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棠郁
宋长安把他们扣下来,一是为了威慑,他既已回来,就不容得任何人再欺负他媳妇。二来,也是为了作证。
陈官听得瞠目结舌,等回味过来时,背脊一阵儿一阵儿的发凉。
宋家沟是他辖下的村落,村中险些发生命案,他竟然毫无所知,要是宋长安非要跟他过不去,那他就真过不去了。
吴中显听得双眉紧锁,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毕竟除了撞坏了门,周家此番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宋长安若是非要计较,仔细思量起来,也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他专门他们叫过来,显然不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且看他是什么说法吧。
吴中显心里拿定主意后,叫随行的文吏把事情记录后,再去盘问几个人证,录下口供,自己则随着陈官去找宋长安了。
宋长安心中早有决断。
第一,周氏嫁到宋家来已有三十年了,早就是宋家的人了,因此从今往后,再不许她与周家人往来。待到盛京的府邸安置好后,他们会将接过去,安养天年。
第二,周家早年对宋家确有恩情,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从宋家拿走了无数财货,宋家早就不欠他们什么了。如今,他们联手逼迫,致使宋小妹受辱,几乎丧命,将整个宋家闹得鸡犬不宁,差点逼死奉命出宫抚宁军心的长信宫一等宫女,罪大恶极。周荣废为废人,责令周家庄里正,看管曹氏,令其终生不得离开周家庄半步。大杨氏,周大郎及小杨氏等,赔付宋小妹一百两白银,终生不得再上宋家门。
周家与宋家,恩断义绝。
不算赶尽杀绝,却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有官府文书为凭,有里正与宋穗姑首肯作证,再无余地。
陈官和吴中显完全没有异议。
宋穗姑听罢,起身拐进宋长平的房间,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周氏悲痛大哭的声音。
让她跟周家尤其是她的生母大杨氏断绝往来,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痛苦。可是儿子锦绣前程在前,一家人的荣华富贵在后,如果她不愿意,那么就只能是宋大谷休妻了。
周家就没有弃妇!
当年,她有个堂妹被休回家,最后死在了周家庄没完没了的闲言碎语中。
她不要!
不要,就只能与周家断绝关系了。
周氏哭哭啼啼,可在强势的儿子面前,她也只能认命了。
可大杨氏不认命,她知道,要是自己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了,不仅是宋家这边的富贵与她无关了,宋长安如今真的是飞黄腾达了,这样的泼天富贵,她怎么能放过呢!
更要命的是,她在周家庄,再也不可能说一不二了。
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于是,见大势已去,大杨氏一声悲鸣,朝着柱子就撞了过去,但是被齐云和一个士兵摁住了。
宋长安勃然大怒,当场就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插在地上,寒着一张脸道:“外祖母既然无言苟活于世,那就用这把刀自我了结了吧。这把刀随我征战多年,染了不少敌军贼首的血,够资格送走你了!”
这是什么话!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大杨氏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但是宋长安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一撩衣袍,霍然转身,一把抓住周大郎的后颈,连拖带拽的将他提到大杨氏跟前,继续道:“身为人子,明知生母头脑不清而不知规劝,任由其自掘坟墓,引得母亲悲愤自尽,实为不仁不孝,若是母亲决意去死,那你还有何脸面苟活在这世上!”
也就是说,大杨氏要死,完全没问题,但是她死了,自有周大郎陪葬。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杨氏不心疼女儿,对儿子却是实打实的心疼的。她一把年纪了,早就该死了,但是她的儿子却不能因她之故,死于非命。
“你……你!”你好狠的心!
大杨氏气得手脚发颤,指着宋长安的鼻子,但是对上他冰冰凉凉的眼眸,一肚子的孝顺大义梗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外孙,自小离家,与她亲缘情分淡泊,又是个杀伐决断之人,不论是软的还是硬的,他都不吃,都有应对之策!
大杨氏生平第一次感到绝望,这外孙到底是什么做的,这般无情无义!
