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退戈
方灼意会点头,粗粗扫了遍正文,发现学霸的高分宝典就是将主流的题材写得出众。
哪怕同样是写一颗竹,严烈那工整劲挺的笔锋,已经给他的竹子增添了三分风骨。
不像方灼。主题是风滚草,字迹是猪毛草。
严烈又问:“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方灼狐疑道:“难道你更想做一颗狗尾巴草吗?”
严烈像是被她气到了,噎了半天,冒出一句:“你怎么那么直?”
“你是在吐槽我吗?”方灼说,“你不直吗?你还是公认的钢铁直,我都一直没这么说你。”
她大有“其实我有在包容你”的态度。
严烈张口欲言,又被她堵得无话可说。
他装了那么多年的钢铁直男,没想到会遇见一个有质保的正牌货,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
他气不过,奚落了一句:“你这字,该从小学书法开始学起了。”
方灼默默拿出作业本。
没一会儿,她又转过来问:“小学书法怎么练?”
严烈:“……”
一拳打在棉花上,都比跟她生气舒服点。做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
因为这周是小周,整个休息日算起来才一天时间,方灼不想在坐车上浪费宝贵的半天,就没回去。
她向严烈借了手机,跟叶云程告知一声。
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回去了,叶云程想必很担心。方灼先编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说明一下自己近期的情况,顺道汇报了这回的考试成绩。
叶云程收到后很高兴。准确来说,只要方灼出现,任何无关紧要的小事他都觉得非常高兴。
两人短信交流了几句,把杂七杂八的小事统一沟通了一遍,方灼才拨打过去。
严烈对她如此给自己省话费的举动感到了动容,又觉得这辈子让方灼和自己实现短信自由、通话自由的生活怕是没什么希望了。除非她能买一部智能手机,并办一张带大额流量的卡。
后者听起来应该快了。上大学联络必须要用手机的吧?
严烈嘴里叼着冰棍,坐在操场边空旷的看台上,脑袋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信号提示响了一声,叶云程接了起来。
方灼跟他先寒暄了两句,问他近日生活怎么样,身体是不是还健康,得到正面的回答后,直白说道:“我们学校下周要开家长会了。”
叶云程愣了下,说:“怎么这个时候?”
别的学校一般会比较注重百日誓师大会,随着高考不断临近,鼓舞学生的士气。a中历来传统不大一样。
越临近高考,他们越不想在形式上进行强调。家长和学生哪个不知道高考的重要性?不能再去撩拨他们敏感的神经了。
学校一般都是默默增加压力、增加习题,延长课业时间。
班主任美其名曰“温水煮青蛙”,等煮熟了,端上桌,就知道是不是盆菜了。
所以别人搞百日,a中喜欢搞两百日。
叶云程听方灼解释完后就没说话,似乎在斟酌着下一句的措辞。
话筒里的呼吸声不是那么平稳,方灼听出了他的犹豫,几乎能想象到此番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状态,补充道:“老师说高三了,最好是都能来。”
“哦。”叶云程说,“要不我问问你刘叔?他如果有空,让他帮忙去旁听一下。”
方灼皱眉,调整姿势坐正了一点。
严烈不明白,怎么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要说那么久。碰了碰方灼的手臂,与她近距离地贴在一起,让她开语音外放。
有些絮叨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不过你刘叔挺忙的,这两年乡镇扶贫岗都很忙,他不仅要管脱贫,还要管规划、项目开发……可能没什么时间来。”
方灼问:“你不方便来吗?”
叶云程也有点小心地问:“我方便去吗?”
“我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啊。”方灼不解道,“你最近有不舒服吗?”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通话时的状态,进度变得很缓慢。好像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推敲,再隐晦地试探。
叶云程说:“让你同学看见了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方灼声音大了点,“你不长挺帅的吗?”
严烈笑出声来,在一旁跟腔道:“那当然,咱舅舅的脸拿出去,怎么也得是个村草吧?我不是说别人的家长不好看的意思,但你知道中年男性身材走形的比例有多高吗?”
