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豹子不见主人上浮,目眦欲裂,大吼:“给我再下!谁救上人,加银元!一千,两千!要多少给多少!想做官,就让你做!”
水手们相互对望了一眼,默不作声。
一个水手低声说:“这位爷,不是我们不想要赏,是真没那个能耐。这里早几个月还成,现在水真的太大了,上游泻下来,人都在打转,踩不住水……”
不但如此,在这段宽达十几丈的江面下,暗礁林立,到处都是危险。
有钱拿,也要有命花才行。非亲非故,谁会豁出去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水手长年行走江道,见多了被水吞噬的命。量力而行,不趟过不去的水,人人都知这个道理。
“砰——”
豹子朝天开枪,眼睛发红,神色狰狞:“都他妈给我下去!不下,老子先崩了你们!”
一个水手噗通跪了下去:“大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我们有老有小,要是死了,全家也都得跟着饿死!刚才已经吹哨叫红船了,那上面有水里的高手,您再等等……”
剩下的人也跟着不停磕头,哀声求饶。
豹子鼻翼愤怒张翕,眼皮子不停抽动,枪口顶着领头水手的头,慢慢扣动扳机。
“出来了,好像出来了!”
突然,有人指着前方高声大叫。
苏雪至急忙看去。
果然,在前方七八十米开外的江面上,一块凸出水面的黑色礁石后,真的出现了一团白影。
那是一个人,托着另外一个人,头浮出了水面。
他仿佛想要靠近那块礁石,但却被水流冲开,无法再回头了,朝着前方继续漂去。
在他的前方,不远之外的江面之上,泛着一大片白色的泡沫状波浪。
外行人看来,这片水面飘逸而轻盈,犹如天上落下的一团羽毛。
而其实,下面暗藏凶险。
这代表了大旋涡。
别说人,就算是一艘船,经过这里操控不好,也极有可能会被卷进,葬身水底。
“四爷——”
豹子冲到船头,高声呼叫,却眼睁睁看着那团白影朝着羽毛越飘越近。
逞骄 第10节
他眼睛红得滴血,猛地转身,嘶吼:“放小船!我下去!”
船上再次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这是不要命了。
船长和司务忙命人照办。
苏雪至双手抓着船舷,人探了出去,手心不停冒汗。
突然,她的身后,有人抓起甲板上的一团缆绳,伴着周围人发出的一道惊呼,“噗通”一声,纵身跃入水下,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等再次冒出来,已是在几十米开外的江中了。
竟是那个水会的三当家王泥鳅!
只见他犹如两肋生翅,顺着汹涌江涛漂流迅速而下,很快就到了刚才的那块礁石旁,竟半身出于水面,将绳打了个大活结,朝礁石抛去,不偏不倚套中,收紧,借着绳攀上礁石,随即冲着前方那团已经飘到羽浪边缘的白影喊了一声,振臂,奋力一抛,绳索的另头,抛到了白影的身畔。
水中人伸出空着的一臂,一把抓住向着自己抛来的索,迅速在掌中缠了几圈,随即紧紧攥住。
王泥鳅拽着水中绷直的绳,将他和已昏迷的王公子拉回到了礁石旁。
这时,那个豹子也带着终于肯下水的水手操着小船划到了礁石旁,将几人接上,迅速回到了大船上。
四爷目底布着一层淡淡血丝,脸色微微苍白,一上来,人就扶着栏杆,弯腰,面朝江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豹子神色显得十分担忧,冲了过去:“四爷,你——”
四爷低头咳着,垂落在额前的一绺短发,不停地滴滴答答往下滴水,溅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没抬头,摆手,表示没事。
苏雪至就在近旁,眼尖,分明瞥见他压了咳的一片衣袖上,依稀仿佛沾了一缕血丝的痕。
不止这样,他的左大腿一侧,不知在水下受了什么伤,人一上岸,没了江水的稀释,还在流的大片殷红的血便迅速地染红了白衣,十分触目。
“四爷,你腿——”
他终于止了咳,再次摆手,接过一个保镖递来的外衣,披在肩上,随即直起身,朝王公子快步走去。
第9章 (那边才一登上船,三当家就...)
