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贺汉渚一口答应:“我会把总统的嘉奖意思转告他的。”答应完了,又说:
“不过伯父,那个学生是从乡下刚来天城的,还没半年,人情世故一概不通,性格也有些迂直,我怕他到时候万一出言不当冒犯总统,反而不美。”
王孝坤奇道:“就是我寿宴那晚上见到的那位姓苏的学生,是吧?我看他模样文雅,言辞也无不当,何况还是宗先生的学生,不至于吧?”
贺汉渚一顿,“他是我表外甥,所以我对他相对比较了解。当然,总统如果确实有空,也有意接见,我当然可以安排,没问题!”
王孝坤也知,这大概只是大总统的随口一句罢了,日理万机的人,有些话说出来,转天怕就抛脑后了,所以才让贺汉渚看是否有机会安排,交代完也就作罢,改说自己的事,在电话里压低声音。
“烟桥,这回的事情,你办得确实漂亮。那个小苏,也是个人才,你得好好笼络下。要是什么事儿都没,老大自己醉酒掉下水没了,让傅家的二儿子顺利上了位,他该感激谁,怕心里没数。现在有事,你卖了个大人情,他要是个明白人,往后该当如何,想必心里有数。姓陆的这把如意算盘打了好久,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后头你再留意着点傅家,有什么新的动向,立刻和我说。”
贺汉渚知道他是误会了其中的案情,以为自己操纵,但也没必要解释,就应了。
王孝坤又说了些京师这边的最新动向,谈完正事,语气转为轻松,笑道:“昨天晚上你伯母来了个电话,听她说了一句,家里有人送来了几头南方来的一番鲍,怕自家厨子做不好,特意把天霄酒楼里最擅长参翅的一个大厨给叫了过来。今天晚上,你把你妹妹也一并带过去,陪你伯母吃顿便饭。”
贺汉渚答应,挂了电话。
王太太最近依然十分烦恼。
她的儿子王庭芝那天回家找她明讲,说他不喜欢贺兰雪,就当妹妹看,当初对自己说喜欢男人的话,也全是胡诌,目的就是不娶贺兰雪,让自己不要再多想。她想安排他的婚事,没问题,别家谁的小姐,他都可以娶,就是贺兰雪不行。如果再逼他,他就立马去告诉贺汉渚,让贺汉渚自己掂量。
儿子说不喜欢男人,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王太太松了口气。但看儿子的态度,似乎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要是再强迫,万一真的闹到贺汉渚那边去,以他疼爱妹妹的程度,到时候就怕亲家做不成,还要起嫌隙。
但让儿子娶贺兰雪,又是计划了很久的事,现在变成这样,王太太左右为难,和兄弟佟国风私下商议了一番后,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丈夫。
她当然跳过了之前儿子说喜欢男人的这段小意外,就只告诉丈夫,儿子不愿意娶贺兰雪。又说了自己新的想法。见丈夫最后也同意了,无可奈何,只好忍痛放弃原本的打算,让丈夫开口,今天把贺汉渚兄妹请到家里来吃饭。
晚上,贺汉渚接了贺兰雪,带着妹妹到了王家。
王庭芝白天出去了,说找朋友玩儿。
他出门前,王太太千叮万嘱,让晚饭前务必回来,好陪贺家兄妹一起吃饭,谁知他当耳边风,现在还不见人影。
王太太压下心里对儿子的不满,笑容满面,亲自出来迎接。
晚饭的桌上,少了个王庭芝,不过,另有一人补位,便是曹家十二小姐曹自华。
王孝坤寿宴过后,她原本也是要回京师的,但被热情好客的王太太给留住了,让她陪自己在天城再住些日子。十二小姐也就答应了。
这段时间,十二小姐自然住在王家。前几天她和贺汉渚去参加一个晚宴,跳舞不慎将脚扭了下,所幸没有大碍,休息了两天,也差不多好了。
吃饭的时候,贺兰雪询问她的脚。十二小姐笑道:“没有大碍,就只挫到了筋罢了,当时出丑,还要麻烦你哥哥送我去医院,想起来就觉羞惭。”
贺兰雪摇头:“曹姐姐不要这么想。你没事就好。”
王太太赞叹:“兰雪真真是聪慧,又心地善良,我做梦都想有这样一个女儿,可惜,我没这样的命。”
曹小姐笑:“怎么没有?现成的,不就在眼前?”