宋长安望着一院子大气不敢出的人,一抬下巴,波澜不惊道:“如此,诸位慢走,本将军就不远送了,希望诸位管好自己的那张嘴,免得将军府的人上门叨扰!”
谁要是敢在背后搬弄是非,他奉陪到底!
第51章 正文完
大杨氏等人满怀信心而来, 又在夤夜失意而归,闹了一整天的宋家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人走,灯火阑珊。
祁春 第37节
祁春和宋小妹安顿好了周氏等人,累得哈欠连天, 几乎连腰也直不起来, 等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时, 才发现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装了回去。
门扉半掩着,明黄的光从里头渗漏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祁春莫名的心一跳。
她放轻呼吸,抬手, 轻轻推门。
一道高大的申影,伫立在长桌旁边, 长长的人影印在墙上, 显得伟岸而可靠, 她的房间, 终于不再那么空荡荡了。
嗯,他在的。
祁春偷偷舒了口气, 才走进去, 转身将门关上,“时辰不早了, 早些睡吧,明天去把孩子接回来……我跟你一起去。”
宋长安没有应声, 甚至莫名其妙的, 祁春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涌动,犹如山雨欲来。
她疑惑,缓步向他走去, “怎么不说话?是太累了吗?对了……你怎么回来了?”还回来得那么及时。
她把手搭在他肩上,他也终于回头看她,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眼神由一开始的茫然,转向专注,再变得……炽烈,把没有防备的祁春都烫了一下。
“若是我没有回来,你预备怎么办?”他压着声音,低哑的问。
祁春有点懵,心怦怦乱跳,既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更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啊?”
宋长安穷追不舍,迫近她,“若不是因为我这么多年,想你想的发疯,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要不是我在山下听到撞击声,觉得情况不对,匆忙上山……祁春,你预备怎么办?”
他想她想得发疯?
相识、相爱至今,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这让祁春意识到事态不简单。
可是她能怎么样呢,那是宋小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是多年来一直待她以诚的小姑子,退一万步说,即便只是一个外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啊!
祁春心中委屈升腾,可是她不想一见面就跟他说这些,让他累上加累,便强颜一笑,岔开话题道:“大军班师回朝了?你现在的职位,不先入朝觐见没有问题吗?”
“祁春!”她看不出来他有多担心她吗?干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宋长安几近失声的喊了一声,手臂一伸,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疼!”
祁春直接是撞进他怀里的,他双臂太过用力,一只圈住她的肩膀和后背,一只箍住她的腰肢,几乎将她整个人的骨头都揉碎了。
祁春不由得低呼,宋长安似有所觉,减掉了那么一丝丝的力气,就好像他再松一点,他怀里的娇妻就会被抢走一样。
祁春想笑,笑他堂堂的龙骧将军,竟然这般孩子气,可还没等笑容绽开,眼泪就先从眼角滑落了。
她仰着头,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脸埋在他的颈窝中,翁声道:“你别怕,现下你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像今天一样了。”
圈在身上的力道骤然撤去,祁春正惊疑她说的话真就那么有魔力吗的时候,下巴被人挑起,双唇已被人用力吻住,她受不住那猛然而来的力道,向后倒去,腰身就被一只大掌托住,让她不仅没有倒下去,反而不得不与另一个紧密贴合。
才几息的工夫,她就被亲得溃不成军,气喘连连,只能撇开头,以求自保。
然而那热烈的吻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而是落在其他地方,就连托住她腰身的那只大掌也开始发烫,胡乱游走起来。
“长……长安!”她气息紊乱,呼吸紧促,差点连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孤灯熄灭,腰间一松,身上一轻,脚下一空,享受了四年平静的木床一夜不得清静。
宋长安像是要在一夜之间,就要告诉祁春,他有多爱她,有多想念她,有多害怕失去她。
他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又固执到偏执般的,一定要听到她回应,祁春没办法,只能非常努力的,才能回应一声 “我在”,但是有时候,他攻城略地太猛,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引得他更加不安疯狂。
祁春被他折腾得精疲力竭,几乎一完事,就睡死过去了。
再一醒过来,就看到外头已经很亮了,让她全身酸痛的始作俑者正躺在她身边,搂着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祁春又羞又怒,一拳打了过去,“宋长安,你有病啊!”
