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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理想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叁无呐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总算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一本笔记本。
这笔记本其实藏得隐蔽,能发现也实属偶然: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视野狭窄,也就不会撞倒衣架,更不会在衣架与墙壁的阴影中发现这本笔记。
罗翻出药箱给我上药,听我读着笔记的内容。
肖像画下写着潦草的零碎的字句。
“我看见了我。”
“那是我?”
“那不是我?”
“我是谁?”
“我要杀死他。”
“我杀死了我。”
“我杀死了我。”
“我杀死了我。”
“谁杀死了我?”
“我是谁?”
……
强烈的自我质疑透过纸张直击灵魂,那张肖像画也因为密密麻麻的字句而看不清具体容貌,只依稀辨得出个大概轮廓。
“你觉得他还活着吗?”我问。
“至少不会被那东西吃了。”
也是。
罗拉开我,俯下身继续搜索缝隙,看看是否还有别的线索。然而这间屋子的主人似乎只产生了最基础的自省,没有再留下别的只言片语。
我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去下一间吧。”
“等等。”
我转过头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摆在床头的混沌摆。钢球与铁丝的组合与这冰冷的房间融为一体,折射着微弱的无机质的光芒,光明正大得理所应当,以至于我们都将之忽略。
在别的房间可没有这样的装饰物。
我走上前去,拨动混沌摆。钢制的小球在交互力的作用下律动,重复弹起又落下,划出几乎完全等同的弧度。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中回响,渐渐占据双耳,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等回过神来,“我”正站在镜子前打量镜中的那个“我”。





来自理想国 一千零一面镜子·中
等回过神来,“我”正站在镜子前打量镜中的那个“我”。
这样看起来,“我”和那个人更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每天需要在八点出门,下楼左转经过叁个路口后右转进入工作的房间,在那里,系统会告诉“我”接下来的行程。中午十二点十五分,“我”到食堂吃午饭时,可以见到另一个“我”。
从“我”开始思考“我”是谁的时候,另一个“我”就已经出现了。
同样的脸、同样的外形,同样按照系统的指令行事,除去编号,找不出“我”与他的区别。
那不是“我”又能是谁?
可若他是“我”,“我”又是谁?
为什么会有“我”这个词的存在?它的定义到底是什么?物质的肉体?存在的意义?独立的思考?如果这些可以将“我”定义,那么,连肉体都被系统控制的我们真的拥有自我,而不是系统的一部分吗?
生命真的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意义?那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不,不可以再想了,要在被发现前停止思考,“我”不是“我”,他不是“我”,自我这个词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我”挥拳砸向镜子,破碎的玻璃割裂镜中的“我”的脸,血丝密布的双眼暴露了“我”的罪。
思考罪。
混沌摆的运动持续不殆,钢球的碰撞声让“我”逐渐冷静下来。“我”找出医药箱包扎好手掌上的伤口,将从地下教会交换来的匕首揣进怀中,在系统的警告声中出了门。
要恢复正常,就要抹消罪孽的源头。
“我”要去杀死“我”。
根据系统的设置,今天是阴天,天色阴霾暗沉,空气中带着令人不适的湿气。“我”看见那个自称穆恩的女人又在暗地里派发写有教义的纸条,尽管所有人都遵循系统的指令前行,没有理会她。
她应当也看见了“我”,只是谁也没有上前交谈的打算,因为在系统的设置中,寒暄不属于今日行程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这里人多眼杂。
“我”和她擦肩而过。
到达岗位后,系统下达了新的指令,告诉“我”今日的行程。
行程表一如既往地细致精确,机械人声反复提醒着戒律和禁忌。“我”听着其中对“思考罪”的陈述,开始了对智能系统的修改。
想要修改掌控着整个社会的人工智能系统不是件简单的事,但若只是欺骗浩瀚数据中只属于自己的一小部分,对每日做着程序维护工作的“我”来说易如反掌,这也正是“我”用来交换属于违禁物的匕首的筹码。
说起来,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并不少,否则在找到“我”以前那个地下教会靠什么摆脱系统的监控?