王太太目光落到贺兰雪的身上,眼眸突然一亮,“呀”了一声。
“是啊,我怎么糊涂了!”
她看着贺兰雪,越看越是欢喜,随即转向贺汉渚。
“烟桥,伯母能不能提个非分的想头?”
贺汉渚夹了一筷子的菜,笑:“伯母别客气。”
王太太道:“那我就说了啊。我能不能认兰雪当我的干女儿?你要是答应,尽管放心,往后我一定会把兰雪当成我的亲生女儿,不不,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庭芝也一样,会把兰雪当亲妹妹疼爱。”她转向十二小姐,感叹。
“我是说真的,兰雪要是能认我做干妈,就是叫我少活几年,我也心甘情愿!就是不知道烟桥放不放心了。”
贺汉渚微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望向妹妹:“兰雪,伯母想认你做干女儿。”
王太太和十二小姐都看着贺兰雪。站在饭桌后伺候的王家下人们也都笑容满面。
贺兰雪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亭亭玉立,微笑道:“伯母您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正好趁着今晚,向伯母您致以我的感激和谢意。”说完,朝着王太太恭敬地鞠了一躬。
逞骄 第66节
王太太喜笑颜开,忙让她坐下。
十二小姐恭喜:“行了,伯母我看你的心愿,就要圆满了。我赶紧的,去挑个好日子,伯母摆上认女宴,将亲戚朋友都请过来,到时候,大家热闹一下――”
贺兰雪接着说道:“伯母肯认我做干女儿,我本来求之不得,只是我有点担心……”
王太太忙道:“怎么了,别怕,你放心说。”
贺兰雪咬了咬唇。
“不瞒伯母,我其实经常都会梦见我的娘亲。到现在,梦里还能看清她的模样,我怕我要是认了伯母,娘亲她会伤心,以为我不要她,不想念她了……”
她的眼眶忽然泛红,声音也微微哽咽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凝固。
贺汉渚慢慢抬起眼,望着自己的妹妹。
十二小姐一愣,停了凑趣,见贺汉渚神色凝重,忙起身,走到贺兰雪的身边,轻轻抱住她肩,低声安慰了几句,转头正要叫人将自己的帕子取来,贺兰雪已飞快地抹了抹眼角,摇头说自己没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对王太太又道:“伯母,我知道您一向对我极好。我在伯母这里也住了好些年。其实在我的心里,伯母您早就是我的另一位母亲了。”
王太太的本意,是退而求其次,认贺兰雪做干女儿,到时候摆个庆祝宴,也就人尽皆知。却没有想到,贺汉渚这边没问题,贺兰雪却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都这样了,自己若还是坚持要认女儿,未免就是强人所难。
王太太压下心里的失望,当即也笑着起身,忙过来,握住贺兰雪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连声安慰,说自己刚才只是玩笑,叫她不要多想。
贺兰雪朝王太太再次鞠躬,让她不要见怪。
王太太牵着她手,对着一旁的十二小姐道:“懂事得真让人心疼,怎么能不叫我爱?”说着将贺兰雪按回到位置上,又细细地安抚了几句,这才各自归坐,刚才的话题,也就过去了。
晚饭继续,十二小姐照旧妙语如珠,王太太也是慈和如故,饭桌气氛依旧,但终究是没了刚开始的兴致,再上几道菜,几人便饱腹了,下人随后送上茶,喝了两口,贺汉渚便带着妹妹向王太太致谢,告辞回去。
王太太热情挽留了片刻,作罢,送客前,笑道:“烟桥,今天我陪十二小姐去医院复查,回来经过新界口,那里新开张了一家百货商店,是马家投了钱,和洋人合伙开的。马太太早几天就再三地来请了,叫我们今天过去。我无事,便拽着十二小姐,让她陪我去看了看,那叫一个热闹,东西也多,什么都有。十二小姐自己没买什么,倒是替你和兰雪都买了东西。”说着催促曹小姐:“还藏着做什么?赶紧拿出来。”
曹小姐也不否认,十分大方,笑着叫自己的丫头将白天买的东西取来。送给贺兰雪的是一双装饰蝴蝶结的红色高跟鞋,十分美丽。送给贺汉渚的,则是一条银紫菱花纹的领带。
“兰雪快十八岁了,可以尝试一下高跟鞋。我见你的领带纹样都偏老气,所以特意挑了这条亮眼些的,偶尔换个样式,也是不错的。”
王太太笑道:“十二小姐的眼光和品位,那还有错?别说天城了,全京师和上海的名媛小姐,加起来,也比不过她。”
贺汉渚接过,道谢,随即带着妹妹离开王家,开车回去。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路上,见妹妹情绪仿佛十分低落,始终一言不发,便问她怎么了。
贺兰雪抬起头。
“哥哥,你怎么知道伯母会认我做干女儿的?”
