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异路某
“为什么……是我呢……”
“这个案子的三份鉴定意见书,有两份是你主导的,一份是你参与的。”
言下之意不找你找谁,曹焕算是明白了,这是来找免费劳动力了。
“那……你没下属之类的吗?”
“他们在查郑盛。”谭北海又抬手看了眼手表,“公检法一家亲,不要把自己置身事外。首先关于这份意见书我有些疑问……”
刚才还把我们踢出系统了呢,这就一家亲了。曹焕闭闭眼,算是暂且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谭北海真的是跟高中生问老师题目一样,活生生让曹焕调出了档案中的检测结果图,白纸黑字地演算了一遍,曹焕在这半个小时中愣是被带着再次感受了一遍高考前夕那种争分夺秒的紧张气氛。
“走吧。”
就在曹焕还没从这氛围中走出来的时候,谭北海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来等曹焕一起去实地调查了。
“啊?啊?”
曹焕猛地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伸手扯了扯。
“我在门口等你。”
谭北海说完也不等曹焕回应,径直走出了会议室,往中心大门的方向去了。
“哈……”
说真,曹焕一毕业就来了鉴定中心,碰到的上司、老师不是退休的就是退休的,工作能力确实都没得挑,但是毕竟年纪在那里,全部都是慢工出细活派,他这是第一次碰到像谭北海这么雷厉风行的,上一件事和下一件事无缝连接地干。在舒适圈待久了,现在被人强行往外拉,曹焕还没怎么动呢,先感受到了身心疲累。但是吧,凡事都有两面,曹焕一边不情愿,一边又有点兴奋,能突破现有生活框架的任何事都能让年轻人心中的冒险精神蠢蠢欲动起来,他也不例外,疲累的深处正有粒火星在噼啵作响。
曹焕迅速回办公室脱掉了白大褂,一把挎上包就跑了出去。大门一开,北风呼啦地迎面向曹焕扑过来,冷得他打了个寒噤,他缩了起来,左右看看却不见谭北海的身影。
难不成是嫌他动作慢先走了?
曹焕越想越觉得是谭北海干得出来的事情,他无奈地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手机举到一半,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谭北海的任何联系方式。想来也是,平常要联系也是接待室在联系,而且用的都是留在委托书上的检察院办公室电话,曹焕又是见到谭北海就要逃的人,压根就没想过也绝对不会去想和谭北海交换联系方式。曹焕挠挠头,在这科技时代,竟然还联系不上一个人,当真是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了。
“嘟嘟”
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曹焕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蓝白相间涂装的公检法系桑塔纳公车向自己驶来,最终缓缓停在面前。副驾的车窗玻璃被摇了下来,谭北海俯身,从车窗里看了过来。
“愣着干什么,上车吧。”
曹焕感受到了从车里飘出来的空调热气,刚才冷到头皮发麻的不适感瞬间缓解不少,他赶紧蹭蹭蹭跑到驾驶室后座,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谭北海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曹焕,伸手往后递了一大袋面包过去,曹焕看着这似乎能抵一个星期口粮的面包,一边心里奇怪谭北海怎么以吃面包为生,也太惨了吧,一边伸手向前抱住袋子,欲往后车窗前的小空间里塞。
“你不吃?”谭北海问道,关上了副驾驶的车窗。
“啊?给我的?”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所以每种都买了。”
“那我也一次吃不光吧。”
曹焕看着那一大袋,表情纠结着。
“这里还有我自己的份,不过你要都喜欢,全吃了也行。”
曹焕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寒冷让人思维错乱,他赶快挑了个黑不溜秋的巧克力豆包啃了。
啧,怎么这么甜,牙疼。
谭北海像是能读心似的,又向后递来一杯奶茶。曹焕道了谢,接了过来,把杯子转了圈看到了上面的贴标,竟还是个近期挺有名的网红奶茶店的商品,随便一杯都要三四十的那种。
“你……你不像是会买这些的人啊。”
“那我像是会买什么的人?”
“豆浆加包子?”
“我倒是想,人家收摊了。”
曹焕喝了口奶茶,不甜,他对谭北海瞬间刮目相看,原以为对方是个不会关心世界变化的大古板,结果不仅会找店,还挺会点单,新鲜。
“我微信红包给你吧。”
曹焕一边吃着一边拿出手机。
“什么?”
