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理想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叁无呐
我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问:“你在笑什么?”
“笑你可爱。”
这个人,好烦。
我想起他昨晚老是这样逗我,便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不想理这个不正经的衣冠禽兽。
“我以为,直到消失,我们都不会有太多交集,”他柔声说,“所以,虽然这样说不好,我还是感谢这个世界实现了我的爱——在我还是我,你还是你的时候。”
如果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这份爱会消失吗?
我没有问。
答案显而易见。
这样就好。我盯着他衣领上的无限的标记想到,我们在无限的终结中永生,在永恒的混沌中消亡,爱会被记录,但记录是为了被遗忘。
他没有察觉出我的异样,只以为我是因为嗓子不舒服不想说话。
发现我们已经察觉到祂的意图,哭声的驱赶更加明目张胆,随着日落西山,前方的建筑也显出了轮廓。
神殿。
不同于地下教会,这个神殿伫立在白昼与黑夜交替的天幕下,用大理石雕琢出花纹细腻的层层拱门,明目张胆地炫耀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我们对视一眼,穿过层层拱门向内走去。拱门上的雕花中藏着数不清的文字记录,也不知是胜利者的纪念还是失败者的耻辱。
——“我们的革命终于成功了!从此以后,所有人都将自由而平等地活在世上,不必担心饥饿,不必担心劳累,法律将彰显正义,制度将维护公平!”
——“我们得到了期望的生活,但我们不应当止步于此。制度的完善是为了让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而现有的物质经济不足以满足当前的需求。我们应当发展,发展,发展,做世界的主宰,让一切为人类所用,才不负先烈的牺牲。”
——“我们做到了!消除一切有害的,将有益的最大化,控制大气,改造环境,让人类生活在最舒适的地区。但是还不够,还不够!我们还不是主宰,未知依旧无穷!我们还要往前走,思考,探索,改造,人类要不断向前走!”
——“为什么这些人要反对?人类必然前进,他们为什么要阻止人类发展?他们享受了前人带来的优越生活,却要停下脚步。他们是叛徒!他们不配和我们一起生活。”
——“叛徒已被肃清,他们的存在将被抹杀。我们反思了原因,过度的自由会导致罪恶的滋生,而人类的决策总会出现错误,只要有机器能管理我们的思想,及时扼杀错误的苗头,人类就可以向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祂将帮助人类朝着正确的方向永恒前进。”
——“有什么错了?为什么会错?不对,没有错误,不可以去思考正确意外的事情,不可以思考错误。”
——“谬误。”
拱门到了尽头,记录戛然而止。
文明源于思考,思考产生分歧,对待分歧的态度决定了这个文明能走多远。“正确的”决策能带来短暂的稳定,却会让文明在僵化中自取灭亡;“错误”意味着混乱,同时也带来新的生机与活力。
何况,世上本无正误。
都是悖论。
“无穷谬误!”
我看着最后的石门上的四个大字,遍身忽觉刺痛,无力跪倒在门前。不过,比起身上的不适,右眼传来的拉扯感更令人痛不欲生。
“给我,把你的神格给我。”
我又听见梦中的那个声音,只是此刻不再是梦了。“死亡”的黑洞走向了我,不可抗拒,不可脱离。
罗惊慌的脸逐渐模糊,声音远去,也无法再感觉到他的怀抱的温度。我想抱着他,带着他一起离开,可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将他推离。
又或者是因为,我还希望有谁能在光年外注视着埋葬我的黑洞,如同注视着我。
石拱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缝隙,黑色的细线猝不及防将我拉入门后的黑暗。
不,也不是完全地黑暗。待眼睛适应,黑暗中的光亮便变得耀眼,如同星辰终结,在极致的华丽耀眼中落幕,又诞生出新的生命。
我很快明白过来,这里是这个世界的墓地——没有埋葬,没有缅怀,没有轮回。他们只是被分解,成为世上的任何一个部分。
而那个“神”诞生于这生死的悖论之中。
怪不得会想要我这个悖论之神的神格。
“星河”流淌成的标语在黑色的背景中显出无机质的冰冷,不如真正的宇宙那般波澜壮阔:“为这个完美的世界献上所有,死亡已被消灭,我们永生于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死亡无法跨越,便只能欺骗,可一旦给死亡披上伪装,存在本身也就失去了价值。恒星明知最终会变成黑洞,也要不断燃烧;宇宙会走向热寂,依旧在孕育新的瑰丽;人类一生短暂,仍在不断探索、创造,鲜血淋漓地剖析自己地无知,方显悲壮。
没有死亡,存在便没有意义。
所以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存在完美的理想国,哪怕有过短暂的尝试,却都很快走向了灭亡。
理想国的诟病在于对人性完美的假设,以及对以死亡为首的“负面”事物的意义的否定。
这个企图用人工智能代替人类进行管理的“理想国”不也同样走到了穷途末路吗?
