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理想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叁无呐
天色变换,夕阳占据了整个天空。
“对不起。”虚假之神说。
我知道他为什么道歉。“朝闻道,夕可死也”,迷宫的出口是终点——求索之终点,生命之终点。
在他听闻“爱”这个词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你还要进去找衣服吗?”我问。既然不能再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我们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早些启程,才能早些离开这里。
何况,火蔓延出了玻璃房。
“‘我从你开始,我在你结束。’”虚假之神低声呢喃着,“他要打破那一千零一面镜子,到他爱的人身边去。”
他抬头望向我,眼神是比夕阳还温柔的深情:“安瑞拉,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风卷起火舌,玫瑰在黄昏时分燃烧,尚未被赋予意义便化为灰烬。由神明燃起的高温带着生命的温度走向冰冷的虚无,而我知道,通往真实的道路必先踏过虚无与谎言——
理智与疯狂又有何区别?
我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火焰的温度是裙摆,夕阳的光辉是礼服,玻璃玫瑰的尸骸酿作香槟,坍塌的声音奏响最为悲壮的交响曲。
我们在毁灭的舞台上起舞。
“为什么会爱上我,我记得我们之前并无交集。”我问道。
“很久之前,在通天塔图书馆里,你听见他们谈论我令人厌恶的本质,你说,‘如果他从内到外都如你们所说的那般虚假,那么和他拥有同样形态的你们估计也找不出什么值得说道的真实。何况仅靠表面或者道听途说就妄议他者本质的你们,在我看来还不如听虚假之神说花言巧语来得有意义,至少他的话能让我感到愉悦。你们谈论的虚假,并非真正的他。’那时我就觉得,你很可爱。”
他又用了这个词,看起来他的确是对此有一个错误的定义。
我并不记得这件事,但从他的复述听来确实是我的口吻。尽管我认为因为随意的一句辩论就爱上谁显得过于草率,不过我并不否认这也是爱产生的原因之一。
“我可以试着接受你的爱——作为对悖论的记录。”
“不,”最后的旋转结束,他揽住我的腰作为舞蹈的终末,“我希望你接受的是我,而不是我的爱。”
灼烧的烈焰中,玫瑰花园的灰烬走入了那个良夜。
来自理想国 万物静默如谜·上
“这个能穿上。”
说着,我将衣柜里熨烫整齐的衬衣裤递给他,然后转过身打量这间屋子。它同我们之前翻找过的屋子没什么不同,连衣物的排列都一模一样。按理说,房间是最能体现人类喜好的地方,我却没法从这些屋子中找出它们的主人的区别。
想来也是理所应当。
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随即,我听见他轻声说:“好了。”
“没有书也没有笔记,但那个疯子会使用文字,证明文字是存在的。我们或许可以去找找图书馆。”我说起接下来的打算,“虚假……罗,你觉得呢?”
接受他要先从称呼开始,既然答应了,我就得慢慢习惯。
他没有异议,只是问:“你需要休息吗?”
我摇摇头。
比起休息,我更想弄清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们离开房间,回到街道上,企图寻找一张地图或者路标,以确认我们所在的位置。然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指示方向的东西。道路也好,建筑也罢,都遵循这个世界一贯的原则,只以数字或是简单的词语代称,更不要说一张详尽的地图了。
“我们应当往哪里走?”他问。
“你和运气之神关系怎样?”
“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满嘴谎言的骗子。”
“那就交给你了。”
他带着笑意指了一条路。
我其实不大能看清前方有什么,这里的夜空中看不见星月,只靠不知从何处来的微弱的光勉强支撑这个城市不落入完全的黑暗中。
“我可以牵着你。”
这个提议符合现状。于是我握住了他的手腕。
千篇一律的建筑带来原地踏步的错觉,只有建筑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才能证明我们的确是在移动。也正是这些机械而规律的排列让我确认这个文明对世界的认知并未跳出四维坐标。
也许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经停止了探索。
夜色中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号,直击耳膜。我扭头四下寻找,却没有找到除我们以外的活物。
“怎么了?”