但“我”对那些素未谋面的罪犯毫无兴趣。
“我”只想回到正轨,洗清“思考罪”。
午饭时另一个“我”准时出现在了食堂。每个人地位置都是固定的,他背对着“我”,没有注意到“我”的窥视,不会发现这世上有一个和他有着相同外貌的人,自然不会犯下“思考罪”。
他一无所知,愚昧麻木,但比“我”幸福。
这种不公将在今晚结束。
下午的工作结束后,“我”按照系统的指示回到家中。混沌摆还在做永恒运动,房间也被机器人打扫干净,那些被系统设定好的机器没有发现“我”藏起来的笔记本,这让“我”心存侥幸,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修改好最后的程序,“我”再次确认接下来的计划是否完善。准备妥当后,“我”将匕首藏在后腰,趁着夜色出了门。
按照那个地下教会的说法,过去的社会存在“监控”这一行为,基本操作是在各处装上摄像头,或是建立名为“举报”的赏罚机制,用以规正社会秩序,维持统治。这在如今的社会中是不必要的,所有人从一出生就被系统绑定,一举一动都遵从系统的指示。凡是系统要求之外的行为都是犯罪——对系统的服从被写入了人类的基因之中。人的行为、人生,需要了解的知识、需要进行的逻辑演算等,都由系统制定,因为系统是绝对正确,也是最高效合理的。
在这样的社会中,监控行为被逐渐淘汰,摄像机除了记录外别无他用,举报机制也由此成为不能被理解的恐怖过去——人类为何会判断正误?举报者不也犯了“思考罪”吗?这种自投罗网的行为已被系统抹消,只存在于地下教会口口相传的福音中,因而真实与否,有待商榷。
不过,“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那样的社会中,因为只会修改系统的我并不能骗过摄像机的眼睛,也无法揣测有所思考之人的恶意。如今的“我”只需要修改程序,不必担心其他。
这是最大的便利。
系统模拟出适宜夜晚的亮度,既能隐藏身形,又足够视物。
“我”到达目的地,用同样的方法修改系统,悄无声息地进了另一个“我”的房间。
他正熟睡。
他将永远沉睡。
“我”举起匕首,刺入他的心脏,看着鲜血蔓延,直至呼吸停止。
“我”终于可以摆脱“思考罪”。
“我”擦掉匕首上的指纹,将它留在了他的胸前,以此证明世上只留下了一个“我”。然而,当“我”看见镜中满脸鲜血的自己和永动的混沌摆时,“我”忍不住询问,谁杀死了谁?
活着的是谁?被杀死的又是谁?
“我”真的是“我”吗?
谁能证明“我”是“我”,而不是被杀死的“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在思考?为什么罪孽还没有消失?为什么“我”在质问为什么?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对,只有“我”消失了,思考才会停止。
所有的“我”。
将被匕首杀死。
将让罪孽彻底走向终结。
“我”再次将匕首刺进“我”的心脏。
“安瑞拉!”
陌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动作。“我”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人的踪迹。若是平常,“我”一定会探寻个究竟,可对于如今的我来说,谁在周围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抹消“我”的罪孽,让思考停止。
“我”感受到刀尖划破了皮肤,刺入血肉。




来自理想国 一千零一面镜子·下
“安瑞拉…… amp;%¥3#####3!”
金属的碰撞声戛然而止。
混沌摆停止了运动。
我是谁?
我的……本质是什么?对,本质,刚才有人呼唤了我的本质。
我是……悖论之神。
镜子应声破碎,露出幻境一角。
和认知一起恢复的还有胸口传来的痛觉。但疼痛有助于清醒,让我不至于再次迷失自我。
“安瑞拉!”罗的呼唤从镜子的裂缝中传来。我尝试着将裂缝砸开,但交汇的时空乱流足以让我粉身碎骨。
得想个别的办法。
从刚才经历过的事看来,我现在身处由人的执念制造的幻境中。这样的幻境相当于一个割裂的小世界,会重复执念主人死前的记忆。要进入幻境,通常需要触发机制,而那个机制也是离开的钥匙,且贯穿幻境的始终。
我看向手边的混沌摆。
我是在混沌摆开始运动时进入的幻境,当我恢复意识后,它便停止了运动,而整个过程中金属球碰撞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答案显而易见,问题只在于如何用它打开出口。
就在我打算再次拨动金属球看看会有什么变化时,时空乱流突然出现一条一人宽的缝隙。
“我来接你了,安瑞拉。”
他跨过激湍混乱的时空乱流,从镜中走来,将我拥入鲜血淋漓的怀抱。
分明是这幻境中唯一的真实。
我承认,在此之前,我没有将他的感情太当回事,否则在他呼唤我的时候就会告诉他我的处境,而不是兀自寻找解决的方法,甚至于在有了头绪后也没有同他商量对策。
但是,此刻,我闻着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感受到了悸动。
“你没事就好,我知道我不应当如此冲动,但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遇到危险,我就无法保持理智。”他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中,声音颤抖,“如果你消失了,谁来否定我的虚假?我唯一的真实是我对你的爱,除此之外,我的自我没有任何东西。”
一千零一面镜子,倒映着他的容颜。
一千零一面镜子,他打破,用鲜血证明他的爱。
“可是为什么要为别人存在?那样还能称之为‘自我’吗?”我依旧不解。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安瑞拉,”他笑着回答,眼中倒映着一千零一个虚假的我,“‘自我’的存在只是用于寻找和思考,这是由你掌管的悖论。”
“而我通过悖论,找到了你……”
那一点点的悸动,在一千零一面的镜子中重重迭映,成了无尽的悸动。
我不知是否能将之定义为爱,但我此刻想要同他接吻。
我也这么做了。