方灼顿了顿,说道:“我舅舅今年其实才三十四岁。”
严烈着实惊了一下。
虽然叶云程长得很俊秀,但他身上总有一种年月沉积的感觉。或许是他的沉稳和内敛叫他看着更像一名长辈,以致于严烈从来没有思考过“他的年纪”这个问题,只觉得他值得依靠。
叶云程笑道:“你们觉得我还很年轻吗?”
因为身体的缺陷和接踵而来的不幸,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早早就被定了基调。
从懂事开始,飞一般地越过了青春期,跳过了成长期,降落在暮气沉沉的晚年。
如果方灼没有出现的话,他的三十四岁是这样,或许四十四岁、五十四岁,还是这样。也或许根本就没有下一个十年。
“年轻”这个词对他来说,竟然显得有点遥远。此时落在他的耳朵里,却让他有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大约是枯木逢春前的征兆。
严烈说:“是还很年轻啊!”
三十四岁,分明是一个人大有作为的年龄。
“反正我家长不来。”严烈抓着方灼的手,将手机拿近了些,软和着语气道,“舅舅你来呗,顺道帮我也开个会。你不来的话,我俩不成孤儿组了吗?”
“不要胡说。”叶云程语调里都是轻松,“那我当天早点来?”
严烈热情道:“也不用那么早来,开大会是在下午。不过你早点来的话,我可以带你逛逛学校。a中最近几年有钱了,翻修了好几个花园和教学楼,逛着还挺有意思的。”
叶云程连声应道:“好好。”
周日晚上,班长拿着单子过来做统计。
方灼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写了叶云程和他的联系方式,要顺道给严烈也填的时候,被同桌抬手阻止,自己端端正正地在后面抄了一遍。
班长看着名单,奇怪地“咦”了一声。
严烈手指灵活地转笔,抬起下巴,炫耀地说:“没见过吗?好同桌当然也要共享家长。”
班长推了推眼镜,冷漠地说了句:“没听说过。”,然后不感兴趣地走开了。
?
家长会当天,叶云程还是来得特别早。乘坐第一班车,赶在十点前到了学校。
严烈接到电话,对他叮嘱了两声,招呼方灼道:“走,带你去接舅舅!”
方灼站起身,心里暗暗计较。
总觉得比起来,严烈更像叶云程的外甥。
他们肯定会在夜里悄悄用短信聊天,熟悉地叫着彼此的称呼。
叶云程今天穿了件深色的风衣,宽大的衣袍为他遮挡住了一部分的拐杖,得体的剪裁又突出了他肩背的线条,叫他看起来有点风度翩翩的俊朗。
虽然腿脚不便,他还是努力站得笔挺,等在花坛旁边,一瞬不瞬地观赏着里面的绿植,走近了才能看见他正飘忽的眼神。
方灼有理由怀疑这衣服是他跟别人借的。因为一看就不便宜的样子。再看他梳理得整齐,可能喷了发胶的头发,猜他或许天还没亮就起来意亮恕
今天的叶云程,帅得不像是来开家长会的,像是能上街当模特的。
方灼不大会夸奖,走过去的路上,脑海中还在搜寻可以形容的词。
身边的人比她要坦诚得多,他好像可以随时随地说出自己心底的话。方灼正想跟他讨教一下,严烈灿烂地笑了出来,竖起拇指,朝前面的人扬了扬眉,心照不宣地道:“舅舅!”
叶云程回神,低下头羞赧地笑了一下,又重新看向他们,颇有点局促地问道:“我是不是来太早了?”
严烈说:“也没有,我们在布置教室呢。不过老师还没来,你想找她聊天的话可能要晚一点。”
见方灼一直盯着他,叶云程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怎么了?”
方灼想了想,还是坦率地道:“很精神。很好看。”
叶云程抬手去揉方灼的头,笑道:“你也很精神,很好看。”
他顺势摸了下方灼额头上还没有彻底消去的疤,抿了抿唇角,当没有发现,揽着她往学校里走去。
灼灼烈日 第29节
第27章 一颗小太阳(“我也想付费做你的爸爸。...)
