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到了就知道。”
他不说,苏雪至也没办法,总不能撬开他嘴,只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听他主动和自己闲聊,竟又谈起了上次谈过的那位生活在两三千年前的希腊莱斯波斯岛上的女诗人。
“小苏你知道吗,传说,沙芙除了才华,也是一位非常美艳的女子。据说有一次她犯罪,被送上审判席,法官要判她死刑,沙芙当庭脱下衣服,露出了她的身体,旁听席上爆发抗议,人们被她的身体所倾倒,不允许法官处死如此一个美丽的女人,最后法官迫于压力,对她从轻处理。”
他说完,扭头看他:“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苏雪至一听到什么女人,身体,就敏感地想到了自己。
难道是出了什么纰漏,他在怀疑自己?
她立刻不安起来,警铃大作,表面却若无其事,含含糊糊:“挺有意思……”
他笑,“是啊,有意思。小苏,你看过女人的裸体吗?”
冷不丁,他居然这么问了一句。
苏雪至差点没被口水被呛住,扭脸,见他注视着自己,勉强定住神,试探着和他周旋。
“你呢?”她反问。
“我在问你。”
“你先说。”
他一顿,微笑。
“当然。”
苏雪至当然也见过,不止女人,还有男人,各色各样,见的只会比他要多。
她沉默,恰这时,车已到了,慢慢停下。
她抬头,见竟来到了那间著名的天城饭店。
第63章 (天城饭店名饭店,实则除了...)
天城饭店名饭店, 实则除了住宿和饮食,另外也集多种功能于一体。饭店的下面几层, 有着全天城灯光最为炫耀的适合上流人士交际的高雅舞厅、设备最为齐全的可通宵的棋牌房、另外,还有一间不小的俱乐部。
俱乐部除了供住宿的客人晚间娱乐消磨时间,也对外开放――前提,客人得是俱乐部的会员,另外,女士谢绝入内。
据说,俱乐部里, 有着最美艳的年轻女郎, 每晚上演最火爆的歌舞,有着本城第一销金窟的名号。
俱乐部位于一楼大堂的后方, 大概是考虑私密的问题,从前堂进去后,还要穿过一道两旁墙面装饰有巴洛克风格浮雕的长长的走廊。
饭店苏雪至才来过一次。就是她刚到不久时, 跟着庄阗申来欢迎酒会认识贺汉渚的那一晚,当时自然没到过这后头,更是不知, 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她起先莫名跟着贺穿过前堂和走廊,来到两扇雕饰着玫瑰和天使纹图的大门之前,立在门两侧的穿了雪白衬衫和黑色燕尾服的侍者齐齐躬身,叫了声贺先生,握住各自一边的镀金门把, 打开了门。
顿时,伴着一阵如潮水般骤然涌出钻进耳鼓里的嘈杂乐声, 苏雪至仿佛掉进了兔子洞。
里面灯光闪烁,人头攒动, 除了陪酒和陪舞的女郎,其余全部都是男人,中洋混杂。
入目先是一个吧台,靠墙的一溜红木酒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来自世界各地的酒。英俊的酒保站在柜台后,手法娴熟地为客人调着酒。
尽头,则是装饰着深红色天鹅绒幕布的大型舞台,在舞台的两侧楼上,布了一支二三十人的大乐队,正奏着刚才涌入苏雪至耳鼓的节奏强烈的摇摆乐,台上,则进行着一场歌舞的盛宴。
一群来自东欧的漂亮姑娘,姿色一流,上装暴露,伴着乐声,踢腿掀裙,动作整齐划一,绚丽的彩虹裙摆和不时划过视线的雪白长腿,令人目不暇接,心醉神迷。
一扇门后,便是灯红酒绿,春光无限。
苏雪至看着面前突然开启的世界,停了一下脚步。
他仿佛是这里的常客,一进去,周围的人就注意到了他,纷纷上前,和他殷勤招呼。
他含笑点头,一路来到吧台前,靠着,向酒保要了杯酒,扭头,见她还立在原地,示意她过去。
苏雪至走了过去。
逞骄 第68节
“……表舅,我想回去――”
不知道是他耳背,还是周围的乐声太大,他没听见。