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改平日的温和谦逊,让人觉得可爱——我也情不自禁地开始用这个词了。我没有和人接过吻,哪怕是同他做爱的时候也没有,那时的他尽职尽责地扮演排遣寂寞的工具,除了必要的插入,没有做出逾越的亲密动作。
所以吻上去以后,我忽然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作为司书,我记录过许多人类的亲吻行为,但突如其来的实践让我不知所措。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撬开我的牙关,将舌头探了进来。
我捧着他的脸,在他怀里同他唇舌纠缠。
总觉得还差些什么。
“手还疼吗?”我趁着喘息的间隙问他。
他的喉结轻轻滑动,眼带笑意地回答:“怕把你的衣服弄脏。”
看样子是明白了我的意图,我甚至能从他眼里读到“可爱”两个字,可惜回答让我不是很满意。
“再去换就好了。”
他伸出双手揽住了我的腰。
呼吸逐渐急促,相望时我们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渴求。四面八方的镜子让我们交缠的身体一览无余,还有凌乱的衣衫、淋漓的鲜血。
是他的付出。
“罗,不要动。”我将他压在身下,俯视他漂亮通透的眼睛。他的拟态是真的完美,哪怕是在众神云集的通天塔图书馆也是数一数二的。
我不否认我贪恋美色。
他的衣服早已被我扯开,露出精悍结实的胸肌和漂亮纤细的锁骨,腹肌的曲线在衬衣中若隐若现,将力量与脆弱的美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他没有问我要做什么,只是信任且顺从地望着我。
“忍着点,有点痛。”我俯下身,舌尖在他胸前勾画。
神明可以给自己选中的人打上代表本质的烙印,将之作为自己的分身,算作赏赐。我没有给别人打过烙印,但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个过程不大好受,特别是对神明而言,打上另一个神明的烙印等同于人类的骨质增生。
恩,这个比喻不太美好,但很恰当。
我没有让他做我的附庸的意思,只是除了本质外,我一无所有。
罗说得对,所谓的“自我”其实都不属于自己。那些我们以为可以永恒的,都将消失在时间的空洞中。
唯有这个烙印,随悖论永存。
这是我仅有的真理。
“安瑞拉,安瑞拉……”他喘息着呼唤我的名字,捏紧了我的衣服,似是痛苦,又似快乐。我能感受到他勃起的生殖器,昭示着心理上的满足压过了拟态的痛楚。
也许快感源于痛楚。
“安瑞拉,”他低头吻了吻我额上的角,“我爱你,无论它是否是虚假,我都爱你。”
“我……”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被突如其来的破空声打断。罗反应迅速,抱起我避开高速袭来的钢球,而我们方才所在地地方已被砸出了小而深的坑洞。
可以想象砸在我们身上的后果。
“看样子沉不住气了。”他说道,警惕地望着四周。
“那个把我拉进幻境的?”
“嗯,你消失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这个镜子空间也是祂把我们拉进来的。我觉得它大概和人类的消失有关。”
“可是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
“不是对我们,是对你,来自通天塔图书馆的虚弱的神明。”
“祂是要——”
“夺取你的神格,成为真正的神。”
这似乎解释得通为什么那类似于纸鱼的东西会以我们为目标,也能解释为什么独独将我拉入幻境。
交谈的间隙,他的手臂已经完好如初,让我不禁怀疑刚才那副惨样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
算了,现在计较也没什么意义,亲都亲了。
金属球源源不绝地袭来,越看越觉得眼熟。罗在我的要求下捕获了一颗交给我观察,很快我便确定它们和混沌摆上的金属球是一样的。
密闭的镜子空间坚不可摧,将我复制,数不清的“我”看着我,却都不是我。
要如何定义自我?
只有在消失的那一刻,你才能确定你真实存在过。
所以……
我将匕首刺入我的胸口。
无数的“我”将匕首刺入“我”的胸口。
我杀死了我。
我从死亡中新生。
这是悖论。




来自理想国 骷髅地·上
利器刺入心脏的感觉无比真实,好在这个方法即时奏效,在我真正死亡前,镜子幻境分崩离析,我们回到了那个杀人者的房间。
属于罗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来,心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我的道谢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带着侵略性的吻堵住。看着他的眼神,我意识到这件事怕是不能简单地结束了。
擅自做出危险的举动是我不对,但如果同他商量,不知又要浪费多少时间,晚一秒钟离开,变数就会多一分。
我想向后退去,以暂时结束这个吻好向他解释。他察觉到我的动作,不仅没有放开我,反而将我搂得更紧。
膝盖撞到床沿,他顺势将我压在床上。
炙热的呼吸纠缠,十指紧扣,我们在对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或者宇宙——构成宇宙的,也构成我们。
又或者,都是彼此。
他终于结束这个吻,扯下领带将喘不过气来的我的眼睛蒙上。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破碎的镜子、四散的混沌摆、泛黄的笔记本、混乱疯狂的文字和图画,还有他眼里的那个我,那个宇宙,都消失在带着他的气味的黑暗中。
他的抚摸、他的亲吻、他的顶撞,都于黑暗中被铭刻在我灵魂之上。
“我会带你回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他喘息着在我耳边说。
我们不会死的。我想这样告诉他,我们只是混沌的吐息,在?的交点循环往复。
意识的消散算不上死亡……应当如此。
可是为何,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如影随形?