“面包、奶茶的钱。”
谭北海没说话,静静开了会儿车才道:
“这是我提供给你的工作餐,扣在你工资里了。”
行吧,还挺会开玩笑,你发我工资了么你。
曹焕正腹诽谭北海呢,突然一只手机沿着小角度抛物线轻轻落在他身旁,在皮座椅上弹了弹。
“你加个微信吧,顺便存个电话,我开车不方便。”
这话讲的,突然就变成我迫不及待要联系方式了还是怎么的。
曹焕一口血又要上来,想想人家确实级别比自己高,又是个领导,前辈对晚辈,应该的应该的,他撇撇嘴,应了声拿起了手机。让曹焕惊讶的是,这手机竟然没有开机锁,他找微信时滑了滑主页,发现除了手机自带的应用外,就只有一个微信是外来的,真是比老干部还老干部,老干部们至少都还有个理财啊股票啊新闻啊之类的应用。
谭北海的微信名就是他本名,首页上空空如也,不知是他强迫症非要删掉聊天记录呢,还是根本就不聊天。看到谭北海的微信头像时,曹焕挑了下眉,他本以为会延续之前的风格,头像就是谭北海本人的证件照,结果挂着的竟然是头幼年比格犬,仔细一看,还是条穿着警服的警犬。
“你们检察院也有警犬?”
曹焕作为一个常年云养狗的狗派,禁不住得问句。
“什么?”
“你微信头像,是一只警犬。”
“哦,那个啊,我妹妹在警犬训练基地当训导员,这只叫茶花,是我妹妹第一只亲手训出来的警犬,现在应该有三岁了吧。”
“你还有妹妹啊?”
曹焕非常别扭地自己加自己微信,然后又转去联系人加自己电话,他也就是顺着话头随口一问,可那边谭北海倒是不答话了,继续专心开他的车。这沉默让曹焕有点不自在,他回味了下,发现自己问的话特别像是在打探别人家底,不礼貌,他将加完联系方式的手机放回了前座扶手上,心里感叹跟不太熟又正经的人说话真是累,时不时还得反省自己有没说错话。
“到了。”
曹焕刚刚好在停车前喝完了手里的奶茶,看看时间也才九点多。下地的那一刻,曹焕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作什么死要解决掉那么大一杯奶茶,待会儿要一直在外面走,很有可能找不到厕所。不常在外面跑缺乏经验真是害死人,曹焕观察了下周围,正好对面就有家肯德基,他对着正在打电话和学校确定询问时间的谭北海打了个手势,小跑着过了马路,钻进了肯德基中。
“还差几杯啊,快上课了,来不来得及啊。”
“还差两杯咖啡,说是现磨的要慢一点。”
两个穿着鹤鸣路小学校服的学生靠在候餐台的桌子边等饮料,看样子是课间偷跑出来买东西喝,顺便给同学带饮料的。
“你听说没,郑老师好像被关进去了。”
“啥?什么关进去。”
“哎呀,关进牢里,就是监狱。”
“啊,那是不是要剃光头发啊,为什么呀?你又哪里听来的。”
“我本来想走东边的楼梯下来的,正巧碰到老班在楼梯拐角讲电话,反正说是赵祁给弄进去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诶这赵祁不是个孤儿么,本事挺大啊,找了个干爹难道?”
