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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就在缝合的时候,出了一个意外,心脏裂口突然大量喷血。苏雪至直接用手指牢牢按捏住出血的部位,木村清理,协助校长继续手术,终于控制住了情况,最后成功缝合。
除了控制出血,扩容治疗也出现了问题。恰好当天,医院里以前查明是o型血的人都不在,现场检查血型的结果还没出来,而傅明城有休克的迹象了,急需输血。
危急之时,苏雪至想到了一个临时顶用的简单法子,将胸腔和心包腔里的不凝血,用消毒容器收集到消毒盆里,以多层的无菌纱布过滤,最后,用输血器将回收的过滤新鲜血液重新输回到了傅明城的体内。
就是靠着这个心包积血自体回输的“土”办法,终于为手术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校长顺利地做完了手术,随后,就是等待手术的效果。
昨天早上,他醒了过来,但情况不是很稳定,又昏睡,反复几次,在煎熬了总共将近四十八个小时之后,今天上午,傅明城终于彻底地苏醒了过来。
经检查,他的各项生命体征趋于稳定,没有术中或者术后感染的症状,接下来只要再继续接受一段时间的住院观察和治疗,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校长、木村和苏雪至全都松下了一口气。
查过房后,校长没立刻走,而是与木村一道探讨着苏雪至在手术过程里建的静脉通道和血液自体回输的法子。
苏雪至简单介绍了下,听着校长和木村的讨论,心思控制不住,飘远。
从傅明城苏醒开始,她的精神放松,便就心不在焉了,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借故起身先出来,借用医院的电话,往两天都没来得及联系的丁家花园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贺汉渚是否回来了。
贺妈接的电话,说自己从外头买菜回来了,预备迎接孙少爷,但他还是没有回,又说就在刚才,小姐也打电话问了。
虽然在打这个电话之前,苏雪至就不抱多大的希望,但当真的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她的心情依然还是骤跌,一下落到谷底。
今天就是除夕,旧年的最后一天。
他说会在年底前回,和她一起过年守岁。
不过只剩半天时间了,他能做到吗?
最关键的是,如果不能,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平安归来?
她慢慢地放下电话,出神片刻,很快就做了决定。





逞骄 第126节
傅明城已经脱离危险了。
还有半天的时间。
不管他能不能守住答应的事,她得回。
现在就走,乘最早的一班火车北上,晚上就能到。
她会回到他出发的地方,如答应过他的那样,在那里等他,等到新年到来前的最后一刻。
她回了办公室,对校长说她有私人事,晚上不去他家中吃年夜饭了,她会让表哥和贺小姐过去。等过两天,自己事情忙完了,就会就他关注的问题,写一份详细的手术报告,供他参考。
出来,她正要脱掉白大褂,离开医院,一个护士迎面找来,说傅明城请她去一下。
苏雪至戴上口罩,来到病房。
傅明城住在一间单人高级病房里,两个专门护理的护士都在,一个替他测量血压和心率,另一个记录。两人做完事,和苏雪至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走了出去。
苏雪至观察了下他。
他的面容虽依旧苍白,血色不足,但精神看着还是不错的。翻了下护士每隔半个小时就测量记录一遍的体征数据,再搭脉,亲测了下他的脉搏,很是平稳。
他能平安,苏雪至真心感到高兴,恭喜他脱离危险,叮嘱他接下来要好好配合治疗,争取早日恢复健康。
“傅先生你自己就是医师,要注意的事,就不用我再多说。”她微笑,“刚才护士说你找我?什么事?”
“我听说手术里是你想出了法子,解决了输血的困难,救了我的命。”
他看着站在病床边的她,说道,声音带了几分元气不足的虚弱。
苏雪至笑道:“这是迫不得已的法子,你不用谢我。刚做过手术,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忽然听到傅明城又叫了声自己。
“你知道那天在火车站里,我本来想对你说什么吗?”
苏雪至停步转头,看着他,略略困惑。
他凝视着她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眸,眼睛一眨不眨,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倘若能叫我有幸,也同样获得你的感情,那么于我而言,将会是一件无比的幸事。”
苏雪至惊呆了。
是真的惊呆了。
这段话这么长,不可能是自己听错。
他说他喜欢自己?他喜欢一个男人?
