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同样似熟悉似陌生的还有在殿上等待的纪凌紫。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九泉之下,亦不复见
淳嘉对自己的元后其实没有很深刻的印象,虽然纪凌紫论容貌气质,在偌大宫闱里都是首屈一指的。
她比淳嘉小一岁,今年是二十三,眉眼已然完全长开,不复云风篁那种少年女子特有的鲜丽,而是一派沉稳,有着成年女子才有的风情与娇媚。
望去像春日里开到七八分的牡丹,庄重雍容,贵气华美。
缓步下阶来行礼迎接,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隐隐间竟与淳嘉分庭抗礼。
“皇后瘦了许多。”淳嘉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她片刻,才缓声道,“朕还以为这些日子让你静养着,能长些肉。”
纪凌紫平静道:“有劳陛下费心,不过妾身这些日子,其实胖了两斤。”
淳嘉也不尴尬,坦然道:“朕许久没来看皇后,却记不太清楚了。”
“陛下心不在这儿,人来了也不自在。”纪凌紫淡然一笑,“如此,妾身瞧着也不敢自在,彼此都是折磨,不来也是很好的。”
“那为何今日却让贤妃喊朕过来呢?”淳嘉心平气和的问,“朕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朕与皇后就相敬如冰,最后一面,不见也罢。尤其纪氏刚刚覆灭,朕还以为皇后怕是压根不想看到朕。”
纪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妾身想跟陛下做个交易。”
“交易?”淳嘉饶有兴趣的问,“却不知道皇后的筹码是什么?”
这不是他有意揶揄,毕竟纪皇后身份虽然尊贵,但这份尊贵,这份地位,都是来自于纪氏嫡女的出身。
如今纪氏倾覆,她自己的性命也在皇帝一念之间,却还有什么资格,跟皇帝谈交易呢?
“一个削弱摄政王的机会,怎么样?”
皇后的话让淳嘉越发好奇,语气玩味道:“噢?什么机会?”
“摄政王如今的岳父,清平侯另外一个义女陆其道正在宫中为妃。”纪皇后闲闲的提起这个已经快被淳嘉忘记的人,“纪氏因庶人纪氏而覆灭,如果陆其道也做了差不多的事情,那么清平侯凭什么完好无损?摄政王母族寒微,结发之妻也出身不高,能有今日声势,清平侯出力甚多。”
“如果能够打压清平侯府,哪怕只是将清平侯贬谪,于陛下而言,应该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罢?”
淳嘉沉吟,皇后说的没错,摄政王其实对于庙堂之事不是很擅长。
应该说,神宗的俩儿子,孝宗跟摄政王的政.治.斗.争手段都不怎么样。
否则孝宗作为一个正子嫡孙上位的皇帝,也不至于被纪氏逼的郁郁而终;摄政王呢明明有定北军这个后盾,还有孝宗的鼎力支持,却还是止步于半步皇太弟,眼睁睁看着跟帝位原本压根没关系的淳嘉登基了。
当初摄政王能够得到摄政王这个封衔,其实是娶了清平侯的义女后,清平侯给出谋划策的。
清平侯陆春草跟郑具一样属于宦官出身,都是从宫闱底层一步步混上去的,手腕城府可想而知。
摄政王跟前的两大膀臂,文以清平侯为首,武以昭武伯为首——任何一个出了岔子,都将元气大伤。
昭武伯那边,有云风篁献计,立顾箴为后,进行离间。
但对于清平侯,淳嘉一时间尚无妙策。
如果纪皇后真的能够通过陆其道给清平侯府一记重击的话……
淳嘉心念转了转,微笑道:“皇后想交易什么?又凭什么认为朕会履行承诺?”
都这个时候了,皇帝进崇昌殿之前,设想过自己这位元后的种种反应。
纪皇后不管是破口大骂、苦苦哀求、心若死灰,还是掐着他进门的时候让他看到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他都不会意外。
可皇后却若无其事的跟他谈交易。
这让淳嘉很难不怀疑,要么皇后别有所图,要么,这件事情对于纪皇后来说,非常非常非常的重要。
重要到了哪怕纪氏覆灭、自己即将身死的关头,她都惦记着。
“妾身听说陛下吩咐将纪氏上下厚葬,想去送一程。”纪皇后从容道,“若是陛下准许的话,妾身还希望自己走的体面些。”
这两件都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甚至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维护淳嘉“贤明宽仁”的形象。
淳嘉思索了下,觉得不需要拒绝,他于是问:“你打算怎么算计陆其道?清平侯并非等闲,寻常事情可牵累不到他头上。”
“这个陛下就放心罢。”纪皇后得到允诺,神情就冷漠了下来,淡淡说道,“陛下忘了清平侯封侯的经历了?他原本是庶人纪氏跟前伺候的人,因为服侍的用心又为人机敏聪慧,得到先帝的赏识,庶人纪氏就将他送给了先帝,之后一直深得先帝信重,他那爵位,还是先帝顶着重重压力给封的。”
“他什么底细,什么破绽,我纪氏不清楚?”
