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只是贵妃一直淡淡的,也不说原谅她,也不说不原谅,总之一应殷勤收下,在贾充媛高兴的时候,却冷不丁的刺上几句,叫她重新又惶恐起来。
贾充媛惴惴了几日,这会儿竟然有点习惯了……
此刻见贵妃似笑非笑的,觍着脸继续扶着她手臂:“娘娘仔细脚下。”
相比她拉下脸来充当宫女的讨好郑贵妃,陆充仪对英妃却要冷淡得多,只是中规中矩的走在队伍里,同英妃连个眼色都没有。
这也难怪,贾充媛的父兄官职虽然不低,却都是郑具提拔起来的,属于郑具嫡系,她在郑贵妃跟前,自然直不起腰杆来;陆充仪的义父清平侯,却是摄政王的现任岳父,论爵位还在昭武伯之上,却不需要对英妃太过逢迎。
甚至还有点怨恨英妃不给自己撑腰,使得她只好跟真妃服软……
一行妃嫔心思各异的走进正殿。
文瑶宫许是因为专门用于宴饮的缘故,建造与诸宫殿都不同,乃是仿照下古时候的格局:上首为高台,台上有顶,四柱支撑;高台坐北朝南,东西各有二廊,说是走廊,实际上也是宾客坐席的地方;正对高台的中间,却是一片露天空地,原本的地砖上铺了一层石青底掐金丝缠枝菊花氍毹,是供伎人表演歌舞杂耍之类的地方。
而南面连接东西廊的回廊,却是宫人以及入宫赴宴的诸臣随行侍者们待命之地。
因着这般节令,宗亲长辈会得出席,而且东西长廊相隔甚宽,中间大抵还有伎人遮挡视线,廊下就未垂帘,只按着男左女右安排了席位。
贵妃打头领着诸妃嫔鱼贯走进右侧长廊入座时,对面的廊下,已经坐了许多官员,看位置,应该官职都不是很高——不然这会儿该在宫门口等着摄政王、郑具、崔琬这些人,簇拥着他们抵达。
“最下面那几个就是?”郑贵妃对这些官员不感兴趣,却看向靠近南面回廊的席位上,抬了抬下巴,低声问左右,“可打听清楚了?都是才貌双全未曾婚配的?”
左右点头:“家里专门安排人去看过,最差的也是眉眼端正,虽然矮了些,然而那人是蜀中才子,甚至有着‘小零山’之称。”
零山先生韦长空,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他当年弃孝宗而去的行为,这人的才学是没得讲的。
同为蜀中人士,能得“小零山”的诨号,可见其人才华横溢。
贵妃“嗯”了声:“小零山?看来给他起这外号的人不是一般的嫉恨他,却是当真有着能力了。”
谁都知道皇帝开恩科的目的,这时候有士子被称作小零山,说不得,淳嘉听见,联想到韦长空,但凡有了丝毫忌讳,这士子的前途,可想而知!
这摆明了是忌惮人家才干,存心用这方法断人前途了。
郑贵妃轻笑了下,没再多问,只端起茶水慢慢啜饮。
她此刻心里颇为恼怒,之所以这会儿领着诸妃嫔来,是按着云风篁给的时间——本来以为云风篁没跟其他人一样到烟兰宫汇合一起过来,也该在这儿亲自迎接,陪她入席。
如此方显出位份高低,上下尊卑。
结果,她们来是来了,这真妃却压根不见人影?!
郑贵妃抵达正殿的时候才醒悟过来,云风篁是故意的:此番中秋节宴是她主持的,纪皇后的脸已经打过了,但真妃还不满足,所以安排贵妃提前抵达,自己八成去了袁太后或者干脆跟着皇帝,等会儿再过来。
如此,殿中众目睽睽,都看到了,本来属于皇后的职责跟权力交给了真妃不说,连带贵妃都得提前到场,候着真妃!
……哪怕明面上贵妃候着的是太后以及淳嘉呢,可有心人都会明白,皇后贵妃都难敌真妃崛起之势,六宫的风向,却是要变了。
从淳嘉登基以来,家世决定地位的默契,将被帝宠决定尊卑所取代。
这意味着皇权的胜利。
郑贵妃这段时间被云风篁明里暗里使得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以至于她都有点后悔当初找了云风篁结盟了——虽然她的身孕左右保不住,也早就决定要利用这一点拉个高位妃子下水,可当初若不选淑妃,淑妃若在,袁太后跟淳嘉纵然要扶持亲信妃子,怎么可能轮得到云风篁?
怎么都该是淑妃才是!