贺汉渚说:“随便猜的。”
贺兰雪又沉默了下去。
贺汉渚想起她在婉拒王太太时,那泫然欲泣的一幕,心里隐隐明白,妹妹大约是真的情绪流露,而非完全照着自己的吩咐在说话。
“兰雪,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放得十分温柔。
贺兰雪低低地说:“哥哥,我昨晚上就梦见娘亲了。是真的。”
贺汉渚嗯了声,也不再说话。
兄妹到了家,他叫住了要回房间的妹妹,说:“兰雪,你平常没事,可以多和同学往来,或者一起去玩。要去哪里,只要预先和我说一下就可以,不要总是待在家里。”
贺兰雪闷闷地应了一句,又说:“哥哥,我明年就中学毕业了,我想过了,要么照你说的,去留学也好。等我想好了要学的专业,我就告诉你。”
“我回房间了。哥哥晚安。”
书房里没开灯。
贺汉渚一个人倚靠在窗边,对着外面,抽着烟。
猩红色的烟头在夜色里明灭不定,烧得快要到指,贺汉渚还浑然未觉,直到灼痛了手指,贺汉渚方惊觉,将烟头捻没在了窗台的一只烟灰缸里,走回来,打开书桌边的一盏台灯,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贺先生?上帝,这么晚了,现在天气冷,不会是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电话那头,睡梦里惊醒的鲁道夫听起来有些紧张。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不是我的老毛病。”
因为鲁道夫的中文不是很灵光,贺汉渚就用德语和他交流。
“还是关于我上次问的那个问题。我想了解得更多些,您能说得再具体点吗?”
“或者,有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试一试的治疗法子?”
“上帝啊,难道是你自己?”德国人脱口而出。
贺汉渚一愣:“当然不可能了!这方面,我绝对没半点问题!”
第62章 (鲁道夫受聘于京师医科学校...)