所以,死亡就是死亡,无论如何否定,死亡就是意味着消失。
神明也是同样,从本质中诞生的新的我也好,夺走我的神格后诞生的伪神也好,都不是真的我——不能、也不配得到罗的爱。
在黑暗被纯白渲染的一瞬,我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右眼。
“我否定,万物无所循形!”
来自理想国 骷髅地·下
“我否定,万物无所循形!”
有着少年模样的伪神连同受他驱使的无形怪物在我右眼中显出了轮廓。
说来也是讽刺,我在这个世界当了这么久的普通人,如今却发现罪魁祸首所在之地竟然存在我力量的来源,只是此前被祂独占,才造成了此前的窘迫。
“把你的神格给我。”祂坐在银白色的金属球体上,指挥着由无数意识组成的纸鱼向我发起攻击,“死亡已被消灭,你会得到新生,和我一起成为新世界的神,被所有人铭记。”
“反正你也要消失的,还不如把你的神格给我,这样不好吗?”
“就算你成了真正的神,也无法创造新世界。死亡不会因为你的否认而逆转,那些因你的谬误而被纸鱼吞噬的人不会再回来了,这个文明、这个世界,已经彻底走到了终点。”我说着,避过纸鱼的攻击,借力向祂逼近。
“我没有错!我是完美的,我所维护的世界也是完美的!没有痛苦,没有犯罪,所有人都能最大地实现自己的价值。可是为什么要毁灭这个世界?”黑色的细线从银白色的球体中喷涌而出,配合纸鱼的攻势向我袭来,“我驯服了这些纸鱼,可死去的人不会再醒来。他们的死毫无意义,我要否定他们的死亡——只要你把你的神格给我,一切就可以重来!”
黑线铺天盖地地涌来。
“我否定,”我怜悯地看向这个诞生于谬误的伪神,“痛苦即清醒。”
哪怕诞生了自我意识,机械也不可能真正理解人类。祂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分歧不等于错误,错误也是真理的一部分。
所谓的为人安排最合理的道路,也不过是将人变作了与祂相似的机器罢了。
黑线从四面八方袭来,堵住了所有退路。然而,我不需要躲避,那些组成异变纸鱼的意识在我周身铸成坚不可摧的城墙,抵御着黑线的进攻。
他们还在哭号。
“请纠正谬误。”
“请给与我们真正的死亡。”
“悖论之神,请否定我们的本质,让愚昧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是被纸鱼吞噬之人的幡然醒悟。
“好。”我回答。
走向消亡的道路之所以漫长,就在于我们要在途中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从贪恋生,到无畏死,我们以为是时间将我们推入无知觉之境,其实只是我们自己的选择罢了。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人连选择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我看着他们消散前的光芒将大部分的黑线驱散,如同恒星最后的挣扎。
我拿出从疯子那里得到的匕首,让光芒汇入匕首之中。
这把由信徒打造的匕首曾被用于证明自我的真实,也打破了痴狂者的囚笼,被血与爱淬炼,以亡灵的不甘与悔恨为刀锋,终要为这个世界画上句号。
祂方才被伤得不轻,黑线的攻势弱了许多。可惜我的力量只恢复了一小层,想要靠近祂还是有些难度。
我再次避开黑线的攻击,抓住破绽借力跃起。虽然没指望能够一击毙命,但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下去。
然而,我很快意识到这是祂为了引诱我上钩故意露出的破绽。
空中难以躲避,可那突然袭来的黑线近在咫尺。既然这样,还不如就受了这一击,两败俱伤也好过就此胶着。
然而,我没能如愿以偿。
发尾传来的力道将我拖离危险区域。黑线的攻击落了空,加速向我袭来,却被寒光利落地斩断。
“安瑞拉。”
罗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握着我手腕的掌心依旧温暖,可我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后腰下意识地泛起酸痛。我倒是想解释些什么,可发尾还在他手里,说明刚才我两败俱伤的打算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唔,希望杀掉这个伪神后我们能立刻回到通天塔图书馆,那样才能跑得掉。
我突然意识到他的出现给了我安全感,我甚至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种感觉对于习惯了独身一人的我来说很新奇。
如果他能再笑笑就好了。
“不要什么事都想着一个人解决,”他说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圆球上的伪神,“这是我们的共同的敌人。”
我笑了笑,但我相信他没有看见:“好,你帮我。”
我和他的默契不用多说,他替我引开黑线的攻击,我趁机接近那个伪神。没有自身力量的保护,伪神和普通生命没有什么区别,这个纤细的伪神看起来更是毫无缚鸡之力,有了罗的帮助,制住祂易如反掌。
“我没有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我是神!我是神!我要拯救他们!”祂嘶吼着挣扎,原本攻击罗的黑线突然转向了我。
“你连他们的哭声都听不见,你只是想让自己得到解脱罢了。”