“喝什么?”他反而问她,没等她回答,已代她做主,对酒保说了句“给他来杯野格利口酒,加冰块”,随即向她解释:“这是一款调配酒,我以前在德国时常喝,入口是茴香、薄荷,还带了点蜂蜜和甘草的回味,酒精度也不算很高,你可以尝试下。”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苏雪至只好把嘴巴凑到他的耳朵边,大声地吼了一句。
他仿佛被她吵到,嫌弃似地,脸往后仰了仰,避开她的嘴,随即摸了摸自己耳朵,说:“还早,你那些室友应该还没回,你回去也没事,先坐一会儿吧――”
他指了指台上那一排辣得让苏雪至都觉得眼睛无处安放的漂亮洋妞――虽然对人体再熟悉不过了,但冷冰冰的没有生命的遗体,和活色生香热辣辣的肉体,肯定是两回事。
“没事的话,看看跳舞。”
他很快就被人叫走,走之前脱了外套,顺手就丢到了她怀里。
酒保很快将她的酒端了过来,沿着平滑的吧面,动作优雅地推到她的面前,恭敬地道:“先生请慢用。”
苏雪至无可奈何,只好贴着吧台坐了下来,对了,还得帮他拿衣服。
她有点嫌弃,两个手指拎着衣领,悬空提着,给放到了边上。放下他的衣服,又觉两手空空,感觉奇怪,就端起酒,但不敢喝,怕万一醉了,出洋相事小,出大事就完了,只拿着,看贺汉渚,看了一会儿,愈发确定,他是这里的常客,只见他如鱼得水,穿梭来回,无论去哪儿,边上都有人围着,也不知道说什么,笑声阵阵,还来了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侍者,紧紧跟着他,往他空了的杯里倒酒。看着像是老相识了。
苏雪至撇了撇嘴,又想起之前的那个柳小姐,还有现在他在交往的十二小姐……
活脱脱的海王本王。
她压下心里涌出的鄙夷,懒得看了,于是把注意力改而投向舞台,等眼睛适应暴露,发现舞蹈还挺好看的,女孩子们个个也真的又漂亮,又专业,看得出来,是经过一番苦练的――想在这种收入显然不菲的地方登台,光靠姿色,肯定远远不够。毕竟,年轻漂亮的女孩到处都不缺。
她们舞蹈动作非常到位,足够热辣,足够火爆,也足够流畅和优美――至于是引人想入非非,还是去欣赏美,那就看台下的观众是上面决定下面,还是下面指挥上面了。
苏雪至欣赏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附近的人都不住地瞟向自己,慢慢地,她也浑身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又朝贺汉渚张望,很快找到了他,他恰也扭头看她,仿佛有所感应,放下手里酒杯,走了回来。
“怎么,不喜欢洋女人?”
他扭头,看了眼舞台的方向,随即盯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么问了一句。
苏雪至没回答,直接说:“表舅,我想回去了。”
他又看了她一眼,示意一名男侍过来,随即转向她:“他带你去顶层的房间休息。休息完了,你再下来,一起走。”
苏雪至莫名其妙:“你有事尽管留,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你送!”
“你听我的。”
他的语气不容反对,吩咐侍者,“带他上去吧。”
侍者朝苏雪至恭敬地弯腰:“先生,请随我来。”
苏雪至盯了他一眼,转身跟着侍者出来,进了近旁一架大概专为这间俱乐部的会员而设的电梯,站在里头,听着绞轮牵动绞索发出的机械声音,很快升到了顶楼,被侍者领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用钥匙替她打开了门。
“先生,您请进,好好休息。”侍者放下门的钥匙,躬身而退,带上了门。
房间是个豪华的套房,灯全部开着,灯光柔和,摆设讲究。
苏雪至打量了眼客厅,再小心地走了进去,见卧房里有张很大的床,铺着雪白的看着好似熨得不见一丝皱纹的床单,还带一个浴室。
果然没有别人。
就她一个。
她实在是搞不懂,贺汉渚今晚上到底在干什么。
先请吃饭,再带她喝花酒,对的,那个俱乐部就是男人喝花酒寻欢作乐的鬼地方,然后又让她来这里。
难道他真的在下面还有事,身为长辈,觉得应该照顾自己,所以特意给自己开了这么一个房间,让她在这里好好休息,等他完事?