她诧异地看着病床上的傅明城,对上了他凝视自己的两道目光,突然,若有所悟,什么都明白了。
她勉强压下自己震惊而凌乱的心情,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明城的眼里流露出一缕温柔的笑意,轻声道:“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受惊了。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早在去年,还在省立医校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你还记得去年的圣诞节吗,你喝醉了酒,受了点伤,我送你回去,当时就感觉你有点不对劲,后来你跟我说,你不想做男人,想做回女孩儿,我……”
他微微一顿。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大概猜到了你的事。后来你来天城,我和你相处越多,我就越发感觉,我慢慢喜欢上了你,这种感情是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我知道,你以现在的身份生活,有你的苦衷,我不想给你另外造成困扰或者压力。另外……”
他苦笑了下。
“最近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你和贺汉渚的关系,大概也不像你们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承认,我的心里有点乱,甚至充满嫉妒。这次你留在京师没回来,那天我去贺家看你,我故意告诉你叶先生的消息,我想将你接回来……”
他闭了闭目,慢慢吁了口气,再次睁开,继续道:“其实在这之前,好几次,我都想向你坦白,想向你表达我对你的感情,但我顾虑重重。这一回……”
他停了一下,神色忽然显得有些激动,想坐起来些。
“你不能起来!”
苏雪至反应了过来,上去,将他一把扶住,压着他,让他躺回去。
他握住了她伸向自己的手。
“苏雪至,今天早上,当我完全地醒来,你知道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我很庆幸,我还活着。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常。差一点我就这么死去了,倘若再不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仰慕和感情,我怕往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等这一回我出了院,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容我追求你吗?我可以等你的,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一辈子。只要我也能得到你的感情,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凝视着她,缓缓地道。
贺汉渚在中午时分,将车开进天城,径直来到清和医院。
他熄了一路燃得滚烫的引擎,下车,大步入内,走到了护士台前,向坐在后面的一个护士询问苏雪至是否在这里。
护士是位年轻小姐,不认得本城卫戍司令,见来的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眉间仿佛隐隐积着几缕沉郁之色,不禁暗暗紧张,急忙点头:“苏医师在的!”
“她在哪里?”
“刚才我看她出来了,后来又去了傅先生的病房。”
护士指了指方向。
贺汉渚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待要走,迟疑了下,又停步问:“这几天她一直都在这里吗?”
护士小姐点头:“是的。那天就是苏医师将傅先生送来医院的。傅先生做完手术,刚开始情况不稳定,苏医师连着两夜都在这里值班,一步也没离开过!”
贺汉渚顿了一下,道了声谢,终于,迈步往病房走去。在走廊上,他看见那扇门里出来了两个护士,低声说着笑走了过来。
“……苏医师对傅先生真是上心。他们应该是好朋友吧?”
“听说以前本来是傅先生的学生。”
“这样的啊!难怪。嗳,你说,刚才傅先生叫我们出来,是想对苏医师说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有些私下感谢的话,不便叫我们听到吧。要不是苏医师,傅先生恐怕就有性命危险了……”
护士说着话,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贺汉渚朝着前面的门继续走去,越近,步伐变得越慢,这一路驱使着他赶来这里的那一口心气,仿佛也在渐渐地离他而去。
门的上方嵌着玻璃,玻璃后的帘没拉紧,透过缝隙,贺汉渚终于看见了她的背影。
他听不清她和病床上的人在说什么话,就这样远远地立在外,隔着门,默默地看着,渐渐入神,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问话声:“先生,请问您有事吗?”
他猛然惊醒,转头,见是一个路过的护士停在不远处的身后,戒备地盯着自己。
他顿了一顿,不再看了,转身,一言不发,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地方。
来时,一路炙着他的满腔嫉妒和恼怒,在此刻出来之时,早已是荡然无存了。
他有什么资格嫉妒,又有什么资格恼怒。
她的表兄曾亲口告诉过他,她从前就喜欢着傅明城,甚至为他投了河。
他的眼前,是他方才的亲眼所见。她对着傅明城,照顾他的时候,是如此的温柔。即便戴着口罩,她的眼中也充满了对他的关切和爱护。这叫他想起自己受伤后她的态度,天壤之别。
她就没有对自己这么温柔过,从来没有。
她答应了他的求爱,不过是愈发证明他的无耻。是他利用了她的涉世未深,诱惑了她而已。
贺汉渚压下心中涌出的酸涩,又想起了今早和曹小姐的偶遇,也再次想起自己曾对王庭芝说过的话。
王庭芝全然地信他,他却出尔反尔,自欺欺人。
他在车里坐了片刻,缓缓地抬手,摊开右掌,盯着掌心。
杀人染上的血,早已洗去了,看不出半点的痕迹。
但染的血,实在太多了,一重又一重,血的味道,早已渗入了掌心的纹路,无论怎么洗,也是洗不去了。
他能闻到自己手上的血味,清清楚楚。
忽然又想抽烟了。
他收掌,习惯性地伸手到车的一只暗屉里,摸了个空,才想了起来。
他在戒烟,车上的烟都已经扔了。
他忍着想一拳捶烂什么东西的冲动,郁躁地揉了揉额,心头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他昏了头了!
回来后,居然没想起过她!