这一打一骂,祁春才发现自己不仅浑身无力,全力发过去的那一拳连个宋长安挠痒痒的资格都没有,声音也是哑哑的!
真是个疯子!
祁春恨恨的瞪着他,可是宋长安不仅没有收敛一点,反而是单手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在她的唇上点了四五下,还越亲越来劲的样子。
担心事态又失控,祁春赶紧伸出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今天还要去接孩子,你别闹!”
她已经怀疑自己能不能起得来了!
这混账东西,一回来就折腾她!
“好!”一听到孩子,宋长安显然非常高兴,应了一句“好”之后才觉得不对,孩子回来了,不就意味着……
于是他愣了愣,喃喃道:“真希望今天就能搬到盛京去,这样他们就不用跟我们挤在一处了……”
祁春累得发昏,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有气无力道:“那以后我们就在盛京住着了吗?大哥他们一家怎么办?”
“按大魏律,兄弟年过二十就要分家,若不是我从了军,我跟大哥早就分家了,如今我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分家的。”分了家,就要各过各的了。
“那你以后……还走吗?”祁春抬起脸,仰望着他,问得小心翼翼。她怕自己会失望,这么多年的独身生活,一个人从日出到日落,从天黑到天明,她已经受够了。
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宋长安拍拍她的肩膀,道:“若是没有特别大的战事,应该就不走了。”
那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可是不论怎么样,两个人能朝夕相守,便好了。
祁春抱住他,好一会儿才问: “小妹也跟我们一起?”
“嗯,父亲母亲也跟我们住,这样一来,大哥这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夫妻不和,宋长平这边也是鸡飞狗跳的,宋长安暗暗摇头,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眼光好运气好,得了这么个媳妇,“你放心,开府之后,府中你说了算。”
龙骧将军宋府,由她主持中馈。
祁春一听,头皮发麻,三品官员的府邸,对内弹压刁奴平衡各方调度人手,对外周旋权贵迎来送往,一饮一啄一举一动全都是事,想想就累人。
“我能不干吗?”祁春伏在他肩上,笑问。
“嗯?”宋长安威胁似的吊起鼻音,搂着她的已经向下滑去,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祁春在床上滚了两圈,连忙认错,“啊啊啊我错了,我做我做,我做。”
“做什么?”宋长安的脑子显然又在想别的事情了,望着祁春的眼神又变得危险起来。
“起床了,你赶紧起,这都什么时候了!”祁春警惕起来,扯过被子裹住自己,同时还伸出一只脚,踢了他一下。
宋长安哈哈大笑,翻身下床去,一边给自己穿衣服一边将祁春的衣服捡起来,给她放在床边。
宋长安让齐云给套了辆马车,夫妻二人收拾停当之后,就要去盛京接孩子。
宋小妹巴巴的跟在后面,不敢追上去,又不敢一个人留下来,唯恐自己被丢弃了。
她还没从那些事情中走出来,祁春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没办法,祁春只能带着她一起了。她向她招招手,“过来吧,一起走。”
宋小妹登时喜笑颜开,一路小跑。
路上有积雪,有些路段结着冰,祁春全身都不适,走了一段路就有好几次差点摔倒了,作为罪魁祸首,宋长安很自觉,直接把她背到背上。
“小妹,自己跟上啊。”
宋小妹瞪着眼,等他们走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追了过去。
盛京城,锦绣坊。
天寒地冻的,各处都是生意寥落,被宋长安抱下车之后,祁春一路走进去,都没看到胡文香或者是孩子的身影,她一边叫一边走进去,最后在后院找到了烟熏火燎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小荷坐在炭火旁烤肉,烟气袅袅,宋有期在台基下堆雪人,胡文香和宋盼盼一人一串烤肉,在廊下打打闹闹的。
祁春嘴角抽了一下,“胡姐姐,盼盼,有期……”
她才几天没过来啊,他们就彻底的撒开脚丫子欢了。
“娘亲!!”
