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这会儿提这事情也早,只要小弟不让她特别厌恶,她应该会额外照顾本宫的。”
她沉吟道,“本宫也只是为防万一,才要小弟临阵磨枪。”
……昭容估计的没错,接下来几日借月小筑就很热闹,除了宣妃瑞妃外,差不多妃子都来拜访了一遭。
瑶宁夫人曼雅夫人殷昭仪袁昭媛陆充仪崔充容……除了已经投靠皇后自觉不太可能说服云风篁的贾蘋叶,竟是人人有意跟谢氏联姻。
谢氏女仿佛一下子变得抢手了。
以至于淳嘉都听到风声,这日来借月小筑,专门跟云风篁调侃:“朕听说爱妃的几个姐妹个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而且性情贤淑,故此诸妃都有意为自家兄弟子侄求娶?”
“陛下这话说的,是怪妾身没给您留着?”云风篁吃不准他这话是否有着敲打的意思,挑了挑眉,反问。
淳嘉顿时警惕,笑骂道:“朕不过随意一句,你也要吃醋?”
云风篁琢磨他应该只是想开玩笑,就委屈道:“陛下从来没有夸过妾身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更没说过妾身性情贤淑……这会儿忽然这么讲,妾身能不以为您想让妾身的姐妹进宫伺候您?”
“爱妃还用朕夸吗?”淳嘉跟她相处这些日子,早就总结了一套经验,这会儿就正色道,“爱妃自来就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毋须质疑!至于说爱妃的性情,朕与你‘贤妃’之封,可不就是因为在朕看来,爱妃贤良淑德?”
云风篁这才满意,给他一个嫣然一笑,说道:“陛下就会说这样的话哄妾身,其实心里不定觉得其他姐妹个个都比妾身好呢。”
淳嘉将她搂抱到膝头亲了口,道:“爱妃这话也未免太冤枉朕了,你看皇后之下,朕可曾给其他人四妃之封?朕心里最喜欢谁,可不是一目了然吗?”
“这也是妾身如今还算年轻,过上几年谁知道啊?”云风篁哼笑道,“过几年新人进来,妾身就老了,到时候啊陛下怕是压根都不想看到妾身这张脸了!”
“爱妃这么说的话,难道这会儿就在嫌弃朕年纪大了?”她等着淳嘉继续哄自己呢,结果淳嘉闻言,沉思片刻,幽幽说道,“毕竟,朕比爱妃可是足足长了近十岁啊!爱妃之前怎么说的来着?朕都快可以给你做爹了,是吧?”
云风篁:“……”
这剧本不对吧?
不是应该你继续给本宫保证不可能有这种事情你永远都最喜欢本宫吗?!
然而淳嘉不按她想的来,还在继续说着:“也是,爱妃年方二八,朕却已经二十有四,爱妃心里有怨,嫌朕年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怅然一叹,“朕真是太委屈爱妃了!”
云风篁:“!!!!!!!!!!”
你够了!
不想哄本宫就不哄,干什么还要本宫反过来哄你???!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十六章 淳嘉:朕心甚慰。
“陛下,自古男子以二十加冠为成年,女子则十五及笄可许婚,可见女子青春原本不及男子。故此妾身芳华易逝,陛下却是春秋常在。”云风篁觉得不能惯这家伙,略作思索,就一脸哀伤的说道,“过些年,陛下还是年富力强,譬如朝日初升,妾身的姿容,却宛如那枝头的花儿一样,朝开夕拾,红颜转瞬……到时候,还望陛下念及此时恩情,莫要彻彻底底的忘了妾身啊!”
语罢眼中波光粼粼,似有潸然之意,说不出来的凄婉动人。
她等着淳嘉抱着自己哄,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贤妃你永远都是朕的心肝云云……然而皇帝不按牌理来,闻言叹息一声,说道:“爱妃以为自己容色衰残迅速,担忧日后。其实,朕又何尝不是满心惴惴呢?”
“纪氏势大,摄政王在朝野都根深蒂固,更与定北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庙堂上下,权臣林立,皆以朕年轻可欺!如欧阳等老臣,看似忠心耿耿,然而身后有着家族,谁能不为子孙着想一二?”
“偌大庙堂个个自诩忠义,实际上真心实意为朕分忧的却屈指可数!”
“朕出身扶阳郡,束发前从未想过放牧天下。”
“因缘巧合坐上这个位子,八年来无一日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既怕受纪氏暗害,又恐不能匡扶社稷,将来去了九泉之下,对不住公襄氏的列祖列宗啊!”