直觉告诉她,他不可能是这样的大善人。
但如果不是这样,这又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想了。
苏雪至里外溜达了两圈,试了试床垫,最后开始研究浴室。
里头空间很大,像个房间,有个很大的圆形洁白搪瓷浴缸,有抽水马桶,还有可以自动出热水的设备。
带点消毒液来,消毒之后,就可以泡澡,完了睡一觉,回去也不迟,比浴池那边更安静。
这里简直太适合享受。
之前怎么没想到来这里开个房间洗澡呢?
不过,价钱应该会很贵。
虽然苏家应该不缺钱,自己出门前,母亲叶云锦也另外给了一张钱庄的庄票,还没用过。
但这么奢侈,是不是有点浪费……
苏雪至正在考虑等洗澡票用完了,要是房子还没着落,是不是可以这么干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贺汉渚。虽然对他这么快就上来感到有点意外,但也没多想,立刻跑过去开门。
打开门,她一怔,见门外竟站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年轻女人。
女人二十三四的年纪,穿条藕荷色的软缎旗袍,披了条镶毛的精美云肩,溜双肩、天鹅颈,丰满胸脯,细细腰肢,还有圆润臀线,修长的腿……身段如柳条袅袅,面容更是娇艳如花,红唇欲滴,双眸含水,笑吟吟凝睇,酥媚入骨,叫人一见难忘,
苏雪至的记性相当不错。
虽然当初只是看了几眼,但还是一下就记了起来。
竟然是先前在欢迎贺汉渚的酒会上看到过的那个姓唐的美人!
唐小姐名叫唐秋水,受了雇佣来这里。
身为一城花帜,她原本根本不屑做这样的生意。只是雇主特殊,一来,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二来,也是存心想要讨好对方攀上关系,所以一口应承,打算倾尽全力完成事情,好叫雇主满意。
现在见了人,分明是个俊美潇洒的少年郎,却不幸罹患这样的隐疾,心里不禁添了几分怜惜,含笑走了进来,关上门。
“唐小姐?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苏雪至十分吃惊,后退了几步。
唐小姐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柔声道:
“苏少爷,你别紧张,也别怕,咱们可以慢慢来,我不赶,你更不要急,有一夜的时间呢。我年纪比你大几岁,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姐,咱们聊聊天,我可以唱个小曲儿给你,或者,伺候你先去洗个澡?我也会推拿,手法还算不错,等我帮你放松了,就容易了,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
苏雪至可算是明白了过来,一口老血上冲,差点就要脑卒中了。
不用说,这肯定是贺汉渚的安排。
他想干什么?
验证自己是不是女人?
不会!
苏雪至很快就否认了这个猜疑。
要是他怀疑自己这一点,根本不必迂回曲折成这样,有的是更方便的验证手段。
她想起了上次,他来看自己骑马的事,又想起晚上在车里和自己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越想越对。
苏雪至顿悟,一阵后怕,又一阵恼怒。见唐小姐已经脱去她的云肩,露出两只雪白的圆润胳膊,笑吟吟朝着自己走来。
“洗澡也可以。唐姐姐,那你先去放水吧,衣服我自己会脱……”
苏雪至眼睛盯着地,缓了缓语调,轻声说。
唐小姐本要替他除衣,见他放不开手脚,打发自己先去放水,眼睛仿佛也不敢看自己,有着一种少年郎才有的青涩,心里反而更加喜欢了,掩嘴轻笑,也就不勉强了,笑道:“行,那姐姐先替你放水去。你脱了衣裳,自己进来。”
苏雪至看着她袅袅婷婷去往浴室,在门口,还回首朝着自己嫣然一笑,这才入内。接着,一阵哗哗的水声传了出来。
她再不犹豫,抓住机会朝外冲去,顺手拿了钥匙,反锁掉门,电梯也等不及了,落荒而逃,顺着楼梯往下跑,一口气下了十几层,最后终于逃到下面,在恰好路过的饭店侍者的诧异注视下,一刻也没停留,缓了口气,改奔为走,继续朝着饭店大门而去,等匆匆出了饭店,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
已经有点晚了,街上的行人变得稀少。
她正要找辆东洋车赶紧拉走自己,突然看见了贺汉渚,此刻就坐在他的车里,一个人。
车停在对面街道旁的一从树荫阴影下,车窗半落。他坐在位置上,头往后仰,嘴里叼着支香烟,人一动不动,仿佛在想着什么。
苏雪至一看见他,气就往上冲,也不跑了,直接过了马路,走到他的车旁,弯下腰,冲着车窗里的他横眉叱骂:“贺汉渚,你自己下流就好了,拉我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贺汉渚早就看见了她,刚才本想下车,见她怒冲冲地走来,就没下,慢吞吞坐直身体,一侧胳膊支在窗上,答非所问:“唐小姐你也不满意?”