见到是祁春,两个孩子立刻丢下手里的一切,朝她扑了过去,宋长安从后面扶了母子三人一下,没让他们摔倒。
母子三人亲亲热热的,宋长安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尴尬的望着——孩子不认识他。
胡文香站在廊下,慢条斯理地吃着烤肉,望着院子里的人——宋长安竟然回来了,大军不是还在半路上呢吗?
宋小妹缩在门边,没有跟着进来,齐云在外面看着马车,安心等着。
“来,盼儿,期儿,来看看这是谁?”祁春指着宋长安,问他们。宋长安慢慢的蹲下去,向他们伸手,可是两个孩子却望着他不动,甚至不自觉地往祁春身边躲。
宋长安鼻头一酸,祁春连忙道:“是爹爹呀,爹爹回来了。”
爹爹?娘亲说的大英雄?
在母亲的推动下,两个孩子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胖乎乎的手抓住父亲的大手。
祁春后退了一步,让他们父子单独相处。
胡文香走到她身边,颇为感慨的说道:“可算是让你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是啊,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他回来了,便是云破月来,雨过天晴。
风月轮转,转眼暮春,而后盛夏。
暮春时节,帝京落英缤纷,龙骧将军府正式开府。
宋府开府那天,宾客盈门。龙骧将军夫妇齐进齐出,将军如峰壁立,夫人春风柔情,端的是珠联璧合,鹣鲽情深,令人生羡,久久不能忘。
“那天可真是太热闹了……”
“是啊是啊,老婆子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也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那宾客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来,送的礼,我看啊,至少要好几间大屋子才能装得下啦,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吃一辈子也吃不完呐!”
“可不是呢嘛,光是那流水席,哎哟哟,到现在想起来,我这哈喇子还是流得哟……真是一辈子,也没吃过那么好的东西啊。”
“得亏是二郎夫妇心善,不然就咱们这些人,几辈子也别想有那见识。”
“就是就是……你们说,怎么同样都是光光着腚子长大的孩子,怎么他家的孩子就这么有出息啊,不仅娶了个好媳妇,还得那天大的富贵?”
“谁说不是呢,那二郎……将军夫人啊,人美心善,还会持家,那天那么多人,家里居然一点儿也不乱,事事有条有理的,真是,这件事换了谁,只怕是要四脚朝天了。”
“哎,这宋家以后啊,可是要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几个妇人闲来无事,坐在大树下回味着几个月前的事情。农家老妇,从不知隔墙有耳一说,说起话来大喇喇的,十丈之外都能听见。
小杨氏气了个倒仰,手里的舂衣棍狠狠地在捣衣砧上,一下一下的,又急又响,终于叫树下的人听见了。
可是听见了又能怎样?
大家平日里早就受够了他们一家了,现在看到他们如此落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于是,坐在树下乘凉的妇人们谈论的声音更大了。
“哎呀呀,说起来真是可惜啊,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本这些荣华富贵啊都是有周家一份儿的,可是如今啊,真是,啧啧啧!”
祁春 第38节
“缺德事儿做多了,是要遭报应的,这不,老太太几个月了还躺在床上起不来,那周荣也是,两条腿,一条瘸了一条断了,曹氏一个人伺候着,别提多倒霉了。”
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宋长安叫人打断的,正好就是周荣健全的那条腿,现下,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成了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长舌妇,看我不去撕了她们家嘴!”小杨氏气得将手里的舂衣棍一砸,就去冲出去,被周大郎一把拽了回来。
“行了,还嫌家里不够乱吗?”周大郎心烦意乱,手上就没个轻重的,小杨氏被拉倒在地上,登时嗷嗷叫起来,要跟周大郎拼命。
自从那天之后,他们就经常这样,四方邻里都见怪不怪了。
“滚出去!”