见她没有详说的意思,淳嘉也不追问,只笑了笑:“这两日弹劾皇后的折子甚多,既然皇后也急着自辩,那就明日罢,可以么?”
皇后微微颔首。
淳嘉就道:“那就这么着,明儿个朕静待皇后的筹码。左右纪氏满门还在停灵,等出殡那日,朕携皇后一起去吊唁。”
言外之意,如果明天皇后自辩的时候坑陆其道坑的不够,没法牵累到陆春草,那出殡那天,别说皇后去不了,淳嘉自己都不一定去了。
夫妻俩自来相敬如冰,事情说完,淳嘉也就起身离开了。
纪皇后这会儿没心思跟他做样子,端坐不动,懒得送他。
倒是淳嘉走到门口想起来,转头问:“朕还以为你会提二皇子三皇子。”
“陛下真会开玩笑。”纪皇后平静道,“那两位皇子论起来要喊妾身一句‘母后’,难道不是更要喊陛下一声‘父皇’?又何必要妾身为他们操心?陛下并非绝情之人,亲生骨肉就算流着您不喜欢的血脉,顶多跟大位无缘,以及在兄弟姐妹之间受点委屈罢了,难道还会被怎么样么?那样的话,他们也活不到现在。”
其实主要是知道如果淳嘉不打算留双生子,她求情了也没用。
还不如撒手不管。
“朕听说这些年来,皇后一直劝着纪氏为朕过继嗣子,尔后另立幼主。”淳嘉“嗯”了一声,又问,“是因为朕对你的冷落么?”
纪皇后笑了一下:“陛下这么说,也未免太小觑妾身了。妾身好歹出身大家,怎么可能为这么点事情,就想方设法的置您于死地?只不过觉得您若不死,必成后患。可惜啊,家里没人听妾身的。不然,纪氏也好妾身也罢,又哪里可能落到如今的处境?”
这让淳嘉微微怔忪:“皇后一早怀疑朕?为什么?”
“因为陛下太好学了。”纪皇后淡淡说道,“我纪氏子嗣众多,妾身幼年时算是乖巧懂事不怎么需要家里操心的,可每日里天不亮起早去给长辈请安、完了梳洗去女学,夏秋还好,冬春人易困倦,每每被侍者摇醒时,偶尔也要发脾气。”
“陛下十五践祚,看似性情胆怯懦弱,又优柔寡断的牵挂着袁楝娘,但从进宫以来,无人督促,甚至我纪氏更愿意您荒废课业,终日嬉戏,而您呢?习文习武,从未有一日落下。”
“就算您表现得水准平平,仿佛不开窍的样子。但在妾身看来,单凭您练习不辍这一点,足见心性坚毅,非同常人。”
“纵观史上由权臣扶持上位、终其一生也未能挣开权臣掌控的君主,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登基之后只管花天酒地,沉迷享乐之中乐不思蜀,连忠臣们的心都要被凉透;要么急功近利,坐上帝位第一天就恨不得联络内外将权臣诛灭;噢,还有一种就是御体欠佳,虽然聪慧,活不几年也就没了。”
“陛下任何一种都不属于,您身强体壮,还自律的让妾身心惊。”
“所以妾身觉得,让您多活一天,对我纪氏来说都十分危险。”
“故此还是早日挑个年幼宗亲过继,到时候从小教着他胡天胡地,我纪氏倒是可以安稳个十几二十年的。”
淳嘉听了这番话,却也没有生气,只道:“皇后真正是明眼人,万幸纪氏没有听你的。不过朕也是好奇,纪氏为何没听你的?朕似乎隐约听说过,纪氏对皇后,颇为防备?”
纪皇后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这大概是天命在陛下罢,纪氏显赫三朝,福祚渐衰,上上下下,都懈怠了下来。”
“天命?”淳嘉笑了笑,温和道,“朕有今日是长年累月如履薄冰兢兢业业的结果,关天命何事?”