苏雪至更加气恼了:“和唐小姐无关!你在干什么?你太荒唐了!”
他微微倾身过来,借着街道上的路灯灯光,端详了她一眼,随即靠坐了回去,淡淡道:“这是对你之前的奖赏,也是男人的正常需要。你放心,唐小姐很干净,去医生那里检查过的,没问题,我才让她去的。你也不必如此激动。我是想着,你之前大约没试过,所以让你尝试一下。”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他语气寻常,呶了呶嘴:“上车吧,送你回吧!”
“你有病!”
苏雪至从没像这一刻,看他这么不顺眼,伸手探进车窗,从他嘴里夺了香烟,丢在地上,踩了两脚,冷冷道:“说了我自己也是医生!没得治就是没得治!你别再枉费心机了,我是不可能娶你妹妹的!”
他仿佛一愣,瞥了眼地上那支刚点着还没抽几口的已经被踩扁的香烟,顿了一顿,再次开口,语气有点软了:“行了行了,别气了。实话和你说吧,我就照着医生建议,试了试而已。你就当唐小姐是一剂药,何至于这么生气?”
苏雪至讥他:“贺汉渚,你可真厉害,要我娶你妹妹,又安排我到这种地方,又是艳舞又是美人,你就不怕我万一就此沉迷下去,流连风月?”
他一笑。
“人一辈子很长,诱惑也多。假设你身体好了,我妹妹嫁了你,我不会强行要求你发誓一辈子就忠诚于她一个人,这一点不太现实。但你要是连这点对着皮囊色相的定力和自控力也没,正好,早点让我知道,不算坏事。”
苏雪至一噎。
这个人的想法,她从刚认识起,就没弄明白过。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克制住情绪,说:“我请你以后不要再就这方面的事,对我再抱什么可笑的希望。我快期末考试了,很忙,没空浪费时间!我走了!”
恰一辆东洋车远远从对面路过,苏雪至挥手要叫,被他阻止。
“上车吧。”
“不用。”
“晚了,城外治安不好。”
苏雪至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别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去为难自己。
她绷着脸,上了车,坐到后面去。
他仿佛有点懊恼,揉了揉额,也是一言不发,随即发动汽车,驾车离去。
逞骄 第69节
第64章 (回去的路上,他没再开口说...)