淳嘉神情怅然,“回想太祖太宗皇帝那会儿,朕……简直就是不肖子孙!”
“陛下何出此言?”云风篁有点懵,说好的打情骂俏呢?
怎么就变成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她噎了下迅速反应,伸手按住淳嘉胸口,换了心疼又懂得的神情,柔柔的说道,“纪氏的势大是从神宗皇帝的时候就有的,先帝孝宗终其一朝都在与之争斗,惜乎先帝英年早逝,未能竟全功!”
“陛下出身远支藩王,在朝中在宫里都毫无根基,扶阳王一脉又素来单传,没有兄弟子侄襄助。”
“当初陛下践祚,可谓是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纵观史上如陛下这等处境的天子,谁不是为权臣所左右,生死皆不由己?”
“陛下韬光养晦、一朝亲政,足见英明神武、多谋善断!”
“更遑论经年以来,纪氏节节败退,纪氏上下,邺国公夫人死,敏阳侯合府流放,声势大跌;宫廷之中,太皇太后与母后皇太后不复从前颐指气使,皇后亦是深居简出,原本的昭媛纪暮紫便是生下双生皇子,亦只名列婕妤,至今在宫中为两位皇太后祈福!”
“若是太祖太宗泉下有知,也定然是欣慰于公襄氏后继有人!”
云风篁引经据典的,将淳嘉全方位多角度的夸赞了一番,总算天子微露笑容,道:“爱妃这番话有理有据,朕心甚慰。”
“陛下生具明君之姿,御极宇内、乾纲独断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云风篁趁机撒娇,试图卖惨,“到时候,普天下的美人,必定层出不穷、源源不断的进来这宫城里,很快的,就会将妾身给比下去了……”
她接下来当然是继续娴熟的将话题引到希望皇帝不要有了新人忘记旧人上面,结果皇帝听到此处就是皱眉,不开心道:“纪氏显赫三朝,党羽众多,难免良莠不齐,这些年来报到朕跟前的事情固然不多,但从三州之乱可见,朝野上下还不知道被他们搞成什么样子。若朕有朝一日大权在握,首要之事,当然是整肃前朝后宫,使海清河晏。”
“怎么可能源源不断的给宫里添人?”
“且不说朕如今膝下四子二女,远胜孝宗、神宗,已无子嗣之忧。就说如今宫闱里妃嫔已然不在少数,何必年年岁岁为朕一人,劳师动众,惊扰百姓?”
“爱妃素来懂朕,该知道朕并非沉迷美色之人,然而提到朕御极宇内,却只说美人入宫之事,可见心里其实对朕没什么信心啊!”
云风篁:“……”
她暗吐一口血,赶紧给自己分辩,“妾身没有……”
本宫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真的想太多!
本宫就是日常撒个娇卖个惨而已你为什么会上升到本宫不看好你这么严重的问题上去???
贤妃心好累,偏偏皇帝压根不听她解释,还在说着:“爱妃不用掩饰了,朕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谁都知道纪氏势大——朕能有今日,说到底是因为摄政王厌烦纪氏,故此扶持朕好落纪氏面子。纪氏这经年来对朕恭敬,无非是忌惮摄政王。”
“然而摄政王虽然是朕之叔父,与朕血脉既疏远,也未有深刻感情。”
“因着当年他与皇太弟之位失之交臂,朕又非孝宗亲生子,一直对朕满怀嫉恨。”
“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襄助朕?”
“朕如今看似地位尊贵,为天下人主,实际上,前途叵测,未知福祸……朕自己也还罢了,爱妃还这样年轻,爱妃,朕对不住你啊!”
说话间,长吁短叹,痛心疾首。
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淳嘉已经败亡,人纪氏随时随地冲进来请他宾天……云风篁深呼吸,努力笑的轻松:“陛下真会开玩笑,真命天子岂是人人都能做的?摄政王为先帝亲弟,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更曾得先帝百般扶持,这样都没能做成皇太弟,可见命中注定就没有做九五至尊的福泽。”
“倒是陛下,虽是远支藩王出身,天生就是帝星照命,合该君临天下的,方才有着今日。”
“如今虽然浮云欲蔽日,然而天命在陛下,区区纪氏,区区摄政王,又何足挂齿?”
“还请陛下莫要揶揄妾身了,陛下龙章凤姿英明神武,注定是要绵延公襄氏福祚、中兴国朝的明君贤主。”
“前朝后宫些许嘈杂,又哪里掩盖得了您的光华万丈?”