而淑妃虽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惯做贤良淑德,行事总比云风篁这般不留情面来的温柔。
她心头百味陈杂,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左右推了把,才跟着殿中众人一起离席拜倒,恭迎慈母皇太后以及淳嘉帝。
淳嘉是专门去春慵宫陪着袁太后来的,云风篁一早借口帮太后参谋妆扮在春慵宫里赖着,这会儿理所当然陪着一起到。
众人拜太后拜皇帝,她虽然落后两步,然而动作慢些的,其实也是连她跪了。
且不说这些人的心情,淳嘉奉着袁太后至高台上落座,又低声命在自己下首添一席位给云风篁,底下就有人沉声问:“陛下,圣母皇太后与皇后娘娘何以尚未前来?”
“劳皇叔见问。”淳嘉瞥了眼询问的人,平静道,“曲母后长年静养,不喜喧哗,故而今早就遣人与袁母后说了,今儿个就不过来了;至于皇后,前两日便旧疾复发,以至于此番节宴,都是真妃与昆泽操持。今日,自然也不能到场。”
摄政王道:“昆泽郡主也长大了,能为陛下分忧了。”
没提云风篁的功劳不说,跟着又说,“帝座之畔,素来只有……”
“王爷。”话没说完,袁太后忽然笑呵呵的开口,指了指云风篁,温言道,“哀家这些日子也不大好,一直是这孩子服侍的,今儿个节宴,哀家心里高兴,特特前来,故此想要这孩子在侧伺候……”
“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臣自无话可说。”摄政王一皱眉,他本来不想让云风篁取代皇后,于帝座之畔坐席的。
这不仅仅是得知云风篁在宫闱里颇为欺凌英妃与陆充仪,也是因为他之前就决定,要趁这次节宴,好生敲打一下淳嘉。
当然,鉴于淳嘉现在也不是软柿子,摄政王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免得双方之间关系闹僵,没了斡旋余地,到时候,便宜的还不是外人?
所以打算从云风篁这最近炽手可热的真妃入手,让她回廊下的席位上去——本来如果淳嘉反驳,他早就备好了许多话,可没想到袁太后会插嘴,还提到是她身子骨儿不好需要这一直伺候的妃子就近照顾。
摄政王是知道袁太后在淳嘉心目中的地位的,这么着,他倒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淳嘉论辈分是他侄子,他倚老卖老一点,也还罢了;袁太后却是他平辈,还是女眷,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再三跟太后争论……实在不合适。
还容易被淳嘉记恨。
故此摄政王只能偃旗息鼓。
云风篁眼角瞥着他坐了回去,撇撇嘴角,在宫人迅速增设的席位上坐下,转头朝袁太后露了个甜甜的笑。
……其实她之前没打算在高台上入席的。
主要是这段时间,太后跟皇帝够抬举的了,声势已有,今日还设计踩了贵妃一脚,没必要继续拉仇恨。
皇后还在,她就坐了皇后才能坐的位置,说不得就要被人朝奸妃的方向去传言。
只是未料淳嘉会主动让人给她设席不说,袁太后还帮忙助攻了一把。
坐下来的云风篁面上一派感激,心里却没多少喜悦,反而琢磨着,淳嘉娘儿俩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正想着呢,结果,摄政王才坐下去,其他臣子还没开口将有点冷的气氛缓和下,靠近大门那儿了,忽然有个在高台上根本看不清楚的人影起身离席,走到中间俯身拜倒,大声说:“学生以为,摄政王所言甚是有理!真妃出身有瑕,家风不正,不堪为妃,遑论伴驾左右?!”
满殿寂静了下,差不多所有人都看向了摄政王。
而摄政王一脸茫然,旋即,他想到了什么,怒视下首的郑具、崔琬。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七十章 谢陛下隆恩
情况很明显了:这忽然冒出来的士子,大家都怀疑是摄政王安排的,不然,怎么会摄政王才跟真妃发难,这蒙受皇恩才得以破格参加宫宴的士子,就跟脚站出来,直言云风篁的不是?!
但摄政王却仿佛也是措手不及,却怀疑郑具崔琬这两位所为,目的是挑拨他跟淳嘉的结盟。
当然真相如何,这一时半会的也分不清楚。
短暂沉默后,淳嘉看向翼国公,翼国公会意,起身出列:“陛下容禀,臣家虽然德行浅薄,却自来恪守祖训,八代以来,无再嫁之女,无悖逆之子,膝下子嗣,不拘男女,自幼教授文字德行,从不敢有丝毫懈怠!真妃为臣侄女,素日贤良淑德,温柔纯孝,众所周知!皆因如此,当日才选入礼聘之列……所谓出身有暇,家风不正,委实冤枉,还请陛下明察!”