回去的路上, 他没再开口说话了。
苏雪至觉得,他大约是再一次地被自己给冒犯到了。
但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大概是相处多了,她好似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对这个人心怀畏惧了,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考虑会不会得罪他惹他报复。
况且,今晚上的事,她现在想起,心里还是有点恼。就没管他。
到了学校, 他停好车, 转头看去,见她垂眸, 说了句“劳烦您,您路上开好”,随即下了车。
贺汉渚自然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敷衍之意。
他坐在车里, 看着那道背影快步而去,头也不回地进了医学校的大门,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老实说, 他现在操这个心,虽然主要还是因为妹妹的缘故,但也不是全然为了自己的妹妹。
也有几分,他是觉得可惜了。毕竟,这是关系一生的大事。如果有希望, 无论如何,总是要试一试的。
真的治好了, 他即便不愿娶兰雪,自己也不至于会到拿枪威逼他的地步。
自己确实是为了苏家儿子的好。
他却果然还是天性难改, 有点不知好歹。
不过,贺汉渚也懒得和他多计较。
一个比自己妹妹也大不了多少的乡下少年而已,小孩子,苏家家风也严,可能今晚,也确实是自己操之过急,吓到了他,所以反应过激。
算了,自己现在也很忙,今晚是特意抽出空的。
这个事他既然不领情,那就放放,以后再看吧。
贺汉渚收回目光,开车掉头而去。
接下来的一周,那边没有什么关于此事的后续了。
他也没再找自己。
苏雪至感觉,他应该是放弃了那个打算,终于稍稍放下些心,开始调整状态,努力让自己尽快从前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两件命案阴影里走出来,好投入接下来的学习和生活。
时间很紧。等圣诞一过,很快就是年底,这个学期也要随之放假了。
她重点的两件事,一是继续锻炼,加强体力,迎接考试,另外一件,她得跟着校长,为年底前的医学大会做好参会的准备。
和校长这些年侧重外科临床实用技术的研究,曾成功地为一个心脏受到刀刃损伤的伤者进行过修补手术,愈后良好,伤者活了下来。这是国内首例成功的心脏手术,他可称是国内外科医生里的佼佼者,甚至,水平比之国外同行,也不逊色。这次大会,他被安排了一个做专题报告的机会。但他对苏雪至提的不同手术的不同缝合方式很是上心。苏雪至前段时间也根据自己的所知,把这方面的内容整理完毕,一一绘图,交了上去。
校长十分重视,看过之后,组织人手建立了一个实验组,特许还是学生的苏雪至加入,用动物就各部位的手术缝合方法与现有的惯常操作进行实验对比和研究,尤其是血管的缝合,尤为关注。随着无菌、麻醉和输血这三个瓶颈被基本攻克之后,近些年,外科手术发展很快,这成了一个新的领域,也是很大的难点。
在初步获得积极结果之后,校长放弃了他原来要做的关于自己那次心脏受损手术的演讲,准备到时候以此为主题。他认为这比自己仅仅只成功实施过一次的心脏手术,更值得和同行交流。
苏雪至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校长的得意亲传弟子,校长无论遇到什么手术,或者实验,他都必会将她带在身边。
学业的忙碌,让苏雪至很快就将之前的种种烦扰,暂时抛在了脑后。
实在是太忙了,几乎天天要到半夜才能躺下去睡觉,根本就没时间去想别的。除了坚持锻炼、泡在实验室里,对着各种动物疯狂地下刀、插管、缝合、写报告,期间,她还当起了兽医。
事情是这样的,和校长的医德远近闻名,不但经常替前来求医的附近乡下农民看病,有时候顺便也会帮着看下牲口的病。上周有个寡妇,和十几岁的儿子一道,用箩筐抬了家里的一头仔猪找了过来,眼泪汪汪地说快不行了,恳求校长帮忙看看。
现今的农村,农户生活很是困难,医疗条件更是恶劣。一头猪仔,于富人而言,不过一餐佐味,但对农人意味着什么,校长很是明白,并没拒绝,看了看,发现是脐疝,要手术,正好可以试用一种新的内翻缝合法,指导了一番手术过程,让苏雪至操刀。
苏雪至采用闭合疝环口,疝环缝合和皮肤作结节缝合相结合的方法,成功地做了一回兽医。名气一下子就在乡下传开了,前来求医的农人,络绎不绝。这天,她去了乡下,替一头刚产后的母猪做了个子宫脱出的手术,回来,校长神色沉重地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
船王在清和医院治疗无效,去世。
三年前,为普及医学、破除大众对解剖的恐惧,宗奉冼与和校长等人,曾在社会发起过一次关于身后自愿接受医学解剖研究、为本土医学发展出力的倡议活动。
鉴于国情,当时的响应者里,大部分自然都是医学界人士。但也有开明的具有社会影响力的非医学界名流加入。
其中最著名的一位,就是傅氏船王。
根据船王从前签的声明,加上家属的许可,解剖将会进行,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十点,地点清和医院。
家属通知校长,请他到时候一同过去,鉴证病源。
校长让苏雪至也一道去。
第二天上午,苏雪至跟着校长,来到了清和医院。
气氛肃穆。
傅明城作为家属代表,立在一旁。
有些天没见,他显得憔悴了许多,立着,默默地看着众人向遗体鞠躬,表敬之后,他闭了闭目,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校长主刀,开颅后,进行医学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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