她绞尽脑汁想措辞,将淳嘉夸了又夸、赞了又赞,淳嘉终于勉为其难的收起哀叹,狐疑问:“爱妃心里真的这么想朕?真的这么看好朕?”
“陛下,妾身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日月可昭!”云风篁握着他的手,神色坚定,信誓旦旦,“妾身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进宫来伺候您啊!!!”
淳嘉沉吟道:“但爱妃一直觉得朕以后会沉迷美色,冷落了你……”
云风篁热泪盈眶,坚定道:“陛下,那都是妾身开玩笑的!陛下韬光养晦八年,宫中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何时见陛下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可见陛下心志坚定,非寻常天子所能及!陛下重情重义,高瞻远瞩,瑰玮果敢,智勇无双……妾身得托终身,更复何求?”
“知朕者,爱妃也。”淳嘉终于满意,抚着她鬓发,柔声道,“爱妃贤良淑德,朕心甚慰。”
云风篁默默吐了口血,心道以前都是你想方设法哄本宫,这回本宫差不多拿出浑身解数来哄你,你能不安慰么!
她觉得皇帝越来越奸诈了,这么下去不行,这么下去节奏岂不是都被淳嘉带着走了?
那她的打算要怎么办?
心念转了转,就拉着淳嘉,泫然欲泣的说道:“陛下,妾身有事儿要跟您请罪。”
不等淳嘉开口,便将谢岚等人前来帝京的事儿一五一十讲了,“……本来只是让她们大婚那日在房里陪伴公主殿下,免得殿下一个人孤零零的不自在。再者也是妾身许久没跟几个姐妹照面,想同她们叙叙旧,故此带了她们来。”
“结果这些日子,诸姐妹都来给家里子弟提了结亲的想法。”
“就谢氏的门楣哪里担当得起这样的热络呢?”
“还不是因为陛下对妾身的厚爱,叫他们起了投机之念?妾身虽然全部当场拒绝了,可看他们的意思,怕是一时半会的,不会消停。”
“早知道,妾身就不让诸姐妹来帝京了!”
“还请陛下降罪。”
淳嘉当然是不可能为这么点儿事情降罪他的爱妃的,忙将作势挣开他怀抱下地请罪的爱妃搂紧了,说道:“朕还当什么事儿你口口声声要请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爱妃贤良淑德善解人意,诸姐妹想必也是才貌双全的淑女。诸妃以爱妃推测谢氏女,欲结秦晋之好,也是人之常情,爱妃何罪之有?”
云风篁揣测他这番话,似乎对于谢氏广结姻亲不置可否——这种态度其实也是一种委婉的否决了,她心里暗恼,面上则凄然说道:“其他人家也还罢了,只是同洛氏的婚约是经过陛下亲自定下来的,这会儿若不履行岂不是置陛下圣誉不顾?但这番内情又不好往外说,到时候外头看着许婚洛氏了,却不同他们结亲,不定以为妾身还有谢氏傲慢,看不上他们家子弟。”
“妾身真是觉得左右为难!”
“陛下英明神武,不若给妾身想个法子罢?”
“不然,妾身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说着就开始啜泣,姿态神情都是对着铜镜反复练习的那种,优美柔弱,楚楚动人。
淳嘉欣赏了会儿爱妃的梨花带雨,干咳道:“谢氏此番不是有着诸多长辈同来?既然如此,诸家有意,也该登门拜访,与长辈们商议,怎么可以来打扰爱妃?下回再有人提,爱妃不若这样告诉他们?”
云风篁闻言差点抄起花瓶给他脑袋上一下,这次要是江氏也来了她倒是可以放手,她亲娘的手段她还是信任的。
但这次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打头的郭氏是以长子长媳身份都保不住冢妇地位的糊涂人,五婶龚氏虽然还算会看脸色却也撑不起大局,其他人就更别讲了!
谢岚等人的婚事要是给她们做主,天知道会搞成什么样!
“陛下,妾身长辈们远道而来帝京,是为了尚主之事的,如今正忙着,哪里有空理会这些啊?”她忍着怒气撒娇,“而且二十一哥如今职位不高,诸长辈还都是白身,高门大户的过去,岂不是叫他们惶恐吗?”