“你没听见哭声吗?”我问他。
“没有。可是按理说我能听见的比你更远。”他皱起眉,问,“什么样的哭声?”
“很多人在哭,在乞求,在……靠近!”
身后的建筑突然凭空消失,如同被拿走的拼图碎片,只留下空白。
不需我多说,罗将我抱在怀中奔跑起来。
身后的街道不断变为空白,昭示着那看不见的危险正穷追不舍。
“纸鱼?”我捂着耳朵越过他肩头,企图看出这东西的来历。
“没见过看不见的会哭的纸鱼。而且为什么只有你能听见?”他的声音听起来尚且游刃有余。
“大概是觉得我弱,容易被精神污染。”我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应对,“右上方叁十度七十米。”
他避开我说的方向,轻巧地向后跃去,而我们刚才所在之地已变为空白。
“右边四十二度一百六十米……你真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恩,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我就只能暂时充当探测仪了。
神明的力量在低位面会被最大程度地压制,他还将一部分力量给了我。因而他一直在蓄力寻找时机逃走。然而那未知的东西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吃掉我们这两个新鲜口味的外来者,紧追不舍。
见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罗停下了脚步。我能感受到那东西迅速向我们扑来,然而不等近到我们身前,耳畔的哭号突然变成尖锐的哀鸣。
眼前一根巨大的钢筋浮在空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消失的下半部分应该将那未知之物钉在了地上。
一成不变的建筑总算有了缺口。
“你做了什么?”
“将建筑的一部分同化为虚假,没有支撑的部分就会掉下来。”他说话时仍然警惕,盯着不断颤动的钢筋。
又是几声巨响,建筑彻底倒塌,那未知之物也失去了动静。待耳畔的哭声彻底消失,我才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靠近。
但我们什么都没触碰到。
“消失了?”
纸鱼是通天塔图书馆给那些吞噬世界以维护平衡的存在的代称。消亡是唯一的永恒,纸鱼便是其执行者。它们形态各异,会像真正的纸鱼吞噬图书那样吞噬世界,所以它们的存在不算少见。
但罗说得对,没有看不见的纸鱼,也没有被杀死就会消失的纸鱼。
也没有会哭的纸鱼,因为它们没有意识,只是遵从吞噬的本能行动。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它吞掉后,我们也会消失吗?这个世界的灭亡和它们是否有关……疑团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我们却寻不到解开疑团的方法。
“你们……刚刚消灭了那个东西吗?”
夜幕中传来陌生的声音。我们一同回头,看见废墟中站着一个身着白衬衣的女人。
“你是?”我问道。
来自理想国 万物静默如谜·中
夜幕中传来陌生的声音。我们一同回头,看见废墟中站着一个身着白衬衣的女人。
“你是?”我问道。
“我是2387号,主教赋予我的名字是穆恩,是过去对月球的代称。”女人回答,“那些东西只会在夜晚出现,它们吞噬城市中不会思考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袭击你们,但如果需要,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有着神的庇护,不用担心被它发现。”
有意思。
“感谢你的帮助,我叫安瑞拉,他是罗。”我说道,“不知是哪位神如此慷慨友善,愿意为我们提供歇脚之处?”
“您一定是在考验我的虔诚,尊敬的神使大人。我怀着敬仰之情回答您,为我们带来福音的,给予我们智慧的神明,是以与您身上相同的?为象征,赦免我们的罪的思考之神。”女人带领我们穿过幽深狭窄的通道,手提灯的亮光勾勒出她平静温和的侧脸,说到所信仰的神明时的语气同其他的信徒没有什么不同,“祂用思考照亮我们黑暗的现世,让我们既定无趣的命运充满快乐与幸福。”
“哪怕你们只能躲在阴暗处向从未见过的面的神明祷告?哪怕祂从不回应你们的请求?”