叶云程想在学校里随便逛逛。他走得很慢,两人也陪着他。不是因为腿脚不好,而是他见到任何一道风景都觉得极为感触。
叶云程读高中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乡下的高中只有一栋教学楼。别说电脑,连间好点的教室都没有。
学校背面毗邻着坟地,侧面是一座炸毁了一半的山。他们每天从学校正门口进去,绕过中间栽种着的桂花树,走进四季都会漏风的教室里,用一块灰白色的老旧黑板艰难学习。
老师操着一口乡音很重的塑料普通话,永远会把“数”念成“朔”。
那个时候,对他来说,读书就是一件吃苦的事情。
三更眠,五更起。冬寒霜,夏酷暑。
他最青春的那段时间,笼罩着朦胧的白雾,连七八月三伏天里最烈的太阳都晒不穿。
他很难去设想未来,也无法支撑自己独自生活,所以选择了放弃教育。
但当时的他也知道,离开学校,他就更没有未来了。
那时候的他,想不到未来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也想不到,二十年后,学校能变成这个样子。
他像是一个没有上过学的人,第一次走进学校,直面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在他停滞不前时所发生的改变。
真好啊。
叶云程想。世界变得广阔了。即便是贫穷也不用再面对贫瘠的天空。只要伸出手就会有人来帮助你。
读书真的可以改变人生了。哪怕他们都不在,她也可以傲然地活着,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还好方灼出生在这个年代。
严烈走在前面给他介绍:“那座爬满藤蔓的教室是音乐教室,刻意建得比较偏,不过器材还挺全的,有时候能听见他们弹钢琴或唱美声的声音。边上那个地方,以前是垃圾场,后来改建成了器材室。只要仓库里有,学生也可以过来借球。”
叶云程和方灼皆是露出大长见识的表情。
严烈震惊地看向方灼。不至于,灼灼,真不至于。
你怎么回事?!
方灼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
她虽然来了一年多,但还没有人带她系统地逛过。她永远在三点一线间徘徊,对学校还真是不大了解。
三人绕了半圈,来到生活超市附近。
此时学校里的人已经多了不少。学生带着家长四处闲逛,几位值日生挂着红袖章在各条小路上负责指路。
他们从门口经过,迎面遇到了沈慕思和他的家长。
沈爸爸就是严烈说的那种不注重身材管理的中年男性。
他长相温和亲善,不说话的时候表情也是笑眯眯的,外形有点像那尊广为人知的弥勒佛。
沈慕思远远见到同学,抬手招呼了声:“烈烈!”
几人走近碰头。
沈慕思不大会隐藏,看清叶云程的腿后露出点惊讶的神色,然后很刻意地将视线撇开,落在严烈的脸上,与他大眼瞪小眼。
沈爸爸倒是很自然,握住叶云程的手寒暄道:“您就是严烈同学的家长吗?你可太厉害了!教出那么懂事的孩子!”
方灼张了张嘴。
学霸就可以自由任性地借走别人的舅舅了吗?
沈爸爸看向她,又道:“这位就是新同学是吧?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蛋糕跟我提过你,说你特别独立,特别……a?别说,你们仨长得还有点像,是亲戚吗?”
方灼用力点头:“是。”
沈爸爸一脸“果然如此”地道:“我就说嘛!可是怎么没听蛋糕说过呢?严烈还有一个同学是亲戚。”
沈慕思拉了拉他的衣袖,沈爸爸回头问:“怎么了?”