淳嘉揣测着这宠妃的打算,漫不经心的又给她出了几个主意,无一例外的被否决了——帝妃你来我往的套路了半晌,云风篁才说出打算:她想让淳嘉给谢洛结亲赐婚,最好再赏赐谢氏女点什么,好给谢氏这边抬门楣。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十七章 挡箭牌
这要求对于淳嘉来说是一件既简单又麻烦的事儿。
简单是因为下旨赐婚以及赏些东西都是吩咐一声就能解决,麻烦则是提出这要求的是其他人也还罢了,但既然是贤妃……那他不能不多想一想。
谢氏这回来了好几个适婚女孩子,诸妃嫔都争相为族中子弟求娶她们,这种情况下,如果天子再给谢氏女跟洛氏子弟的结亲赐婚,可想而知,谢氏其他女孩子的身价,必定水涨船高。
本来有一个宠妃姐妹跟一个驸马兄弟,她们已经初步具备了高嫁的资格。
再经过圣旨的渲染,联姻高门的时候怕不可以考虑嫡长子之外的嫡子了?
谢氏子嗣又众多,如此一番结亲下来,这一家岂能不迅速崛起?
前朝纪氏尚未铲除,摄政王虎视眈眈在侧,洛氏欧阳氏孟氏殷氏这几家正是淳嘉得用之际……这时候谢氏壮大太快,洛氏他们又不是死的,岂能视而不见?
人家当初送女儿进宫就是冲着继后之位来的,结果洛寒衣她们至今最高的还是妃位,云风篁却已经做了贤妃不说,还养着天子的长子长女。
如此宣妃瑞妃还能忍,不外乎觉得云风篁再得宠再张扬,出身所限,入主延福宫的可能性不大。
倘若谢氏将这一块短板给补齐了……
淳嘉沉吟片刻,温言说道:“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尚主典礼,纵然爱妃的姊妹要嫁进洛氏,那也是公主下降之后的事情了。不若到时候再说?”
这就是委婉的推却了。
云风篁早有预料,心下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一阵失望:淳嘉在这眼接骨上需要笼络洛氏等高门对抗纪氏,纪氏完了还有摄政王,所以对她的偏爱就得有着底线。
必须不能让洛氏他们心寒的那种。
她是贤妃了她的家族就不能太过壮大,得保持着跟洛氏他们的差距。
等他真正君临天下的时候倒是不需要这么权衡了,可那时候继后的人选怕是早就决出来了,还有她什么事呢?
继后再有嫡子的话,按照国朝的默契,皇长子也就不值钱了。
国朝迄今还没有庶子越过嫡子承位的例子。
“妾身都听陛下的。”云风篁心念电转,抿嘴浅笑道,“只是……其他人也还罢了,昭容也专门过来说了两回。陛下您也知道,妾身跟昭容自来关系要好,她如今又有着身孕。妾身之前虽然推辞了,心下却十分的不落忍……这?”
淳嘉心道原来贤妃在这里等着自己,他是不赞成谢氏广结姻亲的,如果云风篁直接提这个,他肯定要找理由给拦了。问题是他刚刚推了给谢氏女同洛氏子长脸的事儿,而这门亲事是他力主促成的,如今再搅了谢魏结亲的话,贤妃怕是要闹起来了。
皇帝一阵头疼,谢氏的崛起已经很迅速了,一年前这还是个帝京上下没人知晓的边陲人家,这会儿又是宠妃又是准驸马的,再嫁几个女儿进高门,哪能不炽手可热?
必须遏制。
问题是谢氏也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贸然下手打压的话,且不说寄予厚望的驸马谢无争前途必然受到影响,就说宫里这贤妃也肯定要找他讨公道……他到底还是喜欢贤妃的,不想跟她把关系搞坏。
这就很为难了。
“却不知道昭容看中了你哪个姐妹?”淳嘉急中生智,不答反问。
云风篁还没想好拿哪个姊妹去跟魏家联姻,但眼下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就随口点了自己最熟悉的:“是妾身的十六姐姐。”
淳嘉回忆了下皇城司的禀告,笑着道:“是入宫时梳着随云髻插攒珠芙蓉花簪子的那个?”
“是呢,难道十六姐姐她们出入行宫时遇见过陛下?”云风篁狐疑问。
“这可是巧了。”淳嘉温和的说道,“朕是未曾见过,但朕身边有人见过,今儿个还托雁引那奴婢到朕跟前试探口风来的。”
不等云风篁开口,就又道,“说起来这个人爱妃也是知道的,就是当初在太初宫救下晁氏的甲士,叫罗荀的,此人将门出身,英武果敢,朕觉得也算良配,却是答应下来,要帮忙做这个媒。”
罗荀?