至于说纪氏懈怠了,他也是不以为然,“就算朕不被放在眼里,摄政王还在,翼国公在,崔氏郑氏在,纪氏有什么资格懈怠?行宫走水,王陵崩塌,纪氏又何尝懈怠?”
“因为祖父老了,心也软了,不那么管得住底下的子孙们了。”纪皇后拂了拂袖,露出一抹嘲讽之色,说道,“当初妾身给祖父进言,若打算擅权到底,就不要给陛下任何机会,授课宜用不知变通只会死读书的那种;教授武艺的侍卫更该故意说错要诀让陛下自己落下暗疾才是!”
“若是不打算跟公襄氏闹翻呢,就该在陛下对我纪氏心生厌烦之前开始还政,最好再下力气将陛下朝明君教导。”
“如此不但能够得到陛下的感激与信任,百年之后还在史书上落一个忠贞的清名。”
“但公襄氏福祚未衰,纪氏没有篡位的可能。”
“祖父倒是偏向于还政……不过么,陛下也知道,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哪!”
从神宗一朝后期开始,纪氏就大权独揽。
孝宗时候,差不多是只手遮天。
到了本朝吧,摄政王有着摄政之名,实际上联合郑氏崔氏,也不过与纪氏分庭抗礼,甚至还经常落在下风。
邺国公海西侯敏阳侯这两代人,兴许还记得当年筚路蓝缕的艰辛。
可他们的下一代,出生的时候纪氏已经非常的兴盛,他们在这种高人一等里长大,如纪明玕那是连给淳嘉表面上的尊敬都有些懒洋洋的,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权势,将他们做主推上帝位的淳嘉当成真正的天子那样,去敬畏,去辅佐,去掏心掏肺,去做低伏小……
他们怎么会愿意?
纪皇后面色终于流露出些许悲戚:“当初,妾身就跟祖父说,如此大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但祖父总以为,我纪氏在朝在野经营多年,就算有朝一日得了天子厌弃,顶多放弃爵位官职,归回桑梓,从此粗茶淡饭度日。”
毕竟当初纪氏当权时,对于政敌,欧阳燕然韦长空之类,都是贬谪打压,被弄死的并不多,屠戮全家的,那就基本没有。
在精力随着年岁逐步衰退的邺国公看来,纪氏哪怕遭报应,差不多就是辛辛苦苦三代人,一朝回到未发迹前。
“却不想,他遇见了陛下。”
宫殿深广,纵然白昼也点满了烛火。
皇后微微侧首,不让淳嘉看见自己眼中的晶莹,到此刻,她脊背仍旧挺的笔直,坐姿娴雅雍容,丝毫不堕气度,沉声说道,“纪氏遇见陛下是纪氏的不幸,但对于天下来说,他们的的确确即将迎来一位明君!”
“这是纪氏的悲哀,却是天下人的幸事。”
“只是妾身虽是皇后,却也很难说的出来对陛下恭贺的话语了。”
“当然陛下也未必需要妾身的恭贺。”
“当年纪氏追随神宗先帝左右时,是真心实意愿这天下海清河晏,盛世太平。”
“如今纵然纪氏不存,但这份初心,料想会在陛下手里实现。”
“这一点,他日灵前告慰合族亡魂,约莫也能聊作安慰罢!”
淳嘉静静的听着,然后笑了笑:“摄政王尚在,崔氏郑氏看似臣服实则心思难测,三州之乱堪堪平定却是地方糜烂的彰显,北面的韦纥已有异动……皇后竟就相信,朕会是让这天下海清河晏盛世太平的明君么?”
“您当然会是这样的明君。”纪凌紫偏头过来时眼底兀自泛着水光,神情却是骄傲的,“您当我纪氏是什么?亲政不过经年就能以雷霆手段覆灭我纪氏,使得我纪氏种种手段无一用出,就已败亡!”
“这样的天子怎么可能不是中兴之主呢?”
“您说的这些人这些事,难道会比我纪氏还难对付?!”