沈慕思皱着眉,一脸愁苦地纠正说:“这是方灼的爸爸。你好尴尬啊。”
沈爸爸:“……”
方灼也纠正道:“这其实是我舅舅。”
沈慕思:“……”
叶云程虚搭上严烈的肩膀,笑道:“都是好孩子,我今天给他俩一起开会。”
严烈得意道:“怎么样?做我家长很快乐吧?以前还有人愿意付费享受这种被全面赞誉的快乐,只可惜被我拒绝了。”
沈慕思跟他混一起嘴贱惯了,下意思地说了句:“我也想付费做你的爸爸。”
话音刚落,后脑就被他爸重重拍了一掌。
“轻点打,叔叔,没有关系的。”严烈贴心地道,“高三生脑袋比较金贵,其实我建议您直接踹他屁股。”
沈慕思哼了一声,觉得他特幼稚,吊着眼尾瞪他。
然而这个极具讽刺意味的表情他学得不到位,歪头歪脑,不仅没有杀伤力,还显得有点呆。
他见严烈还因此笑了,气得叫了声,拿肩膀去撞他。
严烈乐呵呵地揽过,又朝方灼示意道:“走吧,烈烈哥哥给你们买糖吃。”然后一拖二地将人拉进了小超市。
“几个孩子的关系真好。”沈爸爸看着他们的背影道,“学生时代的友情太难得了。以后进了社会就不容易咯。”
叶云程笑了笑。
他的眉眼都很柔和,眼神更是平静,淡得像远山上的白烟。沈爸爸见他不搭话,知道他没什么好说,多看了他两眼,又笑道:“我儿子叫慕思。我当初给他起名的时候,就觉得,慕思这名字多好啊,又有诗意又有内涵,读着还朗朗上口。”
“哎呀,土鳖呀,后来才知道还有慕斯蛋糕这东西!你说我哪吃过那个?”沈爸爸朗声笑道,“不过后来想想慕斯蛋糕也挺好听的。你看他白白嫩嫩,没什么心眼,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挺甜的,是不是?”
“小同学特别可爱。外号也很可爱。”叶云程也解释了一句,“方灼的妈妈叫曜灵。曜灵是以前村里老师翻字典给她起出来的,意思是太阳。后来她生了方灼,就给她叫这个。灼是灿烂、明亮,照亮天空的意思。”
“太阳,照亮天空。”沈爸爸琢磨了下,说,“她妈妈一定特别疼爱她。”
叶云程很认真地道:“是的。”
太阳的意义就是为了照亮天空。哪怕乌云遮蔽、日沉西山。
两人正说着,三个孩子从超市出来了。
沈慕思手里拿了个大号棒棒糖,很满足地舔着。严烈和方灼悠悠地走在后面,嘴里叼着两根细棍子。
沈爸爸说:“我打算去他的宿舍看看,不知道这臭小子把房间弄成什么样子,我奉他妈的指令,去给他整理一下。”
沈慕思叫道:“我没有!班长有洁癖,每周要带我们统一洗袜子,还点数。”
他苦不堪言,忍不住控诉道,“神经病!袜子为什么不能穿两天?!”
沈爸爸从来不跟他站统一战线,乐道:“我觉得很好。我都要给你们班长买糖吃。”
沈慕思欣慰地道:“我们班长不吃糖。”
有方灼在,去男生宿舍不大合适。正好时间差不多了,叶云程先去教室集合。
学生们也都挤在这里。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拷贝文件,时不时跟下面的家长解释一句。
叶云程走进去,在方灼的座位上坐下。想了想,又把椅子挪动了下,摆在两张桌子中间,这样才能体现出他是两个孩子的家长。
拐杖他要放在手能拿到的地方才安心。于是斜靠在腿上,不显眼,也不会绊到过路的人。
桌面已经被清理过,上面没有书本,只有一张班主任写给家长的寄语。
叶云程翻出来,像研究一样地,对着那几行字看了许多遍。
严烈的成绩是最好的,方灼是班里最努力的。两个人都是老师很放心的学生。
方灼的寄语后面委婉地提了一点意见,让她再冲刺一下,凭她的聪明,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叶云程是第一次给人开家长会,态度摆得十分郑重。
魏熙等人小心地遛过来,拉了方灼去教室后排,在她耳边询问道:“这帅哥是谁?你跟严烈合租的吗?”
方灼被她逗笑了,说:“我亲舅。”
“你亲舅真帅!”魏熙问,“你家里还缺孩子吗?”
寝室长捂住她的嘴。
魏熙笑了两声,把她的手掰开。
几人凑在一起热闹嘀咕。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舅舅,你们关系好吗?”魏熙问,“上回来的那个是你爸对吗?你跟你舅舅像多了。”
方灼点了点头,注意力一直停在叶云程身上,担心他待得不自在。
没多久,一位家长走进来,坐在方灼的隔壁桌。
他左右看了看,拉着椅子过来,找叶云程搭话:“怎么称呼?您是严烈的家长,还是他同桌的家长?”