云风篁微微皱眉,这甲士她还有印象,但却没什么了解的——毕竟这人是御前侍卫,而御前侍卫都以年轻俊美且武艺高强的勋贵子弟充当。
她一个年少妃子去打听这样的人,很容易被怀疑别有用心。
尤其她还有着跟淳嘉自承同戚九麓情分深厚的前科,那就更加不能犯这样的错了。
是故那件事情之后也就再没关注过这罗荀,却不想这人如今被淳嘉推了出来做挡箭牌……云风篁寻思了一回,不甚情愿的问:“妾身孤陋寡闻,却未曾听说过国朝有姓罗的将军?”
淳嘉握着她手笑道:“爱妃年少,不知道也很正常。这罗氏一门乃是开国时候的功臣之后……”
他拿出多年勤学苦练的修辞手段,辞藻华丽的夸了罗氏好半晌,但云风篁总结一下就是,这罗氏祖上阔过,乃是跟随太祖皇帝陛下的亲卫之一,国朝定鼎后也有封赏,还得了个伯爵。
然而中间几代不争气,一个比一个败家不说,这罗荀的祖父更是花天酒地淘坏了身体,早早的就去了,扔下孤儿寡母靠着祖上的一点儿交情磕磕绊绊过。许是那会儿吃了太多苦的缘故,罗荀的父亲也是早早离去,如今罗家就是两代寡妇守着罗荀以及底下一个弟弟叫罗芒的清苦度日。
“既然都败落成这样了,这罗荀却是怎么选到陛下跟前的?”云风篁稍作思索,就提出了质疑,“遑论还能练就一身武艺?”
自来穷文富武,能够养出个足够做御前侍卫的儿子,再怎么艰难也应该有限吧?
但从淳嘉的话中之意来揣测,这罗家如今落魄的可以,是连丫鬟都没两个、当家主母还得忙里抽空的纺纱织布添补家用的那种。
“……罗氏祖上毕竟也是伯爵,自然有些故旧照拂。”淳嘉不自然的干咳道,“不过人走茶凉,这些情谊用到现在也七七八八的差不多了。”
见云风篁狐疑的看着自己,皇帝思索了下,觉得这事儿怕也瞒不过贤妃,硬着头皮承认,“罗荀祖父在时罗家还有点家底,故此为子孙与殷氏约定婚姻,后来罗氏败落,殷氏不愿许嫁嫡女,便以庶女记入主母名下充当,就是罗荀的母亲。”
这罗殷氏当初是否愿意嫁进罗家且不说,但嫁都嫁了,儿子都生了两个,公公早已不在,丈夫也死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当然只能回去娘家求助——她也有理由求助,当初罗荀祖父跟殷氏约定的是嫡女配嫡子,殷氏看罗家败落了就拿她去顶缸,结果害得她年轻守寡,没能力拉扯俩孩子,更遑论还要奉养上头的婆婆,殷氏凭什么不管?!
所以罗荀兄弟是跟着殷氏子弟一起长大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殷氏负责,故此才能养的文武双全,够资格选入御前侍卫。
当然做御前侍卫的机会,也是殷氏给的。
毕竟罗殷氏只是侍妾出的庶女,她卖惨哭闹揪着娘家这许多年,殷氏的耐心也差不多了。
给罗荀安排了御前侍卫的差使后,也就不怎么理会这孤儿寡母的一家子——然后皇帝觉得这人值得笼络设法将之拿下,嗯这是云风篁的猜测——罗荀自家虽然败落的不行,但在殷氏长大眼界也算开阔,所以平素十分的洁身自好,至今也未曾婚配,以谋求尽可能的高娶。
……然后就被皇帝拎出来当谢氏与魏氏联姻的绊脚石。
云风篁问长问短的弄清楚了这罗荀的底细,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这一家子现在手头拮据倒没什么,谢氏还是有几分财货的,谢岚的嫁妆能养得起合家老小。
问题是他们家如今除了祖上的荣耀,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换个人还能看重下罗荀乃御前侍卫,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但对云风篁来说,罗荀跟淳嘉再亲近,还能有她自己吹枕头风方便?
这种条件凭什么娶她十六姐姐!
真当他们谢氏子嗣众多女孩子就不值钱了?
谢岚这种嫡女,谢氏花费的心血虽然不如当年栽培云风篁来的多,那也是打小精心栽培大的——许给魏氏的庶子,那还是有个得宠的亲娘、本身聪慧有前途、且有个高位妃子嫡姐的条件呢,罗荀算个什么东西!
“罗荀为朕戍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淳嘉看出不对,赶快说道,“朕曾经允诺,若其婚娶,不拘新妇是何门楣,都亲自赐婚。”
又暗示,罗荀做御前侍卫也不会太久了,他已经在找机会将人放出去任职。
这种天子身边出来的,只要本身有能力又不出大的岔子,前途都不会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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