淳嘉有些哑然失笑,道:“那朕就谢皇后吉言了。”
他没有再停留,一拂袖,扬长而去。
纪皇后也没有叫住他,只平静注视着他背影逐渐远去——走到快看不见时,年轻的天子忽然驻足,叹了口气,道:“皇后一路走好。”
“九泉之下,亦不复见。”纪皇后点头,很淡然很平静,并不在乎他语气里隐约的惋惜与遗憾——她知道淳嘉在惋惜遗憾什么,他很欣赏她的才干与敏锐。
但从邺国公拒绝主动还政的那天起,就注定他们俩不可能有一个好结果。
所以淳嘉很少来延福宫,所以皇后从来不争宠。
夫妻俩心照不宣的保持着距离。
如今皇帝不会舍不得,她也不必有额外的怨愤与悲戚。
只是……
她忽然想到一件不算久远的往事,眼神有片刻的恍惚,旋即转为淡漠。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五十六章 皇后的证据
淳嘉忙里抽空去了延福宫,六宫自然都要上心。
“陛下出来的时候脸上瞧着不像是欢喜,但也不像生气。”
“那看来皇后还是服软了,本宫还以为她会破罐子破摔的冒犯陛下呢。”
“纪氏如今大势已去,就算皇后自知难逃一死,没什么后顾之忧,但娘娘请想,这人的死法成千上万,有体面的有不体面的,有痛快的有受罪的,皇后娘娘出身高贵,在宫里一向养尊处优,怎么受得了那些个磋磨?”
“也是,这么看来,废后也就是这么几天了。”
妃嫔们于是都很期待。
结果傍晚的时候就出了消息,皇帝准皇后明儿个上殿自辩。
这下子大家都不太看得明白了,魏横烟都专门挺着大肚子到云风篁跟前打探消息:“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延福宫那位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让她闹上朝堂去?”
“本宫也还在打听呢。”云风篁蹙眉说道,“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咱们还能拦着?陛下英明神武,既然允了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魏横烟忧虑道:“会不会陛下不打算废弃皇后了?”
她挪动了下已经笨重起来的身体,凑近了云风篁,小心翼翼道,“毕竟陛下素来仁厚,纪氏都……太皇太后如今被奉养着,上上下下都叫敲打了不许透露噩耗给她老人家。兴许陛下觉得,皇后娘娘也忒可怜,不宜继续责怪了。”
“陛下是仁厚,却也不是糊涂的,什么时候该宽容,什么时候该用雷霆手段,陛下心里有数呢。”云风篁心道昭容你也太甜了,淳嘉的仁厚,就是在他不在意以及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各种宽容厚道。
换了他在意的他认为重要的,那就是纪氏被覆灭后给个厚葬的善良。
而纪皇后是肯定不会得到这种厚待的。
因为淳嘉如今已经在直面摄政王的压力了,怎么可能在后宫里留下这么个正当壮年的隐患?
多半是许皇后这么做能够得到什么好处罢了……
云风篁心下暗忖,同魏横烟道:“这事儿咱们都不需要操心的,反正那个位子,咱们俩都没可能去坐。且让宣妃瑞妃她们揣测去!”
扫了眼魏横烟的肚子,“你啊,就好好儿的安胎罢。宣妃瑞妃才进来就直接封了妃,你比她们差什么了?”
轻描淡写打发了这妹妹走,云风篁看了看时辰,就问陈竹:“陛下今晚上去谁那儿了?”
陈竹低声说道:“陛下还在太初宫。”
这就是今晚上不找人侍寝了?
云风篁挑了挑眉,淳嘉虽然不是贪恋美色的人,但独居寝殿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一般都是政务特别繁忙,或者有大事发生无暇分心,才会如此。
这么着,明儿个庙堂怕是不太平。
她让人去小厨房随便装点什么送过去表心意——反正送过去的时候淳嘉多半已经用过膳食了——也就歇下。
由于太皇太后跟皇后相继称病,这两日当然是不需要请安的。
但次日云风篁特意起了个大早,也不止她,宫妃们再心大,如今也睡不住懒觉,个个天不亮起身梳洗,完了就让手底下机灵的小内侍去前头打听消息。
今儿个的朝会没有新鲜事,陆续新到的宗室上朝来拜见皇帝,顺带凑热闹的请求彻查皇后,弄清楚皇帝早些年没了的那些皇嗣,到底是什么缘故没有的?
前两日他们这么说,皇帝都是犹犹豫豫的含糊掉了。
这天淳嘉沉默了会儿,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应该弄清楚,皇后也请求自辩,就宣皇后上殿,当场对质罢。”
这决定让宗亲以及臣子们都有些发愣,翼国公就下意识的问:“陛下,此后宫事,可要请其他娘娘也上殿来?”
不然怎么对质?