“神会饶恕您的失礼,毕竟您是祂派来降临福音的使者,想必在此之前,我还需要经过考验。我们如此卑微,从不请求,给予我们独立的思考已是神最伟大的恩赐,何况祂还慷慨地将天国的知识以‘图书’的形式赠予我们,并在末世派下您们这样伟大的使者向祂虔诚的信徒解释福音。”
灯光徐徐亮起,照亮玻璃门后的图书馆。透过门上刻着的与我制服上相同的?的符号,我看见整饬的图书排列在书架中,书籍的线条起伏,如同星辰序列,在规律中混乱,在理性中痴狂。
是我们在寻找的或许能给我们答案的图书馆。
“无数的同胞牺牲生命建造了这个圣殿,我们守护这些图书,守护我们思考的奇迹。而普世之人愚昧,将之定义为罪孽,残害我们的同伴,直到神降下惩罚,派肉眼不可见之物拯救祂最后的信徒——拯救了我。我是真正被神眷顾的那一个,所以,神使大人,请替神翻阅图书,将天国的知识告知于我,以在普世建立神的国度。”
按照人类的习惯,通天塔图书馆的另一个名字叫做万神殿。但我们的存在与人类的信仰无关,自然也不会对其有所回应。而他们所信仰的神明,大多数只是源自于对于奇迹与救赎的渴求,就算能借人的信仰得到形体,也只是低等的人类造物,与我们通天塔图书馆毫无瓜葛。
也就是说,通天塔图书馆中不存在这样一位代表思考的神明,我们也不是什么神使。但是,面对众多可能记载着我想要的答案的书籍,适当的谎言是必要的。
我想,那位“思考之神”必定不敢怪罪于我。
“那么,”我说,“请为我们打开圣殿的大门,查阅神将哪些知识交给了你们。”
她的脸上露出得偿所愿的笑容,神情难掩激动,但仍恪守礼节,在繁复的程序后才打开房门,侧身行礼:“神使大人,请进。”
“你不进去吗?”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回答道:“我等肮脏之身不可触碰神圣的图书,这是自圣殿建立之初便立下的规矩。”
“你不好奇吗?”
“神的旨意不可逾越。”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她如此悲哀。一个因思考而惶恐的人臆造了思考的神明,为自己的异样开脱,并集结了与自己相同的异类,声称自己是被选中的宠儿。他们在神的庇护下思考,或许想过自己是谁,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思考,想过许许多多没有得到过答案的问题,最终将疑问归因于神。
这恰恰是对思考的亵渎——他们已不再去寻找答案。
信仰是思考的起点,也是终点。
“神从不宣读禁忌。”
玻璃门关上前,我对她说。
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占据我的脑海,让我无心在意她的反应。我迫不及待地抽出一本书准备阅读。然而,很快,我因眼前所见关上了书,取出了另一本。
我不断地向深处走去,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我们走到最深处,我放下了最后一本书。
没有文字。
内容为空白。
书中所记载的知识同他们的信仰一样,都只是莫须有的空白。当他们想用书写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却发现引以为傲的思考如此散乱而单薄,不足以将之与普世凡人区分时,他们该多么失落?可是不行,有罪之人需要寄托,“神”必须降下福音,因此,这座圣殿成了谎言的收藏所,而它仅存的信徒对此一无所知。
我想起了他们刻下的标记。?,无限,不可度量之界,不曾触及之界。
于笼中之人而言,只是空无。
可若是不将空无伪装,他们的“醒悟”便没有价值——无力创造。
何等愚蠢而可悲?
“安瑞拉,你……”罗手足无措地看着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似是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神明从不怜悯人类,记录者冷静而理性,无论作为谁,我都不应该有此反应。
我意识到我的不对劲,就像我能听到刚才袭击我们的东西的悲鸣那般,我同样能感受到书中空白传来的挣扎与绝望。
还有上下求索却一无所获的空虚。
要如何填补这空虚?