王庭芝人躺在甲板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王泥鳅一上来,就解开王公子衣裳透气,让他趴着,垫高腹部,脸向下,压他的胸,几次后,有水从口鼻里流出来,等流光了,再用力拍他的脸,压人中。
保镖也大声叫着王公子。
这是水上过活的人的溺水救治经验。从前就用这种法子救活过人。但这次,人却没有反应。
苏雪至推开了几个挡着自己在前头看热闹的乘客,快步奔了过去,叫保镖把看热闹的全都赶走,蹲下去说:“三当家,我在学堂恰好学过一种闭气的救治法子,你照我的法子办,帮我!”
三当家应是。
苏雪至确实在最近看的一册现行的实用诊疗指南教科书中看到过关于人工呼吸和按胸救治闭气方法的介绍,心肺复苏原理和基本操作一样,但具体操作的准确科学性,自然无法和cpr相比。
苏雪至立刻教他标准的双人cpr心肺复苏法,让他照自己频率压胸,她负责畅通王公子的呼吸道,吹气,观察他的颈动脉和瞳孔变化。
这样相互配合重复多次,终于,王公子的眼皮翕了下,恢复了自主气息。
片刻,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嘶哑着声,含含糊糊嘟哝:“这是在哪儿呢,我怎么感觉有人往我嘴里吹气……”
保镖狂喜:“四爷你看!公子醒了!醒了!他没事了!”
苏雪至抬起头,见对面那个四爷原本凝重的眉峰轻舒,抬眼看了眼自己,随即吩咐人,先送王公子上去休息。
她站了起来,背过身,飞快抬手擦了下嘴。
刚才时间实在紧迫,也来不及找纱布隔开,只能这样了,擦过嘴,忽然想起一件事,走过去对王泥鳅说:“三当家,你记住刚才的要点,一个人也可以救人的。往后若再遇到有人溺水闭气,就照这法子,应该会比你原来的法子要好。”
王泥鳅是亲眼所见,深信不疑,点头说记下了,又夸道:“苏少爷,你是又聪明,又能干!用老话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苏雪至笑着说:“三当家你才是英雄豪杰。今天还救过我,我都没向你道谢。”
苏家公子态度竟这么和善。王泥鳅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忙摆手:“苏少爷你太客气了,我算什么英雄,水里那点活儿,雕虫小技而已!”
苏雪至说着话,眼角风瞥见那个四爷好像朝着这边来了,恰苏忠在另头朝自己张望,似乎有话,于是转身走了过去。
四爷停下,问王泥鳅的名讳,向他表谢。
他面带笑容,语气诚挚。
水会三当家王泥鳅这趟出来,原本是不打算在苏家人面前露脸的,明天,等过了最后一段上游江域,船进入了外省,水道相对安全,他也就掉头回了,却没想到今天在两省交界的这片水域,遇上了意外。
他之所以现身,将苏少爷从险境里带出来,是他应该做的。
而刚才冒险,临时决定下水搭一把手,说实话,除了知道苏家少爷和这一拨人同住顶层,关系亲近外,他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折服于面前这个不知身份的“四爷”的胆魄,那种在湍流里的坚忍,面对漩涡临危不惧,绝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现在人全都上来了,那个溺水的,也靠着苏少爷的法子救醒了,也算是有惊无险,见这位四爷来道谢,也就报上了来历,只说是水会郑龙王的人。说着话,见对方左腿一侧衣物被血染得尽都成了赤色,血混合着水,沿着织物正不停地滴落,知道应该是他刚才在水下时被锋利的礁岩割破的,说:“请四爷先去治伤,身体要紧。”说完抱了抱拳,转身去了。
四爷也没再强留,目送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了甲板走道的尽头里,才突然抬手,一把搭住了身边豹子的胳膊,低声说:“扶我上去。”
豹子见他额头微微泛出一层水色,不知是冷汗还是没有干的水,手心发冷,人看着仿佛突然被抽了力气,已经没了刚才说话的中气,怕是失血过多,支撑不住了,急忙照办。
上了住的地方,坐下去,四爷伤腿抬起,搭在了一张椅上,撕开裤管,就露出了大腿上的一道长达尺余的伤口,血肉外翻。
上水这么久了,还在不停地流血。
四爷低头,用递来的一块洋巾压着伤口,以暂时止血。
王妈刚从王庭芝那里过来,见状,慌慌张张地去打温水。
“轮上的医生呢?还没来?”