另一边,曹氏被一碗儿子打翻的热腾腾的面汤泼了一身,从屋子里蹿出来,急急忙忙解了衣服。
屋子里,脾气越发暴躁的儿子还在大喊大叫,曹氏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禁悲从中来,大哭不止。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嫁了个短命的,好不容易将唯一的儿子拉扯大了,不仅享不得半点的清福,还要遭这样的罪!
已是五月,天气暑热,身上被烫得又疼又黏,她望向门边的斧子,目光霎时寒凉。
第52章 番外
时光悠悠, 草木又是数度春秋,盛京依旧是熙熙攘攘,繁华的景象如同凝固了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唯一的变化, 或许是西市里多了一家糕点铺。
春意楼, 他家的桂花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配方, 竟能把这种寻常的糕点做得那般风味独特与众不同,偏偏这个糕点只有他家掌柜能做, 每天的售卖量少得可怜,能不能吃得上,且看缘分了。
春意楼坐落在一个僻静的拐角里, 背靠静谧悠然的江水,地方狭小, 不设坐堂, 只能买了就走, 卖完就打烊。
哦, 对了,春意楼的掌柜, 姓宋, 二十出头,看起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 但是打起人来,特别生猛。
宋掌柜威名在外, 但偏偏有人不信邪。
“小齐将军, 您又来了?”正是午后,春意楼的小伙计一抬头,便看见从人海中穿梭而来的身影, 露出果不其然的神情。
自从回京后,这位齐云小将军便天天来这里,但是一次都没碰上他们掌柜的。
“你们家掌柜的,不会正好又有事离开了吧?”齐云止步在阳光下,仰头望着娟秀的“春意”二字。
听说这是她自己写的,几年前,她还只是个一身是伤的单纯无知的小姑娘,一旦瞧不见自己的嫂子,就慌得像是被遗弃的孩子。怎么他才离京几年,再一回来,就听闻了各种各样有关她的传闻呢。
京都遍地的纨绔,不少人多多少少都在她手里吃了点亏。
小伙计欠身笑了笑,“将军,真是不巧,我们掌柜今日不来店里了,您瞧这上边,不是写着‘桂花糕’今日停供吗?”
“为何?”齐云大为震惊,深觉自己遭人戏耍了。
小伙计还是眉眼带笑的样子,显得颇为耐心,“桂花没了,每年这个时节,我们掌柜的都会亲自上山去采摘桂花的。”
“每年都去?”齐云心中稍平,“去哪里啊?她一个人去的吗?多久才回来?”
“这个就不好说了,有时候是三五日便回,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回来。老主顾们都知道,所以这几日啊,店里可冷清了。”
齐云听罢,不由冷笑一声,道:“合着那些人来这里,是为了你家掌柜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提到这个,小伙计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反而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样子。
齐云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不是所有人?”
“当然啊,虽然我们掌柜年轻貌美,但是她的手艺啊,那也不是盖的!”
齐云觉得这个小伙计脑子估计缺根弦,又知道宋小妹不在店里,瞬间没了攀谈的欲望,“那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哪里有好的货她自然就去哪里了,有时候还特意去看看山水什么的,权当是玩儿了。”
得,白问了。
齐云摇摇头,郁闷走开了。
金秋时节,丹桂飘香,黄昏时分,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河边。
宋小妹带着满身的香气从里面跳出来,看了看天色,吩咐道:“找个地方歇息吧,今日是回不到盛京了。”
出门在外,常常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随行的车夫早就习惯了,当下便把马牵到一棵大树下,把马拴好,把车卸了。
而车夫忙碌的时候,宋小妹也没闲着,早就自己捡了一抱的干柴,堆砌火塘了。
二人如同往常一样,生火,烤熟随身带的饼,就着水囊,各自沉默的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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