鲁道夫受聘于京师医科学校任教, 也有几年了。老头子逐渐有点明白,大部分的中国人讲话喜欢迂回。况且涉及这种有损男性尊严的事, 别管是哪国人,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有问题。
他也听说了,贺汉渚仿佛要娶总统先生的侄女,正是关键时刻,一而再地向自己打听这种事,半夜还想起来问, 怎么回事, 鲁道夫也就心知肚明了。
“我是在替一位朋友打听。”
贺汉渚又解释了一遍。
“明白,我亲爱的孩子, 你不要急,你听我说,”心地善良的老头子安慰他之后, 随即告诉他,这种症状,分为轻度, 中度和重度三种。
接着,他仔细的向年轻人解释了这三种情况的不同表现。最后说,如果是重度,那么非常不幸,以现在的医学和研究水平, 想达到治愈的目标,恐怕只能靠上帝保佑。
但如果是轻度或者中度, 那么还是可以试一试的,有时候, 甚至不靠药物,在受到来自外界的足够的刺激之后,或也会有反应,甚至能持续,只是时间短些。但这样,就提供了治疗的可能性。
另外他还告诉贺汉渚,他从他的生理学家朋友那里了解到,经过最新的研究发现,就这种病症而言,心理因素,有时也会影响病人的病情。
他的朋友曾经治疗过一位患者,结果显示,患者的生理机能其实是正常的,只是因为年轻时挫败而导致的心理原因,认定自己不行,才表现出了这样的后果。
“另外我还了解到一点,”鲁道夫不厌其烦地解释,。
“男性体内的那种雄性物质,即便分泌不够,甚至导致第二特征不明显,也未必一定就会影响到这方面的功能。何况您……“
老先生差点说出“何况您看起来非常没问题”,临时改口。
“总之,最好就医,但如果实在没条件,建议对自己有信心,再加上足够的刺激,或许可以重新试一试。”
贺汉渚在电话里和鲁道夫交流完,向他道谢,并且,再次为自己在这个不合适的时间打扰他而道歉。
鲁道夫说:“没关系我的孩子,在你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在我的国家,我就认识你了。只要你能一切顺利,我很愿意帮你。通常我很不喜欢别人打扰我的睡眠,但你是个例外。任何时间都可以来找我。”
贺汉渚再次向他道谢,也放弃了再去纠正对方话里的那种奇怪意思的试图,挂了电话,他沉吟了片刻,想起之前自己刚到天城时,在欢迎酒会上无意看见的一幕。
过了几天,又到了一个礼拜的周六。
现在没有双休,无论是学校还是当局的部门机关,实行的都是礼拜一到礼拜六工作,礼拜天休息一天的制度。
忙了快一个礼拜,终于到了周末,可以松口气休息了。
傍晚,室友们回到寝室,说说笑笑,气氛轻松。
今天恰是同寝室的张景易的生日。寝室里的人约好晚上一同出去,到城里找个饭馆吃饭庆祝。差不多六点,换了便服,打打闹闹地结伴出了校门。
“九仙女,明天干吗去?不会又一个人出去吧?话说我看你每个礼拜天都一个人出去,待个差不多一天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蒋仲怀追上她发问。
苏雪至说找表哥。这时,看见路上刚开来一辆车,停在了路的对面。
居然是贺汉渚。
因为开学典礼他来过,大家都认得他,见他突然来了,纷纷停下来,看着。
离上次警局开傅健生一案的记者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
那天和他通完电话后,苏雪至回去,到校医那里要了颗也算是新出现不久的新药阿斯匹灵吞了下去,回去继续闷头大睡,睡到中午室友回来,她醒过来,这才觉得人舒服了些。
来这里后,她渐渐也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当下只有报纸,是了解各种时迅的最及时、也是唯一的手段。但随后这几天,她却刻意不去看――不用看也知道,铺天盖地占满各大小报纸头版的新闻,一定是关于傅家命案的“真相”和各种各样吸引大众眼球的傅家内幕和后续。
警局那边怎么对外公开,她没意见,也管不了,就是下意识地不愿再去碰这个案子了。
贺汉渚之前从没亲自来学校找她。有事,要么是打电话,要么是派人来接。
现在却自己过来,看他也没穿制服,西装领带,背头,风度翩翩的样子。
他有什么事?
苏雪至停下脚步,见他示意自己过去,室友都看着自己,就走到了对面。
“您有事?”
“去换身衣服吧,长衫或者西服都行。我等你。”他看了眼她的衣着,简短地吩咐了一句。
苏雪至身上穿的是时下青年男学生的那种最早来源于日本的学生装。
寝室里的人听见了,向他打了个招呼,随即和苏雪至道别。
“九仙女,那我们先走了,回来给你带蟹黄蚕豆――”
他朝学生们点了点头,瞥了她一眼。
苏雪至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只好回去。
她没穿之前穿过一次的那套西装,换了长衫,再次出来,上了他的车。
“去哪儿?有什么事?”