“哈哈哈她不是装清高么,去年转到一班去了,一班可是实验班啊。这么一说……你看她又能平行班转实验班,又能把郑老师弄进牢里,说不定真是抱到了谁的大腿哦,没爹教没妈养的就是不一样啊。”
曹焕从厕所走出来就听到了以上的全程对话,心想现在的小学生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整天想着什么呢,自己读小学的时候大家相亲相爱根本不会对同学产生这种恶毒的评价。想着想着,曹焕担心起了赵祁,这事估计过几天她们全校都得知道,到时候要是小姑娘周边都是这样的恶意,绝对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手机在曹焕口袋里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是谭北海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地图的截图,中间用红色圆圈标了一块范围,鹤鸣路小学和长柳苑二期工地分别为圆圈直径的两端。曹焕一边看着图,一边走回到等在车边的谭北海旁边,他将手机转了几个角度道:
“是要找出步行时间在十五至二十分钟范围内的几条路吧,这个我拿手。”
曹焕已经开了画图模式在下载下来的图上画线了。
“嗯我知道你拿手。”谭北海看着曹焕在手机屏幕上画线,图上已经有了不同颜色的好几条路,“你带路,走吧。”
你怎么又知道了,你哪儿知道我拿手了。
曹焕心里想道,放大了最先用红色笔画出的那条路。
“先走这条吧,这是之前赵祁指出来的行走路线。诶?那这么说来,赵祁和郑盛不是指出当时走的路线了吗?我们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去走其他路?他们没走的路也不可能调得到有用的监控吧。”
“赵祁虽然有指路,但是郑盛那边是各种语焉不详,说自己不熟那一带所以不记得,只是跟着赵祁走之类的,而且,”谭北海顿了顿,“赵祁指的路,沿街监控及店面监控我们都调过了,不多,两三家,但是没有一家在十一月一日五点至五点二十之间有拍到过他俩。”
曹焕转头看向谭北海道:
“什么意思?两人都撒谎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条测试?”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先不用换,也许有漏掉的地方。”
“诶!校门口应该有监控啊,然后只要根据他们出校门时走的方向……不过你们不可能没调过校门口的监控。”
“嗯,是的,赵祁和郑盛所指的‘校门口’,其实指的是后门。鹤鸣路小学五六年级与其他四个年级是分开的,和教师办公室一起单独在靠后的一幢老楼里,老楼靠近后门,离前门隔着一个大操场,五六年级的同学们以及教师们都习惯从后门出校。不巧,后门直接是开在小区内部的,老小区监控设施不齐全,能拍到的范围里不包括我们要调查的范围。”
曹焕没经历过案件调查过程,光是听谭北海说,他就已经觉得很绝望了,他和谭北海走进了笔录里指的那条路中,是一条极窄的小区通道。此路大约是开不进车子的,两人并排走已是极限,但因为这是个老小区,住户多是老年人,因此也不失热闹。有在楼上开着窗隔街聊天的,也有在阳台上用收音机听戏、织毛衣的,一楼店铺里也有不少围着一张桌子打麻将的。
“诶这不是上次来调监控的那个小伙子嘛,怎么样,抓到人了么?”
正在麻将桌边观战的一位穿着法兰绒睡衣、手拿保温杯的卷发大姐看到谭北海走过来,一转身与他聊起天来了。实际谭北海并不太记得这位大姐,只是对着她笑笑,没回答。这时在打麻将的几个人也闻声看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谈论了起来。
“今天还过来么就肯定是没抓到人咯,那个打工的可怜的。”
“就是啊,才十七八岁吧,上次自己跑来一家家问有没有看到的,眼睛都哭红了类。”
“得好几万呢吧,怎么赔得起哦,听说那个打工的,家里爸爸妈妈一个瞎的一个生病起不来床的,所以才出来打工,钱没赚到,还要倒赔,那个开车的真作孽啊。”
曹焕一脸迷茫地转头看向谭北海寻求答案,想知道他们到底讲的是哪桩案子,怎么听起来跟现在他们查的这个毫无关系。谭北海显然也一头雾水,朝曹焕耸了耸肩,示意不清楚。
“叔叔阿姨你们说的是哪个啊?”
曹焕看谭北海也不知道,干脆出声问了句。
“哎呀,难道还不止一个事情啊?”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捂着嘴惊讶地道,她胳膊肘戳戳隔壁还在专心研究麻将牌的老大爷,“这附近现在这么不太平了啊,这边住的大部分是我们这种年纪大的,怪慌的。”
穿法兰绒睡衣的大姐很自来熟地拿手掌轻拍了下谭北海的胳膊道:
“就是那个呀,前面工地里那个,那边不是路都封了嘛,不太有人走,一个打工的小伙子就把要装到商品房里的空调外机堆在路边了咯,结果不知道被哪个开车的碾了,那些空调外机基本都报废了。现在抓不到那个开车的,就要这个打工的全赔了,那天不是你来调监控的吗?不过你看这里这么窄,怎么开得了车子啊,你说是不是。”
说着说着几个人又开始讨论了起来,谭北海和曹焕互看一眼,趁他们聊得忘我,先溜了。曹焕和谭北海两人身高都超过一米八,跨的步子也大些,大约走了十二分钟左右就到了长柳苑二期工地,曹焕算了下,离工地800米左右开始,他就没见到有人经过了。
“挺荒凉啊这块,明明算是在市中心地段。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曹焕转身说道,“回去重走一遍?”