“我想和你做爱。”我望着他的眼睛说。
我不知道他能否感受到我所感受到的一切,但我相信没有谁能拒绝所爱之人在清醒状态下的求爱,哪怕此时的我并不理智。况且,当我在玫瑰园里答应试着接受他时,思维的天平就已经滑向了理智的对立面。
我承认我在感情用事,可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将我填满的方法。
除非将情诗写满整个书页。
“我想和你做爱。”
在这苍白的愚痴与无用的探求中。
来自理想国 万物静默如谜·下
“我想和你做爱。”
在这苍白的愚痴与无用的探求中。
从触碰,到抚摸;从亲吻,到吮吸;从疏离,到纠缠。一切遵循规律,却逐渐将理智消磨。
你看,又是悖论。
没有人在乎玻璃门外那个只有空壳的信徒,也没有人在乎满屋的空洞是否将我们凝望。我们就像是?的圈,交汇于一点。
“痛吗?”
他的喉结滚了滚,于我而言成了唯一能让视线不那么涣散的东西,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要凝视什么。其实他的耐心和温柔让疼痛并不那么明显,只是异物感让我感到不适,也就没有回答他。
但他似乎误解了什么,不再继续深入,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密集的亲吻和抚摸。
其实这种不上不下的滋味更加难受。
但不得不说,这让我放松了许多,至少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嵌进了他的肩头。
我不喜欢说话,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应当说些什么,只能用行动去告诉他可以继续,告诉他我的渴求。
他从不让我失望,缓慢却没有犹豫地深入。
他开始小幅度地抽插,每当我适应一点,又向深处多进一分。我脑中忽然浮现出不合时宜的比喻,那不正像人类探索真理的过程吗?
欲望和理性,其实都遵循同样的秩序。
我睁开眼,隔着泪水看他,从弧度漂亮的下颚,到滚动的喉结、布满汗珠的锁骨和肌肉分明的小腹,又很快被顶撞得下意识闭上眼。在那不纯粹的黑暗中,尘埃的味道、低沉的喘息,还有交合的触感,都比不过空无的书页带来的空虚。
直到他同我的手十指相握。
那是陌生的满足感。
“罗,罗,叫我的名字……”我缠上他的胳膊让他同我离得更近,让炙热的呼吸落在他绯红的耳垂。
“安瑞拉……”他吻过我的肩头,回应我的乞求。
不是,不是这个,这只是毫无意义的代称,这不是我的名字。
叫我……
那是人类无法发出与理解的音节,是悖论的本质,不可被否定的真核。
“当我说出未来这个词
第一音方出即成过去
当我说出寂静这个词
我打破了它
当我说出无这个词
我在无中生有”
他们突兀消失的未来、故步自封的寂静、无法思考的空无都无所谓了——在他的呼唤中,未来会成为过去,寂静会充斥哭号,而后无中生有。
空虚将被填满。
被他滚烫的精液。
他松开我的手替我擦去眼角的泪水,问:“还难受吗?”
