实比下层要好不少。收拾好后,苏忠下去了,表兄妹两人各住一间,就这样安顿了下来。
没过两天,借了叶贤齐的嘴,苏雪至就知道了包下这层楼的这拨人的基本情况。
这一层楼,不包括他表兄妹,总共应该住了六个人。
王公子、伺候的王妈、王公子的两个保镖以及那个叫豹子的。
此外,还有一个人,但叶贤齐还没碰到过面。
那人似乎不喜欢出来,也和表妹一样,整天待在屋里。王公子对他仿佛很敬重,关系应当也较旁人亲近,叫他四哥。其余人提及的时候,叫四爷。
那个豹子,应该是那个什么四爷的人。
这一行人的目的地是京师。
天城离京师不过几百里,就半天的火车,和他们也勉强算是同路人了。
至于王公子,大名庭芝,应该颇有来头,之前好像是在这边的哪里乡下散心,住了些时候了,现在回去。喜欢玩儿,除了打牌,还是个票友,唱念做打,样样精通。脾气上来有点冲,大部分时候,挺平易近人。
苏雪至自己很快也发现,这个顶层真的空。
逞骄 第7节
甲板面积本来就比下面大了许多,船尾那个方向,还有一片休息区,放了几张带着顶棚的太阳椅。即便是白天也空荡荡的,难得看到人影。
但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事她也不想去外头晃。
叶贤齐既对王公子说她身体弱,上来后,苏雪至索性也配合他立人设,每天若非必要,基本上就没怎么出去过。
舱房里推窗,看出去就是沿江的壮丽景色。研究对比当今医学和自己所学的异同。或者什么都不干,睡觉也是不错。就算待在房间里,苏雪至也并不觉得时间如何无聊难打发。
她的表哥陪着王公子打牌,混得似乎颇有排面。王妈在牌桌旁伺候茶水时,听得他在日本内外科兼修,不但熟知各种内科病症,亦精通外科,开膛剖腹,不在话下,咂舌不已。做夜宵的时候,爱屋及乌,不忘给叶公子那位体弱的表弟也会送上一份。
托高材生表哥的福,不用出去,苏雪至也都能吃到额外的美味夜宵。
这样过了几天,这个晚上,她早早上床休息,那个王妈来敲门,不是来送夜宵的,说王公子让她去棋牌室。
苏雪至的第一反应,是不是表哥哪里不慎得罪了人,心里有点不安,整理了下,穿上衣服匆匆过去。
到了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这位王公子爱打牌,之前在乡下住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把边上的人教会了,这次同行上路,他的这两个保镖就是他之前在乡下的牌搭子。原本缺一个人,不能成局,前两天凑上叶贤齐,正好。谁知今晚上,其中一个保镖被那个豹子安排到下面增加人手,这里人就又少了一个。
王公子对豹子的这个安排很是不以为然,但碍于“四哥”,也不好叫回来,那个“四哥”自己又不来打牌,王公子牌瘾上来,就想到了叶贤齐的表弟,说把人叫来,让叶贤齐立马教,教会了就顶上来。
叶贤齐为难。表妹之前没接触过这个,怕她一时学不会,刚才推脱,王公子好像就不高兴了,沉下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叶贤齐把苏雪至拉到一旁,说了一下情况,话还没说完,王公子的手指就叩了叩桌面,语气带了不耐烦:“还嘀咕什么啊,人都来了,还不赶紧教?我当初学了半小时就上桌了!给你们一小时好了!”说完,让留下的那个保镖陪自己去一旁打桌球。
叶贤齐没办法了,只好求表妹赶紧学,学会了规则,上桌先对付一下,等那个保镖回来,就用不着她了。
“都怪我,早知道就不上来住了。”
他背着王公子低声说,神色有点懊恼。
苏雪至算是彻底看出来了。
这个王公子,根本不是叶贤齐之前说的什么“平易近人”。
就那种骨子里高高在上,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他们就是陪他玩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种。
不过,她倒也没什么类似于受到巨大羞辱后的愤怒之感。
普通人是很难脱离于时代而独活的,无论从思想还是道德高度来说。
现在这样的年代,刚从一个见了人还要跪地叩拜的朝代里出来,拿什么去讲平等和尊重?
没实力,就别指望得到平等和尊重的对待。
更何况,别说这个年代了,就算到了一百年后,情况恐怕也是差不多。只不过不会如此赤裸裸毫无遮掩,换成了一种更加隐蔽而体面的形式罢了。
不涉及底线的情况下,她没必要反应太过。
王公子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不过,这个事本身并不算太过分,而且对她来说,也非常简单。
叶贤齐不知道,她其实也会玩,不但会,水平还算可以。
从前大学里,她唯一加入过的社团就是棋牌社。
最大的难处,大概就是现在的桥牌应该属于竟叫桥牌,和她熟悉的定约玩法有点区别。
不过问题也不大。
她看着一脸忐忑的叶贤齐,点头:“没事,趁这功夫,你教我就行了。”
表妹一口答应,比以前好说话了许多,叶贤齐松了口气,忙拉她坐到桌边,花了十几分钟给她讲解,讲完了说:“哪里不懂,你再问我。”
苏雪至说:“大概会了。”
叶贤齐惊讶,正在一旁弯腰打着球的王公子停了下来,扭头瞥了她一眼。
“你确定?”叶贤齐还是不大相信。
苏雪至点头:“基本差不多,可以试试,那些复杂的,上桌了再慢慢摸索。”
王公子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丢下球杆走了过来说:“行啊,小表弟天纵英才,这么快就学会了?那就开始吧。放心,咱们可以玩小一点。”
他的语气带着嘲笑,扭头叫来保镖,四个人就坐了下来。
苏雪至自然和叶贤齐对坐东西搭档,王公子和他保镖南北方。
牌局开始后,叶贤齐起先有点担心。倒不是担心输钱,是怕表妹记不住桥牌这么多复杂的规则,万一搞砸了惹王公子不悦。没想到她竟丝毫没有出错,不但没有出错,牌还记得一张不差,和自己默契配合,加上自己运气也好,做庄赢了全部十三墩牌,做成了这几天的第一个大满贯。
牌局结束,赢了钱,他有点不敢置信,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几声,见王公子脸色不大好,盯着自己表妹一言不发,赶紧又忍住了。
同桌保镖的眼睛瞪得差点没掉出来。
想当初他们被王公子逼迫学这个,不知道扯掉了多少头发,这才勉强学会,慢慢有点心得。
这个小白脸竟真的这么快就会了?