“不用,换条路走回去吧,你来选。”
“行。”曹焕拿出手机,选了画着绿色线的那条路往回走,“这条路有些绕啊,这次我们考虑考虑小学生的步伐走慢点试试?我猜十六分钟能回到鹤鸣路小学。”
曹焕和谭北海这次走的路,不如刚才那条那样都是直线,而是因着几个老小区之间建了围墙彼此不同的缘故,需要绕到马路边,再从狭小没标志的入口进入才行。他俩这次沿大马路走的路会比较多,商铺也更多些,因此调到了不少新监控准备回去看。等回到起点,谭北海看了看手机上掐的秒表,除去调监控的时间,共花了十六分二十秒三一走完第二条路,还真被曹焕说中了。
“还有两条路,这次走黄色的过去再走紫色的回来怎么样?”
曹焕有种在通关游戏的心情,撸起袖子把图给谭北海看。
“你选就好,我跟着你走,回来差不多就该是他们小学的午休时间,到时候我发你一份问话表,我们分开问询会比较快一点。”
曹焕看了眼黄色路线就记在了心里,正走前边带着路,忽而听到谭北海要让他也跟着去做问询,想到之前在肯德基碰到的那两个小学生,他就有点往回缩了,不是很想。
“我不擅长对付小孩儿……”
“你照着我发给你的表读问题然后录音就好,问询时他们会有老师陪着,实在不行老师也会帮你的。”
这是不容拒绝了,能怎么办,吃了人家的面包喝了人家的奶茶,只能做小伏低了。
“可是为什么是五班啊,赵祁不是一班的吗?”
曹焕不情愿地翻看着谭北海发到他手机里的表,虽然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赵祁在四年级的时候从五班转去了一班,郑盛是五班的语文老师,这两者间说不定会有点关联。一班的问询是安排在下周四,他们校运动会的时候,到时候也麻烦你了。”
“嗯。嗯?怎么还是我??”
“你今天过后就是有经验人士了,理应优先。”
什么有经验人士,我要你给我优先了么!请最后一个考虑我谢谢!
曹焕这边心理疯狂吐槽,那边谭北海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手里拿着用来拷监控的移动硬盘,一副曹焕说个“不”字,他就能说出十万个理由堵回去的样子。
其实走完最后的两条路,也算是把范围内的每一个点都踩到了,曹焕坐在鹤鸣路小学后校门口的石凳上伸了伸懒腰,转头朝谭北海手里的移动硬盘抬了抬下巴。
“战况如何?”
“一共拷到了23家店面的监控。”
“哇,行啊,那是不是得你一个人都看完啊?”
“怎么,你想帮忙吗?可以的,你住哪儿?明天我来接你。”
“等等,你误会了,我没说要帮忙啊。”
“管吃管喝算加班,可以调休。”
曹焕一个按时上下班能不加班就不加班的人,手里没有任何调休假,以至于有时想请假,但又舍不得要被扣的钱,于是只能忍住,现在听到能有机会调休,还是小小地心动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又不对,为什么是调休,他更想要加班费。曹焕搓搓手,想委婉地拒绝一下道:
“我又不是你们检察院的人,你说的话能算数吗。”
这话在谭北海耳朵里听起来,那就是愿意帮忙了,但必须他给出个能算加班的实话,他笑着向曹焕点点头道:
“已经跟你们叶主任说好了,我保证。”
哈?啥?保证什么?保证个什么鬼,我说要帮忙了吗!