他话音刚落,隔了几个席位的官员也起身拱手,说道:“臣附议!臣与翼国公府虽然不算娴熟,臣女却常与臣妻臣媳提及淑妃真妃两位娘娘,皆是仁善宽厚之人,颇具贤妃风范。臣女素来老实,对着母嫂,更不可能撒谎。臣以为,这士子蒙受皇恩浩荡,不思报答君上,反而捏造事实,诽谤宫妃,实在罪该万死!”
云风篁仗着身在高台俯瞰的优势,看到这官员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白面短髯,眉眼与魏横烟有几分相似,约莫就是魏横烟的父亲了,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站出来帮忙说话。
当然他这个时候站出来,也不全是因为女儿的缘故,只见他神情轻蔑,转头看那士子的时候,宛如看傻子一样——实际上这会儿殿中官员,包括妃子们,都觉得那士子既蠢又贪,八成不会有好下场。
这倒不是说真妃得宠的认知多么深入人心,而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儿个这节宴,君臣同乐不过是表面,深沉的用意,乃是皇帝侧面跟庙堂宣示自己的崛起。故而,主持节宴的后妃,都从皇后换成了云风篁以及昆泽郡主。
结果这时候来个士子指责真妃的不是,这哪里是挑真妃的事儿?
这不是存心打皇帝、袁太后的脸?
要不是晓得纪氏不会这么蠢,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挑衅,大家都要以为这是纪氏做的,为要告诉众人,皇帝跟袁太后母子的眼光不行,挑出来的代表不是个好的。
看吧,受到指责的云风篁还没说什么,皇帝跟翼国公先一唱一和的帮忙洗地了。
圣心偏袒至此,魏横烟之父自觉这会儿站出来没什么风险,还能在帝妃跟前刷一把存在感,顺带给宫里的女儿拉一波好感——也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的,跟脚好几个官员起身,出言证明翼国公府的家风醇厚,家教森严。
然后提议将那士子拖出去责罚,责罚的建议一个比一个狠。
那士子不知道是被买通了还是怎么着,却依旧从容,等一群人说完了,复大声道:“翼国公府忠肝义胆,世人皆知,学生岂敢怀疑?!学生说家风不正的,乃是真妃原本出身的家族,北地谢氏!真妃同父异母的庶姐,三年前红杏出墙,为夫家捉奸当场,以至于闹的满城风雨!此事在北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试问这等淫.荡之妇,有什么资格选入后宫,伺候陛下,更有什么资格,侍奉太后娘娘左右?!”
这番话说出来,殿中一时间静可闻针。
摄政王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却难看起来——而那士子身侧,受邀出席的谢氏子弟皆是面沉似水,若非最稳重的谢蘅按着,谢芾这最冲动的怕是要跳起来当场反驳了!
“先别动,这点儿事情为难不了娘娘。”谢蘅一手拉着谢芾一手扯住谢无争的袖子,毕竟宫宴非同寻常,哪怕有云风篁的关系,也不可能让娘家兄弟统统到场,这会儿来的就他们仨。
谢蘅有点庆幸,这要是谢延秀江缀来了,他肯定拦不住,“你们且看着。”
他来之前被家族叮嘱了很多事情,对于云风篁的能力也有所了解,却知道这堂妹不是好相与的。
果然,上首云风篁徐徐抬头,“呵”的一笑,朝淳嘉一礼,朗声说道:“陛下,既然这士子口口声声说妾身德不配位,请容妾身与其辩驳,以证清白。”
淳嘉淡淡道了个“准”字。
“本宫听你口音是蜀中人士。”云风篁道了声谢,打量着那人,懒洋洋道,“本宫记得,不拘是本宫血亲谢氏,还是养父云氏,都没有你这门亲戚故旧,陛下后宫妃嫔虽然不算多,却也颇有几位。却不知道,你这士子,远来帝京,不思专心温书,以报君恩国家,私下里打听本宫经历,是何道理?”
那士子冷笑:“真妃娘娘何必这般妄自菲薄?自从娘娘入宫以来,便是宫外,也多见娘娘传闻,学生虽然初来帝京,对于娘娘称雄宫闱的事迹,却也是如雷贯耳了!”
“称雄”二字,被刻意咬重。
云风篁笑了下,说道:“掌嘴!”
那士子一怔,不仅仅是他,连带此刻殿中文武、后宫妃嫔,都为这话愣了愣。
毕竟,士子身份比之云风篁固然寒微,但他今日受邀入宫赴宴,代表的可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云风篁这么做,就不怕恶了士林?