苏雪至抬眼,朝王公子笑了笑:“刚才忘了讲,其实以前我在学校,学过几天的。”
王公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撇了撇嘴:“再来!”
这晚牌一直打到深夜,这个王公子才打着哈欠同意散了牌局。这样连着打了几天,苏雪至遇到了来这里之后的第一个大麻烦。
她来了例假,感到腰酸,小腹阵阵胀痛。
这个还能忍,关键是,她担心红莲给她准备的东西会漏,所以当天就说自己身体不适,躲在房里不起床。休息了两天后,人终于感觉舒服了些,这天傍晚,在房间里看书,感到有点口渴,正好壶里的水喝完了,就顺手提起水壶,想去厨房打水。出来在走廊上,透过窗玻璃,看见王公子站在甲板上正唱着戏:“……孤王离了燕京地,梅龙镇上景致多,将玉玺交与龙国太,朝中的大事托付了众卿……”
声音抑扬顿挫,自己表哥在一旁喝彩。
票友王公子又在自娱自乐了。
苏雪至也没停留,继续往厨房去,突然,那个王公子看见了她,停了下来:“你等一下!”
苏雪至只好停下,见王公子朝自己走了过来,绕着转了一圈,两只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不住地上下打量着。
苏雪至心里不禁微微紧张,还以为自己哪里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急忙微微低头,尽量让衣领完全遮挡住自己没有喉结的脖颈。正忐忑着,见王公子击了一下手掌:“好啊,真好!这身段,这脸条,不扮青衣花旦,也太可惜了!”
说完又问:“会唱吗?唱两句听听。”
苏雪至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
没等自己开口,表哥叶贤齐已经抢着帮她推脱了:“王公子,我表弟他不会,真不行!您说的这个,他玩不了!您要是一个人觉着没意思,我来啊!您要我青衣我就青衣,花旦我就花旦!我陪您!”
王公子切了一声:“就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当谁都能唱啊!”说着又转向苏雪至:“不会没关系。我听你声音也挺不错,清亮圆润,包我身上!”
苏雪至说:“王公子,多谢您慧眼抬举,但我真的不行,学不来这个。”
王公子的脸迅速就变了。
“哟,架子不小,脸还挺大呀,这么清高,那你别上来呀,哪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
叶贤齐一听,脸色也变了:“这两天多谢王公子您招待,叨扰了。我这就带着我表弟下去了。”说着抓起苏雪至的手,带着抬脚就走,走了几步,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冷笑声:“当我这是你家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叶贤齐扭脸,见这王公子双手插兜,身体斜靠在栏杆上,眯着眼神色不善。
气氛一下凝固了。
苏雪至感觉到叶贤齐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手心有点湿。
她看出来了,这是这个王公子觉着被拂了脸面,下不了台,翻脸发作了起来。
这是骑虎难下了。
她迟疑间,没想到这个王公子自己却突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逗你玩呢小表弟!别怕啊!”说着朝她走了过来,笑眯眯说:“小表弟,你条件是真不错,关键是脑瓜子也好。别以为唱戏用不着脑,傻瓜能唱好戏?就这样定了,我收下你,好好调教,日后我再捧你,包你大红大紫,绝不比如今的那些名角儿差!”
和这王公子玩票不一样。正儿八经唱戏的,那是下九流的行当。
苏雪至见叶贤齐面容浮出怒色,好像又要说话了,急忙扯了扯他胳膊,示意他不要开口,自己正要先把这个心血来潮说一出就是一出的王公子给应付过去,忽然看见那个豹子走了过来。
“王公子,四爷有个事和您说,劳驾您了。”指了指船尾方向。
苏雪至抬眼,这才看见那头的一张椅子里坐了个人。只不过因为面向船尾背对着这边,所以刚才没有留意。
不只是自己。这个王公子好像也不知道那个四爷就一直坐在那里,一看,“咦”了一声:“四哥怎么一个人在那儿?”说着走了过去。
苏雪至看着他到了船尾和那个人说话,片刻后,话说完了,那人轻轻拍了拍王公子胳膊,像在勉励他,随即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走来。
苏雪至刚才就已认出背影。
这个“四哥”,果然就是那天晚上自己碰见的那个抽烟的人。
这回终于看清楚了。
男人其实还很年轻,二十四五的样子,不像王公子和表哥那样西式打扮。
他穿件寻常的青色长衫,容貌极好,但大约因为皮肤淡淡透着不十分健康的苍白,像此刻,当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便显得眉目分外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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