“不必。”淳嘉环视了一圈神情各异的臣子们,缓声说道,“昨日朕曾亲自往延福宫,示皇后诸臣奏折,皇后说了,今儿个必然给朕,也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他这么讲了,众人脸色越发的古怪。
洛氏欧阳氏孟氏殷氏这几家在朝堂上的人就慎重起来了,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纪氏这次覆灭的这么迅速,主要是措手不及——谁都没想到淳嘉这么果断这么狠。
大部分人都以为这场君臣撕架会持续相当一段时间,你来我往,你出招我化解,将双方的底牌、心机、谋算、情分……一点点的消耗与磨砺,最后再来个决一死战。
然而淳嘉不按牌理来。
实际上纪氏一点儿都不弱。
如今纪氏没了,他们家当年送进宫的嫡女要上朝自辩,这能是垂死之际的徒劳挣扎么?
真是徒劳挣扎就淳嘉的狠辣凉薄,怕是压根不会给这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跟皇后有关系,得到淳嘉默许,需要当着朝臣的面讲的,目前都有哪些事儿?
或者说,纪凌紫此人,纪皇后这个身份,还有什么可以被淳嘉利用的?
由不得他们不联想到继后人选。
之前袁太后代淳嘉给他们许诺的是,继后必定出在他们这几家的女儿之间。
这也是他们愿意卖力,从各个方面拖住纪氏的缘故,不然就淳嘉跟摄政王,哪里那么容易斩草除根?
现在纪氏倒台了,纪氏女也不可能继续执掌中宫了,但因为皇后毕竟还没有被正式废弃,继后人选都还只在私下里讨论……难不成,皇帝已经有了决定,趁这次机会,让纪皇后配合自己敲定此事?
毕竟官员卸任,得到前任推荐的继任者,一般来说都更容易受到认可……是吧?
“本宫并不知晓狸猫生食蛇鼠会妨碍子嗣之事,更遑论以此谋害有孕妃嫔。”在众人的心思各异里,穿戴皇后全套翟衣凤冠的纪皇后从容走入大朝的殿堂,向淳嘉行礼后,又受了诸臣的礼,她没有半个字废话的开口,“因为本宫自己,就是三尸虫的受害者。”
“本宫乃陛下结发之妻,嫁与陛下近十年,非但无所出,甚至连妊娠也不曾有。”
“一直以来,本宫都十分纳闷。”
“毕竟成婚之前,家中再三请名医为本宫诊脉,都说本宫身体健壮,甚至有着宜子之相。”
“此多位名医所言,且言辞凿凿,绝非片面之语。”
“否则纪氏也不会择本宫婚配陛下。”
“何以入宫之后却毫无消息,反倒是不如本宫受重视的堂妹,康婕妤,今年年初时,为陛下生下双生皇子?”
“前几日本宫听闻庶人纪氏之事,专门召太医询问三尸虫之事,太医受到提醒,再次为本宫诊脉后,发现本宫体内三尸虫乃积年之弊,故此如庶人郑氏只是小产,本宫却是再难有孕!甚至……”
皇后扫了眼丹墀上的淳嘉,淡淡说道,“比贤妃还希望渺茫。”
殿上足足沉默了好一会,连淳嘉都有片刻的错愕,才有人不可思议道:“娘娘,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你若不信,大可寻你信任的大夫过来,为本宫请脉。”纪皇后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若本宫有半个子虚言,任凭诸位处置!”
“臣不敢。”皇后一日没被废弃,场面上就该有皇后的待遇——这臣子赶忙拱手告罪,旋即解释道,“娘娘,臣并非质疑娘娘,只是,庶人纪氏乃娘娘嫡亲姑母,与娘娘乃是骨血至亲!何以会对娘娘下这样的毒手?”
“更遑论庶人纪氏无子,岂能不期盼着娘娘生下皇子?”
就算纪晟不喜淳嘉,拦着不让其他人生下淳嘉的子嗣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拦着自己的亲侄女?
还是做皇后的亲侄女?
纪皇后要是早些年就生下来皇子,说句不好听的话,哪里还有淳嘉翻身的余地!
于情于理,就算皇后哪里做错了得罪了纪晟,她也断不可能这样坑皇后啊!
遑论前朝后宫都知道,纪太后跟纪皇后的关系一向密切。
这臣子的疑虑,也是众人的不解——然而纪皇后淡淡一笑:“谁说本宫是为庶人纪氏所害?莫忘记,据皇城司查证,利用狸猫谋害子嗣的法子,可不是纪氏想出来的,而是御兽苑兽医一脉偶然察觉。”
“神宗年间他们阴差阳错将这法子献给了庶人纪氏……但,他们当时没有资格直接觐见还是太子妃的庶人纪氏,中间也是有着宫人传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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