这想法尚未过去,已经有反应快的内侍快步上前,朝那士子脸上就是一个耳刮子扇下去!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云风篁和颜悦色,就好像刚刚的命令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本宫当初入宫,乃是翼国公嫡女淑妃姐姐的推荐、太皇太后亲自核查后懿旨礼聘。你是觉得淑妃姐姐与太皇太后,会串通起来蒙蔽陛下,还是觉得,这两位的身份地位,没法派人前往北地,彻查本宫的生平?!”
她面色倏忽沉下来,“若你今日只是寻常士子,本宫念在你是个读书人,且年岁不大的份上,也不跟你计较了!可你是寻常士子么?!本宫虽然深居宫闱不问世事,却也知道,中秋节宴这等场合,能够受邀入宫的士子,必然都是才华横溢,明年恩科,有望金榜题名,乃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却也这般糊涂,人云亦云,挑拨天家骨肉,妄议太皇太后与贞熙淑妃,你自己说,你该打不该打?!”
“真妃娘娘何必这般避重就轻?”那士子昂然不惧,大声说道,“您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抬出太皇太后与贞熙淑妃一干人来为自己辩解,但焉知不是谢氏刻意隐瞒,蒙蔽众人?毕竟,谢氏在北地枝繁叶茂,乃是一等一的大族,欺瞒君上的事情,未必做不出来!”
他哂道,“娘娘请直接回答学生的问题罢:令姊汪谢氏,是否红杏出墙,与奸夫乱,为夫家当众撞破?!”
这下子,连谢蘅都有点坐不住了!
这恐怕不仅仅是冲着云风篁去的,只怕,根本目的是他们仨!
“放肆!!!”只是谢蘅尚未起身,就听到高台下传来一声暴喝——翼国公须发皆张,戟指那士子,厉声说道,“真妃娘娘早在三年前,就已出继我云氏,为我云氏女!谢氏之事,更与真妃有什么关系?!”
魏横烟之父忙不迭的跟上:“古往今来,子嗣但有出继,便与亲生父母再无瓜葛,这士子也是读圣贤书的,如何这等规矩都不懂?”
高台上,云风篁忽然幽幽说了句:“诸位大人,只怕这士子不是不懂,而是太懂。”
有些人一时间没意会过来她话中之意,只是见摄政王等重臣下意识的看了眼皇帝,都不敢作声了——这真妃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当众将火烧到皇帝身上!
淳嘉帝,可不也是出继的?
而且比较尴尬的是,人家出继,那是独身一人离开生身父母去往需要继嗣的人家。
他可好了,养母生母,连带异母庶妹都带来皇宫。
尤其这会儿的节宴上,嗣父孝宗的生身之母太皇太后、元配发妻纪太后,统统不在场!
连带跟这两位关系密切的纪皇后,都称病缺席。
这么一想,可不要怀疑那士子,名义上是在攻讦云风篁,实际上,却是暗指皇帝偏袒血亲,欺负孝宗妻母?!
“真妃娘娘请慎言!”那士子也知道轻重,哪里敢认下来这样的暗示?当下变了脸色,沉声说道,“学生只是觉得,真妃娘娘有过那样的庶姐,却有什么资格,出继云氏,更遑论,入宫为妃?!”
云风篁睨他一眼,要笑不笑道:“蜀中大狱关押甚众,那些人里除却外地流窜过去的,本地案犯,算来都是士子同乡。按照士子的想法,却有什么资格来帝京参加恩科?毕竟,一乡之人,算来也是亲眷故旧的自己人,不是么?合该寻个道观之类,专心修习功德,代为偿还罪孽才是!”
士子皱眉:“那些人中虽然有着学生同乡,但一则关系十分生疏,不似娘娘与令庶姐关系密切,还是自幼一起长大;二则,他们……”
“陛下!”云风篁忽然转向淳嘉,正色说道,“实不相瞒,当年,谢氏六小姐的确忽然被夫家扭送回谢氏,言其不守妇道。当时谣言汹汹,满城风雨,谢氏为着家风,也是为着给亲家交代,仓促之下,将之沉潭。”
“然而,事后却一直觉得,此事颇为可疑!”
“毕竟,谢氏六小姐出阁之前,就是公认的温柔娴静,其母江夫人,更是以贤德出名。其所嫁之夫,乃是两情相悦,却做什么,会要红杏出墙?”
“只是斯人已去,故而虽然怀疑,却无证据!”
“但今日这士子气势汹汹,妾身忽然觉得,此事大有疑点——不然,远在蜀中的士子,尚未入仕,与后宫也是毫无关系,做什么要这样针对妾身,恨不得置妾身于死地?!”