不像别人。她应该对自己很是担心,真正的担心。
还是先回公馆,向妹妹报个平安。
贺汉渚压下纷乱的心绪,发车回到贺公馆。
门房老夏见他忽然回了,喜出望外,但紧接着又告诉他,小姐不在家。
就在片刻之前,和校长的太太亲自过来,将小姐接去了她家,晚上一起吃年夜饭。吴妈也一同去了,帮忙做饭,家里现在只剩梅香一个小丫头。
梅香闻声跑了出来,说立刻就打电话到和家,让小姐回来。
贺汉渚吩咐:“不必让小姐回来,就在和家一起过年吧。你跟小姐说一声,我回来过即可。我等下还有事,要走的。”
梅香答应了,扭头往里跑,立刻要去打电话报平安,忽然,听到身后贺先生又叫了声自己,赶紧跑了回来。
“贺先生,你还有事?”她看着始终坐在车里就没下来过的贺汉渚,问道。
贺汉渚微微低头,盯着早上放在车里的那只礼盒,拿了起来,从车窗里抛了出去,扔给等在门口的小丫头。
“送你的!”
下午两点钟,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穿行在天城的街道之上。
车窗外,大街小巷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人人笑容满面,哪怕这一年再不顺利,街坊街头遇见了,张口也是恭喜发财高升利市。而那些行色匆匆,在这最后一天还行在路上的跋涉之人,则是为了能赶到家,吃上全家人一起吃的那顿年夜饭。
离天黑还早,意寓着除旧迎新的零星的炮仗声,已开始迫不及待地回荡在这座城的上空。
人人都有自己的来路,也有归处。
唯独他没有。
旧年的最后一天,剩下的这十个小时,他该去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想不出来。
……
苏雪至从医院里走了出来,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钟。




逞骄 第127节
她知道有一班下午三点的火车,到达那边,是晚上十点多。
从医院到火车站,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现在还能赶得上。
她叫了辆东洋车,让送自己过去。
除夕日的最后半天,火车票便不似之前那么紧张了。
即便依然买不到票,也没关系,她可以买站票。
只要能去就行。
她坐在车里,经过电报局的门口,忽然想起昨晚贺兰雪再次向自己询问是否有她哥哥消息时流露出的担忧之情,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她忽然有点不放心,决定打个电话再问一下。
她让车夫先停车,跑进电报局,往贺公馆打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梅香,告诉她说,贺小姐在中午时,就被和太太给接走了。
苏雪至微微松了口气。
和太太温柔而体贴,去了她那里,就会很热闹。希望那样的气氛,能让贺兰雪暂时忘记忧心,先好好过个年。
她说了声知道了,正要挂电话,听见梅香在那头又道:“苏少爷,你还不知道吧,贺先生今天也回来了!就刚才到的!他还送了我一支口红!是丹琪牌子的,可贵了!我们小姐也有这种牌子的口红!贺先生可真好啊――”
苏雪至猛地睁大眼睛,反应了过来,一下挂掉电话,掉头就冲了出来,坐上那辆正在等着的东洋车,报上贺公馆的地址,让立刻过去。
半个小时后,快三点钟,她赶到了贺公馆。
梅香兴高采烈地告诉她,贺先生来过,但很快又走了,说另外有事。
“呶,苏少爷你看,这就是贺先生今天送我的口红!你看,漂亮吧,老天爷!还包得这么好看!我真是舍不得拆!可是不拆,我又不知道贺先生送的是什么!我等下就把它包回去――”
苏雪至看了一眼那支眼熟的暗金色印玫瑰的细长膏管,打断了小丫头的话,迫不及待地问:“他有说去哪里吗?”
梅香摇头,茫然:“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贺先生让小姐不用回来,晚上就在和太太家里过年……”
苏雪至从贺公馆里走了出来,坐在东洋车里,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贺汉渚既然在今天回来了,还到了天城,他为什么不去找自己。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感觉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
但他为什么生气?到了天城,又为什么不去找自己……
等等!
他不可能不去找自己的!
“先生,还要去哪里?”
车夫拉着车杆等了片刻,没听到指令,回头问她。
“清和医院!”
这个除夕日的下午三点半,她折回到了清和医院,冲到护士台前,向护士描述了贺汉渚的容貌,问今天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来找过自己。
护士立刻就想起了中午的那个人,点头:“是,是有这么一位先生来问过你,我还给他指了方向,过了一会儿,我看他出来了。我以为他以为找过你了。”
近旁,另个护士插话道:“苏医师,原来那位先生是找你的啊?我当时正好路过傅先生的病房,看他就那么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也不走,有点奇怪,我就问了一声,他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了――”
苏雪至顿时明白了过来,全部都明白了。
这个蠢男人!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男人!