豹子见四爷草草处置下伤,人就靠在了椅背上,微微闭目,神色显得有些萎靡,心急不已,问外头的一个手下。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船司经理和司务匆匆赶了过来。
“医生呢?”
经理掏出手帕擦汗,结结巴巴地应:“没,没医生……”
“什么?”
司务急忙解释,说刚开始的时候,船上照规章,是配了一名随船医生的,但后来,反正都没出什么事,船司出于节省成本经费的目的,把医生给裁了。
豹子回头看了一眼。
那条压着伤口的白洋巾,短短片刻,已被血染透了。
这样的伤,不处理缝合,根本没法止血,更不用说愈合了。
血再这样流下去,只怕人真的要撑不住了。
他立刻问下个最近的能停靠的地方,当得知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不禁脸色发青。
经理是亲眼见过这人拿枪顶着水手脑袋差点开枪的一幕,心惊胆战,不住地躬身赔罪。
四爷忽然睁开眼:“豹子,叫王妈拿烧酒和针线过来,自己先处理吧。”
王妈恰端了温水匆匆进来,听见了,嚷:“不是还有那位叶公子吗?他说他在日本开膛剖腹!请叶公子来!!”
……
苏雪至被苏忠拉到一个角落里说话。意思是四爷这拨人看着挺危险的,这段航程才走了一半,再让两位少爷和他们挨着一起,他实在是不放心。
苏忠掩不住面上的担忧之色。
老管事是一心为了自己好。
而且,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苏雪至想了下,说:“我先上去看下表哥在干什么,再找个机会和他们说,就说王公子四爷都需要静养,我们不好打扰了。”
就算被那个四爷猜出是他们想避祸的借口,也无妨。
反正就只路上这么几天同行而已,日后又不用再见面了。
和忠叔分开,苏雪至回到了顶层。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现在消停下来,已是傍晚。
她撞见自己的表哥,打着哈欠从对面走了过来,看见她,问:“雪至,人都去哪了?饭点了,王妈怎么不在厨房里?”
整条船差点翻了个天,他倒好,睡到现在才醒过来,张嘴就吃。
苏雪至推他进了房间,关上门,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叶贤齐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醉酒睡了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吃惊跳了起来:“什么?四爷遇刺?王公子落水?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苏雪至说:“王公子休息下就没事,四爷应该也没大碍,上船的时候,我看见下面有个医务房……”
话音未落,传来了一阵拍门声。
苏雪至过去开门,见是那个牌搭子保镖,来找表哥叶贤齐,说:“叶公子,有个事要劳烦你了。”
“四爷受了伤,轮上没有医生。”
……
叶贤齐走进了房间。
当他拿开那块止血的洋巾,两只眼睛盯着这道又长又深的口子,他脸色煞白,比受伤流着血的四爷看起来并没好多少。
王妈端着托盘等在他身旁。盘里盛着用来清洗伤口的烧酒和已经穿好的针线。
“叶公子!劳烦你快些!”
豹子见他半晌不动,而四爷面色愈发沉倦,伤口的血水依然在渗,实在是心焦,忍不住开口催促。
叶贤齐抖了一下,在周围殷切的目光注视下,伸手去拿针线。却大约是手指头打滑,拿了好几次,才勉强捏住,朝四爷的伤腿慢慢伸过去,手抖得就像筛子,终于,眼看就要碰到了,突然,他仿佛自己被针头给刺了一下,后退了一步,一把放下针线,哭丧着脸说:“我说实话吧!我之前说的那些在日本学医的话,都是骗人的!我去那边读医,读了几个月就退学了!你们找别人吧,我真的干不来……”
四爷原本靠在椅上,双目半睁半阖,精神看着有些不济,此刻抬眼看他,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惊讶。倒是没说什么。
房里剩下的人,可就没他这么平静了。
王妈大失所望,“啊”了一声:“骗子?”
豹子忍着怒气:“你说什么?你不会?”