我点点头,追逐他的手掌,十指相握:“谢谢。”很多事情都谢谢你。
他无奈地笑了笑,道:“希望下次你能夸夸我,而不是道谢。”
“抱歉。”
“更不是道歉。”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在他的搀扶下沉默起身。为了避免衣服被弄得过于难堪,我们将衣服放在了一旁的书架上,以至于我不得不踮起脚才能够到。
我装作没听见身后变得粗重的呼吸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我一直以为你是短发。”他突然开口。
我知道他说的是一直被我藏在衣服下的那一指宽的长发,回答:“从有形态起就是这样。”
“很可爱。”
我要对这个词免疫了。
面无表情地将他的领带勒紧,我让他同我一起将散落的图书放回原处。抚摸过封面上笔触细腻的手写标题,我才想起门外还有一个等着聆听“福音”的信徒。
我看向罗。
“做你想做的。”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不必为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顾虑太多。你先存在,然后才是司书。当我们作为记录者出现在这里时,就已经成了被记录的一部分了。”
“好。”
我推开了门。
我不确定穆恩是否听见了房内的动静,毕竟我没有想过要压抑自己的声音。但她迎上来时依旧带着那平和的笑容,同那期待的语气产生鲜明的对比:“神使,请问神明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神明说——”我透过?的标记望向那记录空无的图书馆,说道,“‘我的存在是对我的亵渎。’”
我不再去看她的笑容是否还平静。
我握着罗的手,穿过幽深隐蔽的长廊,从未来到过去,从寂静到喧嚣,从无到有。
从人类创造的最伟大的定义,到其分崩离析,化为尘埃。
来自理想国 一千零一面镜子·上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回到了这个狭小无趣的牢笼。
泡澡大概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也不知道这里的能源由什么供应,从人类消失到现在,水龙头里都还能流畅地放出热水,也算是意外之喜。
我把自己埋在温热的水里,盯着水面上模糊的倒影,摸了摸紧闭的右眼。
力量好像恢复了一点。
那一指宽的长发漂到了眼前,我想起了罗的话。
可爱?
这大抵是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擦干身子,吹干头发,穿衣服的时候我犹豫了片刻,没像以前那般将那缕长发藏在衣服下,而是将之束好搭在胸前。
不是因为他说可爱。
走出浴室时,罗正坐在窗台上眺望远处。朝阳在他眼中冉冉升起,照亮瞳孔中那看不到边际的文明墓碑。
“每天升起的太阳都不是前一天的太阳,每一刻的太阳都不是前一刻的太阳,一切都在永恒的变化中,”我在他身旁坐下,“我不是我,你不是你,这是悖论。”
他笑了笑,眼中的晨光格外柔和:“每个人的每一瞬都独一无二,这是虚假。”
这是只有通天塔图书馆的司书才会明白的笑话。
我的嘴角还没有勾起就被远处传来的哭声打断。顺着声音望去,组成世界的拼图一块又一块被抽走,空白向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延伸而来。
罗听不见哭声,却能看到远处的异状。我们对视一眼,迅速离开房间,远离了那未知之物前进的路径。
“你觉得那是什么?”途中,罗问道。
“不知道,只能确定不是纸鱼。”
“况且,按穆恩的说法,这东西只会吞噬不会思考的存在,但是为什么会对我们感兴趣?”
他说这一点我的确不曾注意,如今想来,若真是这样,我所听见的哭声也无法解释。
没有思想的东西,会因感到悲伤而哭泣吗?
“总之,”我说道,“能避则避,谁也不知道被吞噬后我们会不会消失——我是说现在这个拟态中意识的消失。”
通天塔图书馆中的司书算不上活着,也就没有死亡,但并不意味着一切危险与我们无关。只要拟态受到致命伤,便会和所有生物一样停止生理活动,而存在于这个拟态中的意识则会一同消失,等到合适的时机,本质中会再次诞生一个全新的拟态。
因为源于同一本质,新的拟态和你有着同样的形态、习惯、思维,却不会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你可以认为祂就是你自己,可祂确确实实与你不同。
这是属于我们的无限。
一路向前,周遭的建筑虽然同之前没有太多区别,却明显更为古老。
人们努力想要让所有东西看起来一样,可事实上,时间会将它们雕琢出各自独有的特征。
直觉告诉我,我们越来越接近毁灭的源起。
相似的景色让时间的流逝变得极为缓慢,只有等到回头才会发现我们已经走出了很远。当发现街上找不到任何可用的线索时,我们决定在房间中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犯了“思考罪”的人留下的“罪证”。
房间很密集,好在面积不大,需要翻找的地方很少,饶是我这个半瞎的“普通人”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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