他的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等她找到了他,她非得狠狠地敲他脑袋,把他的头给敲肿了不可!
她丢下了还在说话的护士,转身就冲出了医院。
他会去哪里?
不在贺公馆,难道是司令部?
苏雪至立刻又上了那辆还在等着的东洋车,让车夫拉自己过去。
四点多,她赶到了卫戍司令部。
大门紧闭,只有一个卫兵在站岗,告诉她说,贺司令没现身过。
犹如当头一盆冷水,苏雪至的希望又落空了。
也不在司令部,难道……
他是去了天城饭店的那家俱乐部?
苏雪至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但也说不准。
男人昏了头的情况下,会干出什么事,谁都说不准。
他不是一气之下,还去找过唐小姐,差点干了那种好事吗?
现在他又生气了,去那种地方找开心,也是说不定的。
在五点钟,天色擦黑的时候,苏雪至又赶到了天城饭店,跑了进去,来到之前自己被他带进去过的俱乐部,要进去,被拦在了门口。
大年三十的晚上,这里不但没有关门,反而更加热闹了。
隔着厚重的门,苏雪至就听到了里面发出的阵阵嘈杂之声。
她仿佛看到了贺汉渚在里头,和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喝酒调情的一幕,心里突突地冒出了一阵火气。
他最好不在,真要是在这里,有他好看。
侍者认得这里的全部会员,说她不是,不让进。
苏雪至就问贺汉渚在不在,侍者态度傲慢:“无可奉告!”
苏雪至强忍怒气,说自己是贺汉渚的外甥,上次跟着他来过这里的,现在有急事找:“要是耽误了,你担待得起?”
侍者这才收了傲慢,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突然哦了一声,记了起来,态度立刻变好,说自己也是刚刚轮班来的,不知道贺司令在不在,可以放她进去找一下。
苏雪至冲了进去,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炫目灯光里,在震耳欲聋的嘈杂声里,在搂着漂亮女郎饮酒作乐的人堆里,到处地找,找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好像确实不在这里,出来,停在饭店的大堂里,一时茫然,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找。
也是这种时刻,她又一次地感觉,她对贺汉渚这个男人,真的是半点也不了解。
她除了知道他说他喜欢自己之外,她不知道他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平常会去什么地方。
她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她扭过头,见竟是唐小姐。
唐小姐披着一件白裘披肩,红唇精致,款款地走到她的面前,说晚上来这里有个约会,刚恰好看见了她。
“苏先生,我见你从俱乐部里出来,门童说你想找贺司令?”
苏雪至望着她。
她立刻道:“你稍等,我打几个电话,问问贺司令以前经常会去的地方。”
她走了进去,借用大堂电话打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走了回来,神色抱歉:“苏先生,我问过了,都说没见到他。”
她一顿,狐疑地看了眼她:“你和贺司令……”
苏雪至微微一笑,向她道了声谢,转身,走出了饭店。
五点半。
天已经彻底地黑了,万家灯火,家家户户,都在吃着年夜饭了。
苏雪至先前的生气早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惶恐和焦急。
这个除夕的夜晚,他到底去了哪里?
她茫然地望着周围,身后,在远处,城北的方向,突然升起了一道烟火,冲上夜空,“啪”的一声,在夜空爆炸,放出了一圈炫目的烟花。
苏雪至远远地眺望着,就在烟花绽放最为绚烂的那一刻,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地方。
两个人的约定!
约好的,她在那里等着他!
旧年还没有过去,还有最后的六个小时!
刹那间,她胸间一阵热血沸腾。
不用再找了!
她就回那里去,不管他在不在,她要过去,去履行自己的诺!
苏雪至奔下了饭店的台阶,坐上那辆今天被自己包下的东洋车,再次回到贺公馆。
她检查了贺兰雪停在庭院里的那辆汽车,确定油量足够,又在贺汉渚的房间抽屉里找到了一支填满子弹的手枪,带上,随即开车上路。
她是在晚上六点出发的,沿着双城之间那条几百年来被行人和驮马踏出的官道,一路向北,疾驰而去。途中走错了两回道,折了回来,在一番折腾过后,终于,历时五个多小时,在这个旧年除夕的深夜,在晚上十一点多,在满城爆炸的绚烂烟花和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声里,开到了丁家花园。
她拍开了门,在老鲁诧异的目光注视之中,问贺汉渚在不在。
老鲁点头:“在的!在的!孙少爷也是晚上回来的!就是比你早些!这么巧,苏少爷你怎么也回来了――”
苏雪至的心在跳,这一路的所有疲惫和不确定,在听到他也在的这句话后,全都消失了。
她冲了进去,奔上二楼,来到他的书房,一把推开了那扇半开着的门。
书房里没有开灯,但她看见了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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