叶贤齐本就对他怀着畏惧,见他发了火,慌忙后退,不住告饶。
逞骄 第11节
四爷忽道:“算了。”
他轻轻一声,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众人转头,见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转向王妈说:“王妈你来吧。”
王妈脸色顿时也变了,连连摆手:“四爷,我怎么行?我只会缝衣裳,不会逢伤口啊!”
四爷一臂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身体,笑:“你就当缝衣。”
“四爷,我真不行,我怕我缝歪了……”
“把口子缝起来吧,先止血。比起他们,你应该最合适。”
王妈终于白着脸答应,鼓着她这辈子全部的勇气,捡起针,抖抖索索地举着,凑近了那道伤口。
“四爷,我……”王妈手抖个不停。
四爷微笑鼓励说:“我不疼。”
“等一下!”
刚才跟着来了站在门外的苏雪至,实在看不下去了。
在众人的转头注视下,走了进去。
“我来吧。”她说,“我之前在医校读了两年,也有学过这个。”
她其实也撒谎。她从前也没有替活人缝合伤口的经验。
她缝合的,都是解剖完毕的口子。不过,出于对解剖对象当有的尊重,她最后缝合的时候,从没敷衍过。该怎样就怎样,一针也不会少。
无论如何,论手法之熟练,她肯定远胜眼前这个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的老妈子,处理这种看起来应该没有伤到股动脉的开放伤口,问题应该不大。
王妈大大地松了口气,“啊”了一声,放下针线就跑了过来,把她当救命菩萨一样迎了进来。
她让王妈去烧水,把针线拿去煮一刻钟。
王妈连声应好。
她走进盥洗室,卷起衣袖,用肥皂洗手。洗着的时候,看见表哥叶贤齐跟了进来,一头的汗,关上门低声说:“雪至,你真行?你在医校真学过这个?”
他看起来一脸的不信,飞快转头,看了眼身后。
“不是已经叫王妈缝了吗?你何必自己揽事?万一弄不好,他们怪罪你怎么办?”
苏雪至盯了他一眼,举起洗好的手,说:“给我开门!”
第10章 (运气还算不错。创口位于左...)
运气还算不错。创口位于左大腿股动脉下方附近,距离不过一指。位置再偏过去一点,这位爷还能不能撑到现在,恐怕就难讲了。
苏雪至弯腰检查腿伤。上下长六寸,最阔处豁口约半寸,最深超过半寸。创腔壁软组织呈撕裂挫损状,残留砂石和异物。
“礁石割的?”出于职业习惯,她顺口问了一句。
结合她当时亲眼目睹的情况,能造成皮肉这种损伤状态的工具,推测最有可能就是带着锐利角度的礁岩。
不要小看石刀的威力,受力的一瞬间,足以割开皮肉。
他低低地唔了一声。
她抬眼瞥了一下,见他强撑精神的样子,立刻用要来的凉开水冲洗伤口,冲掉砂石杂物后,烧酒洗一遍,权作消毒,再简单处理下受损的创腔,最后用针线缝合这道皮肉外翻的长长的口子。
没有持针器,只能用煮过的剪刀来咬住针体帮助抽拉,直针也没有勾刃。这一场特殊的“活体”缝合,对于她这个施术者而言,不但是个很大的“技术”考验,对于对面的这个男人来说,其实也差不多。
她之前没用过普通针,直针本也不适合缝合伤口。推测刺入皮肤后,针壁因为摩擦力,难免会拉扯周围的组织,针体本身,也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折断。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快。
越快,造成的痛楚和二次损伤也就越轻。
“会有点疼。”
她盯着男人腿上的伤口,提醒一声,举起了针。
一旁,王妈偏着半张脸,不忍看,一只眼睛的视线却又不停地瞟过来,嘴角随着苏雪至抽拉针线的动作,跟着也一抽一抽,就好像针是缝进了自己的肉里。
苏雪至生平第一次,在缝合时这么聚精会神,眼睛看着伤口,几乎一眨不眨。手稳的优势也终于起了作用,在试了几针后,很快顺了些。终于,十分侥幸,没有折断针,伤口顺利地缝合。
血渐渐止住。
她再次用烧酒消毒,取蒸过的棉布覆盖伤口,处理完,发现自己额头竟出了汗。
她吁了口气,收口剪断,抬眼,见四爷面容线条僵硬,在看着自己。