她之前一直在侧面回避承认谢风鬟红杏出墙,刚刚忽然承认,众人都有些惊讶,只稍微一分神,就听她滔滔不绝——说到此处,摄政王眉心直跳,骤然喝道:“真妃娘娘何必与这酸儒继续?!今日节宴,他也配在这里扰人兴致、耽误辰光?!真当宫中诸长辈以及帝后是摆设,不知道真妃娘娘您的贤良淑德、冰清玉洁?!依孤看,莫如直接将他拖下去,杖毙!”
但已经来不及了!
云风篁根本不理他,直接当众跪倒淳嘉跟前,郑重叩首:“求陛下彻查当年之事,还妾身一个清白,还谢氏一个清白,更是,还与妾身年岁仿佛、这些年来因着谢氏六小姐之故备受委屈的谢氏诸女一个清白!!!”
摄政王阻止的话尚未来得及出口,淳嘉轻轻放下酒盏,亲自上前扶起云风篁,温言道:“准。”
云风篁抬头,与他对望的刹那,帝妃皆是流露出一抹心照不宣,她复垂首,姿态柔顺,嗓音甜软:“妾身,谢陛下隆恩!”
底下谢氏仨子弟面面相觑,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须臾,方才在身侧同伴的提醒下,慌慌张张的起身离座,跪倒在那士子身畔,叩首:“学生谢陛下隆恩!”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陛下……愿意做妾身的人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陛下……愿意做妾身的人么?
这日接下来再没发生什么意外,一切风平浪静。
当然众人心里是否平静,那就不好说了……
以往时候,这般宴席,都是掌灯时分才结束的。
但这回摄政王却在傍晚的时候就告不适,提前退席了。
他一走,郑具崔琬也想走,只是淳嘉笑着许了摄政王,跟着就关心的问他们是不是也跟摄政王一样恰好不舒服?
两人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如此熬到宴散,淳嘉先送袁太后回春慵宫,跟脚就带着云风篁到绚晴宫歇息。
“多谢陛下了。”进了浣花殿,皇帝坐着让人伺候着洗脸净手,又有宫女端了醒酒汤来,云风篁却得一样样的卸妆去钗环,她坐在妆台前,从铜镜里看着淳嘉斜靠软榻,懒洋洋的打量着自己,勾唇一笑,忽然道,“起初妾身还吓了一跳呢!”
淳嘉此刻微醺,醉眼朦胧,眼尾透着一抹绯红,他原本虽然韶润俊朗却不显女气,这会儿星眸流转之际,倒有几分旖旎,曼声道:“怕?那还敢含沙射影朕的身世?”
“妾身那不是吓坏了,都胡言乱语了?”云风篁振振有词,她压根没喝酒,因着身份的缘故,以及跟妃子们关系的恶劣,从头到尾也只魏横烟敬了她一盏玫瑰露,她自己倒是以茶当酒敬了淳嘉两回——这会儿虽然比较疲惫,却清醒的很,立刻狡辩,“陛下可不能跟妾身计较,妾身那会儿可慌了,众目睽睽之下啊……”
她看着铜镜自己拔掉了最后一支金簪,轻声道,“妾身恍惚以为回到三年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谢氏搭起了高台,当着里外三圈赶过来看热闹的父老乡亲的面,将庶姐逐出家门,尔后沉潭……那会儿,为了证明谢氏教女从严,妾身与一干姐妹,就那么带着帷帽,站在台下,眼睁睁的看着。”
“虽然帷帽宽大,面纱直垂至膝,将通身遮的严严实实,可四面八方的指指点点同议论,妾身还是觉得,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了一样……”
云风篁盯着手里金簪的簪尖看了会儿,将它扔到首饰盒里,转过身,笑着道,“因此妾身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妾身,谢陛下隆恩!”
说着起身走前几步,跪伏在氍毹上,朝他端端正正的叩下首。
她本来打算叩首三次的,但第二回俯身下去,就被淳嘉伸臂扶住了:“你是朕的爱妃,毋须如此。”
说的好像你是因为宠爱本宫这妃子才安排这么一出似的……
云风篁心中腹诽,这根本就是皇帝想借她出身的名义插手北地,但身为天子,尤其是刚刚亲政、地位还没完全稳固的天子,那么多国事需要操心,却在百忙之中为个妃子的家务事忙碌,这事儿传出去,哪怕没人添油加醋呢,也不是什么好风评。
遑论摄政王素来将北地当成囊中物,怎么可能容忍皇帝这么做?必然是要想方设法的从中阻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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