快入城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到了就知道。”他眼睛看着前面说。
苏雪至只好闭嘴,眼睛看着外面,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
其实她通常不会挂人电话,平时那样,未免太过不礼貌,而且,也没机会和人吵架挂电话――以前就算和前男友分手,也是客客气气,等他先挂。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人不舒服,起床气又大,居然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现在回忆,好像当时,他也没说什么可以惹自己生气的话。
她不禁有点小小的心虚,也觉得不好意思。
“那个……表舅……那天我不该挂你电话。”
“对不起。”
她真心实意地道歉。
逞骄 第67节
他转头看她一眼,说:“是不舒服?还是吵了你睡觉?”
“……总之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他没应,忽然说:“你和他们处得还不错?他们叫你九仙女?”
苏雪至又一阵心虚,唯恐自己的这个绰号引他往不该想的方面去想,含糊应了句,随即解释,说他们乱开玩笑,每个人都有个乱七八糟的绰号。
见他不置可否的样子,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表舅,你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还要她换衣服。
“去了就知道。”
苏雪至只好再次闭口。
车入老城后,拐入新界,最后停在了一间餐厅的门口。
苏雪至诧异了。
他居然带自己来吃饭?
还是上次来过的那家法国餐厅!
“请你吃个饭。”他终于说道。
“最近你替我办事,辛苦你了。算是犒劳。”又解释了一句。
餐厅门口的侍者飞快跑来,替他打开车门。
他下了车。
苏雪至没法想象,两个男人,对坐在这种地方吃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而且,虽然这间餐厅的东西还不错,但鉴于上次吃饭后的不愉快遭遇,她有阴影,根本不想再吃了。
但他已经走到了餐厅门口,那个侍者又笑容满面地跑到她这边,躬身打开侧门,等着她下来。
他也停步,扭头看她。
苏雪至没办法,只好下了车,在两旁食客投来的注目下,跟着他默默走了进去。
位置还是上次的老地方,桌上依然铺着雪白的桌巾,漂亮的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领班亲自接待。他让她点菜。
“想吃什么,随便点。”
还是很大方的样子。
苏雪至肚子是饿了,但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大喇喇无知无觉。
她就只点了两样,再要了一杯苏打水。
他看她一眼。
“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吃了点东西,不饿。”
她解释。
他接过菜单,照着上次她点过的菜,全部重复一遍,最后还加了一瓶那种五十年的香槟。
“不用不用!我真的不用!”
苏雪至坚决推辞。
“就这样吧。”
他冲领班点了点头,把菜单递了回去。
“跟我不必见外,吃个饭而已。”
他说了一句。
苏雪至无可奈何,只好接受了他的慷慨。
等着上菜的功夫,苏雪至听到他说大总统有意接见自己,以资鼓励。
她惊讶。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
见他说完看着自己,目光里仿佛带了几分审视,苏雪至立刻说道:“我很荣幸,但不适合。我想大总统应该只是随口之言。就算是真的,也麻烦您帮我应付一下。”
他笑了笑:“没问题。”
菜很快陆续上来了。
美食当前,不可辜负。
反正点都点了,再说了,也不是自己点的。
苏雪至就闷头吃东西,吃到一半,发现他好像没怎么吃,似乎时不时地看一下自己,顿时觉得这顿饭或许也没这么简单,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又是一场鸿门宴?
算了,不管了,反正应该不至于吃完饭要自己的命。
别的,等来了再说。
他居然还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站着,弯腰,亲手给她倒香槟,见她抬头吃惊地看着自己,含笑点头:“喝吧。”
快到西国的圣诞节了,餐厅里提早装饰了圣诞树和彩灯,灯光璀璨,映得他目光灿若星芒,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手持香槟酒瓶,人显得又英俊,又绅士。
苏雪至差点没噎住,咽下嘴里的一口龙虾肉,迟疑了下,接过他递来的那杯冒着细小气泡的液体,慢慢地喝了下去。
“我吃饱了。”
她取餐巾,拭了拭唇。
有心无力,实在吃不下去了。
这顿饭浪费了,但没办法。
她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行。那走吧。”
他叫来侍者,让记在自己的账上,随即带着她离开,出了餐厅。
晚上八九点的样子,上了车里,苏雪至说:“晚上谢谢你请我吃饭。我想回去了。”
“不急,还有点事。”
他继续往前开去。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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