“今天都是。”叶云程前倾着身体与他说话,“两个孩子关系好。”
“哈哈,严烈的朋友确实多。”那家长问,“您在哪里高就?看您气质挺像一老师。”
叶云程停顿了下,平缓说道:“我现在没有工作。”
问话的家长顿时语塞,这才发现他腿上摆着根黑色的拐杖,干笑两声,想了半天没找到适合转移的话题。
方灼想上前,被严烈拉了回来。他背靠在墙上,单手玩着游戏,眼睛都没往她这边看,却很固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片刻后,他终于打完了面前这一局,偏过头朝方灼笑了笑,并放开她的手。
叶云程接着说:“我想在a市开个早餐摊,但是没来过这里,也不了解。”
“那我对a市熟啊。我住几十年了,城东城北都住过,城东那高铁站修建之前我还在那里开过店,你想开在哪里?”家长笑道,“看不出你会想做生意,觉得你是个读书人啊。”
叶云程说:“我在家里看了不少闲书,但都派不上什么用场。以前给学校代过课。现在学校有好老师了。”
两人就着城市变迁和市场变化聊了起来,几分钟后,沈爸爸也来了,跟他们凑到一块。
灼灼烈日 第30节
班主任抬起头,四面扫了一圈,道:“学生都先出去吧。在外面等一会儿,教室里人太多了。咱们快速说几句,尽量给大家留出吃午饭的时间。a中的食堂还是挺有名的,大家可以去试试。吃完饭后要去会堂开大会。”
方灼脚步犹豫,被魏熙推了出去。
第28章 一颗小太阳(“方灼你想去吗?我带你玩...)
沈慕思见方灼扒拉着门口不停朝里张望,用手戳了戳她的后背,说:“你别紧张嘛,成年人的世界都是很圆滑的。”
严烈笑着拍掉他的手:“你应该说友好。”
方灼收回视线,贴墙站在外面等候。
严烈朝她靠近,将手揣进兜里,摸出一颗棒棒糖。是之前在超市的时候多买的。
包装纸上的草莓图标特别醒目,他很大方地分享给了方灼,又继续低头玩手机。
微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方灼低头折叠糖纸,将四个角的线条对齐,用专注的动作让自己排除那些琐碎的杂念。
魏熙几人聚在一起说笑了两句,朝她靠近,站在她的边上,低头看她折纸鹤。
魏熙摸摸鼻子,将措辞在心里头拐了十八道弯,才开口道:“你舅舅对你挺好的。”
方灼折完一只,托在手心上看了两眼,又将它拆了,点头道:“是对我很好啊。”
“那他以前怎么没有帮助你?”魏熙的耐心只容许她委婉一句话,“你爸爸好像也……不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
方灼抬起头,解释道:“刚认的亲。”
几人皆是茫然地“啊”了一声。
寝室长道:“他跟烈烈好像也挺熟的?”
严烈长了对顺风耳,插嘴道:“也是刚认的亲!”
毕竟只有一墙之隔,后门也没关,几人的对话还是传到了教室里面。
位置临近的几位家长扭头朝他们看来,又好奇地看向叶云程,分辨他们是说真心话还是在开玩笑。
魏熙解读过后,古怪地道:“我就说是你们租的吧。”
“不是,我亲舅,但我们前段时间才见面。”方灼含糊地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联系上。”
几人似懂非懂地点头,没有朝着这个话题深入。
中途方灼又转身进去看了眼,发现叶云程的状态很好。听得严肃认真,眼睛明亮有神。
他虽然不是个健谈的人,但并不抗拒交流。而且他喜欢看书,什么知识都有涉猎。只要想跟人聊天,能找到足够多的话题。就算接不上话,也是一个上佳的聆听者。并不需要方灼太过担心。
方灼反思,觉得她的担忧来源,其实是希望叶云程能需要自己,就像她需要家人一样。正是这种微妙的重视感,才能派遣她心底的不安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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