对面这位爷,一开始在她进来时,显得就已经很乏倦了。这会儿脸色白得更是像纸,满头都是豆大的汗,但大概是忍痛忍出来的,精神居然看着反而又好了些,人靠在椅上,见她抬起头,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用带着几分嘶哑的声低低说:“劳烦苏少爷。”
苏雪至一边洗手,一边说:“这里条件太差,包括我在内,都是权且对付一下的。我建议你尽快上岸,找西医院再进行正规的消毒和进一步的治疗,务必当心感染。你伤口不浅。”
天黑了。
四爷被王妈服侍着躺下休息。苏雪至随后向王妈仔细叮嘱护理要点,尤其是,一定不要用没有沸水煮过的任何东西去碰触伤口。
“好,好,我记住了。”王妈点头如捣蒜。
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苏雪至这会儿也感到有点乏了,嗯了声,走出了四爷的房间,回往自己住的地方。
走了几步,身后有人追上来叫她。
她转头,见是那个豹子。
豹子神色显得很是恭敬,先是向她恭敬地道谢,又说:“苏少爷,有个事能不能再麻烦你?”
苏雪至看着他。
“我怕王妈应付不来。苏少爷晚上你能不能搬过来?”
是想让自己来这个四爷这里照顾他?
苏雪至想都没想,说:“实话说,我自己也是三脚猫,只知道点护理皮毛,更算不上是医生。”
她说的是实情。而且说实话,她也不大愿意再留下来熬夜照顾人了。累不说,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事。
“我即便留下,能做的也不会比王妈多,所以没这个必要。现在你们最要紧的,是尽快去医院接受正规治疗。”
她又补了一句。
这个叫豹子的,大约没想到她一口拒绝。表情看起来既意外又不甘。
“豹子,让苏少爷回去休息。我没事。”
这时,房间里传出一道声音。
苏雪至透过那扇半开的门往里头瞄了一眼,隐隐看见床上,那道身影略微僵硬地翻了个身,面向里侧卧了过去。
里头的人都这么发话了,这个豹子自然也就作罢:“那就谢谢苏少爷了。您走好。”
苏雪至看着他转头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了他,示意他随自己往前走几步,等距离远了些,低声说:“还有个事,想和豹子爷您说一下。四爷和王公子不是都需要休息静养吗?我和表哥就不方便再叨扰了。等下就搬回去。”
苏雪至交待完,冲豹子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表哥正在门口张头探脑,一看见她回来,急忙将头缩了进去。
苏雪至走进房间,盯着殷勤倒水还亲手送来要喂自己的叶贤齐,一把推开杯子,沉下脸:“表哥,舅舅一直以为你在日本学医成绩优异,还到处显摆你寄给他的成绩报告单。看来成绩单也是造假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贤齐的脸立马哭丧了下去,指了指自己,:“雪至,你看你表哥,从头到脚,哪个地方写着合适从医?我真的不行啊!是我爹非逼我的!我去了日本,学了仨月我就……”
“我就掉头发!”
他抹了抹头发。
“我可不想做秃子!”
苏雪至本来是替满心信任儿子以儿子为荣的舅舅感到有点气,现在见他一脸委屈,还说仨月就学掉了头发,虽然十分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但逼迫一个对从医没兴趣的人去学医,确实也是件痛苦的事。
她神色稍稍缓和了些:“既然不想学了,为什么还满口谎言骗了这么久?还有,你这两年到底都在干什么?”
叶贤齐叫屈:“雪至,你舅舅那个脾气,你也知道,我不撒谎,日子怎么过?要是被我爹知道,他非打死我不可!这两年……”
他顿了一下:“我在日本改学经济金融了!日后一样事业有成!”说完,见表妹还盯着自己,好像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急忙上去讨好地替她揉肩:“我的问题是小问题,先放放。现在有个要命的大问题!我觉着咱们还是快点搬下去好。那个四爷实在太危险了,谁知道他结了什么仇家,会不会半夜又跳上什么刺客杀手,万一要是伤到了你……”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