我想起从通天塔图书馆的中庭眺望时看见过的景色,宏伟瑰丽的星系被黑洞捕捉,经历漫长的死亡后,在寂静的黑洞中坍塌,连尘埃都不曾留下。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死亡:空白。
我摸索着用手指描绘刻在他胸口的印记,在他愈发凶狠的冲撞中死死地咬住他的肩膀。
我尝到了血腥味。
不要让我死。
我想和你回去,作为安瑞拉,而非悖论之神。我想作为这个逐渐爱上你的安瑞拉,同你在通天塔图书馆的中庭中看星云在黑洞中上演漫长的死亡。
牵着手从容地走向我们的死亡。
可除了呻吟,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领带已经被我的眼泪打湿,摘下后,他的面容近在咫尺,深邃漆黑的眸子像是黑洞,要将我吸入永恒的静止和毁灭。
这样想想,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仰起头去亲他的喉结,让这场死亡无限延长,而在此之前,我们水乳交融,如同星云宏大瑰丽的尾羽成为黑洞的空无。
夜晚悄然来临,我在他的目光中睡去。
梦境悄然而至。
巨大的金属圆球在纯白的空间中漂浮着,机器运转的嗡鸣声代替寂静占据了耳廓,细听之下,像是千万种哭诉的集合,悲愤到极致,便会变得麻木,失去情感。
“给我。”
冰冷的温度从身后拥住我,在我耳边低语。
我转身,对上男孩妖异的重瞳。
“给我。”
漆黑的线缠上我的一瞬,无数的画面纷涌而至:在机械中出生的婴儿被植入芯片,孩童根据系统的筛选学习相应的知识,禁忌被不断强调,刻入本能,成人按部就班,按照指令行事,在严格的分配下与陌生人交配,受精后取出卵子,放入培养皿统一孕育,而失去劳动力的人躺进银白的舱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分解成能量,发挥自己最后的作用……
头痛欲裂,但身体无法自主。
“把你的神格给我。”
他的舌头伸进我的右眼,似是在寻找什么。
灵魂像是要被撕裂。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否定!”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的力量随着右眼被侵入而迅速流失,与其这样,还不如孤注一掷……
“安瑞拉,醒醒,安瑞拉。”罗的声音传来。
睁开眼,我们依然在那个房间中。
浓郁的男性精液的味道还没有消散,我们的衣服在角落交迭,连影子都显得暧昧不已。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和酸痛的腰昭示提醒着我先前的放纵,下身还有被粗大的性器填满的错觉。
我动了动,想摆脱这种诡异的错觉,却发现这不是错觉。
“……”
我望着他斯文俊秀的脸无以言对,顿时懂了衣冠禽兽的含义。
他宽大的手掌插进我的头发,让我同他接吻,下身小幅度抽插着。身体经过昨夜的激烈后不再满足于这样的细水长流,我本能地缠上他索求更加猛烈的撞击。
梦中的不安被情欲驱散。
没必要去界定这是吊桥效应还是爱情,有人陪伴的感觉如同毒药令人上瘾,似乎只要他在,哪怕遍体凌伤也能笑着欺骗自己无所畏惧。
爱给刀尖裹上了蜜。
“罗,罗,罗……”我喘息着叫他的名字,就像是他无数次呼唤我那般,“带我回去……我不想消失在这里,带我回去。”
“好。”他吻着我的眼睛说。




来自理想国 骷髅地·中
再次出发时已经日上叁竿,我在他怀里昏昏欲睡,除了提醒他哭声的接近,不想再说话。
嗓子已经哑了。
“总觉得这些东西像是在把我们赶往一个地方。”罗若有所思。
“嗯。”他的猜测让我想起了梦境中的纯白空间和陌生的男孩。如果和我想的一样的话,那个要夺取我的神格的存在也许是想让我们去那里。
去,意味着走入陷进;不去,也许我们会永远被留在这里。何况,祂总会找上门来的。
犹豫片刻,我将这件事告诉了罗。
他的手指卷过我那一指宽的长发——从昨晚起他就迷上了这样做,笑了声,说了句好,然后一直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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