曹焕心里翻了天,刚欲站起来反驳一下,谭北海已经去后门岗亭那儿跟看门大爷说话了,没一会儿,大爷把后校门给开了,他眼睁睁看着谭北海率先走了进去。曹焕不爽极了,站原地思考着措辞,想跟谭北海抗争一下,最好抗争完就能直接走人,不去管什么问询不问询的,结果在他犹豫的档口,正好碰上学校里打响了上午下课的铃声。一群规矩了一早上好不容易得到解放的小学生们,像脱缰的野狼一般呼喊着全力冲了过来,将曹焕活生生挤得退了好几步。曹焕与谭北海因此拉开了大距离,失去了抗争的最佳时机。
蚍* 第六话
五班班主任和学校教导主任早早地等在了老楼底下,风有些大,五班班主任跺着脚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向手掌哈了口气。教导主任神色异常凝重,鹤鸣路小学一直以教学质量上乘、年年斩获各种这个杯那个赛的奖项而深受本省大多数家庭的追捧,学校展览厅里挂了满墙的市级省级国家级奖状,且明年元月就是学校建校100周年了。
偏偏就在这只差了一个多月的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丑事。
校长为了压住消息,各种找关系,跑断了腿,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着人了,而身为教导主任的他,自然是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被抓去狠狠教训了一顿,五十多岁的人了,愣是被训得头都不敢抬起来。教导主任等午休一放学,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就先跑到楼底下来等人,他一直盯着门口,谭北海进来的瞬间他一眼就见着了,连忙跑上去握住了谭北海双手。
“哎呀,这位就是谭检察官了吧,辛苦了辛苦了,饭还没吃呢吧,先去我们学校教师食堂吃点怎么样?”
谭北海笑笑,用了点巧力挣脱了教导主任的手。
“不必了,时间紧迫,现在孩子们应该都吃完了吧?我们直接开始吧,请萧主任带路。”
萧主任的心跟着谭北海这句话凉了凉,如此急迫,只能说明问题是真的很严重,要真很严重,自己就只能引咎辞职了,这可跟荣誉退休完全两个概念,他心里泛起苦味,真真有点晚节不保的意味在里面。
跟在最后的五班班主任没有说话,脸色也是非常得不好看。
“这位是汪老师吧,待会儿要麻烦你了,尽量不要让学生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另外就是有些学生胆子小,会有一定的心理负担,疏导方面还要你多用点心了。”
谭北海向五班班主任汪老师伸出手,汪老师小心地抬手握了握,笑得很勉强。曹焕四处转头观察着这栋老楼,一至二楼是五年级八个班级,往上是六年级以及教师办公室,路过五年级一班和二班的时候,他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并且也没看见有书包,左右两面门窗紧闭着,就像是今天没有人来上课般。萧主任并没有带他们去五班的教室,而是一路往上到了顶楼的一间微格教室里,并吩咐汪老师去挨个把学生带上来。这间微格教室是两间教室并在一起组成的,中间窄小的单向玻璃隔间能看到左右两个教室。教导主任推开隐藏在墙壁里的旋转门,回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谭北海与曹焕道:
“别介意啊,我作为教导主任是有义务要全程记录你们对学生们的问话的,这是为学生们负责。我就在这隔间里,有事叫我就行。”
萧主任说着欠了欠身,走进了隔间中。
“看过我发给你的问话表了没?”
谭北海和曹焕站在走廊里,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等会儿会分别在两个教室里问询学生,他看曹焕有些紧张,便用聊天的方式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看过了,但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这问话内容吧,如此拐弯抹角的能达到目的吗?”
“这是五班和一班的家委会在跟我们进行了长时间讨论后,最终敲定下来的版本,到时候还会有家委会代表在现场盯着,一个字都不能改。”
曹焕又看了眼表上的那几个问题,想谭北海他们估计为了能让家委会同意问询学生,做出了不少努力,妥协了相当多,这些问题虽然一点都没问到重点,但总比没得问好。
“行吧,我知道了。”
“去吧。”
“哦。”
曹焕嘴上应着,但还是站着没动。
“晚上请你吃好吃的?”
谭北海等着曹焕先进教室,也站原地一步没动。曹焕还在做心理斗争,世人常说做技术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社交障碍,他本来没觉得这句话对,但现在迈不出去的脚让他有点开始同意这话了。也不能说完全同意,曹焕觉得深层原因应该是做技术的人总是会在大脑里先演算一遍完整的社交过程,演算成功的会实践,演算失败的当然会放弃实践了,因此看起来像是有社交障碍。就像现在这个阶段,曹焕的大脑对于他给小孩问话这事的演算结果无限趋向于失败,但问题是他已经被赶上了架子,不得不去做,他只能自我安慰,给可能失败的结果找到了以下两点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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