我将匕首刺入祂的心脏。
“我……是……神,我爱……人类。”
黑线的攻击戛然而止。
我起身,看着祂失去焦距的双眼,轻声说:“不,你只爱自己。”
身下的银色金属球出现裂缝,分崩离析后同黑线一同化作尘埃,飘荡在这纯白的空间中。罗接住从半空中坠落下的我,我们在这尘埃飞扬中接吻。
不对。我的力量还没有开始恢复。
和通天塔图书馆的连接点也还没有打开。
“罗……”我的疑惑还没说出口,就被右眼的剧痛夺走了注意力,可是面对罗,我竟连质问都做不到。
“安……瑞拉,杀了……我,”他突然把我推开,神情狰狞地说,“祂在我身体里,杀了……我,不能……让他得逞。”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他说的话。
“杀了我,不然,我们谁都离开不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安瑞拉,只要你没事,我就永远存在。”
不行。
哪怕他还会在虚假中诞生,我也无法接受一个不爱我的虚假之神。
就像再次回到黑暗中的人。通往黑洞的道路那么漫长,与其让我走向新的孤独,还不如在你的眼中就此消散,好过让阳光成为更新的荒凉。
至少还有人能在黑洞外将我眺望。
原谅我的自私,但我只要这个你,这个爱着我的你。
“继续为我活下去吧,罗,那是你唯一的真实,不是吗?”
我切断了他给我的力量传递。
那个伪神之所以能乘虚而入,是因为罗将大部分的力量给了我。若是他的力量完整,驱散一个伪神残存的意识不算难事。
“不行!安瑞拉!”
“我否定,”也许新生的悖论之神会对我的愚蠢嗤之以鼻,“虚假以谬误为饵食。”
我以你为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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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理想国 证明你存在的虚荣·上
他是在看见镜中的自己后才找回的意识。
那是个满地狼藉的房间,金属碎片嵌在四分五裂的镜子中,让虚假的无限露出端倪。镜中的他浑身赤裸,抚摸着胸前的印记,在重重迭迭的镜中与破碎的自我对视。
我是谁?
意识产生自疑问,存在的目的便是徒劳地寻找答案。路漫漫其修远兮,时间换来的只有越来越多的疑问。
我来自哪里?
他在建筑物的尸骸上眺望没有边际的城市,分不清自己来时的方向。生命的律动仅存于他胸前的印记,世界在他脚下收束,原点却无影无踪。
我要去往何处?
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疲倦地凝视着胸前的印记,仿佛这个字符能告诉自己答案。
他走了很久。
以影子为伴。
他去了很多地方。
去验证空无。
没有引导和交流,他的意识形成得很慢,直到他来到这座地下得图书馆,他才学会通过定义去认识事物。
然而,当他踏入图书馆,翻开那些空白的书页时,他忽然想起自己不属于这里。
这里。
那里。
哪里?
他意识到自己在哭。
哭?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似乎也是在哭。他想不起那张脸的模样,只是不愿看见那张脸不适合这样的表情。她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擦去那张脸上的泪水,却只触碰到了冰冷的书架。
不对,书架不应当是冰冷的。
书架上应该有她的体温,因为她总爱倚着书架看上许久;书也不应当是空白的,因为她不会为虚无而沉思——她总是理智且淡然,会独自倚在通天塔图书馆的中庭凝望黑洞的蜕变。
图书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定义。图书馆应该是无穷的,那里记录了混沌的终结和热寂的初始,记录了被他遗忘的珍贵的瞬间。
图书馆拥有所有疑问的答案。
他应该去那里。
在印记带来的灼烧般的疼痛中,盘旋而上的阶梯出现在眼前,通向理所应当的未知。他下意识地踏上第一级台阶,却就此停滞不前。
“带我回去。”
他记起她为何而哭泣。
他抚摸着胸口的印记,放弃了寻找答案的机会,任由阶梯化为尘埃消弭。
他再次踏上旅途。
他的意识成长得越来越快。他认识了自我,学会了定义,掌握了规律,懂得了逻辑,开始了记录——尽管无事可记。
他来到玻璃玫瑰的花园,捡起灰烬中残留的纸张,想起那是他因私心留下的诗歌。
“一切寻找你的人
都想试探你
那些找到你的人
将会束缚你
用图画、用姿势
我却愿理解你
像大地理解你
随着我成熟
你的王国也会成熟
我不想从你那儿获得
证明你存在的虚荣
我知道
时光拥有自己的名姓
你有你的姓名
不要为我显示奇迹
让你的戒律合乎情理
让它们一代一代
更加明晰。” 注
晶莹的玫瑰染上夕阳的色彩,像是她的名字,内敛中带着不为人知的艳丽,给与虚假之物以唯一的真实。
“安瑞拉……”
他想起她的名字,而后才是自己的。
他又一次被她创造,可这个世界再没有她的踪迹。
玻璃玫瑰在神明的悲恸中湮灭,尘埃漫天飞舞,在夕阳的晕染下化作瑰丽的银幕。通天塔图书馆如海市蜃楼般显出轮廓,星辰之子和梦貘走来,打破这半梦半醒的幻觉,让他的意识彻底回归。
“罗,该回去了。”
他摇摇头:“我还没有找到安瑞拉,我答应了她要带她回去。”
闻星的眼里充满了同情,却没有隐瞒:“新的悖论之神已通天塔图书馆归位,‘安瑞拉’已死,你不必自责,也不可再执着。”
“如果是你和梦貘的话,你做得到吗?”
“如果我死了,”拥有竖瞳的男人满脸嘲讽,“我会带着她一起死。我不会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她,死亡也不能。”
注:里尔克《一切寻找你的》
来自理想国 证明你存在的虚荣·下
“如果我死了,”拥有竖瞳的男人满脸嘲讽,“我会带着她一起死。我不会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她,死亡也不能。”
“我们都不是彼此,”他原谅了梦貘的冒犯,事实上,他并未觉得冒犯,与安瑞拉无关的事都失去了意义,“我要留在这里,如果回去,漫长的时光会让我忘记与她有关的一切。”
“身为司书,不可留恋虚幻,不可引导改变,不可妄断正误,应当理智客观地记录与收藏。罗,你是忘了我们的伦理戒律吗。”闻星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熟悉她的梦貘知道她已经生气了。
闻星在为别人生气。这个认知让他有些不高兴。
“死守戒律的结果就在你的眼前。我融合了这个世界的伪神的所有记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是如何毁灭的。”
“你以为通天塔图书馆是靠什么维持到现在的?没有制度和戒律,万物将永远处于混沌。”
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星辰在阴霾的天空显露出光芒——凛冽且冰冷,带着强烈的杀意。
“我为安瑞拉的消失感到抱歉,但悖论之神依旧存在。尽管没有以前的记忆,但你不能否认她的本质。你如果执迷不悟留恋虚幻,我将以星辰的名义将你制裁。通天塔图书馆不需要违反戒律的司书。”
星辰之力蓄势待发。
“闻星,”梦貘突然从身后抱住她,“悖论之神来了。”
把爱人困在最深的梦境是他的本能,他也曾这样做过。只是他的闻星那么特殊,会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去反抗他的囚禁,他这才压抑住本能,陪她来到这个无聊的现实世界。
让别人看见她已是忍耐的极限,他不希望她为自己以外的人动感情,愤怒也不行。
虽说新生的神明来到这种世界会造成其本质的混乱,但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要带着闻星回去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
他对自家爱人的了解胜于任何人,在闻星转头准备责难的时候捂住她的嘴,道:“不能左右自己的存在形式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热爱司书这个职业。”
他看着那双含怒的眼睛,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带回了通天塔图书馆。
在悖论之神出现的那一刻,罗的眼睛再看不见其他。眼前的人和安瑞拉有着同样的拟态,哪怕知道她不是他爱的那个安瑞拉,可还是找不出丝毫相异之处。
他忽然觉得恐慌,如果他连自己爱的人都无法分清,那又要如何证明他的爱是真实的?
那是他从安瑞拉那里得到的唯一的真实。
“听说你在等我?”悖论之神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么愚蠢的想法,我只能告诉你,我已经取代了‘安瑞拉’成为悖论之神。这样说也不正确,我就是她,你不需要为了我再在这样一个没有价值的世界浪费时间。”
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
我爱的是她吗?
他如此质问。
我的爱是虚假吗?因悖论之神的否定而成为真实的虚假,会随其死亡而回归虚假吗?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她转身,打算离开,“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惹闻星生气,她毕竟掌管着星辰的秩序,能裁决众神。虽然可以重生,但是我们的每一次死亡都被通天塔图书馆记录着——那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看着她的背影,荒谬感油然而生。
“不要让她离开,就差一点了,罗,不要让她离开。”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一时无法确认是否是自己的幻觉。但真实与否对他这个虚假之神而言似乎也不那么重要。身体比思考更快,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胸口的印记再次出现灼烧般的疼痛。
面前的人毫无征兆地陷入昏迷,紧皱的眉头昭示着她陷入了巨大的痛苦。负罪感于期待并存,在他的内心交锋。
她会回来吗?
她会消失吗?
她还会将我的本质否定,使我对她的爱成为我虚假本质中唯一的真理吗?
他从悖论之神缓缓睁开的眼中看到了新生与毁灭的往复、虚假与真实的交汇——从他的本质,到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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